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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近代现代)——不问三九

时间:2020-11-17 09:34:21  作者:不问三九
  “骗人,”陶晓东笑着摇头,“我有时候都烦他。”
  这话要是陶淮南醒着听见了肯定就不干了,得反抗着问一句:“我咋啦!”
  现在他睡着,陶晓东放肆地说着他坏话:“黏人,小心眼儿多,能折腾。”
  迟苦没吭声,陶晓东和他说:“还好现在小迟在,不然哥没法让他上学。”
  尽管比从前话多了一些,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迟苦还是不会。
  陶晓东跟他聊了半天,确切地说是他自己说了半天,走到车前,陶晓东把陶淮南放进后座,直起身的时候摸了摸旁边迟苦的头,按着晃了晃:“谢谢小弟了,让哥省不少心。”
  一声“小弟”让迟苦抬起眼看他,然后伸手扯了扯耳朵。
  一个大人,俩小孩儿,一条狗。
  这个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这样的搭配,俩小孩儿表面关系时好时坏,但一个是心思不细腻的粗神经,一个是虽然小心思多可总能自己排解的小话痨,这也就导致他俩不会天天都亲亲密密的,可矛盾也都留不长。
  每次陶淮南头天生气第二天转头就忘了,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絮叨着叫“迟苦”。
  迟苦待的时间久了,也不像最初那么拒绝交流,露在外面的情绪也就渐渐多了。情绪多了陶淮南倒觉得不好,以前最多就是不理人,现在却经常嫌他麻烦。
  脸上表情陶淮南看不见,可声音能听见哪,谁还听不出他不耐烦了。
  “你又烦我了!”陶淮南在迟苦挺凶地说“等会儿”后,愣了两秒之后朝着迟苦在的方向说。
  迟苦自己用方格本写着汉字,这是陶晓东给他拿回来的教材和本子,让他平时在家的时候也能看看。迟苦写了两张方格纸,这么会儿工夫陶淮南叫了他五次。
  “干什么?”迟苦走过来站在陶淮南旁边。
  陶淮南很无辜:“我没想干什么,我就叫叫你。”
  “你自己玩儿。”迟苦转头又走了。
  陶淮南踩踩十爷爷的背,十爷爷最近也不陪他玩了,它太老了。它更多的状态是趴在陶淮南旁边,时不时用鼻子顶顶他。
  哥哥工作去了,深秋的天气有些冷,陶淮南打了个喷嚏。
  他都自己坐着一下午了,他想跟迟苦一块儿待着,可是迟苦不理他。
  陶淮南摸摸十爷爷的头,大金毛宠爱地张嘴叼叼他的手。黏答答又毛呼呼的触感让陶淮南这才笑出来,一个抬手一个咬,等迟苦过来的时候陶淮南已经不那么想跟他待在一块儿了,屁股一转变了个方向。
  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迟苦习惯了。
  陶晓东偶尔会带陶淮南去医院看眼睛,每次要去医院陶淮南都很怕。他紧紧拉着迟苦的手,冰凉的器械挨在他眼睛周围,每一次碰触都会让他哆嗦一下。
  医生的话总是一样的,陶淮南倒并不会因为他们否定的话难过,他的眼睛本来就治不好啦。
  周一上午请假去看的眼睛,看完陶晓东才把他俩送回学校。
  陶淮南的眼睛保护得很好,也没有继续恶化出其他并发症,医生们都夸他眼睛漂亮。
  他的眼睛确实漂亮,跟班里很多小孩儿都不一样。有些小孩儿病久了,眼球会有一点萎缩,也有的会形成习惯地上翻和抖动眼睛。
  陶淮南在这方面保持得很好,冷眼一眼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盲童。
  盲童难教育,除了文化方面的传授难度以外,也包括塑造他们得体的礼仪和形象。小孩子的行为习惯多数都来自平时所见,看到了才会跟着学,盲童看不见,所以经常会做出不得体不正确的动作和行为,如果不在初期及时强制他们改掉,到了后期形成习惯就更难改。
  在这方面陶晓东管他很严厉,陶淮南胆小,也听话,让他改他都会用心改。
  陶淮南盖着自己的小毯子,准备要睡了。
  迟苦上完厕所回来,陶淮南叫他:“迟苦。”
  迟苦走过来,陶淮南拍拍自己的床:“你在我这里坐一会儿吧。”
  宿舍奶奶知道他黏人,也没拦着。
  迟苦坐在他旁边,陶淮南闭着眼睛准备要睡了。一只手习惯性地攥着他俩床头间的枕巾,另外一只摸着迟苦的胳膊。
  迟苦坐了会儿,突然弯下身来盯着陶淮南看。
  陶淮南不知道,眼珠在眼皮下面左左右右地慢慢转着。
  迟苦开了口:“睡没睡着?”
  陶淮南睁开眼,跟他说话:“没有呢。”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无意识地动,迟苦突然伸手盖住他眼睛。
  “干什么呀?”陶淮南以为迟苦跟他玩儿呢,还笑滋滋的,伸手过来捉他的手。
  “眼睛别动。”迟苦按着他眼睛,陶淮南的睫毛在他手掌下面抖抖,迟苦又重复了一次,“别动。”
  他语气又有点不耐烦了,凶巴巴的。
  陶淮南很听话地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也不笑了,小声问:“怎么啦……”
  平时偶尔皮一皮,说话回回嘴,那都是跟亲近的人撒娇。陶淮南说到底还是胆子小,迟苦一真凶了他也怕,手搭在迟苦手上,老老实实地不敢动了。
  迟苦并不答话,只是手一直按着陶淮南眼睛,直到他慢慢睡着了。
 
 
第12章 
  从这天开始,迟苦时常盯着陶淮南眼睛看。
  陶淮南不知道别人盯着自己,毕竟视线这东西摸不到听不着的,他经常是在没防备的时候就被迟苦在旁边吓一跳,吼他,让他别动眼睛。
  陶淮南被吼了难免委屈,小声回嘴道:“没动……”
  迟苦说:“眼睛别转来转去的。”
  “我没转呢……”陶淮南闭闭眼睛再睁开,无辜地问,“现在转了吗?”
  “转了。”迟苦皱着眉,表情凶语气也凶,“往前看,别左右动。”
  陶淮南快哭了都:“我也看不着哇。”
  迟苦不知道得怎么说,他俩说不到一块去。陶淮南被他吼了除了委屈还有点害怕,怕自己眼睛又更加坏了,慌慌的。
  陶淮南眼睛大,黑眼仁几乎全能露出来,眼珠一动很明显就看得出来。迟苦这一整周在学校都经常说他,说到后来陶淮南都有点怕他了。
  睡觉的时候自己摸着爬上床,脸冲墙背对着外面,枕巾也不攥着了。
  迟苦探头过来看他,奶奶让他躺好,要关灯了。他没动,还是撅在那儿看陶淮南。
  过会儿伸手过来,罩在陶淮南眼睛上。
  陶淮南听见他动作了,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害怕。怕迟苦又说他,自己主动问:“……我又转了吗?”
  迟苦手上使了点劲,陶淮南被他按得眼珠有点疼了,握着他的手腕,小声说:“疼。”
  “你不动就不疼。”迟苦能感觉到他眼珠还在眼皮下面动,眉头又皱起来。
  “怎么啦?”奶奶过来问。
  都围着自己看会让陶淮南没有安全感,他晃头甩迟苦的手,要用毯子蒙上自己。
  迟苦从自己床上跳下来,过来陶淮南的床,用拇指和中指按着陶淮南眼珠的位置,和他说:“就停在这儿。”
  他这么按着,陶淮南眼珠一动就疼。他开始哼哼唧唧地要哭,奶奶忙问:“淮南眼睛怎么啦?”
  迟苦说:“没怎么。”
  奶奶也没那么喜欢迟苦,天天冷言冷语的,大人都喜欢软乎乎的小孩儿。但奶奶对迟苦也说不上讨厌,毕竟他省心,不用怎么照顾,天天照顾着弟弟也怪懂事的。
  陶淮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在说疼。
  迟苦手还是没拿开:“就知道哭,你不动不就得了吗?”
  陶淮南什么时候被这么凶过啊,也不敢睁眼,眼泪顺着闭着的眼睛滑下来。
  疼是真的疼,被按着眼珠,每动一下都疼。这样陶淮南倒真的不动了,眼珠就停在迟苦手下面,保持着不疼的状态。
  不动了也哭,挨说了委屈,要脸儿。
  迟苦看他半天不动了,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别哭了。”
  陶淮南抬手抹抹眼泪:“我不跟你好了。”
  说不好这次是真不好了,可不是每次闹着玩的那种。
  陶淮南这次长记性了,一直没理迟苦,害怕也不非得找他了,宁可走路摔跟头也不找了。一直都是陶淮南热乎乎地找人牵手跟人说话,迟苦性格就是冰凉凉的,现在陶淮南不上赶着了他俩时好时坏的关系必然要破裂。
  迟苦就这么个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边好久都不开口说话。
  连陶晓东都看出他俩不好了,这次周末接回来显然跟以往都不一样。陶淮南嘟噜着小脸,脸贴在他肩膀上话都不说了。
  “怎么了你俩?”陶晓东问。
  陶淮南在他肩膀上把脸换了个方向,不吭声。
  迟苦也不说话,背着书包走在前面。陶晓东伸手扯扯他书包,迟苦仰头看他,陶晓东又问他:“你俩闹别扭了?”
  迟苦摇摇头。
  陶淮南没听见声,还是脸贴在哥哥身上,不高兴的时候嘴巴嘟起来就那么一小点,像个表情不太快乐的娃娃。
  陶晓东抖抖肩膀,逗他:“生气了?”
  陶淮南也不能说是生气,他也没那么介意迟苦说他,说就说,他就是讨厌迟苦语气里经常出现的厌烦。盲人对声音敏感,对别人声音里的情绪也同样敏感。
  迟苦烦他,陶淮南一直都知道。次数多了也会有点伤心,刺到小小的自尊了。
  通常陶晓东来接的时候陶淮南都很欢腾,这么蔫巴巴的模样确实不多。
  陶晓东另只手折回来在他头上拍拍,说:“好了,别闹小脾气了。”
  陶淮南趴在那儿嘟囔着说:“他压我眼睛。”
  “不是故意的。”陶晓东随口回了句。
  “是故意的,”陶淮南抿抿嘴,还是接了一句,“……因为我眼睛动。”
  陶晓东一听这个,往后挺了下肩膀:“我看看?”
  陶淮南直起身冲哥哥,眨了眨眼睛让他看,还小声问:“现在动不动了?”
  大眼睛好好地朝着一个方向,陶晓东揉揉他后背:“没动,没事儿。”
  陶淮南见着哥哥就有点委屈,低声告状:“他用手指压我眼珠,好疼。”
  迟苦回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陶晓东笑了几声,胸腔一下下震着,说:“告状精。”
  晚上电视随便放在一个少儿频道,里面动画片哇啦哇啦地播着,陶淮南靠在沙发上,一边摸着十爷爷,一边听声儿。
  陶晓东洗完水果端过来,见迟苦又自己去阳台了,喊了他一声。
  迟苦没过来。
  陶晓东拿了个苹果放在陶淮南手里,让他自己啃着吃。陶晓东刚要转身走,看见陶淮南的脸,又停下转了回来。
  “仰头。”
  陶淮南笑着仰起来:“干什么呀?”
  陶晓东托着他的头,轻轻把拇指按在他眼睛上,陶淮南被迟苦按习惯了,手一搭上来就不动了。
  陶晓东问他:“眼睛难受?”
  “不难受。”陶淮南低低地回。
  哥哥手上还带着刚才洗水果的水,潮乎乎的。陶淮南被他按着不疼,甚至还有点舒服。
  “动的时候自己知道吗?”
  陶淮南想了想说:“不太知道,手按着知道在动,平时不知道。”
  陶晓东松开了他,陶淮南眼珠又转了下,陶晓东问他:“刚才动的知道吗?”
  陶淮南说:“这次知道。”
  “平时的你也知道,你只是没注意。”陶晓东又按上他眼睛,和他说,“不要乱动,很丑。”
  哥哥很少跟他说重话,陶淮南愣了下,陶晓东又说:“眼睛乱动像个小傻子。”
  这话说得不温柔,陶淮南下意识点了头。哥哥严肃起来陶淮南也是害怕的,谁严肃起来他都害怕。
  陶晓东说的这两句话,陶淮南很多天一想起来心里都咯噔咯噔的。
  他时不时会抬起手,用手指隔着眼皮摸眼珠,想看看自己动了没有。他害怕自己丑,也怕像小傻子。
  迟苦也不管他了,不知道是他真的没动还是迟苦不想管他了。
  眼睛看不见会让很多小事都变得麻烦,就这么一个眼睛别乱动的小事儿对陶淮南来说都很难。
  眼睛的事儿还没过,最近又添了个总摸眼睛的习惯。
  老师上课的时候说了陶淮南几次。
  陶淮南脸皮薄,每次挨说了要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
  所有这些老师里面,英语老师是最厉害的,脾气也最大。这学期新换的英语老师,还没记住陶淮南的名字。陶淮南再次摸上眼睛的时候,英语老师丢了个粉笔头过去,说了句:“怎么那么没记性。”
  陶淮南的脸刷的一下就烫了起来。
  粉笔头从陶淮南肩膀上弹到迟苦桌上,又弹到地上。
  迟苦一脚踢开了。
  陶淮南一直脸热到下课也没好。
  这下眼睛也不敢摸了,想知道眼珠转没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瞎子的眼球没那么敏感,没法靠视线感知,有时候真不是他要动,他是真不知道。
  陶淮南僵着肩膀坐在座位上,乖孩子被批评了总是失落。
  他最近挨的批评太多了。
  放学的时候迟苦站他旁边等,陶淮南站起来碰到他,伸手摸摸。迟苦拉着他手腕,陶淮南想叫“迟苦”,还是闭了嘴。
  过会儿没忍住,还是叫了声“迟苦”。
  下午那颗粉笔头被迟苦踢到过道上,走到那儿的时候迟苦又踢了一脚。
  “我可咋办……”陶淮南很失落地问。
  迟苦说:“不咋办。”
  陶淮南朝着他的方向,小心地问:“我现在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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