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再次看了看镜中的身影,叹着气把战甲换下。新鲜的感觉一瞬即逝,他穿着玩了一会就觉得没多大意思。
铁玉战甲寒气太重,他不会穿这样的东西。穿着这样的东西想拥齐云入怀不太方便,他怕把齐云咯着。
但郭璞上供的一把长弓他倒是勉强看的上眼。
这把金色长弓精雕细刻穷工极态,弓弦是千年蛟龙背筋,按幽天的规则划分,能算作一件天阶法宝。
这弦能承受得住吴忧的气劲,不会稍一用力就断弦。
吴忧想试试,当他下次再遇到秦望之时用这把弓放一箭,秦望那个枕边人还能不能再次帮他挡住。
***
秦望调兵遣将,从他自己的三个郡内分别征调了一半人马,集结大军准备朝着崇吾国都北上。
崇吾天子驾崩,一群皇亲国戚为了争位打的不可开交,一些野心勃勃独占一地的将军也在摩拳擦掌暗中布阵,想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崇吾也显出了兵荒马乱之兆。
崇吾一共十郡,秦望得了其四已快占了半壁江山。国内许多武将也曾是他祖父的旧部,同他交情匪浅,想拥立他为下一任天子的将士占了大部分。
但许多文臣不想让秦望这种行伍出身,不知诗书之礼的武人坐上天子之位,他们都分帮结党支持着其他几个皇叔皇子。
秦望的领地都在崇吾南边,三郡连成一片,同国都中间隔了五个县郡。若是一路真打下去也难免会有些麻烦。毕竟这都是崇吾国的人,以后他若为王,这些都是他的军队和百姓。
“主公,边春郡守坚守不降,我们都劝了大半天了。现在怎么办?”
“边春郡城城墙高大,易守难攻,若是真打,双方都得折损不少兵马。”
秦望驻军在边春郡的一个屯兵县城里,麾下一众将军又在越齐云暂住的县府院子里商议对策。
若是可以劝降,让郡守投入秦望麾下,此战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战而胜,也不用和自己国人打仗。
可惜郡守是朝中文臣一派,反对秦望登帝,毅然决定把秦望的军队拦截在此,不让他顺利北上攻入都城。
“领兵的是谁?”秦望坐在房间前的小台阶上问道。
“都尉好像姓楚,”一个将军仰头望天想了想,说道:“叫楚志还是楚什么。”
“楚远志?”陆英问。
“对,是他。”
“主公,这人以前是不是曾在国公帐下任职过一段时间?”陆英问秦望道。
这个楚将军也曾是秦望祖父的旧部。
秦望回想了片刻:“楚远志独守这一方山水百十年,我曾听说过此人但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今他还认不认这分交情。但或许可以由我去试一试。”
“主公的意思是……”有将军疑惑道:“想要混入边春郡城之内,找到那个楚将军密谈?”
秦望勾着嘴角点了点头。
“主公不可。主公单兵深入敌营,万一被人发现,出了点差池可如何是好。”众将领纷纷劝道。
秦望勾着嘴朝外围站着的越齐云扬了扬下巴。
越齐云本来在房间打坐,又被秦望敲门喊出来旁听。他们的军议没越齐云什么事,但每次秦望都要强行把他喊过来。
看秦望这意思,是要让自己护卫他这一路了。白吃白住越齐云时隔经年,终于再次有了工作。
“他们城内多少兵?”越齐云问。
他必须得先了解情况,万一秦望不慎被发现,或者被那个姓楚的将军卖了,他们就得一路杀出条血路。
“据探马回报,城里屯兵或有四五万上下。”一个将军说。
越齐云心中默算了一下。若是四五万,凭他的身手应当能护着秦望来去安全无虞。
越齐云也朝秦望扬了扬下巴。
“走。”
“齐云,你可得保护好我。”秦望看着越齐云,目光隐晦语气暧昧含糊,嘴角翘的老高。
怎么又来这一招。越齐云懒得理会,只在心里边骂边叹气。
虽然军中纪律严明,军士们不敢随便妄议谣言。但这些将军显然对某个谣言津津乐道深信不疑。
谣言并未全部传入越齐云的耳朵,他也不想刻意去打听。但他虽然不知这些人信谣传谣到了什么地步,但从这些将军看他的眼神里,越齐云早已猜到他们把自己和秦望的关系误会成了什么。
毕竟这件事从当年二皇子秦远的府上开始,就出现了天大的误会。
当初越齐云以为秦远城府极深,心中隐藏着连他都一点都猜不出来的意图,便应了秦远的邀约去了二皇子府上。
在他以为秦远终于要图穷匕现对他出手之时,越齐云还专门换了一身锦衣,穿的漂漂亮亮准备去大杀四方。
未曾想到,他锦衣绣袄缓带轻裘出现在秦远的宴席之上,被众人当成了秦远的…外宠。
不得不说,这套下的还真行。他们玉泉派那三个炼假药的街头卖艺和摆摊算命的,一起设仙人跳可能都想不到这出。
虽然越齐云心里火起,他不也愿随意朝一群赤手空拳手无寸铁的人大开杀戒,于是就选了最简单方便的方法——跟着秦望走了。
这一走,崇吾国都就流传出了他和秦望的谣言。
越齐云本以为这个谣言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消散,没想到到了现在,已经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子。越齐云不想知道。
朱天界的人妖言惑众的本事令他叹为观止,就连秦望自己也推波助澜玩的不亦乐乎,故意做些引人遐想的举动说些让人产生误会的话。
越齐云还真没见过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还这么高兴的。秦望这个人是真的没朋友。
可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了快四年,欠下不少因果人情,虽然为了还恩帮秦望上过战场杀过敌,然而每次都是没还清就又欠上了。再说他还得在朱天界待上六十多年无处可去。
漂泊在外流落他乡的越齐云只能默默做好这份侍卫的工作。
众位将军看到他们主公的神情,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站成一排齐步离开。这统一标准的动作一看就知平日军营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几位将军远离了越齐云住的小院,又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带着暧昧不明的微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朗朗乾坤,刚商议完军中事宜,主公就迫不及待的要同越将军共赴巫山云梦闲情。
——真不愧是秦将军。
***
越齐云和秦望换了一身缎面衣袍,扮作在外游历的富家公子,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离开郁水郡县府,朝着边春郡城走去。
这两匹都是追风逐电日行千里的良驹,本该一日不到就能跑到边春郡城。
然而一路上秦望信马由缰不慌不急,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你他……能不能快点。”越齐云有些无语。
“慌什么。”秦望勾着嘴看着越齐云道。
“不是你急着要出发的?”越齐云哑然失笑。
明明是秦望说军情紧急兵贵神速,第二天就做好准备。怎么一出了城,就变成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越齐云心里暗骂。
“这里的风景漂亮吗?”秦望忽然问道。
越齐云默然长叹,秦望还真是游山玩水来了。
“还行。”他随口一答。
“比起幽天界呢?”秦望继续问。
“……”越齐云一时无话。连这都要比?
“看和哪个地方比了。”越齐云轻声说道。
“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秦望问。
越齐云一怔。忽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朱天界的风土人情,和幽天界完全不同。
玉泉山是云雾缭绕山脉连绵的隐世清修之地。
越齐云自小待在玉泉,后来去过几次那些修真世家与凡界混居的区域,硬要说的话,朱天和幽天的凡界更为相似,就是战乱频繁得多。
但朱天界,偶尔会和越齐云记忆片段里的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有种微妙的相似之感。这又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秦望这一句话,突然让越齐云想起来,他是从别的世界穿越到一本书里来的。
他以前住的地方什么样?他都快忘了。如果不是听到秦望这句话,别说他以前的家什么样,越齐云连他是穿越而来这件事都快忘了。
第158章
越齐云从老家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几乎意识不到这件事,久到他已经快要忘却曾经。
胸中突然生出一阵心烦气躁,他摇了摇头,想把徒然冒出的纷乱思绪甩出脑海。
越齐云踩紧马镫用力拉了缰绳,照夜白马懂得主人心意,一声马鸣之后四肢发力疾驰而出,载着越齐云风驰电挚的向前跑去,马蹄扬起滚滚黄沙。
他现在谁都不想搭理。只想一个人骑着骏马纵横飞驰,用迅捷微风吹散莫名黯然的心绪。
“……”秦望楞在原地。怎么了?自己说错什么了吗。还是…想家了?
秦望摇头叹笑一声,也拉了缰绳驱马疾驰追赶上去。
若是越齐云想家,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让对方在朱天界过的称心如意一些。而且就算越齐云再怎么想念幽天,秦望也不打算让他回去。
越齐云和秦望到达边春郡城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沉。
他们扮作游历的富家公子,身上又有盖着都府印信的通关文书,守城卫士刚好处在交班时刻慌着换人,很容易就混入了郡城之内。
越齐云策马奔驰了一路,放空思维又吹了些冷风,现下纷乱的思绪已然平复,烦躁的心神总算安定下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这个时候可不能把秦望扔在敌军城内不管不顾。
但看到入城的时间正好避过盘查,他两轻易混进城中,越齐云心中一凛,以秦望的气运这一趟必然一帆风顺无往不利。
“现在怎么做。今天晚上就去找人?”越齐云问秦望道。
其实对于乔装打扮混入敌营探听情报这类的事务,他轻车熟路。
“今天先找个地方休整一晚,明日再做打算。”秦望道。
现在他俩的身份都是在外游历的普通百姓,往常住的地方——郡府和军营是肯定不能去的,何况这里可是敌方城池。
那就只能仿照普通百姓,住宿于市井客栈。
越齐云看了一眼秦望,也不知这个皇子出身,后又入了行伍的大将军去没去过普通百姓住的客栈。
秦望勾嘴摇头轻笑:“走吧。我知道。”
二人来到一处普普通通的客栈,越齐云让掌柜给他们安排两间房。
“二位来的真巧,我们刚好还剩一间上房。”掌柜热情的说道。
嗯?只剩一间?越齐云心下有些惊疑。
他记得以前和玉泉同门去石门秘境之时,人满为患的一个石门镇,所有客栈都住满了人。但因为他们有吴忧这个气运在身的天道之子,人人都能单独住进一间上房。
现在这个郡城虽然繁华拥堵人流如潮,但客栈临立酒肆也多,不像是会住满人的情形。
越齐云本来想问秦望要不要换一间客栈问问,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把房间定下了。
已经如此,越齐云也只能将就。就当是跟着上官出公差,听上官的安排。
进了房关了门,越齐云确定四下无人监视偷听——他们目前很安全,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越齐云询问秦望具体有些什么样的安排,他们须得谨慎行事,最好能不被敌方的军士发现。
“现在敌我双方都严阵以待战争一触即发,楚将军不是在自己的府邸内就是在军营练兵。军营我们肯定不能去,只能等着他回府的时机,悄悄去找他。”秦望说道,“我先前已经派了密探,告诉了他我近日将要上门拜会。”
“你不怕他把你来这里的消息透露给别人,设个局引你过去,再布下埋伏瓮中捉鳖?”
秦望不置一词,只勾着嘴角扬着下巴看向越齐云。
“行,行,我知道。我保护好你。”越齐云无奈叹气,轻揉眉心。一看秦望这神色就知他想说什么。
越齐云再懒得说话,跑到墙角处背对着秦望打坐炼气,把床榻留给了他。
秦望气运在身吉星高照,两人只等了一天,楚远志就从军营回了府邸。
月挂青云之时,二人趁着夜色潜入了都尉府。
越齐云很快找到了楚远志的所在,此刻他正好在书房里,独自一人。
两人从房顶上轻跃而下到了书房门口。越齐云和秦望都是功力高强之人,身法灵动,没发出一点声响。
院内四下无人,秦望迅速敲响了房门。
楚远志似乎是早有准备,知他们今夜要来,立刻开门让他两进屋,然后迅速关上了房门。
“秦将军,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楚远志抱拳朝秦望行礼道。
“楚将军既然已经收到我的密信,应当已知我所来何意。”秦望朝他回礼。
楚远志点了点头:“将军是来劝降的。实不相瞒我早有此意。边春郡有许多官员都想投靠将军。可郡守一意孤行,不愿投诚,非得要打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边春郡守是文臣一派,和秦望没有交情也不希望他登位。现在郡内官员意见不统一,武将里有几个支持秦望的。然而官大一级,他们即使心有不忿也不得不听从郡守之命。
都尉楚远志为此和郡守心生罅隙,貌合神离。
楚远志早年曾是秦望外祖的旧部,有这层关系在,早有投诚秦望之心。一收到他遣人送来的密信,就猜到秦望或是要来劝降。他早就在等着秦望来找他的这一天。
“秦将军,我有一计,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下边春郡。”楚远志靠近秦望,两人压低声音细细密谋起来。
越齐云站在靠近房门的地方,仔细提防着房间外面的动静,以防有人埋伏或者偷听。
但以他的敏锐感应来看,整个院子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楚远志为了防止密谈被人发现以至走漏消息,故意把府里的卫士和仆役都支使开了,不让人靠近他的书房。
秦望和楚远志商议完,勾着嘴角朝他说道:“多谢楚将军鼎力相助,这一仗我们很快就能不战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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