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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追你啊(近代现代)——谢与迟

时间:2020-11-30 09:28:44  作者:谢与迟
  不幸的是,他们先前的相处方式对朋友来说或许有些亲近,对情侣来说却不足。两人都试着改变,但是成效一般。本来陆惟也不是很介意,他做了满满的打算,计划能够排到二人都大学毕业,根本就没把那短时间内的聚少离多当回事。
  可后来一切阻力都聚在了一起,郁启非暑假出国训练,兼有各种各样的演出,忙得只能在手机上联系,到后来连手机联系也渐渐少了,发的消息不见回,偶尔一次打电话听到那头可能是在庆功聚会,有人招呼郁启非去唱一首歌,郁启非便没有丝毫留恋般地挂了电话。
  高三开学后没多久,陆惟母亲车祸去世,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段日子陆惟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什么。几次想打开郁启非的微信说两句话,看到上一条消息还是半个月以前他自己发的、得不到回应的“晚安”,忽然就没了打字的念头。
  就这样持续到十月中旬,郁启非回学校了。
  陆惟那段时间生病兼失眠,老师都建议他回家调整一下,所以请了将近有一个星期的假。
  他在家里等来了郁启非的语音消息,那人似乎在走路,声音里带着点喘:“对不起我忙忘了你的生日,现在给你补上祝福你不介意吧。”
  陆惟意识到自己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把语音重复播放了一遍,然后回复:“介意。”
  他介意的不是郁启非忘了他生日,而是过去整整三个月里没有一句主动问候。
  电话立刻打了过来,陆惟也好,郁启非也好,一时都是沉默的。
  半晌后,郁启非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给你补过一个好吗?就我们两个人。”
  陆惟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们分手吧。”
  郁启非答应得挺快的,他听见电话里的人用一种有些状况外、还有些遗憾的声音说:“啊?好吧。那……你生日礼物还要不要啊,买都买了……”
  后来陆惟一直觉得,郁启非这么个反应,估计也不怎么在意分不分手的。
  而今天那两句话,好像把这个认知推翻了。
  接着,陆惟又联想到了很多。
  比如郁启非专程送电脑,陪他罚跑,这段时间的殷勤,国庆节特地留在宿舍……
  这些事看起来,其实普通朋友也能做到,但是……万一呢,万一每个举动,其实都是怀着别样的深意的呢?
  陆惟忍不住想:有没有什么佐证呢?
  他怀着一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去书房把“小银”拿出来了。
  他试着从电脑里找一些蛛丝马迹,可惜和他第一次看的一样,郁启非没有在这部电脑里留下过任何文件夹或是文档。
  陆惟轻轻一叹,随即又想:其实没有佐证也没关系,刚才郁启非喝醉后的那句回答,不就已经是一道佐证了吗?
  一边想着,一边扫过桌面上那些软件。说起来,虽然大多软件都像装机时自带的,但也有些看起来是自己下载的……比如音乐软件,就有两个。
  陆惟点开了某云音乐,竟然自动登录了一个账号。
  账号里只有一个歌单,且只有十二首歌。
  陆惟忽然紧张了起来,握着鼠标的手有点情不自禁地抖。
  那十二首曲子皆是外文,一眼扫去便知道大都是古典曲。
  陆惟正琢磨要不要搜一下歌名的意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刹那间他又想起那天跑圈时,他问“如果电脑要不回来呢”,郁启非回道“还是要一下吧”。
  十二首曲子从上到下排列,首字母依次组成:WOXIHUANNILU
  我喜欢你,陆。
 
 
第15章 08 Londonderry Air
  房间里传来了一点动静,陆惟立即将电脑合上,合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做贼,反而应该指着这歌单,质问郁启非“你悄悄在歌单里跟我表白是不是想泡我”。
  当然,他没真这么做,而是起身去房间里看看怎么回事。
  郁启非摇摇晃晃地挪到门边,一个没走稳挂陆惟身上了。
  陆惟问:“找厕所?”
  郁启非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灌了那么多酒水下去,醉成这样也得被活活憋醒。
  陆惟把他领进卫生间,就这么站在他身后给他靠着,顺便帮他把裤子往下褪了一层。
  然而没想到郁启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却还记得注重个人隐私:“你倒是出去啊……”
  好吧。
  陆惟替他把门关上,过一会儿听到冲水声了,又把门打开。
  郁启非倚在水池边上洗手,哈欠一个接一个。他头还晕着,也没顾得上跟陆惟说话,刹那间健步如飞几大步冲回房间,往床上一扑,舒坦了。
  陆惟重新进去,给他拉了下被子,郁启非就配合地抬脚,把鞋甩掉,身子摆正。过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陆惟还在。
  也仅仅是意识稍微清醒了点,身体还是又虚又沉。
  陆惟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见他没有秒睡,问:“喝水吗?”
  郁启非闭着眼睛摇了下头。
  陆惟又问:“难受得厉害吗?”
  郁启非努力发音:“还行,就是……”
  陆惟:“嗯?”
  郁启非:“你有点吵。”
  陆惟:“……”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郁同学,你睡的是我的床。”
  郁启非“哦”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陆惟,继续睡,身体力行地抗议耳边的噪音。
  屋里光线又黑了下来,郁启非估摸自己是把人气跑了,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陆惟虽然人出去了,房门却只关了一半,外面的光亮在门口形成一道三角,隐约有陆惟的脚步声传来,却又不显得很吵。
  郁启非抱住陆惟的被子,轻轻蹭了一下,很是安心。
  第二天醒来,郁启非觉得头还是晕的。
  最先听到的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像是在同一片区域徘徊,他再仔细听,隐约听到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
  持刀之人像是怕惊动了谁,刻意放缓了。
  郁启非缓了缓,脑子过于自觉地开始重放昨天晚上的事。
  他当时是被酒精催生了熊心豹子胆,所以啥都敢说,但没断片。这会儿回想起来,除了有点微妙的尴尬,倒没有多余的后悔或羞耻。
  仔细想想,可能他早就想捅破那层纸了,甚至在电脑来夹了暗示,于是借着酒劲儿宣告出来。如今都说出来了,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不过他不太记得陆惟是什么反应了,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没去看。
  外头那个脚步声突然走了一长段路,郁启非连忙闭上眼睛,听见那声音应当是停在门口观望了下。
  陆惟却没被糊弄走,反而试探地喊了声:“郁启非?”
  郁启非没答应。虽然没后悔,但他还没想好待会怎么面对陆惟呢……
  谁知道那个脚步声直接走进来了,他站在床边,摇了郁启非两下。
  这下不醒也不行了,郁启非缓缓睁开眼,故作一副还很迷茫的样子。
  “一点多了,你该起床了。”陆惟的语气透着不同往常的温和,没有刻意柔下去,但听着就觉得暖,“我煮了粥,你要是起不来,在屋里吃饭也行。”
  郁启非动动嘴唇:“去外面。”
  他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下地时陆惟还虚虚扶了他一把。一出门,就闻到飘香的味道,桌上已经放了两道新炒的小菜,锅里的粥不知道怎么做的,香气浓郁。
  陆惟关火盛上来两碗,递了勺子和纸巾,郁启非就有点怔然……太自然了,总觉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粥是排骨肉炖的,陆惟还特地剔了骨,口感绵密,咸度适中,比外面的做得还要好吃一些。
  “合口吗?”陆惟主动问了一句。
  郁启非这才“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陆惟:“去年,也就会那么几道,不过我挺会煮粥的。”
  郁启非点点头,的确,昨天那几道菜只能算普普通通——与粥相比。
  不过比起自家的饭,郁启非觉得这已经算人间绝味了,毕竟他可是连食堂饭都觉得还不错的。
  两人默默吃完了一顿饭,郁启非已经开始怀疑昨晚那句话自己根本就没有说出来,否则陆惟怎么会一句话也不问。
  还是说……因为不想回应,所以不问?
  陆惟则也在想不愧是郁启非,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
  陆惟指挥郁大少爷去洗碗,其实也就两个碗可洗,菜还没吃完,直接放冰箱了。
  郁启非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陆惟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本“小银”,正在噼里啪啦地  打字,郁启非估摸他可能是在办公什么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打算装作无事发生地路过。
  结果电脑里突然响起了音乐。
  郁启非微微顿住了。
  是那首伦敦德里。
  陆惟用疑惑的语气说:“我刚才看这首歌的介绍,填词好像有两个版本,有一个版本不是讲父子的。”
  郁启非转过头来,就看清了屏幕,上头赫然是他悄悄藏在电脑里的那个歌单。
  陆惟:“这有歌词,我看看。Would God I were……”他读了第一句,还试着和了一下调子,勉勉强强和上了,就是有点难听。
  郁启非轻轻接唱,却不是接下一句,陆惟翻了翻歌词,那是从最后一段开始,刚好接上了电脑里的曲调。
  如果我的爱情没有希望。
  我愿做雏菊开在小路上。
  你漫步荒原踩在我的身上。
  我就在你的脚下死亡。
  他唱完也没翻译一下,笑说:“这个版本挺浪漫的。”
  歌曲开始自动播放下一首,陆惟背对着他而坐,好半晌,轻声问道:“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郁启非不动声色地扶住沙发的扶手,指尖蜷曲,克制着心中的紧张。这个办法以前是他在上台前用的,努力攥紧什么东西,就能镇定下来。
  现在也是管用的,他的嗓音平稳,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个平平常常的问题:“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我……我在追你啊。”
  屋里安静下来,唯有交响乐盘旋在耳侧。
  陆惟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激情的重奏加重了。
  他转过头,发现郁启非人没影了,倒是最近的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要是你对我没那么冷淡的话,我就试试把你追回来。结果在图书馆,你就主动给我讲题了。”
  郁启非在他看不见的死角里,声音紧绷而发颤。
  好像一旦让这人面对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昨天就说了嘛,我那个,挺怂的,就想着要不换一种告白方式,等着你自己发现呢……”
  陆惟说:“有点蠢。”
  郁启非摸摸鼻子,心想“我还觉得挺特别的呀”,但是嘴上没什么底气地附和:“嗯……好像是有点。”
  陆惟把音乐关了,合上电脑,将它放回电脑包里,又拿起苹果开始削。
  郁启非靠着门上,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音,前前后后只有一个“蠢”字。他感觉刚才不知哪来的勇气buff已经快要到时限了,却又没有勇气再主动开口问问陆惟。
  他连表个白都要藏在歌单里,哪敢直截了当地问呢。
  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
  郁启非微微一僵,心里有些慌乱。
  陆惟却递过来了一个苹果:“你不是说在追我吗?”
  郁启非愣愣的:“嗯。”
  “那追吧。”
  郁启非:“……”
  陆惟看着他仿佛想骂人又不敢的神色,乐了起来。
  郁启非对陆惟还是有一点了解的,知道这个人肯这么说,就是心里已经答应了,但是又想再折腾他一下,亦或者是考验。
  郁启非认了,谁叫他以前着实渣而不自知。记得事后跟一位朋友旁敲侧击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交了个女朋友,但是女朋友常年失联,然后你妈死了……”
  朋友爆起锤他:“你妈的,谁妈死了?”
  郁启非捂着脑袋很是冤枉:“不是不是,不是骂人。我是说假设有这么个情况,你妈,不对,你家,也不对,就是你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过世了,结果过了两个月,女朋友才知道这件事……”
  朋友:“是他没告诉你还是他告诉你了但是你没看到。”
  “他那个……朋友圈最新一条就是母亲过世的消息,挂了一个多月了,但是我……”郁启非说了一半顿住,“不对,不是我啊,我都说了如果。”
  朋友一脸了悟的、看渣男的神情:“别辩解了,要是我,我保准分手辱骂拉黑一条龙再顺手把你送上八一八。”
  之后郁启非反思,那时陆惟对他太好了,有求必应,无微不至,他总觉得陆惟是不可能离开他的。
  他们的训练队要求白天必须关机,晚上又经常倒头睡,看到消息时通常已经隔了一天,心想反正都过了这么久了,再回消息也接不上了,陆惟应当不会介意的。
  其实也的确,倘若没有变故,陆惟大概是真的能忍下来的,只是无论如何这对他都不公平。
  可惜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弄丢了他的男朋友,也发现,原来没有陆惟,竟然可以这么孤独。
  陆惟虽然话里话外故意吊着郁启非,但是又是削苹果又是哼小曲,还把郁启非扣在沙发上陪他玩斗地主——这人之前妄想躲回房间里自闭,被手握钥匙的陆惟捞了出来——俨然一副农民翻身把歌唱……搞错了,一副恋爱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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