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秋白他生气了。”曲朔风道。
“你平时不是挺会花言巧语的吗,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曲温雨不满道。
“他特别容易哄,又特别难哄。”曲朔风道,“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他是被哄好了还是并不怎么在意。”
曲朔风不知道,曲温雨却是见过的,江秋白高中时的照片。她知道些许江秋白的过去,以及他对曲朔风的感情,然后被江秋白明令禁止不准告诉曲朔风。
“哥,你有想过好好了解秋白哥吗?”曲温雨轻声道。
听见这句话,曲朔风的思绪忽然飘远。
回到家之后,曲朔风想起妹妹的话,又驱车去了江秋白家的老房子,途中会经过市一中,他与江秋白的母校。
高考之后,江秋白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打工。
也是在那儿,曲朔风认识了江秋白。
第8章
一到周末,学校门口的这条路就特别堵,私家车、出租车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像周围车窗里偶尔传出来抱怨谩骂声,曲朔风半点都没有因为堵车心烦,满脑子想的都是江秋白。他的手指无意识敲打在方向盘上,看着学校大门出神。
他与江秋白做了三年同学,却一丁点的印象也没有留下。
每个年级有两三千人,前后两栋教学楼又被隔开,基本上没有交集,不认识其实也正常。
因为这个既定的事实,曲朔风的心情又差了几分。
过了一会,车子又向前挪动了几米,曲朔风转头看见了那家咖啡厅的招牌。
他原本以为过了这么久,自己可能快要忘记过去的事情,这会儿才发现记忆仍旧清晰地存储在脑海里。因为某个契机,那段记忆就会再次浮现。
他遇见江秋白那天,也是周末。
高考结束后,曲朔风和几个朋友在国内国外疯玩了一段时间,等到填志愿那天才回来。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是中午,老师们都不在。六七月的A市总是艳阳天,持续的高温天气也让人心生烦躁,急需冷气降火,一行人便去了学校旁边的那家咖啡厅。
收银台后的那个人穿着咖啡厅的黑白制服,背对着他们,腰间系着围裙,带子在身后绑了一个漂亮的结,衬得他的腰不过盈盈一握。
曲朔风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要一杯冰拿铁。”
听见声音后,那人转过身,和曲朔风想的一样,很好看。
江秋白,曲朔风看见了他工牌上的名字。
“曲……”
曲朔风几乎以为他认识自己,谁知道他没有继续说,只是垂着头为他下单。
那边等待的一个朋友嚷嚷:“曲哥,还有我们呢!”
朋友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点飘,让老大帮点单,他怕曲朔风直接给他丢到咖啡厅外面晒太阳。
“好。”曲朔风说着又随便点了几杯。
朋友们暗自咂舌,还真的帮他们点,曲哥该不会是中暑了?
然后,曲朔风就站在收银台那儿等着。
“可以到座位上等,我等会帮您送过去。”江秋白道。
“那几个人太吵了。”曲朔风道。
既然曲朔风这样说,江秋白也不好在说什么,只专心为他做咖啡。他看起来动作不算熟练,还有些小心翼翼。没一会,去午休的同事回来接手了江秋白剩下的工作。
所以,只有曲朔风那杯咖啡是江秋白做的。他将咖啡放进托盘递给曲朔风,脸颊上带了些绯色。
“江秋白。”曲朔风道,“名字很好听。”
江秋白愣怔几秒,低头看向胸前的工牌。不知为何,他的表情有一些失落。
“谢谢。”
“以前怎么没在店里见过你?”曲朔风问。
“考完试,过来打暑假工。”江秋白小声道。
曲朔风端着咖啡回了座位,视线却没有离开过江秋白。
想起往事,曲朔风脸上有了点笑容。他降下车窗拍了一张咖啡厅的照片发给江秋白,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B市,江秋白坐在沙发上,手指快速滑动手机屏幕,其实什么都没看进眼里。他昨天跟曲朔风闹到大半夜,一早又强撑着赶飞机,这会儿不止左腿,全身都难受得厉害。
他的作品即将改编成电影,他是编剧之一,这次过来也主要是商量剧本。
“唯见老师。”
江秋白放下手机,看向来人:“怎么了?”
女生笑着说:“我过来带您去休息室。”
等江秋白进了休息室,才发现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
“江秋白?”
江秋白反应了一会,才不确定道:“姜堰?”
姜堰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啊。”
“大明星,谁不认识。”江秋白笑着说。
虽说同姜堰不算熟悉,但因为有个认识的人在,江秋白也放松许多。
他长久在家里工作,除了家人外很少与旁人交流,猛一进入这样的环境,难免有些恐慌。
休息室比较大,江秋白与姜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看见江秋白手上的戒指,姜堰低声道:“你和那个人还在一起吗?”
江秋白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原来你以前还会关心学校里的八卦吗?”
姜堰大一就签了唱片公司,人唱的是抒情歌,打扮却是嘻哈风格,每次经过他身边都能听见耳机里重金属音乐的声音。所有接近他的人都铩羽而归,姜堰那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因为是同类,就多放了点注意力在你们身上。”姜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眨了眨眼睛,“记得帮我保密哦。”
江秋白没想到姜堰居然这样自来熟,转了话题:“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我是投资商,正好最近没事,就过来看看剧本。”姜堰顿了下之后才继续说,“我有个朋友会出演。”
又等了几分钟,人终于到齐。
近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之后,江秋白才看见曲朔风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你去那边有事?”江秋白回复。
曲朔风已经到达江秋白家的老房子,小区外观已经有些老旧,内部仍然十分干净整洁。小区的绿化做得不错,看着心情都好很多。
房子许久没人住,曲朔风被灰尘呛得咳了好一会。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拉开阳台的门,接着才回消息:“保密。”
他正要关上手机的时候,发现朋友圈那儿多了个红点,正好显示着江秋白的头像。
江秋白万年不更新的朋友圈忽然发了一张照片,配上了文字:合作愉快。
江秋白穿着休闲西装,神色清冷,带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曲朔风看着照片里的人,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曲温雨说的没错,他一点也不了解江秋白。
第9章
曲朔风站在阳台上,一眼望过去就能够看见一中的篮球场。高中时,他经常与朋友在那里打篮球。
有什么东西自他心头一闪而过,没等他捕捉到就消散不见。
曲朔风本来想来老房子找些东西,但真到了这里他又无从下手,还是等江秋白回来再说吧,他想。
结束会议之后,江秋白没和其他人出去吃饭,借口腿不太舒服先回了酒店。
曲朔风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接电话,倒是曲温雨跟他视频了一会。
“秋白哥,我哥是不是惹你生气啦。”曲温雨小心翼翼问。
江秋白笑了一下:“为什么这样问?”
“反正都是他的错,我哥最笨了,哄人都哄不好。”曲温雨不满道。
江秋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漫上了几分温柔:“嗯,他最笨了。”
挂断曲温雨的电话之后,江秋白点开曲朔风刚才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咖啡厅的名字虽然没有变,但是招牌已经不知道更新换代多少轮,几乎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他调出手机相册,翻了许久才找到一张旧照片,十八岁的他们站在咖啡厅的门口。
江秋白胆量一向很小,哪怕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他也不怎么敢靠近。所以,就算曲朔风同他说话,他也装成一副面对普通客人的样子。
曲朔风喜欢坐在靠近收银台的那个位置,总是冷这一张脸,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的其他朋友偶尔会过来坐一会,大多数时候都在隔壁的网吧打游戏。
后来,江秋白才注意到,曲朔风的那群朋友里少了一个人。
他在同学那儿听过一些曲朔风与姜然的闲言碎语,彼时的他忙着追赶曲朔风的步伐,没什么空闲时间去多想。
除了周末的下午,江秋白经常躲在家里的阳台上看曲朔风在篮球场打球。其他朋友对曲朔风都是畏惧居多,只有姜然能靠近他,偶尔还会勾肩搭背。学校里的很多人与朋友都是那样,其实没什么特殊,也并不怎么亲近。
但是被感情影响的人没有那么多理智可言,江秋白想,他还是嫉妒的。
曲朔风在咖啡厅的第五天,江秋白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鼓足勇气靠近了曲朔风。
他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同曲朔风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偷偷看曲朔风游刃有余地处理文件。
他没有注意到,每当他靠近时,曲朔风脸上的笑意。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曲朔风问江秋白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山上露营。正好他这天调班休息,于是江秋白就答应了。
父母离开后,江秋白很少再出去玩,出发时,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曲朔风自然看得出来,一路上都在说些旅途趣事,还说以后带着江秋白一起。少年人带着爱意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时,空气中似乎都燃起了细小的火花。
他们没有注意到,后方一辆失控的车子朝他们冲了过来。
意外在一瞬间发生,车子撞向护栏的时候,江秋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挡在了曲朔风前面,左腿被扭曲的座椅牢牢卡住,他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冷汗自他额角滑落,意识渐远。
救护车与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江秋白放心地昏倒在了曲朔风的怀里,似乎有什么落在他的眉心。
江秋白受伤之后,曲朔风一直亲自照顾他。一直到开学后,曲朔风也找人调了寝室,与江秋白成了室友。
虽然江秋白那时还坐着轮椅,但是依然没能逃脱军训。其他人站着,江秋白就穿着迷彩服坐在轮椅上,仿佛是监工。
曲朔风仍是不放心,直接把人带去了自己专业的队伍边,还霸占了大树下的空地,又准备了零食饮料,仿佛是带着人出来郊游。
同学们打趣他出来上学还带着男朋友一起,撒狗粮太过分了。
曲朔风没解释更没反驳,脸上表情依然十分冷淡,语气却多了几分喜悦与炫耀:“你们羡慕也没有用。”
于是,军训都还没结束,很多人都知道了经管院的院草和人文院的院草是一对,特别甜。人文院院草之所以坐着轮椅,那是美救英雄的勋章。
也不是所有人发出的都是善意。
曲朔风的朋友有意无意在他面前说,不要仗着救命恩情就缠着曲朔风。
江秋白看着柔弱,却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受气。
“那你自己去和朔风说啊,别再被我欺骗了。”江秋白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等那人离开后,江秋白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是几道红痕。救了曲朔风以后,他们才变得更为亲近,他的确也用腿疼、不舒服之类的借口让曲朔风留下来陪他,这点他无法辩驳。
自那以后,曲朔风不在时,江秋白与那些人愈发相看两厌,他总是把人怼得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所以即使他与曲朔风已经结婚,曲朔风的朋友们依然不太喜欢他。
但他也并不在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除了某些必要的聚会,江秋白基本上不会见曲朔风的朋友。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自待在家里,或者去曲家。
凌晨,江秋白陡然惊醒,后背全是冷汗。
江秋白一直不喜欢住在酒店,不睡在熟悉的地方,他就特别容易做噩梦。
他梦见,他和曲朔风在咖啡厅门口分别,然后渐行渐远。
他起身拉开窗帘,还没到四点钟,外面仍是一片黑暗,江秋白单薄的身影映在窗户上,仿佛风一吹就能走。
江秋白注意到窗户上已经凝了薄薄一层水雾,秋天快要结束,冬天来了。
第10章
江秋白回去那天,A市下着小雨,呼吸间已经带了雾气,是曲家派来的司机到机场接他。
“朔风呢?”江秋白问。
“小曲先生昨天去了朋友的山庄,夜里下雨路滑,他就在那里留了一夜,早上一时赶不回来。”司机解释。
曲朔风不是去了他家旧房子吗,还在那儿住了一晚,给他拍了视频,怎么忽然又去什么山庄了。
江秋白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摩挲手机屏幕。
曲朔风的消息姗姗来迟:“临时有一个应酬,晚点回家。”
“开车注意安全。”江秋白回复。
曲朔风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江秋白裹着张毯子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是部有些年头的黑白影片。
江秋白正撑着下巴看得出神,曲朔风换了身家居服后才走过来:“怎么想起来看电影?”
“闲得慌。”江秋白道。
曲朔风坐过去,打算陪着江秋白一起看。但是他实在对这类影片不感兴趣,没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
影片很快播放至结尾,江秋白转头一看,曲朔风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很快就散得差不多。
他推了下曲朔风:“回房间睡。”
曲朔风还不太清醒,他闭着眼把江秋白抱进怀里:“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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