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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泡蛇
清脆的闹钟音乐响了起来，盛部从梦中醒来。
灰色的窗帘上落着从树叶缝隙渗透的阳光，明媚热烈而真实的一天。
盛部回忆了片刻昨夜的梦，冷硬的唇角浮出一丝笑容。
置物柜上的蛇酒在阳光中晶莹剔透，盛部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去厨房准备早餐。
他转身走，酒瓶里直勾勾的蛇眼忽然打了个转，斜着小眼追上他的背影。
十分钟后，盛部发现家里的吃的全不见了，他独居在城郊，所以每次外出采购时都会将冰箱和橱柜塞满，距上一次采购才过了四天，而他买的食材的量是一个星期的。
盛部飞快走到小白蛇酒前，表清冷峻，沉默不语，内心戏却十分丰富：哦嚯，这就是他的惩罚？哦嚯，原来他说的小娃娃真是我！
盛部双手环着肩膀，冷冷的想，我长的这么嫩吗？
帝厌见他一脸阴沉，心里乐开了花，龙君神姿威严，岂容尔等娃娃戏弄！
帝厌贱不唧唧的偷着乐，不小心没绷住嘴，咧了一下。
于是，就在盛部注视下，那条泡酒的蛇干忽然张开小嘴，露出了一点鲜红的小舌头，不过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依旧是死而不僵，僵而不倒的小模小样。
盛部：“......”
帝厌：“......”
盛部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下，胸口猛地空了一拍，虽然只有瞬间，但他却感觉后背忽然窜起了一股寒意。
厨房的地莫名潮湿，他接二连三做噩梦，虽然知道和这瓶蛇酒脱不开干系，但灵异现象的产生，一方面是因为外界，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由于人的神经受到了某种信息素的干扰，活动频繁而已，他本来就是作家，想象力丰富一点，没什么坏处。
但这一刻，盛部清楚的看到蛇酒里面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蛇吐了下小舌头，就和当日他好像看见它眨巴眼睛一样，一种强烈的感觉直逼盛部的胸腔。
他回味了下这种感觉，总结的心想，又惊悚又呆萌，悚萌悚萌的。
盛部被小白蛇可爱到了，声音低沉道：“......我看见了。”
帝厌：“......”
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
盛部道：“你是妖？”
小白蛇面无表情的盯——
盛部道：“是你进了我的梦里吗？”
小白蛇继续盯——
盛部表情严肃，继续道：“法治社会提倡科学创新精神，如果你曝光，会立刻被国家科研所带走解刨，不过——”
他话音一转：“如果你动一下，我答应不会把你交出去。”
帝厌不为所动，表示自己是一条经得起诱惑的龙。
盛部漆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他自言自语道，“我是傻了吗。”然后转身要走，刚抬起步子，忽然又猛地回头。
帝厌：“......”啊啊啊啊吓死龙了。
脖子不怕甩断吗。
盛部一本正经的骗道：“我看见你眼睛动了！”
帝厌微微转了下眼珠子，表示不可能的事，从它被封印起，它的瞪眼神功练了好几千年了。
这会儿，它思考的样子彻底落进了盛部眼底，盛先生环着手臂，沉静稳重，表情严肃，心里冒泡，没人知道外表冷冰冰的神秘作家盛大大，却是对小模小样又可爱的东西毫无招架之力。
盛部沉默的想，糟糕的小东西，爱了爱了。
当天晚上，盛部更完小说之后，发了条微博——准备养宠物。
坐拥两千万粉丝、国内作家富豪榜第一名、背景神秘、腿长腰窄盛世美颜随时可以出道的盛先生不发微博是不发，一发，就被各路粉丝顶上了热搜，热评的前几名竟然是娱乐圈大火的明星。
小鲜肉A：盛总想养什么宠物？我也喜欢小动物。
小鲜肉B：我知道京城有家宠物店，里面的宠物粮都不错，盛总需要的话，我们一起去。
小鲜肉C：恭喜盛总，求晒照片。
演技派演员：什么时候带出来瞧瞧。
演技派大佬：TAT，小盛啊，你什么时候加更？有时间养宠物，有时间加更吗？你对得起老大哥天天等更新吗？到底谁是杀人犯？
小说网站官微：投票，有奖竞猜盛总养了什么宠物。
编辑许章：加更吗？
网上议论的热火朝天，而即将作为当事宠的帝厌却毫不知情，它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把自己沉到酒瓶底，无所事事的抱着自己的小尾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把小脑袋折过来枕到尾巴上——今天也是被泡的一天，没什么不一样。
夜深人静，帝厌睡着的样子被电脑桌上的一台造型机器人的监控摄入眼睛里，别墅二楼的卧房，盛部通过手机打开监视画面，顿时被酒瓶里小白蛇的睡姿萌了一脸血。
他心里被猫爪似的痒痒，脸上却越发冷静，严肃的把手机上上下下转来转去，全方位的观看小白蛇睡觉。
帝厌睡熟了，蜷缩的身体慢慢放松，露出了白嫩嫩的小肚子，盛部发现它肚皮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但监控画面像素不行，看不太清楚，正当他还想再研究研究，就看见小白蛇忽然张开小嘴，然后一连串透明小泡泡从它嘴角冒出来，升到水面破掉。
盛部眼瞳一缩，天，它是不是打小呼噜了，可爱，想宠！
酒瓶里，熟睡的帝厌咂咂嘴，喃喃道：“......汝甚美，本君欲封汝为姬……啧啧啧……”
入睡之后盛部没有梦到那个白衣人，一想到他的小蛇也许是个有点法术的小妖精，还能进入到他的梦里，盛先生实在有点开心，他彻夜查了养蛇攻略，做足了功课，准备第二天就把他的小蛇放出来，毕竟酒精对脑子不好，他的小蛇天天泡在酒里，会不会把脑子都泡发了。
带着这个忧心忡忡的念头，盛部通过监控画面又围观了一个多小时小白蛇睡觉，这才关了手机。
第二天，盛部起来的时候，腹部传来饥饿感，这才发现自己昨天因为心情愉悦，一整天都没想到要找点吃的——他的小蛇为了惩罚他，把食物都变走了。
想到这个惩罚，盛部变态的从里面品出了一点养宠情趣。
盛部倒了杯水喝，走到置物柜前拿下酒瓶，之前买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瓶蛇酒好看，从没想过要打开喝，所以现在才发现水滴酒瓶的瓶口竟然是用一种透明无色的蜡状东西封死的。
蜡胶渗入瓶里有五厘米以上深，酒瓶密封十分严实，盛部不知道他的小蛇妖被困在酒瓶里是怎么活下来的，反正看着它小小的样子很心疼。
帝厌面无表情的盯着外面，考虑这个小屁孩再淘气的话，他就不客气了，以大欺小揍他个屁屁开花应该没问题。
盛部将手指探进瓶口，指间碰到了透明蜡胶。
小白蛇圆眼骤然一紧。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盛部的指尖席卷全身，好像有一簇炽热滚烫的火从指腹烧起，火舌贴着皮肤剖骨削肉在他的身体里沸腾。
“淘气！”帝厌怒骂一句，在瓶中忽然一卷尾巴，带动瓶里的酒泛起圈圈涟漪。
剧痛之下，盛部看见酒瓶里的小白蛇慌慌张张的贴着瓶壁游走，盛部额上布满冷汗，竟还分出一点心思想到：小乖乖是担心我吗？
帝厌仰起头，凝眸盯着封住瓶口的蜡，在心里聚集灵气，默念繁复晦涩的咒术，酒瓶中渐渐出现一股乳白色的烟雾，雾气缓缓化作一柄锋利的剑刃，帝厌瞳孔微眯，低声道：“破。”
雾剑瞬间没入封蜡，盛部在被烈火灼烧的剧痛中感觉到一丝针芒般的冰凉，随即身体被大力弹开。
盛部的后背撞倒了书架，轰隆一声，眼前凉雾拂面，他昏了过去。
第5章 泡蛇
再睁眼，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薄雾，远处似乎有青山的影子，但也只是一片朦胧的绿，看不清，也走不过去。
盛部坐在地上，低头看见触碰封蜡的右手，从指尖到小臂呈现一种烈火灼伤的丑陋伤疤，
一声悠然的叹气在耳边萦绕，盛部抬眼望去，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右手上，雾气散开一些，他看见一人半跪在他身旁，广袖长袍，白衣胜雪，青丝铺地。
盛部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人身上散发着冷冷的酒香，用凉雾抚平盛部的伤口，低声说，“疼吧，好好的，你摸那个做甚么。”
声音中带着长辈同小辈的说话的和蔼关怀。
盛部皱了下眉头，不大喜欢白衣人的语气，“你是小蛇。”
他的小蛇虽然喜欢故作老成，但是它摸他了，摸他了，开心！
帝厌愣了一下，笑盈盈的训斥：“胡说。”
盛部空着的手抬起来想去碰他。
他也要摸他，来互相占便宜呀。
但一碰之下却只摸到了一把虚无的寒凉，盛部想起来这里是小蛇制造的幻境，眼里一黯，“我想救你出来。”
帝厌好似没看到他的小动作，慢悠悠的为他治疗手臂上的烧伤。
盛部见他没反应，肃然的又说了一遍，“我想救你出来，你知道如何去掉瓶口的封蜡吗？”
帝厌在他右臂上轻抚，漫不经心道：“不是封蜡，那是灵火的火种。”
“我没听过。”
帝厌淡淡道：“是吗。”
他站起来，负手背对着盛部，“回去吧，再有下一次，本君就不救你了。”
帝厌的衣角拂过盛部的脖颈，犹如清风般缥缈，盛部的手臂已经完全看不出烧伤的痕迹了，他站起来，向白衣人走了一步，“小蛇，你不想出来吗？”
难道他不是被封印的？
帝厌心想，本君不想出去吗？本君被人封印了七千年，如何不想出去。
他的灵气被人族抽干，头几年的时候，帝厌真是恨不得将这个贪婪险恶的人族屠尽，血洗他枯竭的万山湖。
可是难以数清的漫长岁月在风云诡谲中渐渐磨平了他的恨，他的怒，他的怜悯，他的希冀。他在烈酒中看人间山河巨变，看血流成河，也看万物生长和万物灭绝。
帝厌他呀，他的心被烈酒烧的久了狠了，已经烧完他的意气风发和睥睨无双，连带着刻骨之恨和血海深仇都烧没了。
他是生是死，是自由是束缚，也没什么区别了。
帝厌背对着盛部，摆摆手，“回去吧。”
“我想救你。”盛部道，他的小蛇会帮他疗伤，他相信它绝非为非作歹的妖，就像他前几天看的电视剧里那条会唱歌的白蛇一样，也许小蛇也是被不懂爱的法海封印的呢。
帝厌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低声沉沉笑了起来。
“为何笑？”
帝厌收了收袖子，“想到封本君的火种，想到你要将本君放出来，不知怎么，就觉得好笑。”
他转过身，“行吧，你若是想放本君出来，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盛部想了想：“会牵连其他人吗？”
“不会，只与你有关。”
盛部：“好。”
“答应的此番干脆，不问问什么代价？”
“被灵火灼烧。还有其他的吗？”
对于盛部的不知者无畏，帝厌失笑，摇了摇头，“好厉害的小娃娃。”
他语气里淡淡的讥笑并没有引起盛部反感，反而是小蛇妖的态度中似乎隐藏了许多事，盛部总觉得他一笑了之的淡然中有着难以说清的过往，这让盛总很是心疼。
好想把小蛇团在手心撸一撸，安抚它受伤的小蛇肝。
盛部从幻境中苏醒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倒了一地的书里，右手手臂完好如初，一点也不疼，他活动了下手，从地上站起来。
既然自己已经被发现，帝厌也不藏着掖着端着了，整条龙毫无威严的贴着透明瓶壁往外面看，小圆眼眨巴眨眼，浸着水，水汪汪的，双眼皮很漂亮，小睫毛挺翘。
帝厌看他怎么救自己。
盛部看着它的小样子，心都被萌化软了，爱不释手的拿着酒瓶，想了想，给卖家发了条微信。
“怎么打开蛇酒？”
董降很快回了消息：“啊，亲亲，你不仅不退货，现在还想喝它？？？”
盛部是想宠它，但不能告诉别人，回：“嗯。”
董降道：“你乃真汉子，这瓶酒都不知道泡了多少年了，要不是看着邪性，也算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传家宝，你要是想打开，可以用红酒起子，我记得这瓶蛇酒的瓶口是用蜡封存的，这么久，封蜡早就硬化了，红酒起子能开。”
但盛部记得他的指尖碰触到小蛇说的火种时，封蜡一样的东西是软的，像刚滴下来的烛泪，看来卖家对此也并不了解。
帝厌趴在瓶壁上，心里嘀嘀咕咕，这人族的小娃娃干什么呢，大言不惭了一大通，现在才想起来怕了？
他懒洋洋甩了甩尾巴，反正对人族早就失望了，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
盛部又上网查了查，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看来只能硬上。盛部倒是不怕什么，只是想找些对他们都更有利的解决办法而已。
既然已经决定要养小蛇，把它放出来是很有必要的第一步，毕竟只有放出来才能抱抱摸摸和亲亲。
一点都不猥琐。
盛部用玻璃碗接了一杯水，带着小蛇一起坐到餐桌边。
看见水，帝厌撇了下嘴，如果天火的火种能被水浇灭，当年他又怎么会在万山湖冰冷的湖底忍了一百年。
盛部冷峻的看着那碗水，脑中YY着小蛇在里面嬉戏吐泡泡的样子，他觉得小白蛇既然能在酒里活着，兴许修炼成精之前可能条水蛇，他怕小蛇出来之后猛地接触空气会不适应，所以贴心的备了碗水。
准备好这些，盛部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沿着水滴瓶口探了进去。
触碰到灵火的火种，熟悉的灼痛感立刻顺着指尖烧了进去，经脉里流动的鲜血仿佛是助燃剂，火种在皮肤下迅速熊熊燃烧。
盛部能看到自己的皮肤从血肉里向外生出烧焦的黑斑，五脏六肺都在烈火着煎熬，浑身沁出的汗水化作鲜血的颜色，从支离破碎的皮肤中缓缓流淌。
为了救一条宠物蛇，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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