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世界的他专注于寻找自己印象里的九头蛇,废了点劲才毁掉第一个据点——然后听到了史蒂夫还活着的事情。
他试图寻找,但是一无所获。
第二个据点……他们准备好了冬兵的洗脑词。
当那些词被别人念出来的时候……效果比起自己回忆强了不知道多少。
操他妈的九头蛇。
他再次被像物品一样检修,洗脑,投入任务——
幸好在再次杀人之前就被截住了。
感谢上帝。
杨黎出来得太及时了。
“……”
唯一的问题是……杨黎本人变得奇怪起来。
詹姆斯可以百分百地理解他不适应二十一世纪。
作为大概是所有“客人”中最了解幽灵的那个——他可以确认,这个世界和杨黎习惯的那个完全不同。
因此,想要“世界和平”……是可以理解的?
……不,糟透了,詹姆斯甚至没有办法向杨黎解释为什么他觉得很糟。
这种三观不合是很难交流的。
一个从未体会到自由的人,要如何体会到自由者对束缚的恐惧?
詹姆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基因剪辑这种东西能在二十七世纪普及。
幸好杨黎似乎还在犹豫。
“……可不能放你去为祸人间啊……”
“……?我想做的是好事。”
“你也说过了,二十一世纪创造出的技术,很久以后才实行——这本身就说明了这件事充满了争议性吧?讨论个是否使用就能讨论个几百年的那种……”
但人类最终还是同意了。
……日哦,几百年后的人类究竟在想什么。
杨黎仿佛参加辩论赛一样,表情严肃了起来。
“因为二十一世纪太混乱了。”
他说。
“外星人入侵……”
哦,前几天的事,纽约还在重建呢。
“超级英雄内战……”
……也许会发生……?
要让史蒂夫注意一点了。
“还有外星人长达两年的极权统治……”
呃?
“人工智能叛变……”
啥?
“人口锐减至二分之一……”
“等……停一下?!二十一世纪这么多灾多难吗?”
“没错,肯定是因为二十一世纪太多灾多难了,人们才没有马上实行基因剪辑技术。”杨黎眼神认真极了,“之后就是长达近两百年的反复内战,人类高层分为出战派和修养派,直到二十五世纪人口锐减到十分之一,才签署了协议将基因剪辑技术部分投入使用……”
然后优胜劣汰。
不会闹情绪的,理智的,工作效率极高的新人类逐渐变多。
父母想要永远听话的乖孩子,领导人想要听话不会背叛的部下,军队想要不会害怕的武器。
一代又一代除了长相几乎和父母没什么相似之处的新人类逐渐占了主导。
逐渐没有人愿意自己孕育孩子。
妇女不用承受十月之苦,逐渐实现平权。
一切都很好。
……
詹姆斯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衣服。
二十七世纪的人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二十一世纪的古董却仿佛看到了一场入侵。
趁虚而入,像是什么埋伏重重的病毒,在合适的时候就将人类一口吞下。
自己的面前正是一个病原体。
“——先说说世界人口减半的事情。”詹姆斯眼神一凛,“只要阻止了这件事……”
“……”
杨黎本来交握的双手慢慢松开。
他的手指颤了颤,最后挠了挠脸颊。
“……啊,那个……”
他拖长了声音。
……詹姆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啊……”
杨黎的声音似乎带着点学渣的自豪一样。
“……历史学得不好啊。”
“……”
事实证明什么呢?不好好学习,上课只会画小人,不仅有可能挂科,还有可能被打啊。
……
“嘶……”杨黎揉着头。
他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詹姆斯——他的脊背挺直,低着头,明显陷入了深思。
……看起来倒一点也没有脆弱的样子。
“……这件事很重要吗?嗯,也许人口锐减和人类使用基因剪辑技术的确有一些关系,但我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就算人口不锐减,人类总有一天也会将它提上计划……”
这样是不是能间接证明基因剪辑技术没有硬性的道德问题呢?
“……不,你没反应过来。”詹姆斯深吸了一口气,“你,我,我们现在正在二十一世纪——”
人口锐减至二分之一是什么意思?只考虑概率的话,詹姆斯和杨黎两个人之间就会死一个。
“……”
杨黎眨了眨眼。
他慢吞吞地啊了一声。
“……你们害怕死亡吗?”
……这是什么智障问题?
詹姆斯有点暴躁了——他刚想反问回去,比如“难道你不怕吗”之类的——紧接着,他嗓子一紧。
“……你不怕。”
“死亡并不可怕。”杨黎的声音很平静,“可怕的是痛苦地活。”
“……告诉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感到悲伤吗?”
杨黎有些看不懂詹姆斯的表情。
“……我会。”他的眼神颤了颤,“……但是,我猜,它不会持续太久……甚至很轻微,只会一闪而过。”
某种焦躁感再次抓住了杨黎。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开始感觉到愧疚。
“……我很抱歉。”
那种细微的针刺感戳在他的心上——但他的心大概是铁做的,丝毫不为所动。
“我还是觉得——”
“不。”詹姆斯看着杨黎,“一时的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反抗和挣扎,放任自流地死去。”
没有痛苦地死,痛苦地挣扎着活。
前者被历史碾为尘埃,后者被称为英雄。
失去体验痛苦的能力,失去反抗的动力,世界再没有英雄。
“……这不是你的错。”
#
……啊,是了。
这就是他想要体会痛苦的原因。
看着詹姆斯坚定的眼神,杨黎这样想着。
理智与感情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对立的……然而,感情让他快乐地安于现状,理智却让他清醒地追求痛苦。
如果放回到二十七世纪,如果透露出一点点想要体会痛苦的意思,精神病院的大门就会对你敞开了……至于付出行动?至少也是个危害公共安全罪吧?
……在这个时代,却被称为英雄。他们敢于痛苦,甚至因为痛苦而勇敢。
……我呢?我想我算不上英雄吧。
杨黎看着感情丰富的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体会着内心深处细微的苦涩,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东西轻微的松动。
……我只是想要把这种心情延长一点而已。
第77章 医院
杨黎开始帮忙收集人手。
他不是没想过如果那些外星人入侵之类的事情是在二十一世纪末——□□十年后——发生会怎样,但是詹姆斯告诉他,这种事情提前多少年准备都不算早。
他开启自己的感应,寻找世界上魔法侧的人们——
奇怪,他竟然找不到洛基。
目前世界最强的魔法师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士。
……年纪轻轻就褪尽三千烦恼丝的女士。
“它没有那么远。”古一的眼神平和,“十年以内。”
杨黎有些紧张。
“您有什么对策吗?”
“那是你们的事情了。”古一慢悠悠地品了口茶,“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啦。”
杨黎沉默了一会。
这听起来像是一场预料之中的,平静甚至是快乐的死亡。
二十七世纪的人能理解这种心情……所以杨黎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是我们还要尽全力的活呀。”
他的语气不是那么真情实意。
“所以……帮帮忙?”
古一笑着看他。
杨黎缩了缩脖子。
他还是不怎么习惯……面对女性。
“如果你实在想要找人的话——我的确有推荐的人选。不过要在几年以后……”
#
杨黎站在医院的角落里。
真实的世界——医院里的人非常多。
……非常可怕。
数不尽的,陌生的,有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类,匆匆走过,脸上尽是烦恼或者悲伤,暴躁与忧郁——
作为一个不怎么接触这些的二十七世纪人,就像是看见了一群逃出疯人院的患者的二十一世纪人。
更可怕的是什么?当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清醒的时候?
全世界都疯了。
而我正常……吗?
他本来想看看那位据说将来会成为一位伟大魔法师的医生,现在却被困在这里半步不能动。
他靠着墙,手按着帽沿,看着那些悲伤的人如浪潮一般涌动,某种毫无理由的天性促使他去伸出援手——这大概是他面对悲伤的唯一反应,尽管他不会同情——但是他又能帮上什么忙?
那位未来的伟大魔法师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指挥着一群人移动病患,下命令的同时正在给自己整理医护专用着装,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是无冕之王。
……也许比起魔法师,他更适合成为医生。
看着他大步走过,杨黎站在原地缓了缓,刚准备离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
接通之后,却又不说话。
……这手机来自于布鲁斯,也只存了区区几个手机号而已。
“……嗨?”
“你在那里停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你在监视我的动态吗?”
“不,只是停留超过一定时间之后会给我报警,以防你被困住。”
“哦。”
杨黎勾起一抹笑容。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起身离开了墙角。
“……我猜你没什么事。”
“的确没事。”杨黎看着湛蓝的天空,“就是突然有点想你。”
“嗯哼。”布鲁斯可有可无地回应,“如果你真的想来……我猜你可以直接过来。我很忙,还要拯救世界。”
杨黎将手机放下,看着布鲁斯的背影。
当然,因为有魔法,他只要想就可以随时过来。
无论布鲁斯在哪里。
“世界快要毁灭了,而你依然很闲啊。”
正在处理公司文件的布鲁斯头也不回,“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监听?”
“如果你不会生气,没错,我的确有在听,因为我设置了关键词,如果关键词被涉及,就会转接到我这里。”
“嗯……”杨黎歪了歪头,“没有多生气。”
他慢悠悠的靠近,转身坐在布鲁斯的桌子上,“看到你的一瞬间……就一点也不了。”
看看他吧——
此时无论如何都连一点视线也不肯施舍,却又做了两件像是STK的事情……
“你害怕我吗?”
杨黎看着布鲁斯,从脖颈一直到他举着文件的手,“你害怕看我吗?”
视线宛若实质。
布鲁斯甚至能想象到杨黎的样子——他低头的角度,微笑的模样,轻佻的态度——却只是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废纸。
“告诉我。”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文件,“如果你不是真的爱我,为什么你会忘记我?”
杨黎反应了一会才想起他在问诅咒的事情。
“就没有可能……”杨黎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却轻微地皱了皱眉,“不能是因为我的确爱你吗?”
“停止你的花言巧语。”
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直白地表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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