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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古代架空)——存活确认/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12:44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谢明澜在隐蔽处悄悄摩挲着我的指节,面上却端起架子,对我很是矜倨道:“怎么?还记着当年苏卿设计擒你之仇?”
  我暗忖道: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是还不知我与苏喻的事,当时我在密室中,与绿雪提到这段往事时将苏喻隐去了,尽管当时我只是为了保全苏喻的名声,并不知道他还会有回来的一日——而且还这么快。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满心忧虑,抬眼望了望谢明澜,在他与苏喻之间游移起来。
  目光转到苏喻时,苏喻恰也在看我,我与他目光交汇了片刻,他微微垂下视线,望了望谢明澜,最后目光停在我与他在被子下面握住的手上。
  我用另一只手握拳抵着唇边轻咳了一声,谢明澜却有些体力不支,他抚着额头缓了半晌,半合着双眸道:“苏卿,朕身子不适,便不与你多客套了。至于他……”
  谢明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却没有再说半个字。
  苏喻恰时道:“草民晓得,陛下请安歇,不可再劳神动气,容草民为陛下诊脉。”
  我让了开去,坐在窗下饮茶,听苏喻和谢明澜聊些有的没的。
  我一向知道他们君臣关系密切,譬如当年覆灭了我的谋反之事,也是由苏喻出计谢明澜采用,如今我看谢明澜一口一个苏卿,我也不出声地将这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觉得怪好听的,只盼着谢明澜早日恢复起来,好和苏喻一起去前朝继续演这对明君贤臣
  “苏卿,这两年……你都去过何处?”冷不丁的,谢明澜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闻听此言,我心头不禁一紧。
  苏喻淡淡道:“回禀陛下,草民去过塞北江南,曾入过大漠,也出过远海,既救过人,又被人救过……那是许许多多的景色与爱恨,想来这两年……是草民此生中最刻骨难忘的岁月。”
  我无言地望着他,在我看来,他这番话与对谢明澜直接坦白毫无二致。
  但是谢明澜却久久没有回音。
  苏喻站起身,命人又取了一床厚被为谢明澜盖好,自始至终,谢明澜都未再说什么,想必又是昏睡了过去。
  苏喻做完这一切,到走到我身旁的案子上,提笔沾了沾墨,忖了片刻,便落笔写药方。
  我趴在桌子上仰望着苏喻,轻声道:“他……”说着,指了指谢明澜。
  苏喻的神情还算平静,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终归是带了几分责备,他亦轻声道:“陛下高热确有八分险恶,他连日发热手脚却冰凉,是全身脉络不畅之像,多半是内有心事郁结,外有创伤得不到诊治的缘故。”
  我懊恼道:“那该怎么办?”
  苏喻看了看谢明澜的方向,又转向我,用眼神轻轻安慰我,道:“今日须得退热,否则……难测……”
  说着,他唤了人进来取走方子,煎药去了。
  待好不容易汤药被端了回来,苏喻将谢明澜唤了起来,一勺勺亲手喂他喝了,只是谢明澜喝药就喝药,总是恶狠狠地望着我,我十分不解,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喝完了药,苏喻将他按回了被褥,却仍是不走,他慢慢道:“陛下今日的高热并非寻常风寒,内热需驱散,而外冷则需保暖。二者失一则险,故而……”
  说着,只见苏喻渐渐解开了衣襟上的素结。
  别说是我,就连谢明澜都忍不住咳了两声,带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愕道:“苏卿?”
  苏喻仍旧四平八稳道:“故而需要一人用体温为陛下退热,方可两全。陛下,容草民失仪。”
  眼见苏喻解开衣襟露出胸膛,微垂着眼帘将衣衫褪下了肩头,谢明澜更是睁大了眼睛,他不知怎么,竟然挣扎地向后一撤,然而多半是身子乏力,他这一撤也没撤出半尺。
  我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了,见谢明澜咬着后槽牙转而望向我,我一时怔在原地,只觉这个场景又是离奇又是好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许是我眼中不由得流出笑意,谢明澜登时暴怒起来,但是他生气也是生得那般莫名,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我怒喝一声:“传朕的旨意,把裴山行绑出去斩首!”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叠声道:“别别别……”一边抢步上去挡在床前。
  苏喻与我不过咫尺之隔,甚至连他的呼吸都轻轻拂在我面上,他异常平静地望着我,微微歪了歪头,慢吞吞道:“殿下有何指教?”
  “呃……”,尴尬之下,我的双手先言语一步,将他的衣襟合上了。
  “……”苏喻微眨了一下双眸,一脸很不解似的正直纯良。
  谢明澜在我身后咳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更是虚弱,道:“苏卿的心意……朕知晓了,不过苏卿你是朕的肱股之臣,因此等小事召你入宫已是不妥,更不能劳苏卿亲自衣不解带照顾朕了。”
  我闻言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道:明明是解衣解带啊!
  好在我背对着他,不至于又因为这莫名的笑意再次激怒于他。
  苏喻垂眸深深望进我的眼中,口中却对谢明澜诚恳道:“陛下是一国之主,照料陛下龙体是草民的本分,怎么能算小事呢。”
  谢明澜估计是烧得脑子都不转了,被噎得一时语塞。
  我轻咳了一声,道:“苏大人莫要担心,此处有元贞程恩照看,你……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倘若你再累垮了,陛下该如何是好?你不妨留在外间好生休息,也方便照看陛下伤势。”
  谢明澜连忙“嗯”了一声,这句“嗯”跟的十分得紧,仿佛生怕留出缝隙让苏喻插了话。
  苏喻又是静静地看了我许久,我与他眼神交流片刻,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他终是道:“如此……草民谨遵圣谕,只是为陛下退热之人,须得尽量与陛下肌肤相贴,方可平衡陛下体内的冷热之气,那么……陛下若有不适请随时唤我。”
  说着,这才慢吞吞地又系上衣物。
  我听到身后的谢明澜长出一口气,差点又被逗笑,连忙唤了程恩来将苏喻引了出去安置。
  我其实有心跟出去与他私下说会儿话,但是看到谢明澜黏在我身上的目光,只得收了这个心思。
  待一切归于平静,此间又剩下我与他两个人了,我褪去全身衣物,赤裸的钻进被窝中。
  谢明澜这才闭上了眼睛,背对着我翻了个身,安心发烧去了。
  见他这般,我只得从他身后抱住他,一寸寸贴住他的身躯,连手臂都覆在他的胸前,只是这个姿势难拿的很,我忍不住轻声抱怨道:“你听到苏喻说的了?你配合一点啊。”
  谢明澜怒道:“不愿意就滚出去!”
  只是多半还是身子难受,那带着怒意的口气也透着色厉内荏。
  我无可奈何,只得哄道:“好好好……我抱着你,你快睡吧,明天起来就不热了。”
  谢明澜莫名的对这敷衍很是受用,亦或是方才惊吓太过,此刻已无余力与我周旋,他微弱的挣动了一下以示抗议,便由我抱着不动了。
  谢明澜的身子很是奇怪,他的身躯热得发烫,手脚却冷得出奇,那是一种毫无温度的冷,令我极为担忧,甚至生出了几分恐惧。
  他背对着我,也不知是睡是醒,我双手握住他的手,又暗暗用小腿夹住他的脚摩挲着,盼着帮他快些暖起来。
  不知不觉的,我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总觉有什么东西我的额头拂来蹭去,搔得我痒痒的,我忍不住伸手去抓,却碰到一人的脸颊。
  我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已然变成谢明澜抱着我的姿势,此时他正垂着眼望我,眼神清明毫无睡意,只顾用刚长出胡渣的下巴刺我,不知蹭了多久。
  见我醒了,他毫无愧意,又用有些干裂的双唇在我脸上轻划起来。
  我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胸口的伤处不能示人,昨晚他烧得神志不清,加上天色昏暗,想来并未注意,如今天色已微亮,却是再难以掩饰了。
  一念至此,我不动声色地向被中挪了挪身子,将胸膛紧紧贴在他身侧,心虚地一笑。
  谢明澜却好似很是受用,沙哑着嗓子道:“你……抱了我一夜,胳膊酸不酸。”
  我这才觉得浑身酸痛,但反应过来连忙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一把他的胸口,最后小腿摩挲了一下他的双脚,虽然他仍是又冷又热,但较之昨晚已是好了许多。
  见他目光闪烁,我才觉这些动作有些亲昵的过分了,我有些尴尬地岔开话头道:“没事,你什么时候醒的?再睡一会儿吧……”
  他不语,仍是一味蹭来蹭去,我被蹭得几乎心头火起,道:“莫要闹了……”
  他沉沉道:“嗯。”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忍了半晌,推着他的脸道:“你这说着‘嗯’,也没见你停……”
  谢明澜的胡茬狠狠蹭在我脸上,小声抱怨道:“忍不住啊……”
  我道:“你嘚瑟什么……难道我没有么?”
  说着,我摸了摸下巴,指腹划过处感受到冒出些小刺,便向上挣了挣,正对准了他的脖颈要下脸,竟被他一把反手制住。
  他的目光一柔,不由分说将双唇贴了上来。
  正与他推推搡搡之际,忽听程恩在门外禀报,道是苏喻请见。
  趁着谢明澜犹豫,我连忙背对着他起身披了外袍将将掩上胸口,这才对他道:“让苏喻看看吧,他也好根据你今日的状况对症下药。”
  谢明澜很听话地撑起身子,被子滑落到他的腰间,露出赤裸的上身,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迷茫,喃喃道:“苏卿昨天有些反常……”
  我忙道:“那是苏大人关心陛下,你晓得,关心则乱……”
  见他横了我一眼,我立刻改口道:“明澜……你这样子,也令我担心。”
  谢明澜坐到床边,我服侍着他穿戴了一番,他才道:“说什么你担心……哼,你是因为他,是因为裴山行……”
  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但是看在他发着热的份上,我也懒得与他争辩,待把他收拾整齐了,这才去叫人去传苏喻。
  苏喻来得很快,他为谢明澜诊了脉,忽然不知怎的,他的面上仍旧波澜不惊,耳尖却渐渐泛起了薄红。
  我正纳罕,那厢他已对程恩元贞嘱咐了几句,沉默半晌后,他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开着新方,他专心地盯着小笺,好像那上面长出了花似的,然后他似心中忖度定了,开口道:“陛下年轻体健,虽然昨日凶险,但今日已然好转许多了,此伤病需陛下安心调养,莫要多思多虑,总归有康复的一日,我今日便可将药量减去一些……”
  我听着他这尾音拖得长,便知他还有话未道尽。
  我眼看着那抹薄红顺着他的耳尖越爬越高,果然,片刻后他又开口道:“只是在房事上,陛下还是须得节制一些……”
  这话说完,苏喻倒还是一脸四平八稳,谢明澜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但当我向他望去,见他也正斜着目光看我,目光方一接触,他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脸红了起来。
  窗边的苏喻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我,眼神中复杂难言意味深长,我心里还不觉怎样,脸上却也像是被他们传染似的,跟着发烫了起来。
  我更是莫名,心道:都看我干什么,昨晚我没和他睡啊!
  不得不说,谢明澜作为一国之君,旁的不提,勤政这个优点倒是板上钉钉的。
  到了上朝的时辰,他拖着低热的身子要去上朝,我假模假式地劝了两句,但劝得不是很用力,毕竟我的身份尴尬得很,更无立场阻止谢明澜上朝。
  他饮罢一盏茶,便径自去了。
  听程恩打探来的前朝消息说,近来鲜卑战事有再起之势,鲜卑分出许多小股人马不断犯边,意图试探齐国兵力,搞得新任陇西府节度使周英焦头烂额,要我说,那周英本来就是个中庸之材,我之前说徐熙不如裴山行,那周英却是连徐熙都不如了,他不过是占一个忠心听话,把他上面有本事的将领熬到死光了或是像老裴这样下了大狱,才轮到他爬了上去,当真是时无英雄,时无英雄。
  可是那些陇西关府兵守关多年,久经沙场,一多半都是从如山尸骨中爬出来的,剽悍自傲,如同烈马一般,似周英这等庸才定是难以驯服。
  不过这事也不单怪他一人,齐国的国运也不知怎的,名将和骏马一样贫瘠,否则我当年又何必用那般下作手段炸死鲜卑大将军?
  结果好不容易出了个将星裴山行,还被我拖下了水,真是天意难料。
  如今鲜卑兵锋再起,只怕北国也要蠢蠢欲动了。
  留给谢明澜和前朝百官决断的时日恐怕不多。
  不过这些……
  我望着清思殿庭院的四面高墙,觉得我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光是听谢明澜昨日的意思,他是断不会让我插手前朝之事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谢明澜与我之间保持了一个很微妙默契的平衡。
  譬如玉和,他将玉和挫骨扬灰一事,我每每想起都会心头一痛。
  可是我又如何去怪谢明澜?我对他所做的……谋反逼宫刺伤他的胸口,论及阴狠毒辣,我不是更胜他百倍?
  我每每念及此,心中更是难过,因为我的玉和……从来都不该是评价我与他谁更对不起谁的砝码。
  我伏在案上怔了半晌,心道:而我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我想,有些事情他是始终难以原谅我的,所以我与他都选择了不问不提,他多半也察觉到玉和一事是我心底的一根刺,故而他为了避开玉和,连我当年是如何从栖云山逃脱的,他都没有再问一个字。
  也许在他看来,这便叫做既往不咎。
  谢明澜仿佛在我身边画了一个圈,我与他默契的不去触碰圈外的荆棘,只要不去触碰,我与他在这偏僻的一方天地中还有些情分可言,尽管那情分也是混沌不明且天地不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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