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一天,陆岘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第26章 猜疑的种子悄然种下
卡座里,明灭不定的光影映照在男人冷硬的侧脸上,闻言他转过头,眼里带了点散漫的笑意,“怎么可能?”
阮晔皱起眉,“你不信?”
陆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明了。
阮晔拧紧眉头。他设想过陆岘许多种反应,但却没料到陆岘压根就不相信。
他沉默了一会,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迂回地试探,“我住在你家的时候,宋珏在针对我,这个你应该看得出来。”
陆岘看他神色严肃,不复往日漫不经心的姿态,慢慢敛去唇边的笑意。
宋珏的确对阮晔怀有敌意。
这一点,他在之前就有所察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阮晔看他面色不变,斟酌着又说了一句,“除了你,我和他素无交集。”
陆岘微微颔首。
他的手指轻点着杯壁,思索片刻后问道,“因为他喜欢我,所以针对你?”
阮晔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岘哑然失笑,“你多虑了。”
见阮晔下一秒仿佛就要炸毛,他不徐不慢地抛出一个问题,“如果是喜欢我,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阮晔没好气地回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针对我?”
他不满地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放着你的小情人儿不去搞,专门和我过不去?”
“所以这没有关联。”陆岘淡淡地说。
转了一圈,事情又回到原点。
阮晔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各种措辞在脑海里转了几圈,但又觉得都无法说服陆岘,他闷闷地往沙发上一靠,“陆岘,我真没有跟你开玩笑。”
陆岘语气平淡,“你不要草木皆兵。”
阮晔把酒杯往玻璃桌上一搁,急冲冲地说,“我从来说得都是事实,你忘了吗?当年我说宋于览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不信,可后来——”
他忽然止住,匆忙地抬眼看向陆岘。
陆岘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异样。
可阮晔从来都分不清,提及宋于览时的陆岘,究竟哪幅面孔才是真。
他紧张得屏住呼吸,缓了缓才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岘摇了摇头,“没必要说这些。”
他停顿片刻,轻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他们不一样。”
尽管阮晔依然忧心忡忡,但在陆岘单方面的不配合下,这个话题到底也没能再继续进行下去。
可这番再三的提醒,终究不是无根浮萍。
雪花在阳光下融化,不留下一丝痕迹,可人心一旦起了波澜,猜疑的种子种下,便终有春来发芽的那一日。
深夜,陆岘回到家。
时间已然很晚,但前厅里的灯还亮着。
他把外套递给一边的管家,就见坐在沙发上的宋珏放下了书,朝他走来。
陆岘看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何那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出声叫住了宋珏。
青年凝望着他,眼神温顺而柔和,与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对。
见他不说话,宋珏疑惑地叫了声,“陆叔叔?”
陆岘回过神,微微蹙了蹙眉。
果然还是被阮晔影响了。
只是,宋珏怎么可能对他怀有那种情感?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淡淡道,“来我书房。”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珏的能力有目共睹,做助理着实大材小用,陆岘在不久前就有了新的想法,而现在恰好是一个时机。
他坐在宋珏对面,轻声说,“我准备让你担任陆氏的副总经理。”
宋珏一怔,隔着茶水氤氲的雾气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显然不是高兴的样子。
陆岘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又道,“以你的能力做一个助理是浪费了,副总这个位置更有发挥的余地。”
宋珏端着茶杯的手一颤,他垂着眼,声音听起来无端有一丝可怜,“我想跟在陆叔叔身边。”
陆岘眸光一沉。
还没等他开口,宋珏很快地补充道,“跟在陆叔叔身边能学到很多,而且,副总这个位置太高,我怕涪陵会……”
陆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这个理由的确很合理,放在以往他只会觉得青年足够体贴,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他却觉得有些违和。
宋珏真的是在担心这个吗?
陆岘沉声说,“涪陵不会有意见,有人帮他他只会高兴。”
宋珏闻言,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抬起头,原本冷淡又锐利的眼神变得干净而柔软,就像是被剥掉了伪装的保护层,小猫终于朝主人露出了肚皮。
任谁见了也分辨不出,这样温软的大男孩会是那个白日里一身正装雷厉风行的宋特助。
他轻声地说,“陆叔叔,我只想帮你。”
陆岘有片刻的失神。
或许是宋珏的精英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陆岘都几乎忘了,他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这样大的孩子,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大学生活,在篮球场上挥洒青春,体会懵懂而青涩的恋爱。
又或者年少轻狂,赛车寻欢,在美人堆里穿花拂柳,片叶不沾。
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宋珏这样,终日穿着标准的西装,在文件堆里劳碌奔波,周旋于宴会交际。
面对着青年清澈而信任的目光,陆岘不由嗤笑起自己的多疑。
宋珏足够优秀,也足够懂事。
他对他,就如陆涪陵一般。
不过就是对亲近长辈的依赖与濡慕。
哪里来的什么爱恋?
作者有话说:
阮晔:可他真的有啊!
阮晔:cao了!我兄弟两次不信我都是因为同一张脸……
装乖巧可怜的小能手宋珏√
第27章 破镜难圆
长久的沉默中,墙上的石英钟敲了一下。
陆岘蹙起的眉慢慢舒展开,他放在沙发上的手轻轻摆了摆,“很晚了,你去休息。”
他没有对宋珏的话有所回应,可青年却也无法追着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于是他站起身,低声说,“陆叔叔,你也早点休息。”
寒冬悄然过去,春天的气息逐渐浓郁。
当宋珏以为陆岘已然放弃了这个想法时,陆岘却在董事会上,提出了这一决定。
董事们不由议论纷纷。
宋珏的能力虽然有目共睹,但年纪太轻,又未曾对公司有过大的功劳贡献,这样一朝升为副总,显然是占了出身的便宜。
可他到底不姓陆,更不是陆家的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几个想要安排自家后辈进公司的董事尤其不服。
但陆岘的决定无人可以阻挠。
很快,宋珏搬离了总裁办,拥有了独立宽敞的副总经理办公室。
与此同时,陆老爷子给陆岘拨了通电话。
这通电话是意料之中。
陆岘与他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陆老爷子就点明了来意——让陆岘近期回一趟老宅。
陆岘没有拒绝。
次日,他抽出了午休的时间,独自开车回到了老宅。
陆家老宅坐落在城郊,依山傍水,树木繁茂。这一片是别墅区,房子间隔的远,视野开阔,空气也好。
陆岘到的时候,陆老爷子正在花园暖房里浇着水。
见他进来,老爷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侍弄花草。
陆岘脱掉大衣,递给一旁的佣人,而后沉默地站在他身旁。
陆老爷子虽然浇着花,余光却也一直瞥着陆岘,见他比自己还要沉得住气,一声不吭的,不由把水壶一放,“你没有话要与我讲?”
陆岘面容沉静,淡声道,“爷爷说这句话,必然是已经清楚了。”
老爷子擦了擦手,转过头看向陆岘,“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所以我只问你一句。”
“涪陵日后如何安排?”
他神情严肃,目光如镜,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威严,但陆岘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轻声说,“他是陆氏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这个词极大地安抚了陆老爷子的心。
其实他早就知晓陆岘志不在此,与涪陵也亲近,难生夺权之心,但一旦涉及了那个人,他还是无法心安。
老爷子慢慢地叹了口气,“那是他的儿子?”
陆岘眼帘微垂,“是,但与他无关。”
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不相信,但他没有再提,只是说,“你应该知道,人一旦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就会生出野望。”
陆岘低声道,“他不会。”
老爷子见他态度坚定,眼里露出一点怀念的笑意,“好吧,在这方面上,我总是说不过你的。”
他沉吟片刻,“若真有那么一天……”
“不会。”
这回老爷子是真的笑了,他侧过头揩了揩眼角,缓缓地说,“本来我还想见见这个孩子,但既然你如此说,那就算了。”
陆岘轻声道,“您放心。”
陆老爷子瞧着他平静疏远的神色,心里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镜子到底还是摔碎了。
即便时光荏苒,事过境迁,可他最疼爱的那个孩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老爷子垂首,朝他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陆岘应了一声,抬步向外,关门时隐约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还有一句轻得几不可察的话语。
“阿岘,不论男女,找个人定下来吧。”
陆岘动作一顿,直直抬眼看去。
老人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一头华发却格外的刺眼。
陆岘下意识地抬起手。
磨砂玻璃门自动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怔了片刻,慢慢垂下手臂。
良久,陆岘弯了弯嘴角。
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被掩盖在鹤唳风声中。
数天过去,将宋珏的消息透露给陆老爷子的人迟迟没有等来回应,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但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而在两代掌权人的默许下,呈现在宋珏面前的只剩一些摆不上台面的小打小闹。
有心人等着看他栽一个跟头,但宋珏虽然年轻,却处理得滴水不漏,御下张弛有度。
几番过后,物议逐渐平息。
这天傍晚,是阮晔父亲的寿宴。
陆家与阮家是世交,但陆韫在国外,陆家老二之前与妻子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最终出席的人,只有陆岘。
他携同宋珏献上一份贺礼,和阮父简单地交谈了几句,目光往四周一扫,却没见到阮晔的人影。
阮父也算看着他长大,见他神色就了然地笑了笑,“找阿晔那小子吧。”
陆岘颔首道,“难得没见到他。”
阮父笑了两声,“那小子性子皮,爱玩,被他哥强制安排去接待来客了。”
陆岘微微笑了一下,“也只有阮大哥才能制住他。”
阮父摇了摇头,促狭地说,“我看阿晔倒是更听你的,陆岘啊,你什么时候和他说说,好让我有机会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啊。”
陆岘温声道,“伯父还年轻,不着急。”
他们又说了几句,陆岘就适时地退开了。
宋珏沉默地跟着他,看着他和几个相熟的朋友聊了一会,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轻声劝道,“您早上还头疼,实在不该喝那么多酒。”
陆岘按了按眉心,“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蹙紧的眉头却彰示着没那么简单。
宋珏皱起眉,声音却放得更轻,“陆叔叔,我们不如提前离开。”
陆岘没有犹豫就否决了这个提议,见宋珏还要再劝,他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作者有话说:
宴会的洗手间里似乎总会发生不同寻常的事呢。
第28章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细密的水流打在干燥的掌心上,陆岘微垂着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身后隐约响起了脚步声。
他没有在意,从墙上抽了张纸,下一秒就被遮住了眼睛。
熟悉的木质香扑面而来。
陆岘淡淡道,“阮晔。”
“怎么一下就被你猜中了,我是哪里出了破绽?”阮晔放下手,不满地道,“明明我一点声音都没出。”
陆岘擦干手,眼里露出一丝笑意,“阮少爷,除了你还有谁敢这样?”
阮晔一琢磨,点了点头,“也是。”
陆岘看他一身深色西装,难得穿的这么正经,连衬衣扣子都一个不落地扣上了,他似笑非笑地问,“阮大哥肯放你出来了?”
阮晔闷闷地往墙边一靠,几下扯松领带,“别说了,我哥他不是人。”
陆岘挑了挑眉。
阮晔一张脸皱成一团,整个人焉巴巴的,“都忙一天了,他不仅连个透气的时间都不给我,还把我手机给缴了。”
他愤愤地拍了一下洗手台,“阮扒皮。”
陆岘笑了一下,“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说到这个,阮晔提起一点精气神,“这不是遇上李明渊了么?这小子还有点义气,把大嫂叫过来搞走了阮扒皮。”
“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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