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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显摇摇头笑道:“冷卉年轻时，乃是名动江南的三水美人，传说当年求亲者为见她一面不惜推翻阪奈王都的城门，又传说冷卉一舞，可令苏杭花开，淮水清朗。殷姑娘的确有她母亲几分模样相似，可那神色气韵却是更像。”
墨枫异对这种神话般的故事不置可否，但他能够从中领略几分冷卉的风姿。
“哇......那她的丈夫是何人 ”
墨显叹息着摇头:“当初建成楼后，我便匆匆回了北易，自此再未得见，这些年不过是听取了些许消息罢了，对新雁过妆楼也不过是稍加支持。”
墨枫异撇撇嘴:“敢情您也不知道啊......不过您当初是怎么认识冷卉的 这么说应该很早，您是先认识的我娘，还是先认识的她 ”
墨显无奈道:“休的胡言乱语! ”
“诶呀就问问嘛。”墨枫异捻着坏笑，“爹! 您年轻的事情从来不告诉我，可我真的想知道! ”
墨显忍着咳意只好开口:“不过是江湖中人的比武大会罢了，那次大会盛况空前，中原各都有参加的侠士，我们的表现都很好，自然而然便熟识了。”
墨枫异忽然想到什么事，开口问道:“爹! 这么说您早就知道当时是新雁过妆楼的人来皇城潜伏吗？也知道是他们截了南式使团 ”
墨显点了点头。
墨枫异一脸扭曲:“我就说嘛，以您的洞察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 那你还让我去查! 怪不得您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他们一马，还让他们有机会进皇城搜集消息。”
墨显颔首道:“便是因为冷卉的缘故，我总是不愿与新雁过妆楼为敌。”
墨枫异戳穿道:“您这么做一方面的确是念着旧情，但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顺水推舟让他们继续啊。”
墨显笑道:“就属你鬼精! ”
墨枫异感慨:“您啊，就是心太软了，对新雁过妆楼这样，对冲羽山庄还是，他们可未必念您的好。”
墨显笑道:“总是故人，不必计较这些。”
墨枫异嘁了一声:“如今殷霓虹知道了这些年您在暗中帮助新雁过妆楼，她肯定不会再与文禹盟作对了。 ”
“那又如何 我做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让她记恩。我虽然曾经与冷卉志同道合，结而为友，却未必要与现在的新雁过妆楼为友。”墨显解释道，“就如同现在的冲羽山庄一般，终归要看是否志趣相投。”
墨枫异笑道:“这个您不必担心，那个殷霓虹虽然是阪奈人，又效忠阪奈王，但她还是挺明事理的，大是大非能拎得清。而且她知道我是巫毒蛊后，却碍于心中道义，没有像阪奈王那样抓我。”
墨显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
墨枫异又问:“爹，您还没告诉我，您到底是先认识的我娘，还是先认识的冷卉啊”
墨显叹道:“艺怜与我，相识甚晚，可是两情相悦，并不妨事。”
墨枫异继续道:“可是爹，如果相识很早，而且情投意合却不能在一起呢？”
“为何 ”
墨枫异踟蹰道:“就是有种种阻碍啊，比如身份地位差得太远。”
墨显轻叹道:“当年的艺怜与我，不就是身份悬殊吗？”
“所以我觉得您和我娘是特例啊，这太难得了，我听说紫冥她爹娘也是身份差得太远了，他们......并没有像您和我娘一样幸福。”墨枫异撇撇嘴道。
墨显叹道:“其实我师妹这一生，过得非常幸福。”
“可是紫冥说......”
“紫冥知道的是她娘亲悲伤的一面，她的快乐和欣然并不为人所见。”墨显回道，“师妹还在时，总是笑脸盈盈。”
墨枫异撑着头听得饶有兴味:“爹，这些前尘往事，你怎么都记得呢？可是他们的故事连紫冥都不知道。”
“只要有人记住便好。”墨显轻笑。
墨枫异问道:“爹，可若不是身份的差距，而是两人心中不够真诚呢？”
墨显正色道:“相爱之人，不可不诚。”
“可是......”
墨显直接道:“枫儿，你可是有心悦之人了？”
墨枫异慌忙摆手:“没有! 没有没有! 我就随便问问! ”
墨显轻松笑道:“那你的玉佩呢？”
墨枫异瞬间心跳加速，下意识低头看向空荡荡的腰间，踌躇了半晌，墨显回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不是粗心大意之人，而且玉佩含义非凡，定然不会丢失，你是送给别人了。”
墨显的语气根本不是询问，墨枫异只好点了点头:“是送了......您不问我是谁吗？”
墨显摇头道:“你既然问了这些，心中便有打算，如果想告诉我，定然不会不说，不过玉佩早就不在了，从皇城回来之后我就没见过，肯定是皇城中人。”
墨枫异当即知道了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来源于谁，只能再点头。
“以后再告诉您吧，反正现在见不到。”
墨显失笑:“你心中有决断，我不担心。只是一点，我方才提过，便是相爱之人，必要同心同德，不可欺瞒。”
墨枫异怕他再没完没了，连忙点头:“我知道! 我知道! 好了爹您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紫冥。”
墨显点了点头:“去吧。”
磐啸台位于一处深山古林，但是却未隔绝与世，不仅承接多处城镇，而且四通八达连着不少水系，方便传递信息，可谓闹中取静的绝佳典范。此处地势略高，亭台楼阁犹如直挂天境，成为空中花园。
殷霓虹这才好好打量这处，满山青翠，不是金碧辉煌的庄严震撼，然而一座座琼楼玉宇简直就像融入了山水般合适，处处彰显着主人精妙的布局心思。
殷霓虹暗自感叹，墨枫异未免和他爹差得太远了。
凌紫冥问道:“霓虹，我哥哥他们去了通州，你也在吗？”
殷霓虹点点头:“我有些事罢了，正巧碰上。刚好处理完了，就跟他们一起来磐啸台看看这里的风光。”
“那怎么样 磐啸台漂亮吗？”凌紫冥期待道。
殷霓虹欣然答应道:“高楼中天月色净，玉山禾熟秋云映。真是极美。”
凌紫冥回道:“你真是和小花哥哥一样，喜欢舞文弄墨，不过如今可可初春，你这诗句用错了! ”
“这不叫舞文弄墨，这是有感而发好不好。我想用什么便用什么! ”殷霓虹撅起嘴不满。
凌紫冥只好挽着她的胳膊:“是是是，你们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才子，当然不屑于卖弄了。”
殷霓虹撇撇嘴道:“现在刚刚到晌午，我还想看晚霞呢。”
凌紫冥笑道:“怎的如此心急 有的是时间看晚霞，你便多住几日嘛。”
“好! 我多留几日陪陪你，成天跟那些大男人在一起多无趣啊。”殷霓虹笑得开心。
墨枫异在后面咳了两声:“谁无趣啊 ”
殷霓虹冷冷道:“怎么每次说你坏话的时候你都在 ”
墨枫异也是跟着冷哼一声:“这就叫举头三尺有神明! ”
凌紫冥装模作样地问:“哥哥，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
墨枫异眯起眼道:“不是你传信让我赶紧回来的吗？”
凌紫冥噘嘴道:“我哪有......”
“难不成你觉得我会相信是裴知许不听我爹的话，私下通知我的吗？”墨枫异三步上前，“丫头，你哥不傻。”
凌紫冥笑道:“我还以为起码明天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
殷霓虹惊道:“是你让他们回来的 ”
“是啊，霓虹你也看见了方才那人有多嚣张，可是他特别怕我哥哥。”凌紫冥骄傲道。
殷霓虹瞟了墨枫异一眼:“这么厉害 ”
墨枫异神气地甩了甩衣袖:“那是当然。诶丫头，这个女的之前可把你绑了，你就不计前嫌了？”
凌紫冥挽着殷霓虹不放手:“我知道那是迫不得已，不要紧的，哥哥不是也不介意嘛。”
墨枫异只是再冷哼一声。
凌紫冥笑道:“哥哥你快走吧，我们还要继续逛呢！ ”
墨枫异惊道:“我要走吗？”
殷霓虹斜睨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很碍事吗？”
“我......”
凌紫冥上前推他:“走吧走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
墨枫异只能被嫌弃地离开了，不过眼看着凌紫冥心情愉悦，她的病症问题应该不大。
殷霓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晚霞。
凌紫冥把她带到屋顶，殷霓虹满眼红火，柔和曼妙，她真的觉得自己置身天际。
“太美了吧。”
凌紫冥轻笑:“是你来得巧，今日天气好，所以晚霞也格外美。”
殷霓虹抱着双膝不愿眨眼:“我真想和你一样在这个地方长大，你太幸运了。”
凌紫冥点了点头:“我是很幸运，能够被叔父带回来。”
殷霓虹戏谑道:“那如果你日后出嫁，岂非该舍不得这里了？”
凌紫冥笑出了声:“那便不嫁了，如此良辰美景，我自然舍不得。”
殷霓虹道:“女子怎么会不出嫁呢 ”
凌紫冥正色道:“女子自然不必都要嫁做人妇，你也可以像你娘一样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啊。”
殷霓虹苦笑:“行侠仗义哪里是想做便做的，世间女子中又有几个能像我娘一样呢？”
“反正相夫教子，孤守一生我是不愿的。如果不能行侠仗义，那也可以像玉将军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啊。”凌紫冥满眼期待。
殷霓虹无奈道:“太难了紫冥，所有女子都希望闯出自己的天地，可是最终几乎全部都只能困在家中守着丈夫和孩子过一生。我曾经也因为我娘是个潇洒的人，谁知道她也困于儿女私情，最后郁郁而终。”
凌紫冥笑道:“其实嫁人当然好了，不过还没遇到对的人罢了。而且即便嫁人也依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啊，嘉贵将军不就是这样么。霓虹，你如果要嫁人，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
殷霓虹思索了一下:“我喜欢的啊......那必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还要饱腹诗书气度非凡，还要面容俊俏身姿挺拔...总之必须是个人人称道的君子! ”
凌紫冥期待道:“那不就是我哥哥么？”
殷霓虹一脸茫然:“我刚刚说的词哪一个跟他有关 ”
凌紫冥:“......”
殷霓虹嘴角一努:“喏，你的倒霉哥哥在下面呢。”
凌紫冥探向楼下，墨枫异正和花遣子一同进入凉亭。
凌紫冥看见他们神色并不轻松，便没有开口打扰。
殷霓虹问道:“这磐啸台就只有你们几个吗？”
凌紫冥疑惑:“怎么了 ”
“这么大的地方啊，难道墨伯父没有收徒吗？”殷霓虹满心不解。
凌紫冥回道:“没错，我师父不收徒。”
“文禹盟如此大的江湖门派，居然不收徒 ”
凌紫冥笑道:“你是担心会后继无人吗？文禹盟其实也不算是个门派，而应该被称作一个组织，一个把江湖上最优秀的侠士们都聚集起来的组织。”
殷霓虹不解，凌紫冥继续道:“就比如说小花哥哥吧，他是溯洄阁弟子，但同时也是文禹盟中人。不过虽然文禹盟可以一呼百应，召集江湖贤士，但是除非是江湖动乱或者改换盟主之类的大事，否则一般的小事都不会打扰他们。”
殷霓虹反应过来了:“所以上次墨枫异被困通州，墨伯父发的紧急召集令就是可以召集江湖贤士的 ”
“对啊。”
殷霓虹感叹道:“太厉害了......那磐啸台是文禹盟的据点 历任盟主都住这里 ”
凌紫冥摇摇头道:“不是的，磐啸台只有我们，每次改换盟主之后，地点都由盟主决定。”
殷霓虹接道:“所以如果是花遣子当了盟主，他也可以把据点改成溯洄阁 ”
凌紫冥点点头认可:“没错。”
殷霓虹好奇道:“那你觉得墨枫异以后会是盟主吗？”
“我哥哥如果想当，那我就希望他当。”凌紫冥干脆地回答。
殷霓虹撇撇嘴:“嘁，就他那种只会偷奸耍滑之人，肯定当不了! ”
凌紫冥但笑不语。
墨枫异坐下开口:“你一定要现在回去吗？溯洄阁的事情这么着急 ”
花遣子淡然回道:“倒不是急于办理，而是师妹回阁，师父又不在，我必须回去处理。”
墨枫异皱眉:“笑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怎么不来磐啸台 ”
“盟主告知不必前来，紫冥的情况特殊，师父还需多留几日，所以我回去便好。”花遣子向他解释。
墨枫异摆摆手:“罢了，反正离得近，如果有什么事通知也方便，那你什么时候走 ”
“大约后日。”
墨枫异答应道:“行吧，盟中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花遣子惊讶道:“枫异......”
墨枫异无奈道:“我爹身体不好，长老们年纪也大了不管事，其他闲人都靠不住，不交给我怎么办”
花遣子微微颔首:“盟中事务庞杂，裴先生懂得许多，如果有什么你可以问他。”
墨枫异无奈道:“阿遣，我知道你不愿意参与这些琐事，不论是磐啸台还是溯洄阁，终究束缚了你，可是现在我们能相信的人不多，也只好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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