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溪猛然回神,“刘医生,您说,我在听。”
刘医生收回关切的眼神,郑重的冲他说,“我们不排除你母亲有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转化为孟乔森综合征的可能,”顿了顿,又道,“或者,她将会两者兼具。”
何溪颓然靠回椅背,“那,几率到底有多大?”
“这个…抱歉我暂时还没办法告诉你,毕竟我们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评估才能确定,但是何溪,根据国内外的病例分析显示,两种病症同时存在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后期确诊为孟乔森综合征,对于你来说,也许是好事,”刘医生定定的看着他,补充道,“这意味着,你妈妈对你来说,没有危险了。”
刘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落在何溪胸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何瑾玉病房的,陈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也在何瑾玉醒来的时候警惕的将何溪隔在了他身后。
“儿子……”何瑾玉虚弱的看向他,隔着陈源,试图朝他伸出手。
“陈源哥,”何溪轻声道,“没事,我来吧。”
陈源犹疑着,慢吞吞的让开了身子,何溪拉着椅子凑近何瑾玉,而后握住了她的手,她指甲被修剪过了,指甲缝里很干净,手指关节顶着表皮,握在手里仿佛一捏就要碎掉。
“妈,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何瑾玉极其温柔的看着他,“妈妈很久没见你了,没想到这次见你是在病床上……不要担心啊儿子,妈妈很快就好了。”
“嗯,我知道,”何溪说,“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何瑾玉又将手抽了出来,手臂抬高了些,何溪知道,她想摸摸他的脸,陈源也知道,在他企图阻拦的时候,何溪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倾过身子,将脸放到了她手心里。
何瑾玉有些发抖,像是疲惫到乏力,又像是激动的克制不住,她摸着他的眉骨,鼻梁,再到脸颊,眼角簌簌滚出两行泪来,嘶哑着嗓音问他,“乖儿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妈妈……妈妈真的,真的不想再一个人待着了……”
何瑾玉没有再做别的举动,她缩回手,在怔怔的期待何溪的回复的时候重新睡了过去。
何溪将她的胳膊放进了被子里,那时候才说,“妈,我不会离开你。”
晚上,从三院出来,陈源带着他去了街对面一家饭馆,叫了几个菜,要他先填填肚子。
何溪是没胃口的,拿着筷子机械式的往嘴里喂米饭,陈源看不下去才抢过了他手里的碗,换成了一碗汤,“吃饭的时候心里别想太多事,好吗?”
“陈源哥……”何溪突然问,“我妈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对不对?”
“你不要被影响,”陈源严肃起来,“把书念完,找一份好工作,你妈妈交给医院就好。”
何溪干笑了一下,捧起那碗汤,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刘思雯推开门进了包间,看见徐佩后极为甜蜜的叫了声“小姨”,徐佩将她搂进怀里,“诶哟小祖宗,你今天不上课吗?”
刘思雯撒着娇说,“表哥说小姨你回来了,我哪还有心思上课,晚自习请假了,你就让我跟你待一会儿嘛……”
徐佩无奈又宠溺的揉她的头发,“我难不成还拒绝的了你啊,好了坐好了,自己看看想吃什么。”
瞿孝棠缩在椅子里,安静的仿佛要隐身一样,可徐佩还是没打算放过他,“从中午等到晚上,人还是没给我带来?”
“……”
“人去哪了?”
“回老家了,”瞿孝棠急着解释,“他急着回去肯定是家里有事,谅解一下行么?”
徐佩看起来不是生气,而是有些遗憾,随后道,“他,回安城了?”
“……妈你过分了啊,”瞿孝棠瞧着她,“咱能别整那没营养的套路么?”
“套路什么啊,”徐佩说,“你不关心他,我还不能关心了吗?”
“行,可以,没毛病,”瞿孝棠起身,“你关心就关心,但别跟我聊这个,让雯雯陪你吧,我走了。”
瞿孝棠说走就走了,刘思雯临危受命,被拉过来缓解局面,看着瞿孝棠离开,又想起瞿孝棠在车上跟他说的话,于是偏过头问徐佩,“小姨,小何老师做我表嫂也没问题吗?”
徐佩吐出一口气,抿着嘴想了想,才说,“只要你哥哥喜欢,你的表嫂是谁都没有问题。”
她看着门口瞿孝棠消失的方向,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瞿孝棠的q7疾驰在马路上,他嘴里含着烟,车里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车子穿过车水马龙,像是要把这座城市生生给刺穿。
何溪在做什么?
“别跟着我,拜托你了。”
“住酒店可以吗?”
“我自己可以。”
…...
何溪顶着台风也要回家的原因是什么,他死死防守的那块区域到底是什么?明明可以像徐佩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查出结果的事情,瞿孝棠感觉自己的心绪快要被它引爆了。
车子在那时响起一声锐利的急刹,方向盘打到了底,q7紧接着掉了头,向高速驶去……
第42章 我答应你
何溪挂了电话从医院出来时,看见瞿孝棠的车就停在路边,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他脚下突然慢了下来,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直到屏幕上的自己看着没那么慌乱了,才收起手机走到了瞿孝棠跟前。
瞿孝棠见他来,很快扔掉抽了还剩一半的烟头,现在是八点多的清晨,六小时前,他抵达安城,凭着记忆将车开去了只去过一次的巷子口,站在无人的院子门外等到了天亮,等到对门那户人家终于走出来一个人,他才从人家口里得知,自己等错了地方。
A字开头车牌的车开到了E字开头的城市,一整夜,何溪只在接到电话后看见了一条凌晨收到的信息,他说我到安城了,醒来打给我。
“开了多久?”何溪走近他,在他身前抓住了他垂在腿边的手,很凉,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生理表现。
“没多久,”瞿孝棠看向他身后矗立着的三院大楼,“为什么在医院?”
“一点小事,”何溪拉着他走到了车屁股后,站在马路边伸手拦车,“我带你去国宾洗个澡,你该吃东西了,还得好好休息。”
“何溪,”瞿孝棠反手握住他手腕将人拉回了面前,“我不饿,也不累,我来,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何溪惶然,闪躲掉他的目光,“什,什么问题......”
瞿孝棠抬手,食指指向三院,“我们之间要一直隔着这块区域,是不是?”
“不是,”何溪下意识提高了嗓音,随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我只是觉得还没到时间,瞿孝棠,我们之间还没到能够承担彼此生活的时候不是吗?”
“所以要多久?跟裴梓岳一样跟你谈个七八年,到头来还要在你家门口施暴?他那样就算承担你的生活了吗?”
何溪一时停顿,满眼是不可置信和莫名的荒唐,良久,“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开一夜的车跑来安城指责我,瞿孝棠,我说过我自己可以,这跟我们之间以后如何没有半点关系,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我想不明白一个可以跟我没完没了做爱的人,为什么还能严防死守的对我保留一道防线!”
“我没有这个意思!”何溪直视着他,胸口猛烈的起伏着,鼻腔紧涩的他险些没发出声来,“你没说错,这是防线,可防线从来都不是为了防你!我说了无数次让你听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不想你来这里,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跟你产生分歧你到底懂不懂?!到底为什么非要跑来跟我钻这个牛角尖?”
应该没看错,瞿孝棠想,他眼底迅速充盈的东西应该就是眼泪,它们从那道关口砸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瞿孝棠心脏上——
“难道我想了解你,我想照顾你,照顾你的一切,这都算是钻牛角尖吗?”
“你明知道这是我的防线,你还是闯进来了,不是吗?”何溪抬手抹走了脸上的水渍,鼻音浓重,但声线低沉,冲他说,“回江北吧,瞿孝棠。”
何溪说完,转身朝医院门口去了,清晨的日光照在他身上,要将他从瞿孝棠视线里隐去一般,瞿孝棠因此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他试图朝前走了几步,但又很快停下折返了回去,一小时后,q7驾驶座车门外的地下躺了一地的烟头,车子不久后呜鸣了一声,驶离了这里。
陈源从活动室出来,看见一道身影立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心里陡然间发紧,某一瞬间,他觉得那孩子孤独的如同生来就是个‘大人’。
何溪礼拜天晚上回的江北,宿舍里空无一人,他开了一盏台灯,疲惫的坐在床尾,他企图用困意来让自己面对‘瞿孝棠不在这里’这件事,但无济于事,这和那天他站在窗边看着瞿孝棠那辆q7离开的感觉如出一辙,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产生过如此浓郁的悔意。
但也罢了,他思来想去,瞿孝棠这个人,遇见是幸事,不遇见也是。
咚咚咚!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何溪无意揉了下眼睛,心里翻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期颐,起身去开了门。
“你好,宿管委查寝。”外头站着两个人,脖子上挂着蓝色带子的胸牌。
何溪拧起眉头,想起瞿孝棠之前告诉过他宿管委来查过寝的话,于是问,“这是大二的楼层,你们为什么查寝查的这么勤?”
那二人对视一眼,“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这栋楼我们今年头一回来查啊。”
“那之前那人是谁?”
“哪个?”为首的问,“不是宿管委的吧,学生会偶尔也会查的。”
“他报的组织就是宿管委,”何溪心里的失落散去,换上了满脑子的疑问,“你们不知情吗?”
那两人脸上明显出现了不知所云的神色,“你记错了吧,今年的查寝记录都在我手上了,没有你宿舍的记录。”
另一人道,“可能别的组织来查,没事,都是为了统计情况嘛。”
何溪没应话,再次帮他们做了记录后,回到了书桌边坐下,那天的宿舍门锁和一次没有做过记录的查寝,足够他思考过度了。
静坐了半晌,何溪下了楼,到门卫窗口,今天值班的是大叔,于是何溪冲里头吃着泡面的人喊道,“叔,我东西丢了,可以查下监控吗?”
......
翌日。
苏娜在点名前赶到了教室,风风火火在何溪身边坐下,脖子上带着几道浅浅的印痕,何溪瞧见了,没多话,倒是苏娜,在看见付雪把徐嘉玮带来上课后,忍不住冲她比了个中指。
何溪伸手将她手指包裹在了掌心了,才说,“你文明一点。”
苏娜瘪着嘴看他,悄声问,“你跟学长吵架啦?”
“......”
“倒也不是很明显,”苏娜说,“秦宣昨天跟我说,学长车子送去喷漆了,应该是在哪剐蹭了吧?哪那么大火啊,拿车撒气?”
“他人没事吧?”何溪立马问。
“没有,不是刚把秦宣约去练球了嘛,”苏娜说着,再次问,“你们俩为啥吵架?透露下呗!”
“没吵架,那不算吵架,”何溪想,吵架有个胜负,可他们没理出个结果,“行了,上课吧。”
何溪在图书馆呆到很晚,但其实书和题他都没有看进去多少,他脑海里是八楼的监控录像,812他的宿舍门口总是会出现一道身影,除了去年和今年各查过一次寝外,这中间无规律可寻的,那个人三不五时会来一次,开了门进去,而后在他们回宿舍前离开,宿舍里什么都没动过,也什么都没留下。
拷贝出监控视频,何溪拿了手机准备报警,可电话刚拨出去他便掐断了,他匆匆回了宿舍,发疯一样的将整个宿舍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幸运的是,他没找到摄像头,但可怕的也是没找到。
何溪魂不守舍的回了宿舍楼,从电梯出来,瞿孝棠与他撞了个正着。
“回来了?”瞿孝棠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路。
何溪便点头,走出来,与他交换了位置,又听得他说,“晚饭呢,吃了?”
“嗯。”何溪很难解释现在的心情,比如在他见到瞿孝棠那张严肃到有些可怕,但一想到这样的可怕来源于自己的时候,生理反应是哽咽,心理反应应该是一瞬间的瓦解,瓦解于,他还是很想要这个人。
电梯门缓缓合上,在即将关紧的前一刹那又突然重新打开了,何溪发觉瞿孝棠跟他一个姿势,手摁在墙上的箭头上,目光瞧着对方。
何溪这时才放下手,“瞿孝棠,我很好哄的,你...要不要试试?”
片刻,何溪被一股硕大的力气抱到了身上,又听见瞿孝棠骂了句脏话,还说,“老子服了你了。”
瞿孝棠抱着他进了两扇门,一道宿舍,一道浴室。
何溪被放在洗手台上剥了衣服,身后的瓶瓶罐罐被掀翻,横七竖八的滚落了一些到地上,还有碎裂声,何溪想去看一眼,又被瞿孝棠捏住下巴摆正了位置,“还分心?”
“没有……”
瞿孝棠吻到他颈窝,手隔着那层灰色的运动裤摸到他腿间,“知道你对我发火我什么感觉吗?”
何溪扶着他肩头,身下被他揉捏的忍不住想夹紧双腿,嘴里断断续续道,“你…难过了吗……”
“对,难过,”瞿孝棠一手抵着他后腰将他屁股推到了洗手台更边缘的位置,“我他妈要难过死了,对你这么好,转头成了个白眼狼,老子他妈吃了你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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