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屿仔细分析过这个问题——司航对美国根本不了解, 英语说得也不好, 他去年去西城,虽然身边跟着一群人, 就仍像个提线木偶,除了问徐一舟接下来上哪儿玩,自己根本没有明确的行动意图。
司航闻言拍了戚屿的胳膊一下, 瞪大眼睛:“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戚屿笑哼:“要不是去年见了你, 我也不用招惹上你们这群人……还记得昨天跟我身边的那个许总么?他见我打你们都惊了, 我从九岁以后就再也没跟人打过架了, 就是为你们破了戒。”
他这话明明是在埋怨他们,却叫司航听出了一种亲近的味道,好像随着这一架, 他们把那个曾经高高在上、骄傲矜持的贵公子拉到了泥潭里,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司航心道难怪昨晚明明挨了一拳,他却见戚屿越发顺眼起来了。
因为这人以前只是表面上与他们亲近, 其实还是保持着距离,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瞅着戚屿乐呵地想,这个被他爸吹上天的家伙,不也是个会冲动打架闹事的主么。
“说特地去见你是夸张了点,”司航摇头晃脑道,“但你确实是一个能让我出国的重要的原因。”
戚屿挑眉:“为什么?”
“去年我那个战队不是进了半决赛嘛, 徐一舟就问我想不想跟过去看看,毕竟我是战队老板,但我爸反感我玩游戏,如果以看比赛的理由出国,他肯定不会同意,”司航笑道,“后来也是徐一舟给我支招的呢,我爸不天天在家跟我念叨你么?他说让我以去‘看你’作为理由跟我爸说,他就不会反对了。”
戚屿眯了下眼睛——果然是徐一舟!
“你那个游戏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戚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嗐,就那样吧,今年战绩不行,不死不活地吊着。”司航颓然道。
……不死不活?
戚屿不禁回想起去年夏日的某一晚,肖野站在西城酒店露台上对他说那番话时忧郁茫然的眼神……
在司航看来,那只是一个玩腻了的玩具,但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不断被消磨的梦想。
戚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些事暂时也轮不上他管,他收回思绪,起身道:“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唐伟烨就走了。”
司航坏笑:“你再去看他,小心他对你越来越不死心!”
戚屿一愣,勾了下嘴角:“说得也是,那我就不去看他了,你见了他帮我跟他打声招呼吧。”
司航:“……???”
***
下午戚屿回酒店处理了一些公司调查方面的事。
杨记者他们已顺利租下那间别墅,开始深入偷拍邱明阳的走货证据;卫天瑞也顺藤摸瓜地追踪到了制作艾薇服装吊牌的印刷厂,了解到了该厂为艾薇制作的吊牌数额,昨日他们已在戚屿的指示下前往为美薇提供布料的纺织厂,打算收集新的线索。
与此同时,戚屿也和戚源诚委托的专业团队取得了联系,这个团队主要负责监测艾薇网店的实时销量、流量和经营活动来推测背后的实际运营情况。
调查进展虽然缓慢,但都在有序推进。
临下班时,戚屿给傅延昇发了条消息:“想不出晚上吃什么,你来定?”
F1S:“要不要来我住的地方?”
戚屿:“临渊公寓?”
那是戚屿上次接傅延昇去宁城时对方发过来的住址定位,他还记得。
F1S:“嗯,总在外头吃也腻味,我做点菜给你吃。”
戚屿心中一动:“你还会做菜?”
F1S:“会。”
屿:“好啊,我几点过去找你?”
F1S:“七点之后都可以,看你方便。”
和傅延昇聊完后,戚屿跟戚枫打了声招呼,让他下班后自己解决晚餐,又打电话给王猛,吩咐他替自己准备一份上门礼,等六点五十分,他就收拾收拾下了楼。
开车从假日酒店到临渊公寓刚好十分钟,戚屿给傅延昇发了个消息说“到了”,门卫接到屋主的指示给王猛放行,车子直接开到傅延昇住的那幢楼下。
戚屿一下车,就见傅延昇从里头出来。
男人穿过宽敞的门厅过来接他,划卡开门时视线移到他手上拎着的东西,问道:“怎么还拎个果篮?”
“我让保镖买的……”这估计是王猛那大老粗唯一能想到可以买的礼物了。
“给我吧。”傅延昇笑了笑,也不嫌弃,主动接过那个硕大的篮子拎在手里,带他上去。
电梯停在十九层,进门后,傅延昇给他指了下客厅的方向:“你坐会儿,我也才刚到家,还没开始做饭。”
戚屿:“哦……”
良好的家教让戚屿没有去他人家做客时东张西望的习惯,但他对傅延昇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站在玄关处问了一句:“能参观吗?”
傅延昇:“随便看。”
戚屿扬了下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我去换身衣服。”傅延昇说完就进卧室去了。
戚屿踩在光洁如新的黑橡色地板上,扫视了一圈。
屋子的装修是那种灰蓝色基调的性冷淡风格,和傅延昇的气质有点一致,就是有点空,有点干净过头。
他来到客厅,打量了一会儿饰物架上摆放的精致的小雕塑,没一会儿傅延昇就换完衣服出来了,问他道:“在看什么?”
戚屿偏头,见对方换了身黑T恤,配修身长裤,和穿衬衫西装时那种职场精英范儿不同,这会儿对方看上去休闲又帅气,像个斯文的大学学长。
戚屿将视线重新对向饰物架上的一个马车铜雕,问:“这你是哪儿买的?”
“不是我买的,”傅延昇顿了顿脚步,转身走向开敞式的厨房,背对着他说,“装修公司给我配的。”
戚屿:“……”
难怪他觉得地方不像家里有的样子,倒像个展示用的商品房。
“你自己住的地方不自己搞点摆设?”既然不是傅延昇买的,戚屿也没心思看了,他慢吞吞地朝对方晃过去,调侃他道,“你怎么这么随便?”
傅延昇:“我对那些东西不是很敏感。”
戚屿挑眉:“那你对什么敏感?”
傅延昇见他过来,斜了他一眼,说:“床。”
戚屿:“???”
傅延昇解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平时也就回这里睡个觉,床舒服就行了。”
厨房的操作台上堆着新鲜的食材,傅延昇洗了手,有条不紊地把它们按照要做的菜分成几堆——蛤蜊鸡蛋、洋葱牛肉、葱姜鲈鱼……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戚屿见对方的厨具也很新,问道:“做饭呢?”
傅延昇:“一个月做不了两次。”
戚屿:“那你怎么想着给我做?”
傅延昇继续手上切配的动作,也不抬头,只低声说:“这不是给你这大少爷找点新鲜感么。”
戚屿笑了笑:“一个月才做两次,你用刀还挺熟练,学过?”
傅延昇:“读硕士那几年在英国经常自己做。”
戚屿暗笑,对方为了引自己上钩,还真是想尽了办法在展示能力——职场上的不够,居然连居家生活上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傅延昇处理完大部分食材,最后才拎起那条大鲈鱼的尾巴,偏头道:“你自己一边玩会儿去,我要杀鱼了。”
戚屿:“……”
戚屿:“你杀啊,我又不怕。”
傅延昇:“刨鱼鳞会溅到你身上。”
戚屿往后退了一小步,想起Anne做饭时都会围围裙,好奇道:“你不系个围裙挡挡?”
傅延昇晃了下刀子:“……没有那种东西。”
戚屿见男人面上刚刚一闪而过的狞色,差点笑出声。
他终于不再多话,转身到附近的餐桌边坐下,这屋子原本冷冷清清的,可看着傅延昇在那里为自己做饭,戚屿就感觉温暖起来。
男人动作不算快,但每个步骤都很明确,从容不迫的姿态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虽然知道傅延昇在刻意展示,但戚屿承认,他很心动,他都已经开始幻想这人跟着自己去加州陪读,每天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了。
傅延昇做了四菜一汤,前后总共才花了四十分钟,然后开了瓶白葡萄酒。
坐下后,等戚屿尝了几口,傅延昇才问:“怎么样?”
“不错。”戚屿没说客套话,对方做的菜和外面高档餐馆大厨做的当然不能比,但从家常菜的角度来说可以打满分了。
关键这一顿饭还是他眼睁睁看着傅延昇为自己做的,这心里的满足感就别提了。
傅延昇喝了口酒,又问戚屿:“你昨天晚上打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戚屿抬了下眼皮,心说难道徐一舟没告诉你?但傅延昇这么爱跟他装傻,他也不说破,又云淡风轻地在饭桌上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傅延昇听得直皱眉头。
戚屿见他面色不善,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冲动了?我知道,我已经反省过了……那司航和唐伟烨还在私人医院住着呢,一天两万的开销都从我这儿出,你以为我愿意?但他们当时说那种话,我是真被气昏头了,说谁都行,牵扯到我妈妈和我弟弟不行,打一架让他们长长记性也好。”
傅延昇跟他碰了下杯,冷飕飕地笑了一下:“就这么点皮肉伤,哪能让他们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插曲】
唐伟烨盯着戚屿送的鲜花,一阵浮想联翩:戚屿怎么还不来看我?他还没和司航聊完吗?我的头好疼,要他摸摸才能好……
司航肿着脸出现:别等了他走了。
唐伟烨:???
第055章 刺激过头
戚屿随口问了一句:“那还能怎么办?”
傅延昇没回答, 他沉默了两秒说:“以后不要以身犯险……我会担心。”
听到这句“我会担心”,戚屿浑身一酥,忽又想起前天晚上傅延昇对他说的那句“你知道我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其实这些话的暗示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戚屿当然也能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撩拨下, 早已没有过去那么沉着冷静, 从抹药膏、为打火机的事道歉, 再到倒翻红酒等一系列事情,这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已然呼之欲出。
但只是“呼之欲出”怎么够?想到对方长达十六个月的套路和耍弄, 戚屿像是非要逼对方先一步说出来才解气,故意刺激傅延昇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的合同都快到期了,到时候我俩也就是普通朋友。”
傅延昇闻言一愣, 抬眼看戚屿, 像是在分辨戚屿说这番话的真假。
戚屿面色平静, 装得毫不在意。
空气有一点凝固, 两人沉默地吃了会儿饭,傅延昇才又开口道:“美薇那边的调查,半个月内应该解决不了吧?”
“嗯……”通过之前的经历, 戚屿也明白过来,想在接下来这几天调查清楚背后所有的内情恐怕不大现实。
“不过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重要证据,那邱如松绝对跑不了。”他现在委托那些专业人士在做的, 都只是为了搜集更多给邱如松定罪的凭证,等时机一到就能让公安部门介入立案。
傅延昇问:“等假期结束就照常回去上学?”
戚屿颔首:“应该是。”
后面的事, 就算他离开公司也能远程操控别人来做。
傅延昇说完这两句, 又没了声音。
戚屿挑了两筷子鱼肉凑进嘴里,悄悄瞥了对方一眼,只见傅延昇眼眸微垂,表情看着像是有点……落寞?
这反应有点出乎戚屿的意料,他还以为傅延昇会被自己刺激得忍不住直接表态呢。
看这样子, 难不成傅延昇真不打算“勉强?”
不会吧?这么佛?
这男人都追了他快一年半了呢……
戚屿想到对方的欺瞒,硬起心肠,继续装聋作瞎。
“对了,你知道小鸽子和小喜鹊么?”戚屿主动转移话题。
“知道,怎么了?”小鸽子和小喜鹊的事在投资圈里很出名,傅延昇也听过一些,但对于这两家公司的斗争内幕,他肯定没有曾参与其中的许敬了解得多。
戚屿把这件事说出来调节气氛,傅延昇听得很认真,偶尔回应两句。
只不过,傅延昇这会儿明明也在配合他互动,戚屿却觉得对方的反应要比以前冷淡很多。
比如说到林焕曾找许敬花十倍价格买下山雨手中3%的股份时,以前傅延昇肯定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甚至还会反问戚屿遇到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来考察他,但今天傅延昇只是笑了笑,客套了一句:“许总也挺有能力。”
戚屿:“……”
真刺激过头了?
饭后,戚屿才看向傅延昇,试图挽救局面:“傅老师,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傅延昇:“……有么?”
戚屿伸出手指朝他划了一下:“没有么?你都快把‘不高兴’三个字挂脸上了。”——这都是傅延昇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他猜对方能听出自己的意图。
傅延昇无言,戚屿又问:“是我哪里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傅延昇:“……”
对视三秒后,傅延昇率先移开视线,从兜里掏出烟盒,问:“我可以抽根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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