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贴在越齐云耳边,教了他一道法诀,还装作不经意蹭到了越齐云的耳廓。
越齐云心知这是吴家传送法阵的法令,他可以在吴家畅通无阻,说不定连吴家禁地也可自由来去。
一个外人,吴忧给他一块高阶通行玉牌都能算礼遇有加,现下直接把传送符诀都告诉他了,还真是不怕他起什么不轨之心?
“放心。你想去哪玩都行。”吴忧自是知道越齐云心中所想,他揣测人心的能力也是天下一流。
但相处了这么长时日,还有些地方完全猜不透的,有生以来他也就只遇到过眼前这一人。
偏偏还是他最想了解的一人。
可无论吴忧怎么软磨硬泡越齐云都不愿告诉他,就把他当傻子糊弄,吴忧也只能仰天长叹。
吴忧领着越齐云把吴家主道逛了个大概,吴家太大,很多旁支血脉住的地方,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也从没去过。
吴家有不少族人知道这小少爷回来了,都亲身去前去恭迎。
更有不少年轻修士想像从前一样绕在他身边,盼着得他一顾。
可今时不同往日,但凡稍微会点察言观色的,都能看出小少爷不想任何人靠近他和他师兄——其他人最好滚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他两人面前。
还是有几个漂亮女修仗着以前在小少爷面前有些脸面,提出想和玉泉派道爷同逛吴家,可话才说出一半,就被小少爷的慑人灵力压迫的说不出话。
要不是那个玉泉道爷朝小少爷使了眼色,小少爷收了盛势威压,她们真要被这雄厚凌厉的真气压在地上长跪不起。
“行了,别动不动欺负姑娘家。别人还是你们吴家人。”等人走后,越齐云小声朝吴忧说道。
吴忧一脸不忿:“她们算什么身份。齐云,你怎么老是帮别人。”
他明白越齐云对女修一向温和有礼,大部分时候只是表面装装样子并非本心,可就看着来气。
越齐云暗记着吴家的道路,没搭理吴忧。吴家各种传送法阵密布,路线复杂难记。
他也并非有什么不良居心,就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吴家除了昨日见过的两位家主,越齐云还感觉到了几位元婴修士的气息,即使吴忧告诉了他传送法令,他也不敢随意妄动。
又不是傻子。
到暮鼓敲响,吴忧带着越齐云回了他们住的侧殿。
还是有侍女上了菜,菜色不多,全是新花样。
越齐云也不想再多说,反正吴忧也不会听他的。
吃过晚膳,越齐云便回房打坐聚气,然后沐浴休息。
这院里还有专门的浴池,大户人家就是会享受,越齐云心道。当然他们玉泉山也绝对不差,可惜那地被山大王占了又不用,暴殄天物浪费可耻。
第二日晨钟刚响了没多时,吴忧又兴冲冲跑来敲门。
“吴小少爷,你不是说要回来帮着家里处理万宝会相关事宜,才这么早回来。你不去做正事,成天想着偷懒?”越齐云也知这话是吴忧随口胡诌的,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揶揄他。
吴忧嘴角含笑:“陪玉泉派来的贵客,就是本少爷负责的正事。”
越齐云也早已习惯了吴忧的信口开河胡搅蛮缠,由着他去。
两人在屋里坐了一会,越齐云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问题。
“吴小少爷,你能不能去把那个环扣拿来让我先看看?”卖家要等到万宝会结束之后才会出现,但这环扣早已寄放在了吴家,越齐云可以让吴忧先拿出来研究一番,查看一下是否另有玄机。
“不能。吴家定的规矩,凡是寄存在吴家的东西,除了万宝会上买下的修士,其他任何时候任何人都碰不得。”
这倒也是,如果连这点保护措施都做不到,谁还敢把高阶灵药法器安心存放在吴家。
万一被人偷梁换柱,或者趁人不备偷偷滴血认主,吴家的信誉损失可就大了。
“不过,”吴忧又把脸凑向了越齐云,一脸坏笑:“若是吴小少爷的道侣想看,小少爷为了博美人欢心,私下拿几件物品出来玩,家主和长老们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不要声张就行。大不了最后再把这东西买下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他又重复了一句:“得是为了我的道侣才成。”
越齐云踢了吴忧一脚,他没打算入赘吴家当驸马,不愿意让吴忧帮他这个大忙,再欠一次情。
不就多等几天吗,影响又不大,他也没其他要事。
吴忧一脸失望,唉声叹气在旁边重新坐好。
越齐云安心打坐,没再找吴忧说什么。吴忧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棋盘棋子,一个人下起棋来。
越齐云本想叫吴忧去别地找人陪他下,想想算了,吴忧肯定不听。
不多时,突然门外有人敲门,吴忧说了声“进来”,就有一华服侍女毕恭毕敬踏入了门。
侍女向两人躬身行了礼,低头垂眸,用眼角余光看了越齐云一眼,吴忧冷声道:“直接说。”
“昨夜又有人妄图盗宝,已经被护卫拿下了。”侍女禀告道。
吴忧点头以示知道了,侍女匆匆退了出去。
“屁大点事。”吴忧皱眉不悦。
他一点也不想有人来打扰他和齐云独处,尤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又?这种事很多?”越齐云好奇。
“每回万宝会都有。总有一些活得不耐烦的,抢着来送命。”吴忧转向越齐云的时候,又是眉舒眼笑,“想要天阶宝物的修士不计其数,但别说唯有一人能成功拍得,大多数修士连进场参加竞拍的资格都没有。”
总有万分之一的修士抱着侥幸,出此下策,望着能从吴家把稀世的珍宝偷出来。
“你不去处理?”越齐云又问。
“人已经抓到了。敢到我家来撒野,就没一个能跑掉的。而且这些庶务也不用我管,我以后又当不了吴家家主。”
吴忧是家主最小的儿子,下任家主怎么排都应该轮不上他,吴家的事他管不管都无所谓。
吴忧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柔声笑道:“齐云,你想不想当个家主来玩玩?你要是想,等过一两年我入了元婴境,提刀杀回来,这家主之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的修为在几年前就已经比我哥他们高了一大截。”
这事以前去严家的时候吴忧就曾提到过,越齐云丝毫不怀疑,要是吴忧真有心下一任家主之位,他肯定眉头都不眨一下就能下的去手。
“我没兴趣,你自己玩。”越齐云未卜先知,别说这个吴家,以后整个九天界都是吴忧的天下。
他一个早就应该下线回老家的角色,惹不起这尊大佛。
***
第三日天光刚亮,越齐云灵识探查到周围已有不少吴家下人开始走动,猜测吴家出入大门的传送法阵已然开启,就隐匿了自己的灵力气息,不声不响出了所住的宅院,打算离开吴家,去风州城内溜达一圈。
一路上有吴家的修士看到越齐云,都朝他行礼问候,想是上头已经下了令,这位穿着玉泉派道服的修士是吴家贵客,一定得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越齐云步履如飞的走出了吴家,通过传送法阵到了地上的风州内城。
这时晨光熹微,街上来往的修士还不多,越齐云顺着中轴主道到了外城门口,又去了凡人居住的风州外城区域。
风州城太大,即使越齐云脚下生风,等他到了外城之时,天色也已经大亮。
外城建造的就不如内城那样壮丽宏伟,和越齐云印象里的普通人界城镇就差不多了。
但外城规模比内城更为广阔,各条道路纵横交错,青瓦白墙错落有致,人头攒动络绎不绝,一片安宁祥和之气。
越齐云随意走了一会,见着路边有个卖早点的茶水铺子,便买了一笼包子一碗豆浆,坐在街边静看这人间烟火。
他压制了真气,一般修士不易察觉到他的气息和修为境界,但他的感知仍旧敏锐。
灵识外放一扫而过,覆盖了大片区域,越齐云会心一笑,风州修士本来就多,万宝大会期间从外地赶来的更是不少,没想到和他有相同爱好的修士也大有人在。
不少修士都混在外城的凡人中,享受这人间生活。
看着沿街叫卖的小贩,挑担赶车的货郎,摩肩接踵的行人,尘封许久的回忆片段又模模糊糊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分辨不出今夕何夕。
越齐云的嘴角出现了无意识的上扬。他看了许久,正打算起身再到处逛逛,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女修,朝这里缓缓走来。
女修穿着普通素白淡衫,不是门派或者家族道袍,越齐云看不出她来历。
但他修为高深灵识过人,也以察觉出一些端倪。
这女修是专程来找他的,难道是给他下套的人来了?
第68章
女修朝越齐云行了个道礼,越齐云示意她在旁边坐下,女修也不扭捏作态,大大方方直接落了座。
“越道友,在下东山派青绥。”青绥朝越齐云报了名字。
越齐云嘴角一扬,这女修虽不知是真名假姓,却取了个一听就知其身份的称呼,坦坦荡荡把自己的底细透露在了越齐云面前。
既然遇到了化型的漂亮狐妖,越齐云也愿意逢场作戏一回,扮演一个被狐妖迷了心智的多情公子。
于是他又上演了拿手绝活,眉目含情深情款款朝青绥问道:“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
没想到屡试屡验的魅惑之术这次却碰了壁,青绥完全不为所动,心气平稳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毕竟论起这门艺术,青绥她们家才是祖师爷。
越齐云只能靠一张脸,狐妖一族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惜都没往他身上使。
“越道友,我有一事相求。”青绥正襟端坐,朝越齐云拱手行礼道。她表情哀愁,言辞恳切,看上去是真有事想求他帮忙。
越齐云收起了惺惺作态之资,看这妖修到底所来为何。
“不知越道友是否知道,这次万宝会有人出售一地阶九品丹药,名曰清宵寒露。”
越齐云摇了摇头,别说他根本没关心过万宝会要出售的东西,地阶的东西他也是真看不上眼。
青绥继续道:“清宵寒露对我非常重要,我一定得想办法得到它。然而地阶九品的丹药,虽不像顶级天阶宝物那样引得众修士争抢,可要想拍得,仍需很多灵石……”
费了这么大功夫引他来风州就是为了找他借钱?不至于吧?越齐云暗自腹诽。
出于礼节,他还是轻声问了一句:“大概需要多少?”
青绥哀切的叹了口气:“底价是二十万灵石,若是遇到有别的修士争抢……”那就没个准数了。
越齐云也在心里长叹一声,这钱他即使想借也借不出。
他自己就已经债台高筑,为了买那个环扣,下山之前还求长公主赏赐了他两万灵石。这个忙他帮不了。
青绥又叹了一声,眼眶微红,“我本想着这只是一件地阶丹药,和众多天阶宝物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吴家守卫不会那么森严……”
“你去吴家偷东西了?”越齐云一愣,昨天听说的盗宝之人是青绥他们一伙的?
青绥点点头:“可是吴家修士太厉害,去盗宝的是我一个…朋友,被吴家抓住了。”
“那姑娘找我做什么?”越齐云面色不变,心里却起了更大的警惕。
这件事在所有人听来都应该与他无关。
找上他,是因为知道吴忧对他的心思,想让越齐云帮他向吴忧求情,放了她的朋友?
可对于吴忧,越齐云从未打算回应。
平日在玉泉山他们甚少在同门面前出现,和越齐云熟稔的几个同门,也只当他和吴忧师兄弟关系好,玉泉派依旧整日流传他和刀灵的悲情故事。
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苏合和洛渊,他们绝对不会到处声张。
眼前这只狐狸从何得知?
况且这事和环扣,没有丝毫的联系。
一滴热泪忽的从青绥脸上滑落,她带着几分低哑哭腔,朝越齐云道:“越道友既已知我的身份,我也愿意把事情朝道友全盘托出。”
“清宵寒露若是配上我族一件秘宝,可以让没有灵根,不能修行的凡人也和入道修士一样活得长久,脱离三魂七魄轮回转世之苦,与妖族修得良缘共度此生。”
嗯?怎么这世界还有这个设定?越齐云竟完全不知还有这回事。
但即使不知还有这样的设定,越齐云也明白,这个狐族修士是爱上了凡人,可惜人妖殊途,寿命又差的太远,她便想以灵药为凡人续命,两人才好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的在一起。
“这事与我有何相干?”青绥说了半天,也没说到越齐云在意的点上。
“久闻独饮醉刀和刀灵之事,想必越道友能明白相爱莫及之痛。”青绥又掉了一滴泪,“何况越道友贵为玉泉派掌门亲传,幽天四相之一,境界高深修为了得,除了越道友,我实在也不知能找谁相求。”
“……”这话越齐云是真接不下去了。
青绥是把越齐云和刀灵的八卦信以为真,以为他俩境遇相似感情上能有共鸣?
越齐云修为又高,如果愿意帮她,可以去吴家救人偷东西?
越齐云一直都在暗中仔细观察青绥的细微表情,以他的经验判断,他觉得青绥的话不似作假。
青绥应是真的希望越齐云能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帮她一回,去吴家偷药。
“我往常就喜欢混在凡界,没想到今日偶遇穿着玉泉派道袍的修士,再看到道友腰后的一刀一剑,便知你一定是传闻中的独饮醉刀,所以大着胆子前来求助。”青绥说明缘由,再次向越齐云告哀乞怜。
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青绥不知吴忧和越齐云的关系,也不知越齐云住在吴家,与环扣更没任何联系?
越齐云静静注视了青绥几息时间,开口拒绝道:“抱歉,此事我也爱莫能助。”
别说这事与他无关,根本不想出手。他又不是真的和一个刀灵有什么虐恋情深,会对青绥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同情。
就算他真的可怜青绥这一片痴心想要帮忙,也没办法从吴家救出一个人,再偷出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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