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1】
【寿命……】
体内仿若有两股强劲不受控制的力量在争夺，在不断冲撞，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莫过于此。
他呼吸困难，冷汗淋漓，一步一个血脚印艰难地行走着。胸口空荡荡的，漏风一样，被狂风吹得心口发凉。迟钝的大脑思考了很久，才浮现出了一个疑问，被一剑穿心，他怎么还活着？
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不知来路，不清归途。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一路搀扶着树木，所经之处，皆留下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直到身前有模糊的人影晃动，似是熟人，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嘶～！黑帅！你怎么了？！”路过的千尺被惊的一蹦三尺高，紧忙上前把人搀扶起来。只见那一袭青衣血染，遍体鳞伤，胸口还被人戳出了一个大窟窿！
“我勒个去！你这是招谁惹谁了？！我滴妈呀！咋整啊这！”千尺急得抓耳挠腮，把人扶着靠着大树，在旁边急得的不行。
意识朦胧，半瞌着眼睛的舒言一把抓住千尺的袖子，挣扎着说：“阵眼！血珠！”
千尺蒙圈，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佩服佩服！这个时候还想着破‘盛宴’，真乃国民好队友！”
“可是，那不是咱沧哥的事吗？诶！诶！黑帅，黑帅你别晕啊！我一个人搞不定那血珠啊！”千尺按住舒言的双肩，琼瑶式猛摇，竟然还真把人给摇过来了！
“咳咳咳……”一口气转上来，舒言悠悠转醒，目光清冷，神态幽怨道：“多大仇？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落井下石？”
千尺目光呆滞，丝毫没有搭理他的幽怨，反而抬起手指着他的眼睛惊讶道：“黑帅，你的眼睛？”
透过千尺的眼睛，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幽冷双瞳中泛着一丝嗜血的红光，点点猩红点缀，说不上来的危险邪魅。挺带感的，也很好看，但是让人蛋疼的是红瞳就是魔族高级NPC的身份象征！
舒言艰难地抬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才擦干净呢，又‘哇’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血，看得旁人触目惊心，他自己却是无动于衷地站起身。千尺紧忙上前搀扶，他半依在对方的身上，环视一周，指出一条路，道：“血珠在那个方向。”
千尺会意，搀扶着对方慢步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把人颠到了。一肚子疑问憋着难受，他看着半死不活的舒言，试探性地问道：“黑帅？你这情况……是不是觉醒魔脉了？”
他怏怏点头，算是默认。
千尺当即猛吸一口凉气，自顾自的死命摇头：“这么说，难道是咱沧哥下手捅你的？不应该啊！沧哥他怎么可能会捅你！可是你这伤口又到底是怎么来的？哎呦我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舒言长叹一声，指着路说：“血珠就在前面了，你去吧，我走不动了。”说着也不管人是啥反应，毫不避讳的坐在地上，垂着头，了无生气。
“不是！黑帅？你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倒是跟兄弟我说说啊！魔脉觉醒非得死上那么一回是坑爹，但是咱峰回路转，死里藏生啊，死完之后就可以超神了。但你这样儿，我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千尺蹲下身想把人拉起来，刚摸到手就被凉的‘嘶’一声，把手抽了回来。好冰！
舒言垂头摇晃，气若游丝道：“寿命点，一直在扣，停不下来。”
“怎么可能！”千尺一惊一乍，关键时刻，脑子灵光一闪，猛拍大腿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怪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
被面前的人发神经一样的举动吓到了，他也没抬头看鸟兄，更无暇去细想这坑逼又顿悟啥了。
“黑帅，你撑着点儿，我这就去……”千尺话还未说完，就见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了。回头就看见舒言还是垂着头，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拽着他的袖子，力道很轻，但态度很明确！
还以为是对方担心自己安危，立马感动哭了，说：“黑帅你放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么多年我在天行峰也不是白混的。”
被舒言不耐烦地轻声打断，“先去砍血珠，其他的等‘盛宴’破了再说。”
合着还是一心想着破‘盛宴’啊！他满不在乎地说：“别急呀，这风头是咱沧哥的，哪儿轮得到我们抢。”
不曾想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拉着他袖子的手垂了下去，大名鼎鼎的黑帅终于抬起头，那双幽冷邪魅的红瞳里闪过一丝痛心的情绪，嘶哑的嗓音中满是愁绪：“他不会回来了。是我亲手帮他觉醒了魔族血脉。”
千尺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说：“乱了，全乱了。你现在该不会是想替沧哥破了‘盛宴’吧？这样的话，等沧哥从魔界回来就不好洗白了呀！”
舒言摇头，“这是我该做的。却不是替他。‘盛宴’必须是以他的名义破除的，绝不能经过他人之手。现在，我已自身难保，整个天门山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你这么信任我，我是很开心啦没错。可是这事儿吧，太难了！兄弟实力有限，着实无处下手啊！那把关魔将绝壁秒杀我的存在啊！”千尺挠了挠头，还想再推辞时，就见舒言冷冰冰地看着他，面带薄怒。他心下一惊，完蛋！说错话了！
“你怎么知道九天没有出手灭了把关魔将？他拜入天门山，扰乱主线剧情，当众揭穿男主的魔族身份，究竟想做些什么？”
面对质问，千尺垂头丧气，双手一摊，无奈道：“谈不上知道。就是，大概猜得到一点儿吧。说真的，我以为剧情掰成这样，沧哥顶破天也就只能觉醒个神脉，却万万没想到，黑帅你宁可顶着被沧哥万剑穿心，人道毁灭的风险，真把那剑捅下去了！”
“说真的黑帅，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决心和胆量儿，事情绝对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儿。我这人吧，胆儿小，不经吓。”千尺苦笑一声，看了眼面若冰霜的舒言，问道：“寿命点还一直在扣吗？”
对方漠然点头不语。
他惆怅望天，又挠了挠后脑勺，蹲人身前说：“我这么跟你解释吧。你现在的情况呢，我分析了一下，就是前期‘经脉俱损’的负面状态，导致你现在等级太低，以至于魔脉觉醒后的力量远远超出你的身体承受能力，所以你的生命力才在直线下降。大姨妈似的，止都止不住！”
这他妈形容，也是绝了！舒言用仅剩不多的脑细胞细想，然后反驳：“不对啊。要说等级太低，沧哥的不比我还低？原著你也没写他还遭了这个罪啊！”
千尺一脸废话地看向他：“你能跟人沧哥比？我这书叫啥？《神行天下》啊！人沧哥体内的神脉等级远远超过魔脉，甩了十八条街，魔脉想蹦跶，神脉还不答应呢！神脉的修复能力你可是晓得的，那魔脉，在我书里就是个鸡肋，从头到尾都被压得死死的。要不是在魔界‘神器’篇三百章剧情，神脉得藏着点儿不露出来，全文就没魔脉的事儿！”
“别BB，再这么扣下去我迟早完蛋。有没有什么拯救办法？”脑子难得清醒一点，舒言冲着千尺招了招手，后者紧忙狗腿地过来弯腰扶他起来，谄笑道：“只要黑帅你要，办法肯定是有的！”
“正道人士想升级，就得中规中矩的来。慢了，人家嫌你废物，快了，心境跟不上就是找死，鸿凌子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列子么。但是魔族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是体内有着魔尊血液的黑帅你！首先，我们来解剖一下你与沧哥根本上的不同点。沧哥体内有前魔族圣女的魔血，还有九霄战神一脉堪称三界之最的最强血脉。两种血脉传承，神脉远超魔脉，所以沧哥在耐打这方面的造诣真不是盖得！”
他听得双耳嗡嗡作响，皱眉轻斥：“说重点！”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习惯性膜拜沧哥了！”千尺讪笑两声，继而道：“所以啊黑帅，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自身等级低了，压不住魔血。毕竟你的魔血等级可是甩了沧哥不知道多少条街，压不住，也实属人之常情。只要咱把这个根本问题解决了，你魔脉觉醒的这一茬，也就过去了。”
“说这么多废话，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升级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吗？非得等老子的寿命点全扣完了，你心里才舒坦了是吧？原主‘舒言’到底是挺过来的？”他也是服气了，这种关头这坑逼还在这儿扯犊子，这不是嫌他寿命点掉的太慢了吗！
千尺的脸色变换几番，最终轻叹道：“黑帅，虽然我没写，但是有假设的。原著里，‘舒言’这个角色就是屠杀了西莲山三百弟子的罪魁祸首。魔族升级和正道不同，不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半数以上的魔，都是靠着明抢豪夺为生的。而你这个角色的等级设定系统，我是有仔细考虑过的。首先，你身为本文终极Boss，等级和恶名昭彰，一样都不能缺。所以……”
他咬牙说了出来：“所以你想升级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要杀人放火，吸取他人生命力，你这等级蹭蹭蹭的，谁都没你飚的快！网游都玩过吧？等级越高的对手经验越高，你升级简单的很，只要靠量变引起质变，给你足够的时间，日后和沧哥对上，主角光环都未必能拿你如何！说不定到时候啊，你就以反派Boss的身份，把沧哥给上位了。”越说越到最后越带劲，完全忘记了初衷的千尺正兴奋的手舞足蹈时，猛地被人揪住了衣领，一抬头就对上了舒言怒不可遏的眼神，极其恐怖！
“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舒言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
“人命？黑帅，你觉得在三界，人命值钱吗？别装了，你和我一样，压根没把他们当成真实存在的人看。不就是一群逼真的全息网游NPC吗。”千尺自嘲一笑，抬手推开了他，“不都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玩偶吗？你敢说你就没想要过真正的自由？”
他答不上话来，怒火攻心，抬起拳头就要胖揍这坑逼时，鸟兄就像是知道他要做啥一样，一个侧身就闪过去了，末了还换了个姿势继续扶着他，笑眯眯地说：“黑帅，我知道你是人民警察，还是刑警大队的，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正义动摇不得。可今日不比往昔，你不杀生，别人就要拿你祭刀。在天门山的四年不好过吧？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是夺舍的，一言一行都谨慎的不能再谨慎。说真的，哥们我也是那样过来的。”
见他面色不善，千尺无所谓地笑笑，顾自刨开真心：“你肯定会在心里想我这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能说出把活生生的人当成NPC看的话来。可是黑帅啊，你说这么多年，系统死逼着我做任务，我不把他们当NPC看，你要我怎么办？你家系统对你已经够友善了，我穿过来的这些年头，不说其他的，光是来自系统的死亡威胁就不下百次，惩罚模式进去了六次，一次比一次绝。最后一次我他妈都不想出来了，还问系统他妈怎么不直接让老子死里面算求！”
渐渐习惯空虚流血浑身难受的状态，舒言挑了挑眉，没接鸟兄的话，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刑警大队的？”
千尺有些心虚地捏了把汗，小声道：“我嘛，你还不了解？家里有矿，上面有人，兜里有钱。写文就是闹着玩的，本来也没打算干多久，哪曾想，意外收获了你这么个忠实黑粉，就这么写下来了。《神行天下》刚刚开篇的时候，你不是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么，那个……我担心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好，惹着你了，就派人查了查。然后才知道，你是和我书里的一个女角儿撞名了，心里不舒坦。我这不就合计着给人把性别改过来，顺带再弄个流弊点儿的身份么。”
“这个真相我他妈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无语地看了人一眼，舒言一脸嫌弃，“你竟然还派人查我？”
千尺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语无伦次道：“那个，那啥，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么跟你说吧，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想想看啊，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是吧？知根知底的，数年如一日啊，我每天晚上都要习惯性地翻你评论了，不然晚上都睡不着！结果吧，你也是狠心，一个月都没现身，我这不急了吗，就派人查你。后来嘛，也就不了了之了，我知道我们俩不合适。”
至于是怎么个不合适，都没说出口，但是都懂。
舒言一脸忍受不了地挥了挥手说：“行了，咱俩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赶紧给我想辙，几百点的寿命点系统都快给本帅扣完了！杀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杀人？”千尺惊恐抬头，极其夸张道：“谁要杀人了？那犯法的！”
“那不是你说的，我只要杀人等级就蹭蹭蹭地就往上飙，沧哥都拦不住？”
“呃，不是。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杀人的确是途径，可没说一定要杀人啊！只要是个活的，杀了就能涨经验升级。原著‘舒言’觉醒魔脉时是没少杀人，西莲山弟子三百啊，他可是毫不手软。但是咱们嘛，可不敢这么来，随便杀个活的动物就行了，实在不行，这关副本‘盛宴’里面的魔族兵将也不少啊，随便逮几个杀，等级也就上去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半响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舒言率先扶着晕晕沉沉，可就是不彻底晕死过去的脑袋，有气无力的说：“得，本帅心脏都快给你吓停了。别的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盛宴’。你给我记住咯，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给我咬死了，‘盛宴’就是沧哥破的，跟我俩啥关系都没有！”
千尺满口应着，“省的省的。可是那把关魔将真的是个问题啊，我俩一起也不够送菜的，更何况你现在还这幅德行。”
“我俩？你竟然还把我当做个战斗力？”他眉头挑的老高，“这种时候，你不挺身而出，怎么对得起把你含辛茹苦拉扯这么大的舒巨巨？”
“可拉倒吧，这么多年我还没被他揍死，他都意外了你晓得不！”千尺哭丧着脸，到底还是扶着他走了，哭卿卿道：”黑帅，待会儿你可看着些我，我不比你的身份尊贵，头上也一个光环没有，那把关魔将当真不是个好惹的！”
“行了行了，本帅知道。有本帅这个终极Boss在，你还怕它一个小Boss？”
“也对哈！有道理！”
浓雾中，二人相依而行，走的就是沧岭先前指的那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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