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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天台口，感受到之前拉开天台门把手的手上黏腻的感觉，手电一照，满手鲜红。配合着大拇指摁着的小刀，反而让余禹有一种杀了什么东西的错觉。
余禹嫌恶地皱皱眉，伸手在墙上抹了两下，渐渐往天台深处走。
楼顶不是那种常见的开阔性天台，而更具有纵深感。
天台边缘被女儿墙围住，数个墙柱在天台上盖出一个连廊，横竖交错用来挡雨，也挡住了校园内本就不亮的光线，使得天台还没有五楼亮堂。
连廊旁边没有被遮住的通风帽被矮墙围着，防止学生摔进去。
这些矮墙日夜受风雨侵蚀，白色墙的上边缘参差不齐地往下延伸黑色的藓苔痕，有的痕迹扩大，余禹略过它们，就像略过了一群狰狞的鬼影。
脚下黑色的砖面上交错着白色的水管，蜿蜒着如蟒蛇一般延伸到天台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余禹跟着弹珠的声音，徐徐往里走去。
在离声源还有几米的时候，余禹便看到了一个黑影佝偻着抖动。
他转了转手电的光圈，调节光聚集在一起，使它投射地更远，让自己能够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观察。
余禹侧了侧脑袋，听到了明显的咀嚼声。
他踩着极轻的步伐，以黑影为中心，侧着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黑影的情况。
那是一个男人，余禹眯着眼看了很久才想起这是三人组队的老玩家之一，也是当初被选出来骂了赵蕊几句的人。
男人坐在地上缩着脖子，急切地从一旁的桶里捧出一种球形物体，就着自己的手狼吞虎咽。
因为太着急了，手上拢不住的球体从缝隙里掉出，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余禹小心地从正面凑近男人，这才看清男人吞咽的东西。
那是满满一桶的鱼的眼珠，无神的眼球翻滚间可以看到之间黏连的液体。
桶里的眼睛似乎在自己增长，源源不断地从桶里涌出补足男人捧走的那部分。
尽管鱼眼之间有明显的黏液相连，涌动中甚至可以听到令人作呕的唧唧声，但不论是从桶中溢出的鱼眼，还是从男人手中涌下来的鱼眼，掉在地上却都发出了清脆的“乒乓”声，这正是余禹在楼下听到的声音。
余禹看着桶中的眼睛，嚼了嚼口中的空气，吞了一下口水，竟然也莫名有一种迫切地想要吞噬这些东西的欲/望。
他咬了一口舌头，甩了甩头，让略微混沌的思绪重新清明起来。
他表情很差，看着毫无所觉的男人，伸手直接打晕他，看了眼仍然在往外涌出的鱼眼，思考片刻，从带子里掏出一瓶酒精倒了上去，一根火柴擦燃，丢下去烧尽这些祸害人的东西。
火焰在接触鱼眼的一瞬间，火势立刻大了起来，可以说有没有余禹的那瓶酒精，它都十分易燃。
余禹在拽着昏迷的男人的领子，拖着往楼下走去。
他在莫名想吃那些眼球的时后就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过是被赵蕊惦念上了而已。
史蒂夫和大蝙蝠的方法确实对促进剧情有着很好的效果，但是之后的剧情却都属于赵蕊自己编排的，主动性并不在玩家手里。
而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忘了，赵蕊不仅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死。
余禹看了眼不知道吃了多少眼珠以至于肚子都微微鼓起的男人，觉着如果放任男人在那里的话，可能明天就有一男人在校园里吃到撑死自己的新闻了。
他不知道男人住在哪个宿舍里，只好将他随手丢到了一个宿舍门口，然后返回自己的宿舍。
鱼眼在被烧毁后，鬼怪对于周围环境的控制就消失了。
余禹刚一进去，就有一个蝙蝠镖擦着他的脸颊插/入身后的墙壁。
不过倒是没有伤到他。
余禹抬眼看向蝙蝠侠的方向，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筒，这才让大蝙蝠放松下来。
“你去哪里了？”大蝙蝠问道。他面上不显，心下却警惕着，毕竟他连余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楼顶。”余禹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房顶，看到屋里都清醒了的人，回复道，“明天和你们说。”
说罢，便自顾自地爬上自己的床，迅速睡了过去。
……
第二天的余禹是被史蒂夫喊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很快清醒过来，洗漱后到教室，才把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写在纸上传给三个人看。
他扭头看了眼后排的所有玩家，找到了昨天晚上楼顶的那位。
男人蜷缩着身体坐在后面，眼睛里没什么神采，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他时不时摸摸之前余禹打昏的地方，估计是在疑惑为什么脖颈这么疼。
还活着。
余禹看了眼男人身下的影子，确认了一下。
他回过头，却看到大蝙蝠伸在自己面前的手。
余禹知道他要什么，却仍然装作迷惑的模样看着大蝙蝠，想要糊弄过去。
“你动我腰带了。”大蝙蝠打破余禹的侥幸，说道，“我昨天晚上抽蝙蝠镖时发现东西放乱了。”
余禹耸耸肩，最后把手电放到了大蝙蝠的手里，说道：“我只拿了你的照明工具。”
他解释道：“我没有手电筒。”
他没有提自己还偷偷拿的发光石头，因为他直觉那个石头不一般，说不定可以抵得上“核能手电筒”，有点不舍得还。
但是蝙蝠侠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在发现东西放乱的时候，就立马清点了自己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记住那么多东西的，大蝙蝠举着手电筒的手仍然放在余禹面前。
余禹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拖拖沓沓地把那个装着绿色石头的盒子还给了大蝙蝠。
蝙蝠侠收走盒子，打开确认了氪石还在里面，便把那个印着蝙蝠印记的手电筒放到了整个人都蔫了的余禹面前，虽然不明显，但是嘴角还是能看出微微勾了一下，说道：“手电筒给你了。”
他看到本来咸鱼的余禹瞬间精神起来，来回看了看他和手电筒，用眼神向他确认。
蝙蝠侠没说话，只是将氪石收了起来，没有再动余禹面前的手电筒，向他解释道：“那个石头不是照明工具，有辐射，会伤害人体。”
“那你随身带着干嘛？”余禹矜持地道了谢，收回手电筒，听完大蝙蝠的解释后问大蝙蝠。
蝙蝠侠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黑板。
他总不可能和余禹说，这是准备着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或者说是神打架用的。
第41章
小丑仍然在前面摇头摆首地画着画，因为前几次的练习，他目前熟悉多了，还开始了不同的创新。
余禹第二次接过他递的画纸，叠着纸飞机，却没想到其中有一张图片变了。
余禹瞥了眼还没注意到这里的大蝙蝠，小心地将纸压在一沓纸的最底部，若无其事地用其他纸张叠着飞机，在下课时间才借口去厕所，带出了这张纸。
之前纸上大多画着的是对赵蕊的欺辱，而这张纸的内容变了。
上面是两个人的涂鸦，其中一个可以明显看出小丑本人，另一个余禹通过手腕上的粉色带子猜测出是自己。
两个小人儿手拉着手笑着，像是在玩耍。
这个“儿童”画的正上方则是小丑歪歪扭扭的字迹：星期六。
余禹知道小丑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如果自己有什么计划，可以和他一起，而明天的周六休息日可以说是实施计划的最好时间。
余禹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将画叠起来放进带子中。
他需要考虑考虑。
虽然余禹把夜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史蒂夫和大蝙蝠他们，但对于自己已经被针对的这件事，他暂时没有说。
其中一个原因是赵蕊目前为止针对他的行动只有昨天晚上的一次，并且还没成功，之后怎样还不好说，而且余禹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那个老玩家也被针对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赵蕊针对的手段对于余禹来说都不算高级，他对应付这些针对挺有把握。虽然生死被别人操控着让余禹很不舒服，但整个事情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暂时也不想再惹出更多的事情。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往教室走去。
小丑看着余禹逐渐接近的身影，勾着嘴，把画着男生版余禹的纸张涂抹成一幅新的画作。
……
促使余禹下定决心的契机出现得猝不及防。
就在他和大蝙蝠他们往食堂走的时候，宿舍楼那边的动静，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由于树木的阻挡，站在食堂门口的余禹他们看不清楚，但是完全可以看到宿舍楼前却站的一堆人。
余禹看了眼远望的大蝙蝠和史蒂夫，拽着两人，就往那边跑了过去。
小丑又在身后莫名哼哼地笑着。
余禹一边拽着两人，一边扭头奇怪地看了小丑一眼。
小丑就像没注意到余禹眼中的奇怪一样，只是做了一个“周六”的口型。
可惜由于游戏场的翻译机制，早就脱离英语苦海的余禹完全看不懂他的口型，再次一头雾水地把头转了回去，不再理会身后发神经的小丑。
大蝙蝠和史蒂夫都是身高腿长的典范，很快就脱离了余禹的拉拽，跑到了他的面前。
几人快速到达人群处，顺着人群的目光，往楼上看去。
宿舍楼只有五楼高，余禹很容易就看清了站在楼顶上的人。
是昨晚上被余禹救下的老玩家。
男人站在女儿墙外突出的地方，惊恐地面朝外向下看着，他的双手向后紧紧扒住墙边，小心翼翼地挪着，却还是时不时地滑一下，看的底下人心惊胆战。
尽管男人的面部表情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站在天台外并非他本愿，但余禹却清晰地听到周围的学生激烈地讨论男人自杀的原因。
“……据说这男的是受了徐雨语的威胁，因此才专门抹黑赵蕊。”
余禹扭头看向这个背对着他八卦的女生，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赵蕊班长作弊是假，作为第三者插入徐、蝙两人的感情估计也是假的。”
面对着正在滔滔不绝的女生的人注意到了余禹的注视，表情瞬间僵硬，眼睛不断地来回转动，示意女生住嘴。
然而女生并没有看到伙伴的惊慌示意，仍然说着自己所见所闻：“他现在好像是受不了内心的愧疚，又无法摆脱徐雨语才……”
女生终于注意到对面伙伴几乎转抽筋了的眼，疑惑地扭头，正对笑眯眯的余禹，吓得打了个嗝。
她迅速低着头，拽着伙伴离开人群。
余禹目送两人离开，看了眼已经进入楼梯往上跑的史蒂夫和掂量着地形准备救人的大蝙蝠，转头巡视人群，找到了站在最后的赵蕊。
赵蕊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惊慌地看了眼余禹，瑟缩着肩膀也离开了。
随着赵蕊的离开，人群也逐渐散开了，只剩下一群新手玩家还在仰头紧张着楼顶人的命运。
三人组队的另外两个老玩家似乎是趁着午饭时间去寻线索去了，直到这时候才急匆匆地赶来。
队里的女人估计是听说了离开人群的言论，刚到地方，抬头看了眼楼上的队友，转身拉住余禹恳求道：“求……求求你！他们说与你有关，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女人不了解这场游戏的规则，才相信了离开的那群学生的话。
她身后的大男孩搂着略显崩溃的女人，向上看了眼情况，安慰了几下女人，咬咬牙，也转身跑进楼梯内。
余禹错过女人抓来的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先不说赵蕊已经走了，就算她没走，或许余禹给她一顿打能让她害怕，但并不一定能让她放弃自己的剧情，而且说不定赵蕊那神经病还会对现在已知的剧情进行更改。
再者，余禹有自己的私心，他并不想让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和优势化为乌有。
余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更何况，目前他也是赵蕊的死亡目标之一，如果赵蕊修改剧情，死亡目标就可能换移到史蒂夫或大蝙蝠身上，他们没有自己那么有经验，余禹不敢冒险。
他对于楼顶男人现在的情况有一定的猜测。
估计是昨天晚上那男人吃的眼球还是有些问题，在午饭时间控制了男人的身体，上到了天台准备跳下来。
只不过男人毕竟是老玩家，在最后一刻醒了过来，拽住了墙边，正在和鬼怪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这种情况没别的鬼来捣乱已经属实不错了，只要男人能争过身体里的鬼，就没大的问题。
更何况，史蒂夫已经上去救人了。
然而余禹从来没有过的乌鸦嘴突然开了光，男人脚下募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拽住男人的脚腕就往外拉。
男人无法在这样的受力情况下保持平衡，手指眼看着就要脱离墙壁，这时史蒂夫赶到了，一把抓住男人脱力的手，绷着脸就往上拉。
但是，鬼手的力气很大，四倍体能的史蒂夫胳膊的肌肉鼓起，太阳穴的筋也崩起，却只能和它处于僵持中。
专注楼顶的女人身体晃了晃，转身握住了余禹的肩膀，哭求着：“求你！我求你！我……我拿线索换！”
女人不等余禹拒绝，就把情侣树林和许愿池处的杀机和破解办法说给余禹，也不管周围一群凑热闹的新人。
“你救救他，救救他，我们出了游戏场就快结婚了啊，我们都熬到这种地步，马上就要结婚了啊……宝宝不能没有爸爸啊……”
女人崩溃地扒着余禹的身体缓缓下滑，最后跪在地上哭泣。
余禹抿了抿嘴，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哭泣的女人，眼睛闪了闪，虽然女人说的线索对他来说根本没用，但他最后还是抬头找起了赵蕊。
可是赵蕊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找也晚了。
女人以为余禹是在无视拒绝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擦干眼泪，再次站了起来，双手交叉，似是祈祷的模样，抬头望向楼顶。
这时之前女人身后的大男孩也到了，伸手拉住男人的手，想出一份力，却没想到对面力气这么大，整个人身体一大半都被拉了出来，史蒂夫只好将拉着男人的手腾出一只，将快掉下去的大男孩拉了回来。
然而男人手上的汗使得史蒂夫与他相连的手越来越滑，而他的另一只手又要拽着要掉下去的男生，只能靠腿脚抵着墙角维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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