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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外的无数双眼睛盯着监控显示器，光束之下的人抬手挡在眼前，下半长脸绷得僵硬，虽然不见表情，但能看出对方此刻的心理状态并不轻松。
监控内一片沉默，片刻，只听那人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我当然不想死。”
她答应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比起其他人眼中这令人唾弃且毫无忠诚可言的爽快，在旁听了那通电话之后，年艾更能理解她口中‘不想死’三个字背后的意义。
年家的人在罗晴的后颈植入了一枚装有高端定位系统的微型炸弹，她对此毫无意义，毕竟这本身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无关信任与否。
事后，她看着被取下来搁在一旁的项圈，上面还刻着江翎两个字，没有犹豫，直接把项圈随手扔进了房间的垃圾桶里，她低头活动了一下摘下了抑制手环的手腕关节，神色轻松的不像是被植入了炸弹的人。
整个过程中罗晴的一举一动，年艾都在一旁看在眼里，不去探究那个看起来似乎有特别意义的项圈，她走过去朝罗晴伸出手，微笑道“欢迎你的加入，期待你能为年家带来更多的价值。”
价值被榨光的那一刻，就是炸弹被引爆的时候。
罗晴偏头瞥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抬起胳膊握住她的手“当然。”
“谈妥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罗晴一抬眼，见来人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她不怎么感兴趣的把自己的连衣帽戴回了头上。
对于罗晴来说，如果有人能给她留下浅薄的印象，说明这种人曾经在安全区的上层酒会上出现过，在加上此刻的地点，如此一来对方的身份也不是那么难猜。
年艾回头看着年宇晨，微笑道“刀已经握在手里了，想试试吗？”
年宇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罗晴，听到年艾的话，勾起嘴角“试，当然要试。”他眯起眼，摸着下巴道“你们江家的二把手，我记得是叫吴世泽，是个火系异能者，好像挺厉害的，已经到高阶了吧？这第一个试刀石就让他来当吧。”
此话一出，还没等罗晴说什么，年艾却皱眉道“现在没有那个必要吧？她还有利用价值。”
“啧。”年宇晨挑衅的看着她道“怎么？江家大名鼎鼎的索命鬼就这么点能耐？也不看看她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她要是暗通旧主，那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她不拿出足够的诚意，怎么能让我们放心？”
罗晴嗤笑一声“好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年宇晨面前，微微抬着头仰视对方的脸，如墨的双眼仿佛有黑潮暗涌，面上渐渐浮现出阴恻的笑意“三天之内，我会把吴世泽的脑袋放到你的床头。”
年宇晨只觉得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蹿上了头顶，却死要面子的没有表现出来，他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矮女人，明明身高只到自己胸口，也不知道哪来这么骇人的气势，他心底暗骂着，感到一阵恼怒。
“哦？那我等着你的惊喜，罗小姐，可别让我失望。”年宇晨挺直了腰，眼底盛着愠怒“我失望倒是无所谓，只是你这脑袋——”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冷笑道“可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这不劳您费心。”罗晴看着眼前这色厉内荏的男人，轻蔑的勾起嘴角“肯定是能保得住的。”
眼前这个女人彻激起起了他的反感，年宇晨冷哼一声，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拭目以待。”
安排好了罗晴之后，年宇晨跟着年艾一起走出来。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有意落后一步的年宇晨忽然走上前，一把将年艾搂进怀里，他闭着眼，用嘴唇着迷的在对方细嫩的脖子上来回磨蹭。
年艾怒喝道“年宇晨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感觉到对方的推拒，年宇晨睁开眼，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语气极快的低语“老家伙让我盯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关了监控单独跟罗晴谈了20多分钟，如果不想让老家伙知道，你应该想想怎么堵上我的嘴。”
年宇晨将她那副反感的表情看在眼里，冷笑一声道“你怕什么？反正你也不是老家伙的种，我们家这几个哪个把你当亲妹妹了？连老家伙自己都不信任你，不如你就跟了我，进了年家的门，也算真正做了年家人。”
年宇晨说着张嘴啃上了年艾的脖子，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这一切早有预兆。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年艾想，似乎是在成年之前，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年家小辈还没离开主宅，而年艾就已经发现年宇晨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成年之后离开主宅，这些年偶尔碰面，这畜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鼓，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
“！！！”
年艾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张脸愤怒到泛起薄红，她咬着牙，死死地捏着拳头，脑子里的神经紧绷着，不断徘徊在用异能杀了眼前这个畜生的边缘。
可最后她还是隐忍了下来。
年艾屈辱的闭上眼，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粘在自己的皮肤上，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年宇晨，将他高昂的性致突然浇灭了。
年宇晨猛地推开了怀里的年艾，转头看向来人，只见年雨桐怒不可遏的冲过来，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年宇晨的大脑空白，被打的那一侧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可见年雨桐这巴掌是使足了力气的。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猛地推了年雨桐一把，骂道“妈的！你特么打我干什么？！”
下手还这么狠！！
“你这个畜生！亲妹妹你也下得去手！！”年雨桐险些摔倒，她站稳脚步，怒火却未平，仍要冲上去跟他拼命，却被年艾拉住了。
“亲妹妹？她算什么亲妹妹？你以为我是年绍辉那个变.态？”年宇晨肿着红彤彤的半边脸，表情讥讽道“不过就是那老不死的在D区捡的一个野种，如果不是这个马蚤货主动勾引我，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一个D区出身的杂种？”他目光赤洛洛的盯着年艾，眯眼道“年艾，你自己说，刚才是不是你主动勾引我？”
“你放屁！”年雨桐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挣脱年艾的手又要冲上去。
“姐，算了。”年艾还是拦住了她，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年艾偏头看着年宇晨，看着那张令她作呕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她开口道“不是他的错，都是我不好。”
年雨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小艾？！”
年宇晨哼笑一声，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一脸得意的离开了。
虽然今天没尝到甜头还挨了一耳光，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只要年艾这个女人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不怕她不就范，到时候他会在年艾身上一一讨回来。
年宇晨意犹未尽的回味刚才与年艾亲密时的触感，幻想着未来将这个女人按在床上为所欲为的画面，平息的热血又隐隐的开始沸腾起来。
谁让老家伙不信任她，反正她早晚都会成为弃子，既然如此不如让他物尽其用，毕竟这个女人——
他可是惦记好多年了。
第23章 23章
年艾独自一人在待在房间里，抱着腿坐在床上，就这样干睁着眼坐了一晚上。
她双眸怔怔的盯着窗外，从黑夜到黎明，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末世的气候十分极端，天空大多数是被黑压压令人透不过气的乌云笼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能砸的人头破血流的冰雹，或者是带有腐蚀性的酸雨，罕见的阳光明媚，则意味着人体难以承受的高温。
在来到年家之前，年艾是苟活在D区的贱民，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可那段记忆却始终清晰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像是有了生命的垃圾，在何处诞生又是在何处死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年艾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于什么样的地方，打从她稍微懂点事的时候起，她就和身边其他的孩子一样，每天按部就班的去物资所领取定量的食物，从物资所出来之后，手里的食物被将孩子们聚集到一起的大人夺走，直到深夜，才会被那些大人丢一些食物残渣果腹。
在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里，年艾从没体会过食物填满胃部的感觉，也不懂什么叫饿，只是觉得痛苦。
痛苦，是贯穿了她整个幼年时代唯一感觉。
在饿的胃部抽痛躺在地上没力气爬起来，结果被那些大人拳打脚踢赶去领取食物的时候，在为了争抢食物残渣填肚子，和其他孩子打到牙齿断裂的时候，在寒冷的黑夜中躲在建筑废墟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在顶着酸雨去领取食物，皮肤被腐蚀的时候。
不明白为什么活着，却从没想过以死亡来终结生命，只是麻木而被动的承受着残酷命运施加在身上的一切。
来到A区之后，年艾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所见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里有高大漂亮的房子，不会让她担心随时从天上掉下来的冰雹和酸雨，足够厚实的墙壁可以抵挡寒风。
这里食物充足，不用每天排队去物资所领取定量食物，更不用为食物而争的你死我活。这里的地面干净整洁，宽敞平坦的路上不会存在各种垃圾或是腐烂的尸体，仿佛连空气都是甜的。
这里的人们有一种D区贱民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的从容，从他们的眼中，她看见了那种对生存的从容。
年艾认为这里是天堂，这里的人们生活在天堂，而她来到了天堂。
直到后来，年艾明白了很多事，才知道天堂仍旧是天堂，只是生活在其中的不是人，而是恶魔。
很久以后，她也终于披上了人皮，拼命想获得他人的认可，可童年的阴影却如影随形，它化作了梦魇，每当夜深人静时就将她拖入深渊，以痛苦的回忆蚕食她的精神。
只是因为在D区出生，就被打上了一辈子也无法抹消的烙印。
苟活在肮脏角落里的丑陋的贱种，卑微的存在于恶魔眼中不配称为生命，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敝履，是价值低廉的工具。
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撕下她虚假的从容伪装，一瞬间将她打回原形。
可悲的是，年艾却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去想，假如当年没有离开D区，她仍然还是那个麻木的承受着痛苦却不自知的垃圾，心里是不是会比现在经过拼命挣扎后，却发现现实无可逆转的绝望更好受一些？
遗憾的是，无论天堂还是地狱都不存在假如。
——你这个人还挺多愁善感的，这么忧郁，那就姓郁吧，郁哀。。听起来愁眉苦脸的，就叫郁艾吧。
——郁艾，你要学会笑，笑容是最好用的伪装。
曾经有人这么跟她说。
僵硬的坐在床上许久的年艾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窗外暗淡的黎明，脸上熟练的展露出完美的漂亮笑容。
然而那双空洞无神的眼，却让这份美显得苍白而破碎。
江家的二把手。
作为江翎曾经的直属手下，罗晴当然认识这个男人。
吴世泽，实力强悍的火系异能者，在他还没有真正走到江翎的视野之前，罗晴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
这此的任务年家不会给她提供任何的助力，罗晴要独自面对这位曾经一起共事的人。
就在昨天，他们还一起坐在江宅的会议室里，在罗晴被打上弃子的标签，决定送到年家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巍然不动的坐在江翎的右手边，表情肃穆又冷漠。
吴世泽如今的实力已经到了6级，是目前高阶范围内的巅峰，比罗晴还要高一级，这个男人有着傲视群雄的实力，行事却十分谨慎，他本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江宅，没有人知道他的住处在哪里，更没人知道他是否有家人之类存在亲密关系的人，把一切都藏得严严实实，狡猾的令人咂舌。
生存在奢华糜烂的安全区的最中心，这个男人似乎有着十足的危机感，不得不说的确是个聪明人。
然而罗晴不可能跑到江家大本营去刺杀他，江宅里有一大把高阶异能者坐镇，那么做无疑是去白白送死。
两天的时间过去，罗晴仍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约定的时间如同沙漏一般，生命的沙粒正在持续不断的从空洞流失，但罗晴并没有感到焦躁。
像是一头狼，就算饿极了却仍然安静匍匐在草丛里等待猎物出现，专注而富有耐心。
这世上不会有绝对密不透风的事，即便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出现不可控制的意外，只要足够细心捕捉，就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然而还没等罗晴找到突破口，第三天清晨，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
现在用的这只手机，是在跟年家达成交易之后配备的，不会有除年家人之外的人给她发送信息。
罗晴打开一看，不是提醒她任务时限将至的风凉话，而是对她目前来说十分重要的一条情报。
吴世泽有一个嗜赌的父亲。
罗晴若有所思的盯着这条信息的发送人，‘年艾’两个字映在她如墨的眸子里，过了一会儿，她收起手机，将自己的方案重新调整。
算是承了年艾的这个人情。
经过7个小时的信息搜集和蹲点排查，罗晴终于锁定了一家那位疑似吴世泽父亲经常光顾的赌场。
嘴里咔哧咔哧的将花了5个生存点买来的糖果嚼碎，罗晴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头上宽大的连衣帽能将脸藏在阴影之下总是令她莫名心安。
在走出街角的那一刻，她使用异能，一瞬间在繁华喧闹的大街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华美精致的巨大吊灯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光，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整个赌场人声鼎沸，在这个时代无需为生计发愁的人们涨红着脸，游走在各张赌桌前，肆意挥霍着在安全区对很多人来说极其珍贵的生存点。
吴辽手头上并没有多少生存点，在输光了所有筹码之后，他就被连推带攘的挤了出去，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格外恼火。
那个位高权重却极其重视家人的儿子唯独对他吝啬解囊，他对此颇有微词，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家的一切都指望着吴世泽，在家里，他那个儿子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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