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心下奋奋,原来自己想到的庄主早已清楚。于是,某人不再有多余的担忧,心情不错地跟着自家主人回了客栈。
经过上次丝线镇一事,罗铮不再尝试守在门外,而是“睡”在赫连倾隔壁的房间里——每至夜半才上榻浅眠,稍有异动便警觉清醒。
服侍赫连倾梳洗过后,罗铮拿过桌上放至温热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
赫连倾接过茶杯润了润喉,又看着人安静地把茶杯送回原处,不经意地,起了点心思。
罗铮放下茶杯,转身正欲告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然站在自己身后的赫连倾。一惊之下,掌握成拳,浑身汗毛几乎炸起。
抿唇笑看着警觉性不错的人,明明被惊了一跳却还恭恭敬敬抱拳施礼,这种前后只一瞬间的变化让赫连倾觉得有趣。
身前的人离自己太近,身后便是桌子,退无可退。罗铮看那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没有让开的意思,便自己侧身躲到一旁,刚开口还未出声就被打断了话头。
“可曾喝过青楼的酒?”看着躲到一边的人,赫连倾也退了一步,盯着罗铮的眼睛问道。
“……”罗铮愣了一下,老实摇头,“不曾。”
虽说从前为楼里完成任务时也曾出入青楼,但却从未曾真正做过什么,平日里是更不会接近那烟花之地的。
“哦?不曾去过?”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赫连倾笑得略有深意。
自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罗铮额角一跳,心里不由恼火,任是哪个男人也不能接受别人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但眼前这个人,他偏偏只能忍着让他笑。
垂了眼眸不再看那张笑得十分好看的脸,罗铮略微僵硬地回道:“不曾。”
赫连倾眯缝着眼哼笑一声,缓步绕到罗铮身后,下身对着那处一顶,笑意更深。
“青楼的酒,皆有催情之效。”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罗铮眉头一皱,在转身前又舒展开,他再退一步低头拱手问道:“庄主可是要运功逼毒?”
逼的哪门子毒?!
这点催情酒药力本就不大,况且赫连倾内功深厚,再多喝些也不过是身体有些燥热罢了。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逗弄一下这时常一脸肃色的暗卫,可此情此景却突然让人不想忍耐,赫连倾不禁想起出关那日,有些欲望渐渐冒出了头。
他想要把眼前这精实的躯干压在身下,想要亲手戳破那层伪装的淡然镇定,想让那张时常严肃的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
赫连倾斜睨了一眼大着胆子装傻充愣的人:“你说呢?”
被问的人始终低着头,没有开口。赫连倾耐心地等待着,反正任由他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果不其然,罗铮最后还是出了声,只是赫连倾却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还请庄主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为庄主寻人。”
寻人?
寻什么人,到哪儿去寻——显而易见。
赫连倾意识到自己似乎低估了眼前人的胆量,那便看看他到底能撑到何时。赫连倾面露一丝冷笑,眯眼问道:“去何处寻?”
眼见着那之前还坚毅的面容上眉头越皱越紧,赫连倾声音更轻地问:“我若说不想等呢?”
身为庄主,想让谁侍寝岂非理所当然,此刻那人已经耐着性子跟自己说了这么多……结果必是怎样也逃不过的……道理虽是如此,但让罗铮坦然地接受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本以为那晚之后就一切恢复正常,没想到会是今日的这样的局面。
罗铮不安地咽了咽,忍着心中几欲翻滚的抵触,跪了下来。
“属下……未曾……”罗铮嘴唇轻动,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脸色慢慢也变得通红,“未曾洗过。”
不见适才的逆反,下跪之人此时平和温顺,赫连倾抚着他的头顶,也低声道,“唤水去洗。”
沐浴本也不费时间,况且还有个人坐在一边看着。
罗铮洗过之后,简单擦拭了一下挂在身上的水珠,然后光着身子跪在床前。赫连倾倚坐在床上,只穿了一件浅色长衫,似有若无地遮挡着某处,而那轻薄的布料却已被微微支起。
赫连倾微扬着下颌看着始终僵硬着身子的人一点点将自己洗干净,再一步步走到床前,缓缓跪下。灼热的征服欲便升腾而起,愈演愈烈。
待低着头的人看向自己,赫连倾才瞥了一眼下身,用眼神示意罗铮。
“先用嘴。”
第14章 同眠
话音一落,赫连倾就亲眼见着罗铮额角的青筋随着他咬牙的动作微微突起,然后便又是低下头的静默。
屈辱。
无论之前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做了多少心理准备,赫连倾的那句话都让罗铮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深深的屈辱感。
对于罗铮来说,赫连倾不仅仅是主人,更是他钦佩敬重的救命恩人。那人在他走投无路时一句话就将他拖出了绝望的深渊,让他有机会活下去,并且学文习武,安身立命。
此生此世,生死皆由庄主一人掌控——这是罗铮少年时便立下的誓言。
他以为,无论赫连倾让自己做什么,他都能无条件接受。可现下……这难以抑制的抵触感几乎要摧毁了他的理智,现在的他已经意识不到今晚自己到底有多少次以这样的沉默去表达了那份不甘愿。
他在说服自己接受和本能的抗拒之间……挣扎……
不是不知这样的忤逆或许会带来让人更难堪的对待,也清楚庄主的任何决定都不是自己能够拒绝的,但还是做了无意义的违抗——侥幸地以为那人能够放过自己。
在那原本还算冷静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时,赫连倾意识到这句话对下跪之人的冲击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本也不是为了羞辱人,只是心中的那股燥意被眼前人那些小小的、若有似无的抵抗和明目张胆的装傻撩拨得愈发强烈。而那些平日里在这暗卫脸上绝难一见的窘迫与小心翼翼更为这坚毅的面容平添了一丝生气。
跪着的人是个眨眼间便能取人性命的暗卫,非是软弱伶人,也没有女人的娇柔与妩媚。他身材修长,肌肉匀称,线条甚至比自己还要硬朗,这一切都让此时的赫连倾心底生出难以言喻的兴奋。
即便已经明了自己意图,却还是执拗地想要想些法子去逃开,哪怕最后选择了妥协,现在也只是沉默地跪在床前,一言不发。
想及此,赫连倾也没了耐性,怒意稍起,声音便沉了几分。
“不愿?”
罗铮的头垂得更低,握实的拳头又紧几分,直到并不锐利的指甲刺痛手心。
还没能从混乱的思绪中想出如何答话,下巴上尖锐的疼痛就把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捏着罗铮下巴的手指让他不得不抬脸看向那双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睛。
或许有,也只是对待不听话下属的愤怒与厌烦。
“碰不得你?”
问话里夹带着的不满不需明说,再拖下去,罗铮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艰难地启口,带着不太容易察觉的求饶意味:“……不是。”复又向前跪行一步,靠近那个控制着自己的人,“庄主息怒,属下知错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赫连倾松开了禁锢着人的手指,往后倚了倚。
再没逃避的可能,罗铮定了定心神,抬手解去了眼前人的衣带,夏日睡袍轻薄到几乎透明,除开布料的遮挡,半精神着的地方便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再没敢挑战座上之人的耐性,罗铮闭着眼睛颤抖着唇凑了上去,淡淡的麝香味充盈鼻间,紧接着便是不同于肌肤的温热触感。
......
赫连倾仰起头享受着发泄后的舒适,片刻后看向呼吸已经平复的人。
依旧是一脸羞窘,只是少了之前的倔强。那副含着嘴里的东西老老实实跪着的样子让赫连倾心里最后一丝怒意也消散了个干净。
但因为之前的忤逆,赫连倾还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探过身子勾起他的下巴,赫连倾挑着一侧眉峰似笑非笑地看着鼓着腮帮子的人,不说话,等待着。
这次挑在下巴上的手指并未用力,连那人的表情似乎都带着笑意,可罗铮眼皮颤了颤,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左右逃不过,罗铮闭了闭眼,喉结上下一动,一个吞咽动作过后,就是排山倒海的反胃酸意。
看着辛苦忍耐着的乖顺暗卫,赫连倾大发慈悲,微笑着道:“去漱口罢。”
罗铮如蒙大赦,却不敢太过放肆,先是叩首道谢之后才跪行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漱口。尽管赫连倾松了口,可他却没胆子真的去把那东西吐出来,罗铮清楚地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耗尽了庄主的耐性。
庄主要的不过是个听话驯顺的属下,而这原本就是自己应守的本分。
待学乖了许多的人再次回到床边,赫连倾才把始终披在身上的睡袍脱了下来。罗铮抬手接过,放在了床边的架子上。
不可避免地,罗铮看到了那处再次精神抖擞的地方。原本恢复如常的脸色也再次热烫起来。
赫连倾含笑看着几乎全身都散发着不自在的男人,有意无意地问道:“躺着,还是趴着?”
罗铮咬了咬下唇,最后在自家主人热切的注视中站起身来趴到了床上。
意外于罗铮此时的干脆,看着把身后不遮不挡地留给自己的人,赫连倾眯了眯眼,如斯风景之下,他不准备再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子时刚过,还有的是时间绣被罗帷乐享春宵。
天色蒙蒙泛白,屋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罗铮环视四周,一时有些恍惚,昨夜怎么就留在了这张床上……最后还真的睡着了呢?
想起昨夜,罗铮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真是……
看了看身边还在沉睡的人,罗铮眨了眨眼,决定乖乖躺着,避免把这不好惹的给吵醒了。
可那不好惹的恰恰在他醒之前便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看见某位皱着眉头一副要醒的样子才决定继续……装睡。
赫连倾醒来时也有一瞬间的恍惚——自七岁起他就不曾与人同榻而眠,遑论同盖一被。
山庄里侍寝的那些也从未有过留宿自己房内的经历,不知怎的,昨夜就出言把这暗卫留下了。
现下看来,醒来时身边有一个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身边人已醒来多时,却一声不响甚至动也未动。赫连倾心里突然软了一分,昨夜折腾那么久,其实真正睡着的时间也不过一两个时辰,惯于早起的人却丝毫疲态也无,真正当得强悍二字。
赫连倾现下心情很好,心情好了便想逗弄一下这让他心情好的人。
于是他假作翻身把手搭在了某个安静的人身上……
罗铮仿佛没料到身边的人会突然改变睡姿,先是猛地僵硬住,然后才慢慢地放松身体,到最后连呼吸的起伏都变得轻缓了。为的自然是不把那条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的主人吵醒……
赫连倾暗地里勾了勾唇角,手臂忽地施力,将人拖拽到身下。
一惊之下罗铮倒抽凉气,等回过神来时,赫连倾已经轻松地化解了他本能挥出的甚至夹带了内力的一掌。
“啧,竟还这么精神。”
“属下知——唔——”
将那“犯上”的手掌压至头顶,赫连倾皱着眉把身下人刚说了一半的告罪话堵了回去。
第15章 游湖
罗铮知道律岩绝非庄主口中所说的故人,只是那天之后赫连倾再没提过要去见什么人的事,而是租了一条画舫,日日游湖。
冉阳湖极大,北面是绵延的淮山南岭,东面却接临断壁,看起来就像东边那座山被生生切断了一般,再往上瞧就是笼罩在云里的山巅了。清晨起雾时,朦朦胧胧得会让人有种一眼望不到边的错觉。
临湖的一条街可算是淮阳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茶馆比比皆是,这几日罗铮跟着赫连倾几乎把整条街所有酒楼的招牌菜吃了个遍。
每日早膳后,两人就一路漫步到湖边画舫处,然后打赏了夜里守船的船夫,登船游湖。通常船夫把画舫划到湖心处就下小舟离开,赫连倾便由着船在湖上漂荡,临到夜幕时分,船夫便又划着小舟过来把船带回岸边。
所租的画舫不算大,只一层,分了船厅和书厅两间,厨房却是没有的。湖心离岸边颇有些距离,湖上游船也不少,施轻功回岸边拿吃食未免太过惹眼,而夏日里饭菜又不宜久放,不好用食盒存着。这样一来,午膳就成了问题。
赫连倾并没在意太多,原想带着干粮便了事,就像之前赶路时那样,何况一顿不吃也不见得会怎样。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委屈”罗铮断不能让他受了去。
于是,在第一日清晨早膳时,罗铮就把一切安排妥当。趁着赫连倾喝茶歇息的短短功夫,他就点好了午膳吃食,让酒店小二午时将饭菜送到湖心画舫。
因此,在赫连倾看着自家暗卫将一盘盘精致菜肴摆上餐桌时,心里不由再叹此人的细心周全。
“何时备下的?”竟还有一小坛镇在碎冰里的开胃酒,赫连倾挑起眉梢笑问了一句。
夏日里碎冰可不多见,这样精巧的佳酿也不单单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清早。”拿起酒坛将那小巧的瓷盅倒满,罗铮才又开口说,“这是店家自制的果酒,听说开胃解暑,庄主尝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大夏天里弄来一坛冰镇果酒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后来赫连倾才知道,那一小坛开胃酒是酒楼自酿,镇酒的碎冰是用了西域的虎头雕从极北之地运来的。日供三坛,每年夏日仅供七天。好些人在头年夏天便准备着要预订来年的酒,也不知这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人是如何买到的。
反正,那日之后,连着七天赫连倾日日午膳都用那冰镇果酒解暑消热。
当主子的每日心情愉快,本来做属下的也该跟着轻松熨帖,可罗铮怎么偏偏没那么好命呢?
赫连倾一脸无奈地看着同样很无奈却不太敢表现出来的人,再次开口:“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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