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根红绳,红绳上挂了一枚戒指。那枚戒指没有花纹也没有纹路,就是一枚银环,十分单调。
那是顾黎野给他的戒指。
谢未弦看了这枚戒指半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把系着戒指的红绳解开了,把那枚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又把红绳在手腕上绕了两三圈,系紧了。
做完这些,他才又松了口气,紧绷着的骨头也松了松。
然后,他又抬起头来,一双卷着平静杀气的眼坚定地望向前方。
陈黎野:“……”
谢未弦把披风从头上摘了下来——这个举动令他感到有一丝不妙。
他不会要……硬闯?
不会吧。
这么多的禁军啊……!
谢未弦盯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迈出了脚步。
他并没有把披风重新罩回头上,就那样握紧了腰间的剑,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好似在刻意稳住自己的身形,这一次毫不摇晃,像一座固若金汤又坚不可摧的城池。
他的长披风被春风吹动轻轻摇晃,他的背影决绝又坚定,他像背着一个在所不辞的使命。
他去赴一场死。
他去光明正大地赴一场惨烈的死。
陈黎野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像看到了记忆中身处塞北的谢未弦。寒风曾把他的披风吹得猎猎,风雪曾落了他满肩,寒阳的遥远光芒曾把他照得熠熠生辉。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谢未弦好像会随时回过头来,对他忽的一笑。
可他这次不会。
这次的谢未弦不会回头,也再也回不了头了。
谢未弦慢慢地走到了宫城面前,刚一到那条大道上,就恰巧遇到了两个巡逻而来的禁军。
那两个禁军一见到谢未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被这么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瞎溜达什么!吓人不吓人啊!?”其中一人道,“不知道在……”
另一人抬了抬手里的灯笼,那么一晃,看清了谢未弦的脸后,两个人就都被吓得脸色一白,话也戛然而止。
“谢未——”
他们喊了他的名字,但只来得及喊两个字。
谢未弦腰间的剑瞬间出鞘,这两人还没来得及喊全名字,就见血光一溅,两人全被一剑抹了脖子,双双倒地。
禁军们离得都近,这边这么一闹,四周的禁军就全都注意到了。
“谢未弦!!!”有人大喊,“谢未弦来了!!快去报!!!!”
有禁军冲进宫中去禀报了,而剩余的禁军也全都一鼓作气朝着谢未弦冲了过去,看来是想仗着人多欺负他。
谢未弦却压根不怕,他抬了抬眼,眼神里满是看待猎物的杀气。
如狼一般。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
宫城外横尸遍野。
谢未弦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宫门口。他浑身是血,那些血就顺着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但都不是他的血,那些血都属于守卫天子的禁军。
还有刚刚没来得及过去的禁军秉着一腔热血喊着护驾朝他冲了过去,但每一个都毫无例外的成了剑下亡魂。
来一个死一个。
有的禁军见毫无胜算,干脆把剑往旁边一丢,然后丢盔卸甲连滚带爬地跑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禁军们接二连三地丢盔卸甲,转头一股脑乱叫着涌进了宫城里。
“别跑啊,跑什么!!”守在宫城的守卫急的快哭了,伸出手要拦那些往宫里跑的禁军,哭喊着说,“都跑了陛下不就死了吗!?”
然而这些军士只想逃命,眼里只有活命的人是一个比一个难拦,他一个也拦不住。
倒是还有人跟他喊:“程大人都死了,我们怎么守得住!?打不过的!!!快跑吧!!!”
“你……”
守在门口的还算是个忠士,他还想再说,但忽听一声沉重脚步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他浑身一激灵,猛地回过头,这才发现谢未弦不知何时就已经走近了,离他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谢未弦低着头慢慢地走了过来,浑身浴血,像一头来自地狱的血修罗。
那守着门口的禁军一下子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吓得直接当场泪两行。
谢未弦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来,一双眼里满是充血的杀气。
那禁军感觉自己大限已至,浑身都犯哆嗦。
谢未弦停了下来,而后,便哑着声音平静地对他道:“去,滚去跟皇上说。”
“臣境安侯,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文orzzzz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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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罪之镜(二十二)
那禁军应都没应出来,浑身一哆嗦,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转头便连滚带爬地一路疯跑进了宫里。
谢未弦没拦住他,他也无意拦住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咳嗽了两声,把手里的剑收回了鞘,抬脚走进了宫城之中。
偌大的宫城之中,一片寂静。
刚才的那么些禁军全都跑的一干二净。
这里的禁军还真是一盘散沙。
倒也不奇怪。一队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将领,将领一旦没了,那这军队就和一群无头苍蝇没什么两样。虽然现在的禁军应该有一个临时的统帅,只不过这个统帅,根本没有统率禁军的能力。
所有的禁军都知道,所以才是这么一盘散沙。
毕竟上头那位就是拿沙子塑的脆弱人物,他们也只能是散沙。
谢未弦慢慢地朝里走去。
宫城里早已乱作了一团。谢未弦越是往里走,越是能听清里面的骚动。逃进宫城里的禁军们估计是在安排皇上和后宫嫔妃们脱逃,乱成了一片。
谢未弦终于走进了宫中。
宫门那儿还有好几个太监在放风,一见到谢未弦从宫门外踏了进来,就立刻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宫内,应该是去通风报信了。
好几波禁军又大喊一声,朝着谢未弦冲了过去。
原来他们跑进宫里并不是为了临阵脱逃,而是为了在这里给皇上再争最后一口气。
估计皇上已经要跑了。
谢未弦心知肚明,便拔出剑来,深吸了一口气,杀了上去。
血光四溅。
他并无心恋战,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头也不回地直接杀去宫中。站在他那一条路上的禁军纷纷倒在地上,一个都没支撑住。而其他的禁军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要出剑,谢未弦就已经抓着剑杀着血路扬长而去了。
这帮禁军气的牙痒痒,有人叫道:“放箭!!!”
“哪有箭啊!?”其他人也挺气急败坏,喊道,“谁能想到会用到箭啊!!”
这倒确实。
一众禁军只好跟在他身后狂追,可根本追不上,而离他近的能碰到的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全部无一例外地被一剑抹了喉咙,一个接一个地全部都成了铺成这条血路所用的石子。
最后,谢未弦冲上了长阶,朝着宫里就杀了过去,但刚到门口,就突然从宫里冲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未出宫,剑先出来了。
那明晃晃的剑尖一下子怼了出来。谢未弦反应快,立刻往后一撤,才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捅个透心凉。
后面的禁军们也跟着一愣。
有个人举着剑从宫里走了出来。他双手颤抖,抖得剑都跟筛糠似的颤巍。
这是个面容年轻的人,披着个金色皮肤,脸上尽是恐惧与怨恨。
“你给我停下……”他颤着声音哑声说,“给我停下!!”
谢未弦沉默了,没动。
禁军们连忙跑了过来,纷纷把剑对准了谢未弦。
陈黎野也终于姗姗来迟地跑了过来,一站过来,他就一眼认出来了这个拦住谢未弦的人。
这是程康的儿子,是程家公子程弓。
程弓身上还披着一件金色披风,那是禁军统领的标志。看这个样子,八成是昨天程康死了之后他就被赶鸭子上架做了禁军统领。
陈黎野想的没错。
只不过,程弓身上功夫丁点没有,身边女人却一批又一批,就是个活得逍遥自在毫无烦恼的大少爷罢了。这么个大少爷来做禁军统领,也难怪这帮禁军丝毫没有争斗心。
“少爷,您就不要管了!”有个禁军说,“这个混账由我们……”
程弓张嘴就吼他:“给我闭嘴!!!”
“……”
那禁军不吭声了。
程弓喘着气,好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一般。他红着双眼,满眼恨意地瞪着谢未弦,恨得呼吸都发抖。
谢未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咳了一声,咳了一口血出来。
有个禁军还是看着谢未弦心里犯怵,又忍不住开口说:“少爷,还是快点把这人杀了……”
“闭嘴!!!”程弓又双目怒瞪起来吼他,“当然要杀了!!我杀!!!都给我闭嘴!!!!”
“……”
这禁军也闭嘴了。
谢未弦仍旧面无表情,他越过程弓,往宫里看了一眼。就见到新皇明纶正躲在柱子后面瑟缩着,那张丑脸十分苍白,上面写满了恐惧。
到了这儿来就没事了。虽然这座宫外有四扇门通往偌大的宫城之中,但若想跑进弯弯绕绕的城中逃离,那也必须从这里通过才行。
毕竟这座宫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程弓的剑突然近了一寸。
谢未弦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他。
程弓努力地握紧着手里的剑,红着眼睛,对他道:“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爹……都是你!!”
“你凭什么杀他,他还有程家!!还有禁军!!他死了谁来管!?谁来管!?!你就是个只顾着自己的混账!!!”
程弓的满腔恨意都融在了话里,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声音都被撕裂开了。
但就在此时,谢未弦忽的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他还有程家。”谢未弦轻轻地哑声道,“你不如下去问问他,七年前他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谢家怎么办。”
程弓忽的一愣。
“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谢未弦意外地有些轻松,没什么表情地对他说,“七年前,京内禁军是有两位统领的……一位是程康,另一位……是谢温岳。”
“那是我爹。”谢未弦道,“是程康为了独揽大权,把他害死的。”
“我那年才二十岁,程弓。”
“我都没问过你谢家该怎么办。”
“……”
程弓说不出话来。
他的呼吸颤抖,手里的剑抖得更厉害了。
“不对……”程弓说,“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是禁军统领!!他光明磊落,谢温岳是自己病死的!!!是他活该!!!!他不可能,是你血口喷人!!就是你杀了我爹!!!!”
程弓一边嘶喊着,一边彻底握紧了手里的剑,一下子高高扬起了双手,一边大喊着一边砍向了谢未弦。
谢未弦早就想到八成要这样了。
他毫不意外地又笑了一声,道:“那就自己去问得了。”
随后,一道寒光闪过。
程弓高高举着的剑在空中停住了,而他的脑袋一歪,掉到了地上。
随后,他连剑带人倒在了地上。
空气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随后,禁军们惊醒了过来。自己的将领又一次被他杀死在眼前,这一次大家都红了眼,纷纷杀了上去。
又是血光四溅。
围上来的一众禁军全部倒在了地上。
至此,这一支护卫皇上的禁军队全军覆没。
在一个人手里。
这么多人都被谢未弦亲手杀死在眼前,新皇明纶直接吓傻了,好半天之后,才一嗓子尖声叫了出来。
“救驾!!!!!!”他大喊着,转头往宫里深处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喊得声音都撕裂了,“救驾啊!!!”
谢未弦慢慢悠悠地抬起脚,踩着程弓尸骨未寒的尸体,走进了宫中,转头带上了门。
明纶吓得胡乱嚎叫,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墙边去。他估计真的是吓疯了,竟然开始扒着墙想往外爬,像个壁虎,滑稽又好笑。
“救驾!!!”他喊道,“快救驾……救驾啊!!!!”
谢未弦走到他身后,声音阴冷道,“再叫就把你杀了。”
明纶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翻了个个,背死死抵着墙,惊恐地看向谢未弦。
“别……”他吸着气哭着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放过我,我……我肯定给你黄金!你要什么?要权吗?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你冷静啊,你这样可是死罪!!”
谢未弦笑了一声,而后又叹了一声,低手下去一把拽起明纶的头发,把他硬生生地拽起来之后,又把他的脸朝到了墙面上,狠狠的往墙上一撞。
这一下他可没留情,明纶被撞得只觉脑壳欲裂,痛的像要炸了。
撞了一下之后,谢未弦又一下一下按着他的头接连着往墙上撞去,撞得明纶满头是血,感觉自己整个脸都快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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