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半个月的期末考成绩, 随着信件到了温白榆家门口的小信箱里。
燕升一直保留了寄发纸质成绩单的传统，即使到了现代化科技比较发达的现在，也坚持沿用信纸这样充满仪式感的形式。
他们家向来都不是很在意分数和成绩, 只要孩子懂事，活得舒心, 。
再加上家里几个孩子都不让人操心, 所以三封信从信箱里取出来就随意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等着孩子们自己过来拆。
俞书辰这几天没有去餐厅弹琴, 一家人吃了饭, 难得齐整地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放着儿童频道的小动画。
温白榆坐在茶几上长沙发两个哥哥姐姐的中间。
而叶茜和温时融两个人共享一个榻榻米，坐大腿什么的, 疯狂给三个孩子撒狗粮。
“星星先开吧？”叶茜建议。
温白榆深吸一口气。
温白桑拿起自己面前的信封，一边拆一边吐槽, “墨迹啥呢，不就开个成绩单，我先开。”
温白榆那口气刚吸进去就被憋在了喉咙里。
啊？？？
温白桑是燕升中学的学霸，在各项考试里制霸整个年级榜单，从来没从第一位跌出去过。
发挥稳定，没有偏科, 基本上每一科目拿出去都是教科书式的答案。
这次当然也毫不例外。
温白桑拆完自己的成绩，身体往后一靠, 双手呈交叉抱胸，姿态随意。
一副看戏的样子，眼神里流露的是“诸君随意”的眼神。
温白榆被他姐姐看着，压力很大。
于是转过头去看俞书辰的：“我想看哥哥的。”
俞书辰舔了一下唇, 拿起面前的信封，在小朋友亮晶晶的视线下，第一次对自己的成绩产生了没来由的紧张感。
其实也不是没来由的。
因为曾经夸下海口，要给小孩当榜样。
温白桑把右脚翘起来放在左腿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突然想抖抖手，莫名的兴奋感。
叶茜也从温时融的腿上坐起来，拍了拍老公的大腿，一起盯着俞书辰手里的信。
温白榆坐得近，直接挨过去，肩膀蹭在了俞书辰的手臂上。
俞书辰被他们看得后背发毛，顶着全家人的眼神压力展开。
考试的每一门几乎都只扣了几分，数学更是满分的好成绩，总分加起来，竟然只比温白桑少了2分。
俞书辰偏过头，几不可查地轻轻舒了一口气。
温白桑啧了一声：“这么拼？”
俞书辰先前就缺了很多课。
他最先开始对待学习和作业的态度，都是能写就写，不想写就放在一边。
已经错过了的课程，他不想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反正他学过太多东西，即使将来一事无成，但也总不至于饿死。
他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并且不以为恶，自暴自弃。
叶茜还有温时融劝过很多回，都以为他打定了主意，不想回头了。
能考到现在的程度，必然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温白桑用牙签扎了一片西瓜，哂笑他，“为了当榜样。”也是够拼的。
温白榆拿了俞书辰的成绩单，笑得两只大眼睛眯起来，只能看到一条长缝。
高兴得像是拿在手上的单子就是自己的成绩单一般。
“喏，妈妈，你看看，哥哥好厉害啊，数学是满分呢。”
叶茜把单子拿过来，也笑，“小辰确实厉害。”
温时融放下水杯，揶揄最后一个开成绩单的温白榆，“哥哥这么厉害，那咱们小星星可不能太落后啊。”
温时融这样说，温白榆拆自己信封的手顿住，心底升起一阵心虚。
他转过头，下意识找俞书辰求救，“哥哥，要不还是你帮我拆吧？”
温白桑放下胳膊，一把从他手里将信封抽走。
“看个成绩有什么怕的，反正都已经考完了，好赖都在这里了。”她一边说一边拆开，就像拆她自己的成绩单那样随意，展开一看，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惊叹出声，“哟，这个厉害了，万年挂及格线的温小星，这次数学居然考了140？”这比俞书辰的成绩还让人惊讶。
因为前者只是需要肯付出时间，后者则必须克服看见数学题就犯困的生理反应。
“真的吗？真的考了那么多！”温白榆伸手去够自己的成绩单，“都是哥哥的功劳。”
温白桑有些吃味，以至于三次都故意把单子拿开，让温白榆落空了三次，“怎么我教了你这么久，一点都没长进，他教你就进步飞速！”
叶茜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包装好的榴莲：“可能小辰长得帅，星星从小就喜欢好看的。”
温白桑第一个不服：“论长相，我能差过谁？”
温白榆怕惹来姐姐的白眼，小小声反驳，“哥哥又细心又温柔。”
温白桑一改霸总人设，像个小百花一样倒进一边温时融的怀里，嘤嘤嘤，“爸爸，你看看你儿子，你看看你媳妇，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温时融敷衍地拍拍她的背，嘴里却是在说别的，“小辰教得好，但是星星也很聪明。”
叶茜给每个人倒了杯水，开玩笑道：“从前总是怀疑生星星的时候吃坏了什么东西。”
“要不然，为什么总是傻傻的。”她自己吃了一口榴莲，冰冷沙沙的口感充盈在她的口腔里，香味弥漫上来，“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
虽说他们一家不是很在意成绩的高低，但这个成绩一出来，温白榆还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还记得孙明那个单方面的挑衅。
新初三和新高三比其他年级要早两周返校，需要在学校里巩固之前学习的相关知识。
他们的成绩惯例被张贴到了年级公告栏上。
重点班的平均分和排名也被贴在了最上面。
因为陈锋被处分的事情，他们失去了评选的资格，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个班争夺第一和第二。
但二班是平均分和总分最高的一个班，虽败犹荣。
一班虽然得了重点第一的名头，却像是被二班施舍的那样，拿的很是憋屈。
公告栏前围了一圈的人，温白榆挤不进去，站在人群的外围。
小胖子凭借他身体力量的优势，愣是杀出了一条的路来。
温白榆虽然没去凑热闹，不过光从孙明看完成绩一眼不发地出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十分恶劣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样的表现来看——
自己的排名，应该不会低。
小胖子在通告前，又仗着体型优势，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通告墙，像个不讲道理的霸王，从头看到通告末尾。
“我去，小鱼，你出息了啊，你居然考了班级第6，年级第15。”这已经超出了温白榆从前能考到的名次。
一个数学的分数，在成绩普遍还不错的燕升中学，几乎能决定温白榆是在班级前几还是倒数第几。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哈哈哈哈，”说着他神秘兮兮地停下来，“你绝对猜不到。”
“什么？”温白榆不由想到了脸色不虞的孙明，“孙明掉出年级前20了？”
李文殊嘴巴大张，好半天才合起来道：“你怎么知道的？”他搂住温白榆的肩膀带着他往教室方向走，“嘿嘿，不过只猜对了一半。”
他们走到一半，小胖子蹲在了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小鱼，你怎么不笑，实在太好笑了。”
温白榆一脸冷漠：“但你到现在还没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就……哈哈哈，就孙明啊，他。数学考了139.5。”小胖子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哈哈哈哈，就比你差了0.5分。”
“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一想到孙明因为这个鼻子都气歪了，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看了成绩后的教室里，互相都在感慨反转太多的期末考，闹声喧天。
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嘲笑隔壁一班的。
“哈哈哈，你都不知道旁边一班的都是什么表情。”
“我走得急倒是没看到，你快说说。”
“哎哟，不行，一想起来就要笑。脸色比黑板都黑，一个个板着脸，表情精彩极了。”
一个平时跟在孙明他们后面做扬声器的同学接话茬：“唉，错过了，错过了，太可惜了。”
温白榆心想，不可惜，只要你仔细看看班里的同学，孙明的表情可比一班的要精彩。
小胖子一进来就站在了讲台上，站定后双手相触鼓了几下掌。
还在大声交谈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下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坐直。
在看到是小胖子后，自觉被耍了，自尊心掉在地上的暴躁的男同学嘴里发出长长的“嘘”声，“李文殊，你是不是有病啊？”
小胖子没理他们，而是自顾自开口，“现在初二期末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有的人，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什么承诺啊？”
“对啊，打什么哑谜？”
……
抱怨声四起，但有些记忆好的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小胖子的意有所指。
这些人不由自主先后将目光投在了孙明和温白榆的身上。
孙明的双手在身侧攥紧，脸上青筋鼓起，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
温白榆也抬头看向孙明，一脸期待的模样。
小胖子在讲桌边一锤定音：“孙明，拿出爷们的破例来，认赌就要服输。”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三更来了。。。抱歉QAQ
大家是不是抛弃了我，上一章都没人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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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胖子才说完, 整个教室诡异般地安静下来。
仿佛是为了维护学习委员最后的“尊严和体面”，这些平时只会咋咋呼呼的同学们，面上带着讶异, 彼此间互相看着。
慢慢地才开始有小小的交头接耳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从某个角落里传来。
渐渐的这样的小角落多了起来。
孙明只觉得, 四面八方都是对自己指指点点并嘲笑他的人。
全世界的恶意像海水一样涨上来。
他几乎要淹没。
他突然站起来，被塑料包裹的椅子脚用力摩擦在地面上, 发出急促的“滋啦”的声响。两只手掌使劲拍在桌面上。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安静了。
他眼睛充血, 声音发狠，“温白榆，你是作弊的吧？”
温白榆懒得理他，在他看来, 孙明就像是一个徒劳挣扎的跳梁小丑。
又可怜又可悲。
但是，这种恶意的指控, 他不耐烦应付，却还是得应付。
“证据呢？”温白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拿着一本书仔细看，仍然不忘揭他的伤疤，“你可别忘了，现在是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道歉的是由也是孙明指控他的作业是抄的参考答案，虽然那一次确实不是他自己写的。
小胖子还站在讲台上, 他一激动就嗓门大，“对啊, 证据呢？你说作弊就作弊？是不是赌不起啊？”
孙明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决口不提自己无证乱咬的事，而是一口咬定, “如果成绩是正常的，我绝对不会退缩。”
说完像是燕升中学的卫道士，说出来的话冠冕堂皇，“你要知道作弊一旦被查出来，你不仅仅自己遭殃，可还是要连累整个班级的荣誉的。”
温白榆在俞书辰那边学到了再生气都要表现得波澜不惊：“我还是那句话，证据，空口鉴舞弊谁不会，我也觉得你作弊了，你服吗？”
一番话说完，有一部分的同学被他的气势折服，忍不住小声地鼓起掌来。
平时这些人迫于陈锋的恐吓下不敢发声，孙明又和他玩的比较好，他们要针对的人，这些人即使内心很不赞同，但也不敢随便出头和抵抗。
他们虽然不会同流合污，但是也会学着明哲保身。
今天陈锋不在，他们才胆子大了一些。
孙明不是一个会服输然后甘心认怂的人。
一节自习课结束以后，他就去了钱秃头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其他班的数学老师都不在，钱秃头开着一个蓝牙音箱，哼着荒腔走板的调。
没有人！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孙明推开门，钱秃头听到开门的声音，停止了自己的哼唱，微微收敛了自己一个人时候放松的状态。
“有什么事吗？”被打扰了雅兴，钱秃头有些不爽，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孙明平时得钱秃头偏爱，已经被惯坏了毛病，此时别的人也不在，他便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今天过来的诉求，“老师。”他看了一眼关好的办公室的门，才继续往下说，“温白榆平时考及格都难，这次却……我对他的成绩存在质疑。”
钱秃头听完沉默了一会，同时那点被打扰雅兴后的不爽也因为不再遮掩浮了上来。
他虽然平时看温白榆并不是很顺眼。但很多时候特意喊他起来回答问题也并不是故意针对，能考来燕升都不是等闲的学生，即使在燕升吊车尾，拿出去的成绩也不会太差。
他只是觉得他们班的学生不仅于此，所以想要在平时多抓一下罢了。
但今天孙明说话的语气，像是自己本身就对温白榆带着恶意的偏见。
也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和抑制不住的嫉妒。
钱秃头这时候才惊觉，对孙明又有了新的认识，所以脸色更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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