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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近代现代)——不问三九

时间:2020-11-17 09:34:21  作者:不问三九
  就摘掉心里主观判断,很客观地说,陶淮南也真觉得比买的好吃。没人比迟骋知道陶淮南喜欢吃什么,都照着他的喜好来,那没可能不好吃。
  陶淮南现在被惯得嘴刁,这不爱吃那不爱吃,事儿多。迟骋有时候管他很严有时候又惯着,像是吃东西方面迟骋就不管他,周末不上学还给他做菜煮面,他越这么惯着陶淮南嘴越挑,什么菜不爱吃了就往迟骋碗里夹。
  有时候陶晓东都看不过去了,说他几句。到这时候迟骋又护着,说“没事儿 ”。
  陶淮南吃了一肚子蛋糕,觉得自己连喘气都腻。明天周一两人还得上课,陶淮南洗漱过之后才八点多,现在睡早了点,于是趴在迟骋腿上戴着耳机又在听书。
  迟骋手放他头上,也在看书。
  陶淮南表情太纠结了,迟骋很难不注意到他。就见陶淮南眉头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又稍稍舒展些,过会儿再聚起来,拧成纠结的一小团,还深吸口气惊讶坏了。
  迟骋从他耳朵里摘下一只,如果是平时陶淮南都大大方方给他听,哪怕是带点颜色的部分也不怕,一身正气啥也不虚。这会儿迟骋刚一碰到他耳朵陶淮南马上就坐起来了,捂着耳机不给他。
  迟骋挑挑眉,问他:“听什么呢?”
  陶淮南手捂在耳朵上不放,警惕地说:“小黄书。”
  “小黄书你防着我干什么?”迟骋要去拿他手机,陶淮南拍开他手,下地光着脚回卧室了。
  有小秘密了。
  迟骋其实没想真管他,陶淮南回卧室了他也没跟着。陶淮南自己在卧室里也没个动静,等迟骋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眉头还拧着,耳机也没摘。迟骋把他耳机摘下来,缠手机上放在床头。
  陶淮南打着斜躺在床上,迟骋托着脖子把他挪正,陶淮南半醒不醒的,叫了声“苦哥”。
  “睡吧。”迟骋说。
  “晚安。”陶淮南低低地咕哝着,往迟骋这边蹭蹭,习惯性地要往那边贴。迟骋刚躺好,陶淮南贴过来了他也就顺势把胳膊搭他身上。
  然而没几秒钟,陶淮南不知道想起什么了,翻了个身背了过去,跟迟骋拉开了点距离。
  他翻过去了迟骋就随他去,不当回事,自己也翻了个身。
  戏精不知道又在脑子里自己演什么戏了,后来一段时间都不太对劲。他每次一有点什么迟骋得很多天才能发现,以他的神经粗度实在是没法跟陶淮南保持一致。
  迟骋只是觉得他最近特别迷手机,耳机总在耳朵上戴着。
  晚上迟骋还在学习,陶淮南又在旁边玩手机,迟骋敲敲桌子,做着题没抬头,说:“别一直听,歇会儿。”
  “我查点东西。”陶淮南说。
  “查什么?”迟骋说,“我给你查。”
  陶淮南说“不用啦”,又站了起来,去床上躺着,自己沉默着听手机。
  迟骋看他一眼,没管他。
  最近澡也不跟迟骋一块洗了,以前天天人那边一要洗澡他就欠欠儿地往里凑,现在突然矜持上了。
  天天要不他先洗,要不迟骋洗完他再去,不一块了。
  迟骋无所谓这个,不跟着掺和更好,省着挤了。
  陶淮南自己揣着一兜小心事谁也不说,哥也不说,小哥也不说,时不时地就发呆,不知道琢磨什么。
  半大小子正是迅速发育的年纪,有时候早晨能被胀醒,难受。
  陶淮南在梦里醒过来,睡了一脑袋汗。
  迟骋还在旁边睡着,陶淮南睡着了不老实,睡前有模有样的,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贴在人身上,腿也搭着。
  陶淮南难受得皱紧了眉,腰往后退了退,腿也从人身上拿了下来。
  他一动迟骋就醒了,睁眼看见陶淮南醒着,看了眼时间,半哑着说:“还早,再睡会儿。”
  每天都听的声音,这会儿却莫名让陶淮南有点点别扭。
  他轻轻地“嗯”了声,慢慢翻了个身。
  迟骋就算神经再粗,别别扭扭的小事儿多了他也能感觉出来。
  上课陶淮南听得都不认真,手在上一节课的书上来来回回瞎摸。迟骋用笔敲敲他书,陶淮南吓了一跳。
  这点小动静吓这么大一跳,这溜号溜得也是够狠了。
  迟骋看看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他一句:“好好上课。”
  陶淮南回过神,点了点头。
  因为这事儿陶淮南晚上回家之后还挨说了。
  迟骋说他的时候通常陶淮南都不敢顶嘴,迟骋脾气大,顶嘴他容易更生气。
  “你天天都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迟骋声音里听着有点生气了,他看陶淮南学习看得严,不好好学习就挨说。
  陶淮南习惯性地张口就来:“小哥对不起。”
  “别敷衍我。”迟骋也是今天才感觉他不对劲了,回头想想这段时间一直都有点。
  “没敷衍。”陶淮南小声说。
  “又听说什么了?”迟骋不耐烦地问,“我又跟谁牵手了?我谈恋爱了?”
  初一的丢人事儿现在还拿出来说,要放平时陶淮南早不好意思地去捂迟骋的嘴了。但这会儿脑子不对路,张口就来了一句:“那可不行。”
 
 
第39章 
  脱口而出的一声“不行”, 说得还怪横的。说完反应过味儿来了,想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张张嘴也没说出来, 最后站起来垂着眼走了。
  话没说完就走, 正常迟骋可能会把他拽回来再说他几句, 但也不太想说他,就随他去了。
  陶淮南时常这么自己搞点小心思小情绪,敏感的小孩长大了也还是敏感。但说到底他也不是太拧巴的性格,每次折腾不了多久就能自己琢磨开。
  不等突破迟骋底线达到让迟骋收拾他一顿的程度, 自己就又顺溜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上课也好好听了, 睡觉也好好睡了。
  小哥俩在学校现在人缘还挺好的,迟骋稳稳当当的班里第一,又有初一时候打的两场架加成, 身上都自带着明星光环,每个班的第一都相当于班级门面,只要他别总挂着脸谁也不理人缘就不会太差。陶淮南就更不用说了,班里的保护动物。
  通常中午吃完饭迟骋都带着陶淮南在操场转几圈,天天从早到晚地坐着也很累。有时候迟骋去打会儿篮球, 陶淮南就自己在台阶上坐着,九月的天不冷不热, 穿着连帽卫衣坐在操场边的阴凉处吹风很舒服。
  有人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动作和脚步声都轻轻的, 身上带着股洗发水的淡香味儿, 故意压出粗粗的声音说:“猜我是谁——”
  陶淮南笑了,胳膊还拄在膝盖上, 手托着下巴,说:“暄姐吧。”
  “没意思,”小姑娘甩甩长马尾,“有时候我总怀疑你是不是装看不见,实际能看见。”
  “那可好了呢。”陶淮南说。
  他脸一直朝着篮球场的方向,乱七八糟的篮球场他听不到迟骋的声音,但是陶淮南很喜欢从纷乱的脚步声里去捕捉迟骋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听到的就是他,其实也都是瞎蒙。
  “那你往那边看什么?”小姑娘手在陶淮南眼前晃了晃,陶淮南眼都不眨,毫无反应。
  “我看我小哥。”
  “你又看不见。”
  “他能看见我。”陶淮南慢慢地眨眨眼睛,也慢慢地说话,暖洋洋的秋天正午,人都慢吞吞的,“他说我眼睛大,我朝那边看的时候他都知道。”
  小姑娘都被他逗笑了,说他:“所以你就假装看,眼睛故意睁那么大。”
  “没故意睁,就是自然睁。”陶淮南手在自己眼前比了个高度,“本来就这么大。”
  “显摆。”女孩从兜里掏出两个棒棒糖,给陶淮南一个,自己吃一个。
  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除了不自觉从内心生出的怜悯之外,也会觉得更有安全感,和他待在一块也更轻松。之后他们也没再说话,各自含着棒棒糖,女生看操场,陶淮南听迟骋。
  这是现在坐在他后桌的女生,班级座位每年都会调,这学期后面坐的是两个女孩子。陶淮南吸收了很多青春期女孩子的小秘密,那些不好意思和别人说的话她们会很愿意和陶淮南说。
  他像个安静的秘密盒子,从容地接收了很多稚嫩的心事。
  迟骋打完球过来的时候女生已经走了,陶淮南把水递给他,迟骋拧开仰头喝了。
  “累吗?”陶淮南问。
  “没有。”迟骋伸手把他拉起来,“刚才睡着了?”
  陶淮南一下就笑了出来:“你还真知道啊?我就闭了一会儿眼睛。”
  迟骋没说话,一只手搭着陶淮南的后背轻轻往前推着走。他刚打完球,球场上来来回回地跑,现在气都还完全喘匀,走路时陶淮南能很明显地听到他的呼吸。
  陶淮南闭上眼睛,被迟骋推着,顺着力道慢慢走路,橡胶草坪很软,陶淮南伸手在迟骋衣服上抓了抓,心里也跟着软软的。
  “干什么?”迟骋看着他。
  “就摸摸,”陶淮南笑得眼睛都弯下来,“摸摸你。”
  迟骋抬手碰了碰陶淮南刚才趴在胳膊上睡觉硌出来的一条小红印子,说他:“赖人精。”
  赖人精陶淮南,一点不亏这三个字,长这么大了还不独立,天天贴在小哥身上。那些从小在盲校上学的小孩儿,这么大的时候自己什么都能干了,陶淮南不在盲校上学就失去了很多盲人的独立锻炼,但其实对他来说在哪儿都一样,他在盲校上那几年学什么都没学会,谁让他有小哥,什么事儿都只知道叫“迟苦迟苦”。
  陶晓东晚上回来得早,他俩放学回家的时候哥已经在家了。
  陶淮南换睡衣之前先洗澡,洗完香喷喷地出来了。陶晓东迷之喜好,他就喜欢闻他弟身上那股味儿,所以家里陶淮南的浴液一直是奶味儿的。在这方面迟骋也迷之喜好,他自己用别的,就不让陶淮南换。
  陶晓东本来已经做完饭了,陶淮南洗澡的时候迟骋又单独煮了碗虾仁面。昨晚答应陶淮南今天给他煮,陶晓东说他:“不嫌费事你。”
  “不费事。”迟骋不当回事,端着碗过来放陶淮南位置前面。
  陶淮南洗完澡出来直接坐下,鼻子凑近桌子闻闻,“哇”了一声,小心地伸手去摸摸,碗还很烫。
  迟骋去厨房拿别的,陶晓东电话在屋里响了,他站起来去接电话。
  陶淮南手放在腿上乖乖地等着他俩过来吃饭,鼻子里都是面味儿,他太爱吃迟骋给他煮的面了。
  “苦哥,帮我拿——”陶淮南话还没说完,先是慌乱的连续几声磕碰,随后陶淮南“啊”的一声惊呼,再之后就是碗摔碎了的稀里哗啦声。
  陶晓东和迟骋都跑过来,陶淮南慌乱地站在一边,手还扯着裤子抖着。
  “烫着了?!”陶晓东问着,过来把陶淮南拉开,不让他站在碎碗中间,“哥看看。”
  “太烫了,”陶淮南手背红了一片,裤子上还沾着面,他吓了一跳声音都有点抖,“我没碰,它自己就掉下来了,好烫!”
  迟骋一句话没说,蹲下直接把陶淮南裤子扯了下来,连裤子带裤衩全扒了,拖鞋也没再让陶淮南穿,直接把他带去浴室冲凉水。
  冷水喷在身上激得陶淮南又哼了一声,迟苦让他站在浴缸里,花洒摘下来直接用水管往陶淮南腿上冲,凉水顺着腿往下流,陶淮南被凉水冻得直抖。
  “疼得厉害吗?”迟骋一只手扶着他,拧着眉问。
  “冲着水就不疼,不冲水疼。”陶淮南攥着他手怕滑倒,还在小声解释着,“我真的没碰……”
  小瞎子做错了事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总会自责,心里很愧疚。
  迟骋说:“不赖你,没事儿。”
  面都盛出来一会儿了,烫肯定是烫,但应该不会烫伤,冲冲凉水等会儿再处理一下应该没什么事儿。但这不妨碍陶晓东心疼,看着陶淮南光着腿站在浴缸里冲水,还在解释着这个,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陶晓东坐在浴缸沿上,轻轻拍了拍他弟后背:“桌上有水,不赖你。”
  陶淮南手也烫了,自己伸过去往水底下放,迟骋来回给他冲,冲了好一会儿。
  因为看不见,所以从小到大陶淮南无意间被烫着的次数太多了,在他身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迟骋应对起这些很熟练,不管是烫着了还是磕碰出伤口了,迟骋都能给他处理。
  拿浴巾在他身上胡乱擦擦,陶淮南就被迟骋半扛半抱地弄回去了。陶晓东根本伸不上手,他要伸手的时候迟骋头都不抬,只说:“我来吧哥。”
  “还疼不疼了?”迟骋把陶淮南放床上,转头去拿烫伤膏。
  “不疼了,”陶淮南打了个喷嚏,老老实实回答,“只是有点觉得热,没刚才那么疼了。”
  迟苦“嗯”了声,说“没事儿。”
  他太稳了,陶晓东索性也就不再伸手,就在身后靠着墙看他们。看迟骋有条不紊地给他涂烫伤膏,看陶淮南出于自责和愧疚抬手轻轻碰碰迟骋的头发。
  好像在他没注意到的时间里,他们已经长成了半个大人。
  陶淮南是真没碰那碗,他做得板板正正等着吃饭呢,摸过一次发现烫之后再就没碰。碗底有水,桌面上可能也有水,碗确实是自己滑下来的。
  这事儿怪谁呢?怪迟骋给他煮面,还是怪陶晓东去接电话?
  谁也不怪,归根结底是因为陶淮南看不见。
  迟骋在房间里给陶淮南抹药,陶晓东收拾餐桌边的狼藉。
  陶淮南有点难受,不怎么吱声了。
  都弄完之后迟骋用手背碰碰他下巴,说:“再给你煮一碗。”
  陶淮南摇摇头,说:“不吃啦。”
  “我吃。”迟骋转身出去了。
  陶淮南跟陶晓东一起吃了一碗面,陶淮南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迟骋问他:“明天想吃什么?”
  陶淮南还是摇头,低声说:“给什么吃什么,不敢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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