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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头回登门，又是春节这样特殊的日子。
过了刚得到消息时愣神儿那股劲儿，梁笑开始琢磨起来。送礼送什么不掉价儿？见长辈穿什么比较合适？人家正常住宅肯定不能跟自己家比，万一别墅门槛太高过不去该怎么办？轮椅进人家门时不时还得擦轮子……
越想事儿越多，也就越觉得时间紧迫。可他这脑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偏偏何卓还在旁边跟着乱，一会儿问他些没头没尾的，一会儿又自己抱着手臂指头敲着下巴焦虑的原地转圈圈。最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抽冷子一个高蹦上来，跨着他的腿跪在沙发上，抱着梁笑脑袋吧唧亲了一大口。
然后，颇有几分得瑟的问，“哎，我觉得我妈这回肯定是服软了，你说是吧？”
被他这么一闹腾打断了思绪，梁笑皱了一下眉，反应了一下他刚刚问的什么，这才无奈的笑着圈住身前眼睛发亮情绪亢奋的何卓，不太确定回答道：“不知道，应该是吧。”
“嘿嘿，你紧张不？”仗着他搂着自己腰呢，何卓放松的向后仰了仰上身，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装模作样的打量了梁笑一番，又欠儿欠儿的弓成虾米耳朵贴在他心口上听心跳，一边还不老实的伸手摸人家右胸，同时嘴上调侃道，“噫，还真跳挺快啊。”
“废话，能不紧张嘛。”拉下他捣蛋的爪子攥住，梁笑被他弄得都没脾气了，“祖宗，等会儿再闹行不？你先帮我想想，买点儿什么给叔叔阿姨比较靠谱？得抓紧了，算上今天也就一天半时间了，要不等会儿咱俩去时代广场那边转转吧。”
听他问这个，何卓直起身，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这个简单，年根儿底下人挤人的去什么商城啊。我妈最在意脸和身材了，等会儿我给明明打个电话问问，分分钟就搞定了。我老爸更好糊弄，他就爱附庸风雅，你不是跟店前街那个卖字画的大爷挺熟的嘛，下午咱过去一趟，让他给选两件儿差不多的就完事儿。”
“那行，你先问问张明明吧，等会儿出去一起都给买完，省得明天来不及。”梁笑点点头，觉得可行，接着又问：“那大哥呢？”
“哎呀我哥自己人，不用考虑他了。”挥了挥手，何卓还想在梁笑身上多赖一会儿，却被他催着去打电话，只得又亲了两口摸了两把，这才乖乖从沙发上下来。
等礼物的事儿弄完，吃过晚饭，打发何卓去收拾厨房，梁笑又开始翻箱倒柜找到时候要穿的行头。
换裤子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事儿，费劲巴力试了两条都不太合身，梁笑有些头疼的歪在床上捏眉心。工作性质摆那呢，除了个别特殊场合他平时基本不穿正装，稍微正式点儿的也就那么几件。加上前一年身体不好，他也没心思收拾，差不多上身的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尽是些休闲运动的。现在一看，有点儿头大了。
但凡他觉着能穿着去见家长的基础款都是早先买的，上衣先不说，裤子试过都有点儿肥，尤其是裤腿，本来他腿就细，尺寸再稍微大点儿，显得格外不利索，怎么看怎么别扭。
想着明天还是去买新的吧，又有点儿打怵在外头试衣服，尤其自己这尺码有点儿超标的也不太好买，怎么都是个麻烦事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让你等我弄完帮你选吗？你怎么自己折腾上了？”何卓推门进来，就看见梁笑上火的表情，纳闷的问：“怎么了？不好挑啊？”
走过去上手翻了翻，拎出自己觉着还行的，何卓正打算帮他脱了换，就听梁笑说，“甭弄了，这个更不行，明天陪我去买身新的吧。”
抖落开裤子比量了一下，何卓觉着自己的眼光还挺在线的，诧异的抬头说：“怎么不行了？这条不挺好的吗？”
“……样式没毛病，那不是我瘦了嘛，号大了穿着不好看。”撑着坐起来，梁笑指着自己的腿对何卓说，“我身上这条比你手里拿的，裤腿还窄点儿呢。”
“哦，那行吧，明天去买新的好喽。”何卓一看也是，也就点头答应了，嘴上还不忘挤兑梁笑，“也不知道谁非不愿意过年买新衣服，说什么‘那都是逗小崽子玩儿的’，看，现在傻眼了吧。”
“是啊，失策了。”梁笑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嘀咕，谁知道还有突然见家长这出儿啊。
再者，谁都爱个干净立整，他也不是真不愿意打扮。可他这特殊体型真的不好买啊，裤长够的多半腰肥腿也肥，难得有好看的窄腿的他又不好意思穿，本来腿就不够结实还都是软肉，再整一特显型的，那还有法儿看么？
就说瘫了以后他这个身材真的是一言难尽了，再怎么练也没用，而且一年不如一年，他自己有时候看着都膈应。也就是何卓不嫌弃，还时不时闭眼吹夸两句，要不是早就门儿清何卓平时看片儿的偏好，梁笑真的要怀疑这傻玩意儿是不是审美异常了。
“安心啦，他们不挑这个的。”安慰了他一句，何卓过去扶他躺下，上手帮人把裤子脱了换回睡裤，继续道：“这回先凑合凑合就行，不过回头你还是听我的吧，订做的也不全都那么贵，交给我好了。”
“哦。”梁笑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不太想采纳他的建议。
其实订做贵不贵倒是次要，他是真不喜欢外人近身。住院的时候那是没办法，哪次护士护工碰着碰那的，他都浑身不自在，多少回也适应不了。这要是以前能走的时候也就罢了，就他现在这残样，一动不动给人看着给人摆弄，说心里话，真挺难堪的。
何卓其实也知道梁笑顾虑什么，规整好衣服，趴到他旁边捏了捏他笔挺的鼻梁解释：“现在定制很简单的，咱自己量好尺寸给他们就行，没以前那种老裁缝贴身服务的，那都是老黄历了。再说了，就算你肯让别人看身子，我还不乐意呢，这都小爷私有财产。”说着摸了把梁笑的大腿，色眯眯的舔了舔嘴角，“来不来？庆祝一下，咱这可是离全面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了。”
被他猜中了心思，梁笑侧过头看他，没辙的笑了笑。
又想起之前心理医生说的，要试着信赖对方，别总把别人当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好歹人家也是成年人，看人看事的未必比他差。他还总当这是个要哄着宠着的小男孩，其实人家早就是大人了。想想也是没毛病，他以前可能真的太主观绝对了。不过改变想法什么的，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惯性思维，真是一时半会儿的很难完全扭转呐……
“你笑什么呢？不反对就是同意喽！那我去洗澡啦。”何卓说着就要起来，却被梁笑拉住了胳膊。
“刚吃饱你也不怕顶着？”拽着人枕到自己手臂上，梁笑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懒洋洋的说，“陪我躺会儿，明天还要逛街呢，得给你留点儿体力帮我试衣服。”
“那好吧。”既然他这样说，何卓也就顺从的乖乖点头，想起个事儿，问道：“哎你说，咱三十儿晚上在我家住吗？”
梁笑愣了一下，想了想摇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客随主便吧这事儿得。”
“那我回头让我哥去探探口风吧，这要是得住那边，我还得准备好些东西呢。”他床倒是大，可床软梁笑未必睡得惯，不行就睡客卧的榻榻米，正好在楼下还有单独的卫浴，可洗澡怎么办啊……
正琢磨着呢，何卓听得梁笑说：“你可别整太邪乎了，我怎么都能凑合，别让叔叔阿姨看着再觉得不好。”
“放心，我有数儿。”何卓抬头看看他，见他神色如常，试探着问：“喂，你不会是，又有点儿悲观心态冒头了吧？”
“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儿。”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儿，梁笑笑着解释，“我这不是想着尽量一次通关吗？到时候我能干的你就别插手了，好歹树立个身残志坚的光辉形象不是？要真跟家里这样甩手让你惯着，到时候叔叔阿姨好该误会我是真不能自理，那就得不偿失了。”
“啊，也对，那我就不管你啦，你可劲儿树立都没问题。”听他这样讲，何卓先是应许，随后紧跟着又提了个要求，“不过就一条啊，不许逞强，听见没？”
“好的，遵命，少爷。”掐掐何卓的脸颊，梁笑顺从的答应。
第64章 20200306
番外三·过门·中·二
第二天收拾了一下去逛街，路上梁笑开的车。趁这功夫，何卓又咨询了一下专业人士张明明哪个牌子尺码更靠谱，被对方奚落一番之后，发给他几个据说是模特们特爱去的店名。
到地方直奔主题，毕竟是一线，门庭冷落得可以，但也不是全然没人光顾。即使是出于礼貌不会明目张胆的打量，但轮椅上的梁笑仍不时收获一些莫名意味的目光。
梁笑倒是无所谓，爱看看去，少不了一两肉。可何卓就不行了，这些陌生人对梁笑的特殊关注，善意的好奇的也就罢了，偏偏其中总有些人那眼神儿一看就不对，明显是夹带了其他意思的。这种境遇碰上多少回他也淡定不了，身上气场全开，少爷的谱儿摆了个十成十。别人镇没镇住不知道，反正柜员那态度可谓恭敬到了一个新高度。
梁笑看着他那趾高气昂的小模样儿觉得挺有意思，更没心思搭理旁人了，只想找机会趁没人亲两下这讨人喜欢的傻玩意儿。
陪着梁笑转了一圈，选出几身中意的款式，何卓给柜员看了昨晚量好的尺寸，趁着对方去找库存，何卓过去推门打量了一下试衣间，看里面还挺宽敞，这才招手让梁笑过来。
关了门，何卓撸起袖子，让梁笑单手圈住自己脖子从腋下搂住他，发力把人从轮椅里拖起来，等他把裤子拽下去，再放他坐回去。
这几年何卓也没少练臂力，虽然肯定比不上梁师傅长年累月干体力活儿攒下来那把子能把人托举起来的蛮力，不过帮着搬动两下也够使了。
梁笑刚坐稳当，打算自己脱，何卓就把他手拿开，一边儿上手忙活一边儿说道：“你老实扶稳了就成，扒你裤子这活儿，哥们儿比你熟练。”
俩人天天在一起，何卓这说话的风格都跟着自己跑偏了。闻听此言，梁笑噗嗤一乐，点点头随了他的意，“行吧。”
脱掉鞋子和加厚的运动裤，何卓上手摸了摸梁笑正抖着的冰凉双腿，有些不爽的瞪了他一眼，“就说让你加条秋裤，非嫌麻烦。”
见梁笑也不回嘴就傻乐，何卓没辙的从轮椅后头的背包里翻出轻薄的绒毯先凑合给他盖上。
这边正盯着梁笑搁在踏板上的脚，寻思着要不要先把鞋给他套上再别冻着了，人就被梁笑拉过去亲了上来。
这边梁师傅正用舌头勾着小少爷上牙膛检查口腔健康呢，偏巧不巧的，外面柜员开始敲门。
有些懊恼的松开何卓，又揉了一把人家的屁股，梁笑这才放开他去开门。
红着脸拿着衣服回来，何卓拇指蹭了一下嘴角，看着还一副意犹未尽德行的梁笑，色厉内荏的挑眉问：“怎么着？哥哥你今儿是还想学人家优衣库大放送来段一库一库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亲个嘴儿，你怎么就想到办正事儿上了？”随嘴揶揄了何卓一句，梁笑伸手提了提还不老实又开始抽的腿，催促道：“赶紧的吧，早买完早了事儿，今儿晚上备不住要变天。”
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背又疼了，何卓也顾不上计较嘴上的便宜了，手脚麻利的开始帮他套裤子试。
还别说，张明明给的参考还真挺有谱，除了第一条腰太低了有点儿卡裆，剩下两条除了屁股那何卓摸着稍微有点儿空，长短肥瘦都还行。不过他看着挺好，梁笑自己倒是还不太满意，非嫌这两条都颜色深了点儿显得腿细不好看。
“哪儿细了，挺合身的，你自己照照看，瘦点儿显腿长，别人求还求不来呢。”给他让出镜子，何卓又开始一脸我男人最帅的花式夸奖。梁笑不太自信的拽了拽裤腿，想了想说：“要不再看看吧，稍微留点儿余富，我里面还能塞两条，保暖不是？”
平时他没这么龟毛的，尽管心里确实觉得已经挺好的，还有点儿担心他不舒服再磨蹭时间长了回去又得遭罪。不过毕竟是要见家长，他想体面点儿也是情理之中，知道这人的心思，何卓压下多余的劝说，只道这个穿着的确挺好看的，先买着等天暖和点儿单穿也行，梁笑这才点头答应。
又逛了几家，梁笑还是觉得没找着十全十美的，何卓却不答应了，拎着几个袋子杵在商场回廊中间不肯继续逛了。
从头前那家店里出来，这人的腿隔个三五分钟就抖一阵儿，划轮椅也显得不那么轻松了，偏偏还要接着逛，简直叫人来气。
“我脚疼了，不逛了成不？”蹩脚的理由甩出来，何卓咬着下唇低头看梁笑，见他还犹豫不决的，无奈的叹气，“已经买这么多了？都够你穿一年多了啊大哥，真都挺好看的，我保证他们都挑不出毛病的。回家吧，好不好？我真的有点儿逛不动了。”
梁笑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再逛了，虽然觉得自身状况没太大事儿，但也不再坚持了，点了点头，同意打道回府。
只是这心里吧，还是不怎么踏实。他是真没谱儿，一没正经见家长的经验，二他自己又这个逼/样，说白了，选什么穿什么，或许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个心理安慰罢了。
回去时本来何卓本想自己开车，可路上市交管正跟那儿最后的疯狂呢，c5的车普通驾照也不让开。梁笑觉着万一再被堵道上打麻烦不合适，何卓劝不住，只好让他接着开了。
到了家，不管这人再说什么，何卓直接把他弄床上歇着了。
怕他再不老实下地裹乱，何卓甚至想把轮椅都从床边弄走，可又觉得这有点儿过了，于是放弃这个邪恶的打算，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屋上床陪他。
“睡不着？疼得厉害吗？”见梁笑拿着手机查天气预报，何卓凑过去问，“明儿真变天吗？”他也有点儿担心，倒不是怕梁笑表现不好，而是怕这人又要逞强。
“没雨没雪，谁知道呢，这天气预报一天天跟闹着玩儿似的，没个谱儿。”有些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梁笑看着趴在自己旁边的何卓，上手摸了把他的脸，无奈的笑了笑，咋舌问道：“你说，万一明天哥们儿掉链子了怎么办？”
“能掉什么链子？真当我爸妈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啊？”何卓闻言，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手撑着下巴歪头看梁笑。瞅他上火那样，想了想还是把之前跟老妈发信息的事儿跟他说了，“你安心吧，为了你，我妈自己张罗着把门口和车库的坡道都改好了，瞎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哥不都说了吗，顶多给你点儿眼色看，还能怎么着？咱这都板儿上定钉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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