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女人连连点头,说着感谢。
沈熙白笑了笑,紧接着又忍不住多一眼女人怀里抱着的两个幼婴。
两个小宝贝都睡得很熟,头发也十分稀少,白白净净的,肉嘟嘟的模样煞是可爱,看不出性别。
沈熙白虽然好奇孩子的父亲在哪儿,但出于礼貌,他也只是在心里面嘀咕了一下,感到有些奇怪。
女人侧着头,本就松松垮垮的头发因为她的动作直接散了一大半,头发也有些打结,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但她的两只手都抱着孩子,完全腾不出手去打理。
一阵没由来的邪风刮过,正巧不巧的刮过女人的头发,竟刚刚好的将女人的头发挽在了耳后,重新露出了女人的脸庞。
沈熙白没注意到这一幕,但他旁边的男人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顾雩风的瞳孔微微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目光渐渐收紧,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女人旁边贴身站在的一个虚影身上。
虚影非常薄弱,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消失,依稀间能够看出这个虚影是个成年男性的轮廓。
刚刚的邪风也是这个虚影变出来的。
人死后变成鬼的几率很低,就跟考公务员一样,在一个庞大的基数上,只有估摸着百分之二的人死后才有可能变成鬼,并且变成鬼以后,能力强弱不一。
因为支撑着他们死后化鬼的,是他们对世间仅存的执念。
这个执念的强弱,便决定了他们在世界待的时间的长短。
一旦执念消失,他们便也会跟着消失。
虚影跟顾雩风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忌惮。
顾雩风淡漠的收回目光,虚影就又贴到了女人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托着女人后背上的背包。
沈熙白比女人先一步到站,站在车门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想去多看女人两眼。
但他才刚偏头,就被顾雩风一把蒙住眼睛,然后手疾眼快的板正他想要往后看的脑袋,紧接着就是一气呵成的带着他走出地铁。
冰凉的手指划过沈熙白的眼睫,沈熙白一开始毫无准备才被男人得逞,等他反应过来,就用手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有些羞恼道,“你干嘛。”
顾雩风伸出手,照办之前在沈熙白身上屡试不爽的撒娇模式,扯了扯他的衣摆,一脸无辜。
沈熙白看着男人这张努力想要向自己示好但是却又只能维持着三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忍俊不禁。
“行了,走吧。”沈熙白哄笑道。
————
“大师,你快看看,这只鬼天天纠缠着我们!你快想办法杀了她!”
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艳俗的女人,她的眼睛一层重重的黑眼圈,看得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过了,红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球,皮肤状态也非常的差。
孟决程扫射了一眼面前的几人,看着他们头顶上萦绕的鬼气,抿唇不语。
刚刚说话的女人见他的反应如此,又有些按耐不住惊恐之心的问道,“大师,有什么问题你随便提,只要你能帮我们杀了那只鬼,我们三家都可以满足你!”
孟决程默了默,犹豫了一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空白的黄色纸符,食指在纸符上移动,画了个什么东西。
画好以后,他将纸符递到女人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张纸符能够在危难的时候,保你们一命...据我观察,这只鬼有点难以对付。”
旁边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也开始接话,“那有什么办法?”
孟决程沉默不语,目光反倒是突然一下子就落到了旁边全程没说过话的魏忠贤身上,眼神利了利,“你家里是不是闹鬼很多年了。”
其余四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落到魏忠贤身上,表情惊悚。
他们现在这群人,这段时间怪事频出,不仅日日做噩梦,就连现实生活里,也总是碰到各种灵异事件,总而言之,心惊动魄。
尤其是他们三个的儿子,现在个个跟中邪了一样,不吃不喝,不能接触任何生人,不仅开始自残,还企图自杀。
他们几个家长一开始还以为只有自家如此,但三家人一对口径才发现,他们每个人的经历都是如此一致,也就是这时,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被鬼缠上。
而率先提出除鬼建议的,正是魏忠贤,也是由他托人求来的除鬼师。
他们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魏忠贤对这个东西如此轻车熟路,一听孟决程的话,众人如梦初醒般警铃大作。
现在让他们更加惶恐不安的是,此刻他们会面的地点正是魏忠贤家的别墅。
魏忠贤的表情变了变,看着孟决程,眼神中闪过一抹警告,眯了眯眼睛
孟决程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继续道,“你家里有两股鬼气,一股是陈孝萱,另一股...”
他顿了顿,“有些无法判断。”
“并且......”孟决程深吸了一口气,“这只鬼的实力,我无法估摸......他很强......”
众人都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孟决程紧盯着魏忠贤的一举一动,厉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除鬼师这一行的规则!那就是你们这些委托人必须交代鬼为何会出现的前因后果,不然我们无法判断这只鬼道行的高低!否则出了什么意外,谁来负责!”
魏忠贤的表情一下子更难看了,但仍旧选择一言不发。
孟决程见他如此,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已经违反了协议,我有权终止你们对我进行的委托。”
说完,孟决程大有一副要走的驾驶。
旁边的人立马恐慌,就连魏忠贤也跟着变了脸色,“等等。”
孟决程顿住,望向魏忠贤。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好,我说!”
第52章
“笑死我了, 你们快看,我就算踹他,他的表情都不会变, 哈哈哈。”寸头男嗤笑一声, 又用力的踹了一脚蜷缩在墙角男生的腹部。
此刻的他正在用一种大哥大的姿态招呼着旁边的人一起加入这场暴力。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无声的看着这一场暴行。
被打的那名男生抱着自己的头, 发出几声细碎的闷声呻吟, 没有说话。
他的右眼红肿,眼皮都略有外翻, 甚至就连睁开都有些费劲。
更可怕的是, 男生的左脸靠近下颚线的位置,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 伤疤很新, 还没结痂, 甚至隐隐约约的深处血渍。
男生的眼神空洞, 略有几分失焦, 就跟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芭比娃娃一样, 本就偏向于冷白的肤色,更衬得他的伤口无比骇人。
“魏文兵, 先住手,要上课了。”魏文兵旁边的另一个胖子男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魏文兵闻声,“切”了一下,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 竟洋洋自得的把头抬得更高, 像是获得了什么异样的满足感。
又用一副看起来十分装.逼.显.吊的模样,朝着墙角的那名男生身上撮了一口口水。
又悠然自得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里的一道道视线伴随着魏文兵暴行的中止,也跟着收回。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照常响起。
原本蜷缩在墙角的男生像一只丑陋的俎, 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四肢,他喘了一口粗气,试图重新站起来。
但他以同一个姿势蹲缩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他才刚站起来半点,就跟着踉跄了一步,差点直接趴到了地上。
听到教室后面传来的动静,全班的目光再一次默契的齐刷刷挪到了这名男生身上。
此刻,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有感到害怕的,也有觉得好奇的,还有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而莫名觉得快感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里都是司空见惯。
哪怕是看着男生这副可怜样子而感到于心不忍的那一群人,他们也都只是皱了皱眉头,心底暗叹残酷,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伸以援助,——哪怕只是走上前搀扶一把。
魏文兵在一旁更是毫不留情的吹了一声口哨,眼里满是戏谑和嘲笑。
男生忍着巨大的疼痛,艰难迈步坐到了教室最后排的那张独立出来的椅子上面。
这张座位与教室里其他的座位格格不入,——它被人恶意丢到了垃圾桶的旁边。
而这个课桌的桌面不仅被人写满了恶毒的辱骂,上面还被人泼了什么黏糊糊的液体,看起来有点像鼻涕,又长又浑浊,里面还有泡沫星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袋包装。
就连桌子都散发着恶臭,让人看了就觉得倒胃口。
男生却像是见怪不怪,随便用衣服袖子擦了一遍凳子上的红色颜料,便麻木着一张脸坐上去,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模式。
第一堂课是数学,任课老师是一名年轻高挑的女老师,姓赵。
她今年才刚大学毕业,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这所初中。
最开始任职时的她,也有一颗踌躇满志的心,想要用心栽培每一个孩子,盼望着他们可以有一个灿烂的人生。
但好巧不巧,她一来就被分到了这个学校唯一的一个差生班。
她并不歧视差生,所以她对这份职业可以说是,依旧心存信仰般的期待。
可她来了以后才发现,这个班级里所有的学生,并不单单只是成绩差。
这个班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里的独生子,在家里被宠得无法无天,带着一股全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的牛逼劲,行为举止上面可以说半点都不懂得尊重!
她后来才知道,这些孩子的家长背景都很硬,基本上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在这个学校卷着铺盖走人。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无所谓这些学生听不听,也不在乎他们的成绩能不能上来,上完课就走,半点不停留。
因为她是农村里走出来的孩子,她有四五个弟弟妹妹要养,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赵老师才刚一进门,就眼尖的注意到了坐在垃圾桶旁边的男生。
她眉头一跳,走到讲台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座位表,找到了男生的名字,然后当着全班的面,喊道,“顾雩风同学?”
一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刚刚还兴致乏乏的所有人全都噌噌的抬起头,然后又用幸灾乐祸般的眼神望向了垃圾桶的位置。
顾雩风一顿,垂下的脑袋也跟着抬起来,教室里的灯照到他的脸上,可谓是惨不忍睹。
赵老师刚刚本来还有几分奇怪,怎么还有人的座位会在垃圾桶的旁边,一看男生把头抬起来,心都跟着猛地一沉。
赵老师踩着高跟鞋,火急火燎的走到他的旁边,心急如焚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雩风面色苍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见他沉默不语,又看着他身上的惨相,赵老师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心头,侧身,扫射了一眼全班,大声质问道,“有谁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吗?”
班上的人神色各异,有的把头埋下来,有的坦然跟她面面相觑,还有的面露不屑。
面露不屑的自然就是魏文兵,他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回答,“你到底上不上课,谁知道他是不是被车撞了,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打了,你管他干什么。”
说完,班上伙同着他一起霸凌顾雩风的男生一起发出哄笑声。
老师的脸一下子也跟着变得非常难看。
魏文兵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张扬的微笑,看起来十分欠揍,甚至可以用小人得志来形容。
他拉长自己的声音,嗤笑道,“老师,你还想当老师是吧?”
赵老师本来都要骂出来的话在魏文兵话音刚落的瞬间卡在嗓子眼,就像一根鱼刺,半天拔不出来,堵得她无比难受。
她认识魏文兵,也清楚他家里的背景。
她的肩膀都还在因为愤怒微微颤抖,但她的脚却先一步离开了男生的座位,走回到了讲台前面。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官方假笑,一如往常地说道,“来,孩子们,我们继续上课。”
魏文兵这才满意挑眉,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动了动嘴巴,无声威胁道,“你要死了。”
.........
“喂喂,同学,你还好吗?”
顾雩风瘫倒在学校外面的巷子口,周围一片寂静,他就像是被人丢掉的有害垃圾,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回收。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的肋骨被人打断的错觉,巨大的疼痛袭遍他的全身,他的两眼发黑,浑身发冷,大脑无限放空。
已经坚强了整整一天的他,无声的流出两行眼泪,身体疯狂颤抖,但奇怪的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依旧维持着三无表情。
听到声音的他,先是恍惚了一下,努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眼,但眼前仍一片模糊,而他的两只眼睛也痛得不行,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个人形轮廓。
沈熙白见对方不回答自己,面色大变,跪在地上,用手戳了戳躺在地上的男生的胳膊,感受到了男生身上的余温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又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男生的小动作,这才确定人还没死。
沈熙白见状,刚想站起来,打算找人求助,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将其送到医院。
但他才刚抬腿,有要起身离开的驾驶,瘫在地上,四肢瘫痪的男生却突然一下爆发,猝不及防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沈熙白的手腕,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他干裂的嘴唇颤了颤,艰难地启唇,吼出声,“别走!”
声音嘶哑,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沈熙白的心都在此刻跟着一抖。
男生就像是在海里溺水的游客,命悬一线的在海面上飘浮,在因为体力不支,而最终决定认命赴死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一块浮板,再一次点燃了生的欲望。
眼见着这块浮板也要离他而去,他只能用尽全力的抓住。
沈熙白立马低声安抚道,“我不走!我不走!我现在要去找人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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