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霁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看见这一幕竟有些不舒服。
楚尽霄好似不应当是如此的。
他见过楚尽霄这些年成长时的自信强势,如今又见他如难免不适。不过他此时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敛去了思绪。
……
“剑尊,您先稍作休息,峰主与其他人马上就来了。”到了地方后,那弟子低头道。
宁霁微微颔首。
楚尽霄转头望了他一眼。
宁霁忽然开口道:“这是清心丸,按时服用,明日药牧来了,让他帮你开药祛除心魔。”
楚尽霄怔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似是没有想到。
宁霁说完之后便皱了皱眉不再说了。
楚尽霄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清心丸。
让药牧道君给他祛除心魔,师尊是为了他才留下的?
他本是卑微在底下,不敢冒出这个想法。但是刚才师尊的神色,却叫他隐隐冒出了这个猜测。
师尊是为了他。
那人背影已经消失。
楚尽霄收紧手,只觉得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眼中竟然松了下来。
“楚师兄,您的院子在这边。”小弟子在身后道。
楚尽霄抿了抿唇,握着瓶子去了另一边。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赶路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深夜。宁霁猜想药牧今日应当是赶不过来的,便吩咐弟子下去了。
熟料他刚按了按眉心,便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谁?”
宁霁抬起头来,以为是意料之外的药牧,熟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谢与卿赶过来之后得知宁霁来了驿站,便直接过来了驿站。
他一路过来风尘仆仆,一向整洁的蓝衫甚至都有些褶皱。可是谢与卿却丝毫没有关注这些,他的注意力只在宁霁身上。
谢与卿。
宁霁没想到一天之内竟然见了这么多故人,指尖微微顿了顿还是开口:
“你来了。”
他只在最开始的惊讶了一瞬,此时看到谢与卿倒平静下来。
可是他越是平静,谢与卿内心便越是一沉,在吴罡退下之后不由苦笑:“剑尊都不解释一下吗?”
宁霁微微抬眸:“我只是倦了而已。”
他对外的说法一直是倦了,受死气侵蚀的事情也只有水镜和楚尽霄知道。
宁霁是这样以为的,谁知道谢与卿却道:“十年未见,剑尊到如今还是准备瞒着我吗?”
他直视着宁霁,神色复杂:“我当初去了东寒剑谷。”
去了东寒剑谷,便是知道他被冰封的事情。
他知道了?
宁霁倏然抬起头来。
谢与卿道:“我去时水镜重伤你已经被带走了。”
水镜重伤这是楚尽霄从未告诉他的。
宁霁皱了皱眉,面上却未露出分毫来。
他与谢与卿知己之情到底不比旁人,若是其他人在如此说之后宁霁必然不会理会,可是谢与卿……
他顿了顿,还是道:“我确实受侵蚀了,不过这些年还好。”
他只字未提自己这些年在哪儿的事情。
谢与卿收紧手,心中沉着与冷静再也维持不住。
吴罡说他变了。
他也确实变了。
谢与卿心中自嘲,他从前不是追究这些的人,可现在却心中不甘。但他们如今到底才刚见面,这些东西没必要现在显露出来。
他强行按捺下眼中暗沉,开口:“你因我去鬼蜮,若是受伤我心中难安。”
他眼中担忧是真,当初不告而别确实是宁霁的错。
宁霁犹豫了预习一下,还是道:“不会再有了。”
“不过我如今已经淡出了修真界。”
他只是这样声音淡淡,谢与卿却垂眸笑道:“我知道。”
他嘴上这样说着,却无人看见他掩藏在袖子中,紧握出血的手。
一直到夜中深了,宁霁才转眸看向他。
两人之前这种时候不是没有,他以为谢与卿会请辞,谁料他指尖顿了顿,却道:“今夜赶路过来,身体有些不适。”
“可否留夜在剑尊这里?”
他语气如常,宁霁自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想了想:“隔壁还有一间空房,谢楼主可以住在那儿。”
谢与卿临走前点了点头,又抬眸忽然问。
“那楚尽霄呢?”
“楚尽霄……住在何处?”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寒潭的那一幕,心中一紧。
宁霁虽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开口解释:“他住在另一边。”
夜色下谢与卿推着轮椅,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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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药牧是在第二日清晨来的, 他来时怕打扰了剑尊休息,便一直在门外恭候着。
谢风也一样。两人十多年未曾见过剑尊,心下都有些紧张。药牧心中有愧, 更是时不时的看一眼门边。
宁霁其实早就醒了, 以他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入睡, 如今休息不过是担心死气复发而已。他清晨睁开眼,便听见了鸟雀轻鸣的声音。
山间晨露打湿了窗扇, 倒是叫宁霁失神了一瞬。他从前从未想起过前世,不知为何刚才竟然想到了前世的事情。细算起来他来到修真界的时间竟然已经那么久了。
不过这思绪只是一闪而逝,宁霁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在察觉到屋外两道气息之后, 他施了一个清洁术站起身来。
谢风望着那扇门, 面上虽然没有看出来什么, 可只有他越来越收紧的手表明他在紧张着。
这些年他也已经到了结丹后期,虽修为不像楚尽霄那般突飞猛进的可怕, 但也已经是少见的天才了。
谢风在外一直独当一面, 此刻站在剑尊门外时心中却想着剑尊会不会对他失望?
他正想到这儿时, 门被推开了。
宁霁之前便知道是他们二人, 倒是不惊讶。
药牧回过神来,连忙低头行礼。
“剑尊。”他之前面具被毁,现今一直是戴着斗笠, 不过这一身冰寒气势, 却也无人敢冒充模仿。
宁霁低咳了声道:“你们来了。”
谢风忍不住抬起头来, 却只能看见尊上苍白的唇色,心中微微一紧。宁霁在药牧来之后便道:“本尊有事请求药牧道君。”
他说出请求二字,叫药牧连忙弯下腰,苦笑道:“剑尊何必如此折煞我。”
十年未见,他对宁霁的态度竟与之前在玉清宗时一样, 宁霁见状也不再客气,顿了顿收回手道:“楚尽霄生了心魔,我想请药牧道君帮忙诊治根除。”
药牧霍然抬起头来:“生了心魔?”
宁霁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此次停下来的原因。”
“有劳道君。”
除苏风焱外药牧可算是当今医术最为高超之人,宁霁如今也只能拜托他。
他语气郑重。
药牧心头一怔:“剑尊放心,我一定会尽心诊治的。”不过他说到这儿又收紧手,忍不住想要看看剑尊如今斗笠之下的面色。
剑尊当初离去之时便是因自己身体有恙,如今这些年也不知是如何了。心头犹豫几下,药牧还是道:“剑尊身体这些年可还好?”
宁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不过他这死气并无药石可治,他只能自己克制,于是便摇了摇头:“我无碍,你去替楚尽霄诊治吧。”
他顿了顿又道:“这几日我会留在驿站。”
药牧见他语气淡淡这才松了口气。
谢风一直望着剑尊,可是剑尊却只是说着楚尽霄的事情,叫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药牧退下之后他本是应该跟着退下的,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却停了下来。
宁霁此时已经摘下了斗笠。
斗笠不比面具方便,在不被打扰时他还是更习惯摘下一些。
下颌处的阴影散去,苍白凌厉的侧容出现在眼前。停下来的谢风目光顿了顿,便见尊上回过头来。
“怎么了?”
一抹冰寒雪色落在眼前,谢风骤然心头一跳。他从前从未曾见过尊上面具之下的面容,这还是第一次。
谢风心跳越来越快,不由收紧了手,嘴上不由自主道:
“没事。”
“弟子不打扰尊上休息了。”
他头脑不受控制了一瞬,一直到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竟然看见尊上真容了。
谢风指尖收紧想到刚才的仙人之姿,停下来后竟有些口中干涩。
——原来尊上竟然长这个样子。
谢风心中震撼,宁霁却并没有什么旁的感觉。
他只是不喜欢被人长久注视,却不是自身有什么问题。在人都离开之后,宁霁才将目光集中于手中的书卷。
出来之后对于他来说和在龙渊中并没有什么区别,宁霁不打算再插手修真界的事情,便依旧是练剑看书。
只是除了……有时会想到楚尽霄外。
他这几日难免有些分神,不知药牧替楚尽霄诊治的如何了。
……
另一边房间中,药牧诊治之后神色略微严肃了些,他没有想到楚尽霄的心魔竟然这么严重难怪宁霁真君要让他来诊治。
“楚师侄放松一些。”本来楚尽霄修为已在他之上,药牧本应称呼他道友的,但是他却又是宁霁真君的徒弟。他正犹豫时,楚尽霄才开口:“一切便按照原来即可。”
药牧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在楚尽霄运功之时查探了一番,这才道:“你体内的龙族血脉有问题,你知道吗?”
楚尽霄神色不变,疯血的问题他从接受祖龙传承开始起便知道。
药牧接着道:“你血脉极易产生心魔,一点诱因便会被无限的放大。这次的心魔也是因此而来。”
“若是要根治恐怕并不容易。”
楚尽霄听见他的话,低下头微微收紧了些手。
“可还有办法?”
药牧皱了皱眉一时也不好下定论,便道:“我先开几副梳理血脉淤杂的药物,你暂且先调理,服用之后看效果再定。”
具体的办法还得他回去之后再仔细想想。
楚尽霄点了点头。
“有劳。”
药牧见状摇头道:“剑尊所托,不敢辜负。”
听到师尊的名字楚尽霄心中顿了下。
药牧不知道他与剑尊关系,还以为两人只是平常师徒,此时还感叹了几句剑尊拳拳爱护之心。
“别看你师尊看着性子冷,实则却十分重情。”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不顾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
药牧说到这儿有些感慨,楚尽霄却垂下了眼。
他又怎会不知呢?
师尊就是太过重情,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他中似是被什么东西微微抓了一下,紧缩一瞬。楚尽霄再次抬起头来时,掩去了眸底心思。
一连几日,药牧都在替他诊治。驿站不比龙渊 楚尽霄无法时时与师尊在一起,只好看着手中的药瓶。
他一夜未眠,第二日早上起来出去时却正好是遇见了师尊院外伺候的弟子。
那弟子转身正要退下,看到楚尽霄后又行了一礼。
“真君。”
药牧可以叫楚尽霄师侄但其他人便不得不称呼他为真君了。
楚尽霄点了点头:“师尊呢?”
知道他问的是宁霁剑尊,那弟子道:“今日驿站中来了不少人,现今剑尊应当是在大堂。”
来了不少人?楚尽霄皱起了眉,隐约猜到这些人是想要请师尊出山。
他心中沉了些,他虽然与楼危宴不合,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点说的对,这些人都是左摇右摆的伪君子。
楚尽霄想到这儿之后脚步微转,便也去了大堂。
以他如今的身份那些人想要拦也不敢。
楚尽霄走到门外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在议事,果不其然有人在请师尊出山。
宁霁对于今日这一出也是早有预料。
不过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在听见几位掌教的话后,他只是淡淡道:“恐怕叫各位失望了。”
“宁某身体欠佳,不会再参与修真界的事情。”
“而且这几年各位掌门亦是很好,想来也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他声音淡淡,说完之后便道:“天色已晚,在下已有些乏了,便先走了。”
同他有关系的自始至终都是玉清宗,其他人自然无需在意。
宁霁放下茶杯离开,谢与卿也抬起头来。
在其他人还想要说什么时,他淡淡道:“孤月楼自始至终都是与剑尊站在一起的。”
那些人自知当年的对不起宁霁,此番本是想要示好。但是剑尊并不需要,他们也只好闭上嘴,听闻谢与卿的话后苦笑:“谢楼主哪里的话,我们怎会勉强剑尊。”
谢与卿抬眸看了几人一眼,收回目光来:“不是勉强便好。”
宁霁知道谢与卿的好意,心中微微顿了顿。
谢与卿抬起头来,见他望着自己,眉梢柔和了些:“剑尊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宁霁只是看着刚才的场景想到了之前在东海许多次谢与卿也是站了出来。如今十年未见没想到居然还是如此,一时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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