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函有些想不通,知道问连云也不会有答案,只好自己在现场着重观察。
其实陈禹可和叶一琼在现场交流并不多,即便有,也仅仅是针对表演而已。叶一琼看起来很配合陈禹可的想法,根本不会较劲,即便她有不同的异议,往往也以陈禹可最终的决定为准。采纳便采纳,不肯便不肯。
要说两个人之间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那只能是陈禹可的镜头了。
梁函坐在监视器后面看了几次,都能发现,陈禹可拍叶一琼算得上是十万个用心。不论是运镜还是打光,他拍叶一琼,与拍其他角色截然不同。陈禹可的画面里,叶一琼总是美得风华绝代,举手投足俱是风情。一个男人拍女人,若能拍到这个地步,除了爱意,别无他解。
毋庸置疑,陈禹可和叶一琼之间有沉默的暗流。
像井下的水,你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石板路下的澎湃。
因为叶一琼的时间问题,梁函打进组以来就没睡好过,偏偏每天又要早起去盯叶一琼的出工,梁函愈加精神不济。这样拖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剧组的资金烧着、进度拖着,前期或许还看不出苗头,但梁函经验丰富,知道这样下去,到后期会愈发吃紧。像蝴蝶效应,一连串的问题都会渐渐浮出水面。
没等连云找他,梁函主动出击,先找了连云,“陈导还是不肯先拍其他人的戏吗?”
这样至少能让等待的时间更有价值一点。
连云面无表情道:“老陈挺坚持的,他说需要看叶一琼的表演,才能决定其他人怎么拍,这是导演的决定,我没法逼他。”
“那如果是男主呢?”梁函试探地问,“让男主提前一点进组,导演可以上午先拍男主的部分,给叶一琼排稍微晚一点的戏。”
连云望向梁函,似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飞扬最早进组也要1月了,他没档期,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黄粱无梦》不是什么大项目,不可能逼沈飞扬轧戏两头跑,他们只能等另一个项目先拍得差不多再说。
当初秦至简就是这么谈的,连云和梁函都接受了。
现在想让沈飞扬提前过来,恐怕并不会比解决叶一琼迟到问题更轻松。
梁函见连云不说话,坚持道:“姐,你帮我和导演商量一下这个方案。我知道导演不怕等,但确实这么拖进度,后面大家压力都很大。如果导演可以先拍男主,再交替拍女主剧情……我可以去和秦至简商量下,稍微挪一点档期。我不保证成功,不过我可以试试。”
“小函,你这是何苦?”连云目光渐渐投掷到远方,看起来有种不符合他们行业的淡泊。“老陈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坚持一些看起来没必要的东西,用一些很笨的办法在搞艺术。我很了解他,也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你能帮我们签下飞扬,已经解决了很大的压力,不必要再给自己揽这么重的担子。”
梁函迟疑几秒,却立刻否决了连云的话,“连云姐,我当时承诺过,演员有问题您找我,我一定会解决。叶一琼我沟通不下来,那我们就找第二条路走,我不会让大家停在原地,去等问题自己消失。这是我的工作态度,也是我的工作方式。“
连云闻言不由得意外。她惊愕地看了梁函一会,像是突然被振奋,忽地露出了很鲜活的笑容。
“好,那你去试试,我也试试说服老陈。”
转眼11月底,《灿盛吧爱恋》在夏岛的校园部分即将杀青,接下来要转组去杭市拍为数不多的大学剧情。
梁函听阿南说,秦至简和叶宣都会来剧组亲自陪演员转组。毕竟星妹和安钦都是新人演员,经纪人担心艺人在剧组安排里吃亏或是不适应也理所当然。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去杭市找秦至简,当面谈一下沈飞扬的事。
作为《黄粱无梦》主控的副导演,梁函离组当然需要先后向连云及陈禹可分别报备,陈禹可心里只有戏,对这种事没什么感觉,挥挥手让梁函自便。连云虽然知道梁函离组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有些担心。
接下来还有大量群戏要拍,孙伦一看就是个年轻孩子,除去叶一琼难搞,连云还怕孙伦一个人镇不住特约的老油条和群众演员。
梁函连夜把自己要离组那几天的通告过了一遍,亲自对接了当地群头,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和孙伦反复交代了好几遍。如何协调时间、如何稳定群演情绪、如何支付款项……林林总总,生怕孙伦忘了,还特地写了个备忘录发微信过去,算得上是手把手的教了。
这样安顿了几天,梁函这才第二次和连云提起这事。
他功课做得组足,又是为了项目才要走,连云这次当然放行,并且主动表示可以报销往返机票。
梁函总算松了口气,笑一笑,收拾了几天的行李,准备快去快回。
《灿盛吧爱恋》转组分了三天,美术、制片部门先一步到了杭市,夏岛部分完全杀青后,场务、摄影、灯光等部门连夜转来杭市。导演组和演员在夏岛休整了一晚,第二天白天才搭航班过来。等他们到的时候,剧组其他成员都已经大体安顿好了。当天下午便出工拍了两场戏,顺利再接一场小夜戏。
梁函就是这一晚抵达的。
阿南现在独自盯现场已经游刃有余,因此把张玄打发来接机。
张玄从出口一看见梁函,就露出了几分错愕的表情,“函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这样就很生气……我不得不说:就这????
哎,你们是不知道我工作的时候受过多少莫名其妙的冤枉气。
我对小函已经很温柔很温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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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以防万一
梁函没察觉, 摸了下自己的脸,不以为然地说:“有吗?这几天是没睡好,不要紧。”
张玄管剧组借了个车自己开过来的, 先帮梁函放了行李,随后两人上车,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梁函好几次, 犹豫地问:“我听孙伦说你们那边特别不顺, 没事吧哥?”
梁函无奈一笑,“怎么可能没事?你见过每天迟到一小时的女主和完全甩手不干涉的经纪人吗?算了不说了……”
他深深叹气,因为要离组,临出发前他还在打电话帮孙伦协调群演的事情, 昨晚更是几乎一宿没睡。梁函闭目靠在座椅上,“你开车, 我得赶紧睡会。”
张玄不敢和他说话了, 一路沉默开车, 直到抵达剧组下榻的酒店。
梁函揉着眼睛下车, 张玄赶忙去后备箱帮他拎了行李, 两个人正要往电梯方向走,突然听到身后叽叽喳喳女孩兴奋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耳熟,梁函回头, 正好对上星妹的目光。
“啊……梁函哥!!!”星妹惊喜地停下了刚刚的话茬, 大步朝梁函的方向跑来, “你怎么来剧组了?天啊, 你变瘦了!我好想你!”
星妹看起来雀跃极了,抓着梁函胳膊摇了两下表达自己丰沛的情感。梁函身体跟着晃了两下,失笑道:“哎呀哎呀,好了好了, 我头都要晕了,你刚收工吗?”
“是,今天就我一场戏,安钦还在拍。”星妹大大咧咧地说,看起来她和男主关系处得还可以。
梁函正要继续说什么,抬眼看到秦至简一手提着星妹的包,一手拿着电话,漫不经心地从后面走了过来。
两个人眼神接触,彼此都是一愣。
秦至简很快挂了电话,张口想与梁函寒暄。可背对着他的星妹毫无察觉,还在说:“我收到你给我寄的韩昀的签名海报了,谢谢函哥哇!你居然还记得,你特地帮我要的吗?韩昀最近在干什么啊?最近太累了,我在他微博超话都断签了,哎,我签了一千多天,就这么断了……”
“他在……”梁函嘴唇动了一下,视线努力从秦至简身上移开,“在拍电影,和沈飞扬一起,你应该问你经纪人。”
星妹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沈飞扬也是秦至简手下的艺人,如今和她算是同门“师兄妹”了。星妹立刻兴奋起来,扭头拽着秦至简问:“至简哥,真的吗?他们在拍什么啊?等我杀青了能过去探班吗?我好想认识韩昀啊!你让飞扬师兄介绍我们认识吧!”
秦至简脸色不大好看,他把手里星妹的包扔给助理,语气凉凉道:“飞扬和他不熟,他就是个男三而已。要想认识……你还是求你函哥吧。”
梁函听着一阵不舒服,但他又不想当着艺人的面和秦至简闹别扭,只能很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说话?”
星妹看着两个人一左一右踢皮球似的推来拉去,凑巧电梯到了,她笑嘻嘻地溜达进去,冲着两人说:“函哥,至简哥,你们这样好像我爸爸妈妈啊。”
梁函僵了一秒,耳根处很隐蔽又很迅速地泛红,他难得斥星妹:“……胡说什么!”
星妹如今在剧组呆久了,已经没有原先那种胆怯的情绪,知道梁函和秦至简都是她的“自己人”,因此毫无忌惮,嬉皮笑脸道:“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嘛。”
秦至简原本还沉着脸,听星妹这么说反而笑了。
张玄站在后面也忍不住乐,搭话说:“星妹,你也太能磕CP了。”
他爱上网,什么新鲜词都知道,在剧组将近三个月,张玄和星妹已经混得很熟了。
听闻张玄这么上道儿,星妹立刻叽叽喳喳和他聊了起来。
秦至简在电梯间里挪了两步,靠到梁函身边,低声问:“你怎么也过来了?转组还需要你亲自来盯吗?”
电梯里此刻挤着七八个人,有帮他拿行李的张玄,还有星妹的工作人员。
梁函目光快速转了一圈,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晚上还有工作吗?”
秦至简很明显地怔了一下,但又迅速和梁函有了默契,他知道梁函是有事要说,立刻道:“没有,你先去放行李,收拾好了告诉我,我请你吃晚饭。”
梁函先去刷身份证办了入驻,回房间放下行李就给秦至简发了个微信,告诉对方自己的房间号,顺便说:“今天太累了,我在客房叫餐吧,过来一起吃。”
秦至简回了个好,但梁函等了近半个小时,对方才过来敲门。
梁函打开门,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半天?星妹那边有什么事吗?”
秦至简提起了手里的塑料袋,在梁函面前晃了晃,“上次没经验,听说在剧组留话柄了,所以我去买了点‘战略物资’。”
梁函有点懵,战略物资?
他定睛仔细看了一眼秦至简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一个银色的小方盒和一个蓝绿色的瓶子。
梁函脸色迅速涨红:“秦至简,我是有正事找你,不是要和你约·炮!”
“我知道。”秦至简笑了一声,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两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总抱着谈正事的心,但又躲不过要擦枪走火。刚刚下楼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特地绕出去买东西,“我就是以防万一。”
梁函盯着对方,很无语道:“你知道个屁!东西我自己也带了。”
他转身打开行李箱,摸出一小袋子给秦至简看,“来之前特地去买的。”
秦至简没憋住,大笑出声,他把袋子随手放到了梁函房间的书桌上,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梁函:“那你干嘛不早说啊?酒店门口没有便利店,我还怕走过去太久,是跑的。”
梁函脸上红的像着火,“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啊,我也是……以防万一。”
秦至简拥着梁函,没再说话,轻轻在对方耳边落了个吻。
梁函僵着身体,半天没动,但也没放松下来。
秦至简缓慢地松开手,收回了动作,转而揉了揉梁函的头发,低声叹道:“一个月不见而已,怎么突然瘦这么多?”
梁函回头看了眼秦至简,把话忍着没说。
好在很快酒店的人来敲门送餐,梁函推开秦至简,过去开了门。
他这次入住的房型是普通大床房,只有窗边有个很小的方形茶桌。梁函点了四个菜,很勉强才在桌子上摆开。送餐服务员在旁边帮忙摆好,梁函签单,片刻人就退了出去。
秦至简正好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梁函递了个抱枕给他,“凑合一下,坐着吃吧。”
“不凑合。”秦至简一边接过抱枕,一边牵住梁函的手揉了两下,“怎么回事?《黄粱无梦》拍得很累吗?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梁函有些受不了秦至简这种游离于□□之外的亲密。
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至少在梁函心底,还没能完全放下戒备去接受秦至简这样的示好。
他沉默着,等秦至简主动放开他。随即生硬地转变话题,拆了一次性的筷子说:“先吃饭吧,我是想和你聊工作的。”
梁函态度如此,秦至简满腔柔情自然也无处释放了。
两个人沉默以对,低头各自吃了一会饭菜。
秦至简是因为不知道梁函想说什么,而梁函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其实内心还是责怪秦至简在沈飞扬要轧戏这件事上瞒他的,尽管他理解秦至简的立场,也知道这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秦至简没错,错在他自己丧失理智,不够专业。
可时至如今,他又要求秦至简帮忙。
一口气堵在梁函胸口,不上不下,叫他难受。
秦至简似乎看出梁函情绪挣扎,扭头与梁函视线碰撞几次都不见梁函说话以后,秦至简起身,去迷你吧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啤酒,自己打开喝了一口,然后又往梁函的方向推了一下,“实在不痛快就喝口酒再说,啤酒,没多少度数。”
他这么做原本是试探,梁函既然摆明着说过,若非为了工作或人情,不会轻易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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