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我哥等着呢。”成曜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问瑜目不斜视地进了门,甚至没给成曜一个眼神。
成曜把他们迎进房间,就离开了。
这是江问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成潜,他上次见到成潜还是在一个网站的专栏采访,只不过成潜那时候对江问瑜大概没什么印象。
在一间私密性极高的包间里,三个人分坐在两边。
江问瑜和江问瑾的脸上乍一看没什么表情,但其实都充满了戒备。
“不知道成总今天约我们来,是要干嘛呢?”江问瑾看着正在倒茶的成潜,语气平静地开了口,就好像坐在对面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户而已。
成潜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直到把面前的三个茶杯都斟满了茶,又依次递到江问瑜和江问瑾的面前才开口道:“我们公司前些日子,来了个新员工,名叫修泺,不知道二位认不认识?”
“成潜,有话直说吧,跟我没必要这么弯弯绕绕。”江问瑾不客气地说。
听成潜提到修泺,江问瑜就知道,成潜一定已经调查过修泺。他们原本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修泺不会在公司碰到成潜,现在想想,不管碰不碰得到,成潜大概都会知道修泺的真实身份,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成潜似乎有些为难地笑了笑:“问瑾,你还是老样子,当年我真的不知道修杨把孩子生下来了,如果我知道也不会这么多年都......”
“成总,我们彼此时间都有限,有话就直说吧。”江问瑜打断他。
成潜端起茶杯,又放下:“是这样,我已经确定,修泺就是我儿子......”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谁是你儿子,谁就是你儿子?”江问瑾再次打断成潜的话,语气里满是怒意。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
“知道抱歉,就别再提当年那些破事,我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江问瑾沉着脸道,“也别说什么修泺是你儿子的话,修泺是修杨儿子是我儿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知道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也没脸打扰你们的生活,但是现在,唉......”成潜一幅很纠结的样子,“我父亲病重,无意间知道我还有个儿子,就想见一见,你也知道,我夫人身体不好,我们成家除了阿曜家的一个女孩也没有别的孩子,你看能不能跟修泺说说,哪怕就去见老人一面?”
江问瑜抱着手臂,面色不虞地看着成潜:“成总,道德绑架可不是这么玩的,我们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您父亲病重我们可以祝他早日康复,但是修泺没有这个义务去给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当孙子。”
“二位不要对我这么大敌意,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老人家能够瞑目,况且我们家也算是有些家业,这些东西我也想留给修泺一份,算是这么多年我对他们娘俩的亏欠和对你们的亏欠。如果我真的有意打扰你们,我就直接去找修泺了,也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约你们出来。”
江问瑾冷笑一声:“成潜,你不是在威胁我吧?”
“怎么会,我充分尊重你们的意见。”成潜说。
“二十多年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真的没必要再提,我和修杨也不是当年的傻子,你的家业我们也不稀罕,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要去打扰小泺。”
“是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成潜摆足了低姿态,“只是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请二位转达给修泺,老人家最后的心愿,我这当儿子的......唉。”
“成总,您要真的孝顺,当初就不该让你父亲知道修泺的存在,毕竟这么多年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江问瑜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现在也就别玩这套父子情深的戏码了,晚了。”江问瑜拉起江问瑾,“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问瑾!问瑾!”成曜抓住江问瑾的手臂,“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江问瑾转过身,面对着成潜:“成潜,你觉得如果修杨站在这里,她会听你说这么多吗?”
说完,江问瑾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江问瑜走到门口,回头说道:“不要去打扰修泺,但愿你还有点良心。”
“这件事,修杨知道吗?”回去的路上,江问瑜忍不住问道。
“知道。”
“所以是修杨让你来见他的?”
“嗯。”
“那小泺呢?要一直瞒着他吗?”
“不然能怎么办。”
“他有权知道这些吧。”
江问瑾手肘撑在车窗边,扶着额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那你找机会跟他说说吧,他从小就听你的话,你好好哄哄他。”
江问瑜点点头:“我知道了。”
冬天已经快要结束,连灌木丛里的雪都已经化的七七八八,马路上更是见不到一点雪的影子,但温度却还是很低。
上午出门前,江问瑜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只穿了一件毛呢外套,这会到了晚上实在有些冷,他在修泺公司楼下只站了几分钟就感觉全身都冷透了。
修泺出来的时候,看见江问瑜冻红的鼻尖和耳朵,连忙把自己的围巾和帽子都给了江问瑜,有些心疼地问:“怎么不在车上等着?”
“我没开车,”江问瑜把围巾系在脖子上,把那顶姜黄色的毛线帽还给了修泺:“这帽子不适合我,还是你戴着吧。”
“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下班?”修泺笑着问。
“你干妈在公司跟他们开会,我就出来摸鱼了呗,”江问瑜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弯着眼睛看修泺,“找个地儿待会?”
“好啊。”修泺笑着看了眼周围,偷偷地牵了一下江问瑜的手,“要不找个酒店算了。”
“太不巧了,我出门就揣了个手机。”
言下之意,没带身份证。
“嘿嘿,开个玩笑。”
最后,两个人去了一家猫咖。
之前江问瑜半夜出来找修泺的时候来过一次,只不过连门都没进去。这回进来才发现,猫咖里空间很大,猫很多人更多。
修泺拎起一只英短,在前台点了两杯牛乳茶后跟江问瑜一起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人家不是都说单身男人都爱养宠物吗,你怎么这么多年也没养个猫猫狗狗来陪你。”修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小猫的背,跟江问瑜聊天。
江问瑜撑着下巴笑笑:“可能是知道过几年有个人要养吧。”
修泺把猫递给江问瑜:“摸摸,很好摸的。”
江问瑜接过猫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撸着猫。
修泺又说:“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你。”
“嗯,我知道,”江问瑜笑着朝修泺伸出一只手,拇指摩挲着修泺的手背,小声地问,“这样偷偷摸摸的会不会觉得委屈?”
修泺想都没想,直接说:“不会啊,能跟你在一起怎么都成。”
“那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有什么缺憾或者......想要得到的?”江问瑜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把想说的话直接问出口。
大概是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的缘故,修泺比同龄的孩子更为早熟一些。江问瑜记得自从修泺因为哭着喊着要爸爸被姜玲玉打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爸爸的事,那时候的修泺或许就已经感觉到大家对他为什么没有爸爸这件事回避的态度,长大之后更是从来没有问过。
只在江问瑜面前,提过唯一一次。
“没有啊,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不觉得有什么缺憾,而且人生那么长,就算有遗憾,也有机会去弥补吧。”修泺端起面前的牛乳茶喝了一口,放下之后笑着看江问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行吗,只要不是跟我分手,我都答应你。”
第45章 第 45 章
修泺的话让江问瑜一愣,他随即笑道:“这么怕我跟你分手啊?”
“当然咯。”修泺讨好似的抓住江问瑜的手,“不过你说过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跟我分手,你可不能赖账。”
“不会的,”江问瑜回握住修泺的手,“不过我确实有件挺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修泺点点头,两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坐得像小学生一样端正:“我准备好了,说吧。”
江问瑜想了半天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后他斟酌着说道:“关于你的亲生父亲,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果然,江问瑜话一出,修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虽然不明显,但江问瑜还是察觉到了,他伸手抓住修泺的手腕:“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修泺眼神里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盯着江问瑜看了一会:“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有些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你,你也长大了,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来做决定。”江问瑜看着修泺,说得十分认真。
修泺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他笑了笑,对江问瑜说:“关于我的亲身父亲是谁,你们都知道是吗?”
江问瑜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突然提起他是为什么,他来找你们了?想认回我这个儿子?”修泺看起来非常冷静,好像谈论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差不多,我和你干妈今天去见了他,对于他说的事情我们全都拒绝了,也警告过他不要去打扰你,但我觉得,如果他哪天突然跑到你面前告诉你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倒不如我先告诉你,如果有万一的话,你也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江问瑜始终看着修泺,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件事对修泺的影响降低一些,对于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父亲,江问瑜不知道修泺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要告诉我,”修泺转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不要告诉我他是谁,也不要告诉我他找我为了什么,对于这些,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在我眼里,我的家人只有你们,我不需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更不会认他。”
江问瑜愣了愣,修泺的回答跟他料想的差不多,但没想到修泺拒绝的这么干脆,甚至连那个人是谁都不想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江问瑜想,这样修泺至少能过得像之前一样,不会被成潜道德绑架,也不用为难自己。
“好,那就不管他了。”江问瑜隔着袖子捏了捏修泺的手臂,想籍此给他一点安慰,“我们家没这个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修泺愣愣地看着窗外,过了很久才转过头对江问瑜说:“我们回家吧。”
夜深了,连温度也比之前低了一些。
江问瑜的半张脸埋在厚围巾里,修泺走在他右前方一点的位置,双手抄在口袋里,从背后望过去,依然是一幅酷酷的样子。
江问瑜快走两步,顺势把手伸进了修泺的口袋里,跟他十指相扣。
修泺扣住江问瑜有些凉的手:“天气还没有那么暖和,明天多穿点。”
江问瑜捏捏修泺的手指,笑道:“听你的。”
策划组卡着DDL,在二月的最后一天把一份非常完整细致的策划方案交给了江问瑜。
江问瑜看过一遍后又给了江问瑾过目,总算是过了江问瑾这关。
隔天,江问瑜带着锦阳的人,和这次制作团队的负责人洪彩去跟市领导一起开会讨论。
洪彩是近两年声名鹊起的一个新导演,资历比蒋为黎还浅,但作品风格很独到。
这次挑选制作团队的时候,本来许冬寒还是想厚着脸皮去找蒋为黎,但蒋为黎已经在国外了,是无论如何也没办配合他们这次拍摄的,再考虑到这次客户的特殊性,预算并不算多的许冬寒只好去联系了另一位老熟人。
这位老熟人就是隋亭之,而洪彩恰好是隋亭之的学生。
定下制作团队之后,洪彩就已经带着团队主创跟江问瑜他们开过几次讨论会。
这次和市领导开会,江问瑜简单讲过整体的大框架之后,就把话语权交给了洪彩。
这位年轻的女性导演对于整体概念的阐释甚至比江问瑜做得还要好些,至少很适合体制内的这些领导们。
大会小会开了四五次之后,总算定下了最终的拍摄方案,因为是公家活,在很多方面还是很方便的,其中最方便的就是取景。
市委通知一发,各大景区都很配合地大开方便之门。
除了前期洪彩从各地调设备和勘景用的时间比较多,实际的拍摄时间只用了二十天不到。
整个宣传片里需要演员的地方不算多,这也大大降低了统筹和协调的难度。
公司为了这个宣传片前前后后耗费了大量的精力,项目结束的时候恰好赶上清明,江问瑜给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多放了半天假,连着三天的清明假期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了了一桩心事的江问瑜,回家瘫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问瑾在半个月前就回了上海,后面所有的工作基本都是他在沟通协调。
脚不沾地地忙了一个多月,江问瑜总算得到可以喘口气的机会。
另一边,知道要放假的修泺连走路都是蹦着的。
他们做的那个别墅项目也快接近尾声了,算上地下室一共四层的独栋别墅,他们愣是花了五个多月的时间才搞定全部的家居设计,如果后期一切顺利的话,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完成全部的软装。
四月初的天气已经暖和很多,连风都是暖融融的。
修泺一路跑回家,进门的时候甚至还出了汗。
江问瑜回家之前就给修泺发了消息,修泺知道江问瑜在家,进门却没有看到人。他一路找过去,最后在床上发现了正在熟睡的江问瑜。
修泺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看着江问瑜的睡颜,盯了还没有五秒,江问瑜就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修泺握住江问瑜的手:“我把你吵醒了?”
江问瑜摇摇头,说话时还带着鼻音:“是我感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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