“过去看看。”焰绯直接拍板去了地牢。
此时的神火殿地牢。
被关在此地好几天的巫蛇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墙壁上的砖石。
仰着脑袋数了半天后,他终于是听到一点其它的动静了。
有谁来了。
巫蛇就像一条原本还在冬眠的小蛇,听到动静后立马支棱起来了,急不可耐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随着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巫蛇认出了来人一定是焰绯。
果不其然,焰绯和宗辰一起出现在了他的牢房门口。
“听说你想见温染?”焰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道。
巫蛇抬眸毫不避讳地说道:“想啊,在妖界就属我跟他关系最好,不信你问他。”
焰绯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吗?”
巫蛇面不改色地回看着,只是未说话。
“你想告诉温染,他身体里有莲华一半的血。”焰绯忽然凑近对方轻声道,“我说的对吗?”
“……”
见巫蛇一直不吭声,焰绯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你倒是个忠心的,都进了地牢了,还惦记着莲华呢?”
“跟你没关系!”见计策被直接的戳穿了,巫蛇再没了和对方绕圈的兴趣,当即别过身去,不再看对方了。
从他被关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没再指望能出去。
即便能活着出去,如今莲华已死,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断了。
无所求了。
焰绯并不生气,只是径自道:“那我走了。”
如果让温染知道此事,势必会因此事而难过,这种明明是仇敌却又因他而得救的感觉一定不会好受。
因而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巫蛇去见温染的。
焰绯带着宗辰离开了地牢,回到主殿。
“今日还有什么未处理之事?”焰绯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微露疲惫之色。
宗辰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直言道:“殿里最近流言频出,说暗月宫已倒,卯月也不成气候了,您距离登上仙界之主的之位仅有一步之遥了。”
焰绯听罢,并未表态。
“还有,卯月已经回归内庭,一直在静养,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我们……”
话还未说完,宗辰便见焰绯挥了下手,示意他先退下。
宗辰行礼,恭敬地领命退出了殿外。
……
翌日清晨。
地牢里传来了巫蛇自杀的消息。
此事并未搅起多少波澜。
一个外来的妖修囚徒的死亡,不会打扰到这里的一分一毫。
神火殿今日一切照常。
而此时的月老阁。
由于温染的顺利康复,正是一片喜气洋洋。
月老亲自烧了几道好菜,锦鲤大仙也跑来凑热闹庆贺,还送来了这段时间不少人拜托他帮忙送来的礼品。
前几天,温染的徒弟白哲正式受了册封,又因为救回卯月的缘故,在内庭的声望也是大有提升。
只可惜白哲本人并未出席受封。
这在内庭有些仙君看来着实狂得很。
但是偏偏又顾忌着对方背后的魔界势力,还不敢当面跟他直接叫板。
据说这次妖界救援,已有白哲当年魔界旧部的插手,一时间内庭众仙围绕着白哲的身份和安全程度又展开了数次激烈的讨论。
一直在月老阁养伤无法出门的温染自然是不知晓此事的,今日醒来,中午和锦鲤大仙他们吃了一桌好菜,恍惚间,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般。
午后,温染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整个人被照得金灿灿的。
先前总是蒙着白布见不着光,这才知道它的可贵。
晒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白哲半天没有过来。
自从他好了之后,他对白哲缠得愈发紧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可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安逸。
白哲也只是宠着他,随叫随到。
抻着脑袋望了好一阵,他才把白哲盼了过来。
感受到温染无言的探询,白哲毫不遮掩地坦言道:“我在给南枭回信。”
温染:“……”这么光明正大联系魔界旧部真的好吗?
“你这个部下从前也没见你联系过……你也小心点啊,内庭那帮老仙君没事闲着就爱逮人小辫子。”
白哲:“先前我的记忆和力量一直未完全恢复,也没想过要和他们重新联系。若不是因为你突然被莲华带走……我大概一时也不会去找他们。”
“啊,那是在妖界的时候……”温染有些惊讶。
白哲点了点头:“南枭是我当年沉睡前,暗中在妖界埋下的棋子。当初我已经发现魔界已有分裂之势,分化出妖界已是必然,我担心封闭魔界后会和其它几界彻底断了联系,因而提前安排了他前往异界蛰伏。”
“我去寻他的时候,也有赌的成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守在那里。”
事实证明,南枭的确忠心耿耿地按照当年白哲的命令,始终如一地蛰伏在了妖界,等候有朝一日的召回。
听到这里,温染对那位血葫芦南枭真是有刮目相看之感了。
这么多年一个人的坚守,想到其中的凶险、艰难和孤独,着实不易。
当年白哲沉睡前居然还能想到下达如此命令,也是极为高瞻远瞩了。
后来果真是妖界自魔界分离而出,形成了新的一界。
虽然他对白哲的过去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可即便从这些点滴片段就不难看出来,白哲是真正地爱着魔界那片土地,所以才会为之筹谋。
听说魔界的魔修是很恋旧的,他们一般不会随便离开自己深爱的土地。背井离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愉快的事。像白哲弟弟白渊那样跑出去破天和仙界叫阵的家伙,确实是少之又少。
白哲说不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会陪着他。
说出来十分轻松的话,可也许背后白哲所做的决定并不像表面那般轻松容易。
见温染越想越深入,白哲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见白哲神色有些庄重,温染只觉得此事必然不是小事。
“但是你知道后也许会……”
温染从没见过白哲这般欲言又止,他只得问道:“很重要的事吗?”
白哲点了下头。
“和我有关系?”
“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温染多少有心理准备了。
他忽然来了感觉,他好像知道白哲大概想跟他说什么事了。
只是这感觉很模糊,还需要对方亲口告诉他才行。
白哲:“如果你不想知道,现在让我停下还来得及。事实上,这件事对如今的你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了,所以,听不听,由你来决定。”
温染定了定心神,“你会主动来问我,就是知道,以我的性子一定会希望知道这件事的,对不对?”
如果不知道,他一定会很后悔,会难过。
可如果知道了呢?恐怕也不会太好受。
白哲不会希望他难过,可依然主动来找他了,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对温染来说很重要,他应该有权利知道实情。
“我想知道。”温染认真地做出了决定。
白哲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卷来,摊放在了桌子上,让温染看。
温染低下头,只看到纸面上写得最大的三个字——
“十日祭。”他轻声念出了这三个字。
片刻的宁静后。
白哲的声音才终于响起:“温染,你的体内有一半莲华给你的血。”
……
莲华已死。
本就没有肉身的人,剩下的便唯有魂飞魄散。
支离破碎地游离于这天地之间,永不得安息。
然而他留下来的伤痛却也同样久久无法消逝。
……
此刻的天岚居。
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随即响起的是无止境的哭喊声。
这声音带着恨,带着怨,带着不甘。
天岚披头散发,再没了往日的矜持与端庄。
她要把面前一切可以毁掉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上。
亦如前些天一样。
原本她扫落了什么东西,侍女们便补上来什么东西。
直到发现她根本是无止境地发泄和摧毁身边的事物,甚至险些伤到自己时,便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放这些东西了。
没了可以供她发现的东西,天岚便冲进了供奉的屋室,将所有供奉之物通通掷在了地上,眼看着最上面的神像都要被她掀落,身边的侍女才不得不强行按住了她。
“公主!您别这样!这是咱们女娲族供奉的神像啊——”
“是啊,您不能碰它啊!”
天岚满眼通红,胸口憋闷着一股气,怎么也撒不出去,只得将几个侍女通通推开。
“我不能碰它……他们却都来碰我……!”
这番话吓得几个侍女都面露惧色。
“公主,这话您别再说了——”
从天岚回来后,内庭本就有了不少风言风语,说天岚公主被困在了妖界的销魂窟……可销魂窟那是什么地方?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议论纷纷而来。
天岚素来自视甚高,又如何能受得了?
因而这些日子,她没有一日能安稳地睡个好觉。
只要她一闭眼,当时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便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滚过。
根本挥之不去。
她的姻缘,她的名誉,她的清白……全部都被毁了。
想到这里,天岚推开众人,仍是冲向了最上面的那神像。
你既然根本不会庇佑于我,我又何必诚心供奉!
眼看那神像将要被砸到地上,一只大手忽然稳稳地拖住了神像的身体,拦下了天岚。
天岚恶狠狠地看过去,才发现,阻拦她的竟是神火殿之主焰绯。
“焰绯大人……”几名侍女纷纷给他行礼。
现在谁不知道,内庭声势最大的便是焰绯了。
焰绯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然后便将神像夺了过来,交还给身边的侍女。
“公主,这神像是女娲一族上古祭司,砸不得的。”焰绯对天岚道。
“……”天岚听他说完,眼睛又红了一圈,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你也来笑话我吗?”
焰绯道:“是天帝让我来看看你。”
这无疑也是一个讯号,天帝不会完全不管她。
天岚听罢,忽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天帝让你来的……对,对,天帝一定能救我!”天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要见天帝!我要见天帝!”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在写了,确定是关于卯月的了,不过可能就一篇,主要最近身体总是会是出问题,脚还崴了_(:з」∠)_看看情况叭~
第86章 未竟之事02
从天岚居退出来的焰绯总算是松了口气。
天岚公主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糟糕。
女娲宫那边其实早就想派亲信赶赴内庭来看望天岚了,一度让天帝十分头疼。
好好的待嫁姑娘来了,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回去,怎么说都是对不住人家女娲宫。
好在焰绯给天帝出了个主意:告诉女娲宫那边,你们若是急着来人,那才是真正地害了自家公主,岂不等同于坐实了天岚在妖界出事的传闻?
如若不来,内庭众仙君观察一阵子,发现女娲宫并不急切的模样,慢慢就会认为那些传闻才是无稽之谈。
这一招果然有效,女娲宫那边听了之后再不敢再提要过来的事了。
天帝虽然解了燃眉之急,可天岚公主却彻底成了烫手山芋。
让她回西南,哪儿来的理由和权力呢?
不让她回西南,她和卯月的亲事又……
总之是进退两难。
焰绯赶去元和殿,向天帝禀报了天岚公主的情况,同时亦传达了对方想要见天帝的愿望。
天帝紧锁着眉头,思忖了片刻。
说实话,堂堂女娲一族后裔,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他作为长辈也着实不忍。
为了仙界的稳定,此事的确是需要好好斟酌的,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现在卯月也重伤未愈,只有焰绯能一起商量个法子来。
见天帝眉头不展,焰绯察言观色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天帝可有什么想法了?”
帮天帝拖延女娲宫倒是无妨,但到了事关天岚公主终身大事的时候,这主意自然不好由他来出头提。
天帝又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卯月那边……怕是也不可能履行婚约了。”
卯月双目失明,同样也失去了暗月宫。
不论是卯月还是天岚,恐怕都不希望这桩亲事进行下去了。
“既然如此,不如去问问蓬莱那边的散仙?如果有意与女娲一族结亲——”焰绯适时提议道。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天帝算是认可了这个提议。
然而就在形势逐渐明朗之际,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了元和殿内。
赤红的光芒万丈,照耀着焰绯的眼眸,焰绯不由抬手一挡,勉强遮住了这震人的光线。
待光芒慢慢收起,焰绯这才看清楚来者是谁。
“西王母。”天帝和焰绯同时俯身行礼。
常年神隐在西王母宫的西王母,如今身披黑白羽衣,头顶太华髻,身后是那片羽衣延展过来的片片尾羽,看不出来是何种鸟兽的羽翼,只是见起光泽形貌,便知非是寻常鸟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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