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岩跟着笑出声来,他怎么不知道闻蔚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呢?
闻蔚跟他一块回到酒店,两人的房间又是对门,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后勤人员故意安排的。他们经常对戏对到深夜,所以在两个房间里都能找到两人的东西。
阮岩收拾东西时,就不免要把闻蔚的物品也收拾出来,给对方送回来。
“闻哥,忙呢?”
闻蔚的房间几乎在睡前从来不上锁,因为晚上只有阮岩会来找他,他一般都会给阮岩留个门,这次也不例外。
阮岩一进门就看见闻蔚坐在床边,正专注地在看一本书。
听见阮岩的声音后,闻蔚放下手里的书,转过头来:“不忙,怎么了?”
“这个杯子,还有这个台词本,都是你的吧,我明天要回A市了,所以给你送回来……”阮岩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在他的桌面上,又偷眼看了看闻蔚,和他手边的书。
闻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扬了扬那本书:“你对这个感兴趣?”
“有……有一点。”阮岩挠了挠脸颊,他其实不是那么喜欢看书,但他对闻蔚看的书感兴趣,因为他知道闻蔚会在拍戏之前看原著。与其说是他对书感兴趣,倒不如说他是对闻蔚的下一部戏感兴趣。
闻蔚双手持书,把封面部分展示给他看:“这是根据剧本改编的《灰色》,导演找人写的,文笔不错,有一部分细节经过改动之后更合理了些,我现在正对比它和剧本有哪些不同,又有哪些地方为剧本做了增补。”
“啊,那本书写出来了?”阮岩也听说了这件事,李导是个拍戏赚钱两不误的导演,连小说周边都搞定了,真是个人才!
“现在还只是初稿罢了,李导让我看看,也是想参考我的意见。”闻蔚拍拍身边的空位,让阮岩坐过来。
阮岩也没客气,他对这本小说的确挺好奇的,也不知道凌绅和周楚枫这对苦命鸳鸯的故事要怎么用文字来描述。
看了几页之后,阮岩就不得不感叹作家充沛的感情和细腻的笔触了,连剧本他都会看哭,更何况是被转化成文字描写的故事。一个个挑动心尖的词汇仿佛沉重的石头般,一块块地垒在他的心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赶紧推开了那本书,捏了捏自己酸涩的鼻梁:“不、不行了,我现在就看不得这些太虐的东西。”
闻蔚轻笑了下,伸手揉了揉阮岩的头发:“你不用看,听我说就可以了。”
接着,闻蔚把小说和剧本的不同之处细致地分析给阮岩听。
比如他们之前演到周楚枫回到周家的那一段,剧本上没有写明为什么周楚枫要回到那个痛苦的地方,但小说里增加了他的心理活动。
“他并没有放弃寻找凌绅的下落。”闻蔚看着阮岩说,“刚开始他会感受到欺骗,但随着时间增长,周楚枫开始意识到凌绅不是在抛弃他,而是不想拖他的后腿——凌绅在离开周楚枫的时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他了,他一个人身无分文地离开,能去哪里?”
阮岩有点被醍醐灌顶的感觉:“我明白了!所以周楚枫意识到凌绅的离开不简单,他回到周家,是因为他知道,想要找到凌绅,光靠他现在的资金和人脉,无异于大海捞针!”
“聪明。”闻蔚勾了勾唇,“所以这跟后面的剧情就对得上了,周楚枫在察觉危机这方面还是有点律师的天赋的。”
经他这么一说,阮岩对周楚枫这个角色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分,他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句谢,但又觉得一个谢字太轻。
最近闻蔚时不时就会像这样指点他,虽然不像正式上课那样,但零星的心得体会加起来,比听什么演讲课程都要来得有用。
以前阮岩遇到不好把握的地方也会来请教闻蔚,但闻蔚并不会教得这么细,他通常倾向于给个大方向,让阮岩自己领悟。
毕竟闻蔚也是个大忙人,能给他一个方向就算很有耐心的了。
可现在,闻蔚却会跟他细致分析,手把手地教阮岩,比之前至少耐心了十倍。
要不是阮岩清楚闻蔚在人前人后都是一副高贵冷艳的面孔,他都差点要怀疑闻蔚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前辈,而不是会把章墨雨吓得屁滚尿流的大冰山。
“你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闻蔚在说完剧本之后,又主动关心起阮岩的行程来,“跟酒店前台说了提前送餐吗?东西不带齐也没关系,但是证件别忘了……”
又来了。
阮岩咽咽口水,这就是他最近觉得有些奇妙的地方,闻蔚不但在分析剧本和演技的时候会给他提供“傻瓜攻略”,就连在生活方面的关怀也无微不至。
当然,之前的闻蔚也很对他很好,可是对比现在,好像更好了。
……也有可能他把我当成小孩来照顾了。阮岩不禁在心里自我怀疑地想,难道是我越活越回去了,连闻哥都对我不放心?
阮岩陷入深深的自我检讨中。
而闻蔚在这边还帮他捡了几样回去之后能用得上的生活必需品,往发愣的阮岩怀里一塞:“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
“什么?”阮岩眨了眨眼睛,看看自己怀里的东西,他有点不知所措,“我自己可以收拾的……”
闻蔚微低下头,对他淡淡一笑:“忘了这个。”
他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阮岩的肩膀,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一路顺风,岩岩。”
离别前的拥抱。
这个吻包含了闻蔚的不舍与压抑的情感,而对阮岩来说,这很像是家长在送孩子去夏令营之前的反应。
阮岩红着脸在他怀里点点头,然后抱着那堆他还来不及看的生活用品飞奔回自己的房间。
回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其实自己没必要这么慌张,闻哥关心自己,那不是一件好事吗,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哪,也是他认可自己的一种证明!
别人想要这待遇还没有呢!
阮岩在心里对自己说,管他是把你当成后辈还是当儿子养,只要是一片好心,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他对闻蔚也是同样的心意,阮岩自认他在生活中也很关心对方,在其他场合也会维护他,他们亦师亦友的关系本就不该用世俗的人情去衡量。
这才对嘛!
想通之后,阮岩心满意足地拉上被子关了灯,一觉睡到天亮,精神饱满地上了飞机。
小佑还对他说:“我真佩服你,阮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睡得倍儿香,我昨晚想到要离开这里,都失眠了呢!”
“那是你的想法太消极了。”阮岩笑着对他说,“你应该这么想,离开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想到这里还有人在等着你,不就变得更有干劲了吗?”
小佑似懂非懂:“好像是哦。”
然而就连阮岩也没有想到,等着他的,除了还留在片场的闻蔚之外,还有阮家的那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闻蔚:我把你当媳妇,你却以为我要当你爸。
阮岩:……
第50章
阮岩这趟飞机的行程是公开的,经纪团队帮他安排了粉丝接机,也是为了帮他的新节目做宣传。
和粉丝们见完面后,阮岩还接了一个媒体专访,问题也是围绕着综艺和电影,这些问题毛哥一早就给他列了回答范围,他在飞机上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应付起来小菜一碟。
等他拉着行李箱回到阮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他的午餐还是在车上匆忙解决的。
只是阮岩没有想到,就在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间里,他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循着香味看过去,人到中年身材却仍然凹凸有致的伍美容正坐在饭桌边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阿岩,你中午没怎么吃饭吧,这些是我让阿姨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先吃了再回去吧,行李让阿强帮你提上去就行了。”
阮岩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放在四周扫了一圈,确定边上没有人,也没安装什么针孔摄像机,应该不是在录整蛊节目或者直播。
再看桌面上的菜,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的表现和原身并不一样,引起了后妈的怀疑,所以她故意做一桌的菜来试探自己。
但他看了一眼那些菜,从原身的记忆中可以看出,确实都是他喜欢吃的,里面并没有含杂他不喜欢吃的食材或者会过敏的食物。
阮岩可不认为后妈会蠢到在自己家里下毒,尽管他心里清楚得很,后妈现在的处境大部分都是自己和姐姐的功劳,她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时,阮家的保安阿强走过来,对他恭敬地说了声:“大少。”就要把行李接过去。
阮岩顿了顿,握住了扶杆的把手:“不用,我自己来吧。”
他可不想让伍美容的人碰自己的东西,甚至是进入自己的房间。谨慎总是没错的。
“阿岩,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伍美容一脸难受地看着他,以往她只要露出这种脆弱难堪的表情,那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就会急忙过来关心她,然而面前的人却没有。
阮岩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丝毫没有为她动摇。
伍美容咬了咬后槽牙,对他挤出个伤心的笑容:“人家都说后妈难当,看来还真的没说错,以前我们母子的关系多亲近呀,可是现在,我……呜呜。”
她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心里,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令人很难不动容。
而阮岩只是打开了手机录像,把她两秒落泪的画面给录了下来。
伍美容这才惊愕地抬起头:“你……你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阮岩收起手机,朝她一笑,“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素材,我也想拥有您这样的特技,果然高手在民间,我的演技还远远比不上您。”
伍美容:“……”
后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震怒得胸口不断起伏,手指颤抖着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肉,可还是难消心头之恨。
就在她想要破口大骂,指责他的不孝时,阮岩却优雅地拉开了餐桌的椅子,坐了下来:“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您。”
阮岩端起碗,还真的吃了起来。
伍美容又惊又怒又怀疑,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阮岩吃了一口饭,又想起什么来,对她笑笑:“伍姨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伍美容身体僵了僵,阮岩以前一向喊她妈妈,她嫁给阮志诚的时候阮岩年纪还小,可以让她花心思去“改造”这个人,把他养成毫无威胁的那类人。
同时她还很得意自己能够把原配的儿女收拾得服服帖帖,每当家里有客人时,她都会让阮岩出来亮亮相,让那些亲戚朋友们看看,自己这个后妈当得有多称职。
但这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这两个已经被她养废了的原配的孩子,本该是折断了翅膀的鸟,没想到现在长出更大的翅膀,已经能飞上高空了。
而阮岩对她的称呼,也从妈妈变成了阿姨,乍一听还以为是她是阮家的佣人似的。
伍美容脸色那叫一个狰狞,然而阮岩还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来:“怎么,我以为伍姨特地做了一桌好吃的等我回来,是想跟我一块吃呢,这么多菜我吃不完岂不是浪费?”
“我……我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这些菜你不吃完也没关系的。”伍美容总觉得以前软绵绵的人已经变得让她捉摸不透了,她无法预料阮岩下一句话会说什么,只能采取谨慎的态度。
“那就谢谢伍姨体贴了,我还担心要是吃不完你会伤心呢,可要是硬撑下去,只怕我今晚就要在医院过夜了。”阮岩像是开玩笑般说着,这让伍美容更感到脊髓发寒。
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伍美容咬了咬下唇,幸亏她没有傻到在饭菜里下毒,而她之所以做这么一桌子菜,其实也不是出于为难阮岩的目的,就算真要给他好看,也不会在家里做这种事。
说句让人难以启齿的,她这般大费周章,是想拉拢阮岩的。
只是现在看阮岩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番心思是白费了。
伍美容看了他两眼,像是要将他那张带着假笑的脸刻在自己的骨血里,深深记住他得意的模样,以便于翻身之后能够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慢吃”,就用力地踩着鞋跟,蹬蹬蹬地上楼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阮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夹起一块炒蛋塞进嘴里——伍美容虽然别有用心,但阮家厨子做的菜却是无辜的,浪费可耻,多吃两块没准能让伍美容更生气些。
“噗嗤。”
伍美容走了之后,躲在角落的人终于是忍不住,掩着唇边的笑容走了出来:“阿岩,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刚才真是看得我大开眼界。”
阮芸今年也才二十五岁,重新振作起来后,她不再是年三十那天风尘仆仆的虚弱沧桑的形象,反而又穿上了她最心爱的清新森系蕾丝裙,宛如少女般清秀天真。
老实说,阮岩听说她进入公司后大刀阔斧的行动,还以为她现在已经朝女强人的方向发展了,但看见她还能保持一颗少女心,阮岩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能一直活得像个小公主呢?
不过阮芸一说话,还是能听出她这几个月锻炼出来的干练,开口就直指重点:“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家里好像少了个人?”
阮岩想了想,又看看她脸上揶揄的神色,恍然:“阮津不在家?”
“你提供的猜测是真的,也是对伍美容来说最致命的一件事,不过她到底是老狐狸,在我们揭开这件事之前就把阮津送出了国。”阮芸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但她又很快对阮岩笑了笑,“不过这样一来,阮津不在权力中心,更方便我的行动,现在董事会里已经有好几个母亲还在时的旧部对我们释出了善意。”
伍美容能够提前想到把阮津送出国这招,不可谓不高,但也说明她现在是穷途末路,一旦被深入核心的阮芸查到她窃取资金,那她犯罪的事实就板上钉钉,到时候她就算保得住阮津,也保不住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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