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关怀在意自然是好事,可这种程度的在意也让路希隐隐不安,他怕自己偿还不起。
这话自是不能说的,先生在努力对他好,他却在担心无以为报,即便致使他萌生这种担忧的是上一世的经历,话说出来也太过伤人了。
路希最终能说的也只有“先生有心了”和“您多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心疼君浩,虽然他看上去很卑微很可怜,但事实上呢,他觉得可有可无就叫人走,他觉得没人家不行就叫人回来,真是可怜的让人流泪啊。
第55章
今年的圣诞节又是随着风雪一起到来的,虽然这种天气比任何装饰品都能烘托节日氛围,但雪下的太大不免影响交通。
这毕竟不是东方人的传统节日,路希以为天气这样恶劣,冬训期间不便离营的杜君浩不会特地赶回来了。加上身体不太舒服,路希勉强吃了点东西就上楼休息了。
孕期护理师伊莉莎和管家杨女士先后上来看他,问他用不用联系杜君浩。他都说不用麻烦先生特地赶回来,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杨女士下楼后还是打给了杜君浩,杜君浩已经在路上了,让她们留意路希的身体情况,自己会尽快赶回去。
杨女士挂了电话才注意到,院子里挂着彩灯的小麋鹿铜塑已经被雪埋到膝盖了。这么大的雪,想也知道路况有多糟糕。
杜君浩是自己开车回来的,下车大衣都没穿就踏着厚厚的积雪进了院子。
杨女士跟在他身后说:“路先生在小客房,已经好些了。”
路希已经进入了辛苦的孕晚期,最近经常头晕乏力,起夜频繁,食欲时好时坏。他怕孩子营养不够,没胃口也逼着自己吃。今晚又是这样,可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来倒去,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肠胃倒是轻松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小许在路希房间里打扫,开了窗户通风换气,路希就换到小客房去休息了。
杜君浩简直把家里的小孕夫当新生儿,进门前先将犹带着寒气的外套脱掉,交给身侧的杨女士,这才推门进去。
路希躺下还会恶心想吐,只能垫着枕头半躺半坐,像只病恹恹的小猫似的,察觉有人进来才睁开眼睛,声音也有气无力恍若病猫低叫,说的却是:“杨管家叫您回来的吗?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路希从不向人抱怨怀孕的辛苦不适,只要不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他总是能忍则忍,尽量不给人添麻烦。可他越是这样,杜君浩越是心疼,怪自己时间不够充裕,不能时时陪在路希身边。
杜君浩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他拢在肚子上的手,一边催动腺体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温声哄慰:“今天过节,我原打算早点回来,雪太大路上堵车才耽搁到现在。”
“小东西又怪我回家太晚跟你闹脾气了?”豆豆魔王迁怒于否不好说,魔王爸爸倒是有此嫌疑,直接将孕期里的种种不适归咎于豆豆淘气任性,“你性格这么好,小东西偏偏不像你。”
路希恹恹的笑了笑:“他才32周,哪有什么脾气?伊莉莎说我最近运动量太小,整天闷在屋子里才会这样。”
自从杜君浩请了人帮忙照看裁缝店之后,路希就很少出门了。这时节的帝都天寒地冻,杜君浩担心他出去着凉,也怕路面打滑摔到他。
“很闷吗?等天气好了我陪你去公园走走。”冬训就快结束了,到时他的时间会充裕一些,可以多陪陪家里的小孕夫。
“不用麻烦了,天这么冷我也不太想出去。”路希也不是有意放低自己,他只是在潜意识里将麻烦别人与惹人嫌弃划上了等号。他被嫌弃没关系,但他的孩子不能。
杜君浩也有他的担忧,他担心路希答应回来是念着自己救过他,念着肚子里的孩子。他担心路希固执的将失忆的他和现在的他区分开,一直这样有分寸加小心的面对他。归根结底,他担心路希真正钟情的,放在心里怀念眷恋的,是那个所谓的亚人格。
他可以把路希放在心上,捧在手里,倾心倾力的对他好,可他要怎么和自己争夺路希心里那个位置?一边是放弃过他伤害过他的杜君浩,一边是全心全意爱护他疼惜他的杜君浩,谁更值得信任,更该被放在那个位置上,不会因为他需要对方这种理由而改变。
路希如他所愿的回到了这里,和从前一样安静温和,弯起眉眼的模样也和从前一样恬淡美好,杜君浩却觉得无能为力。即便他把路希抱在怀里,心与心之间还是有距离,那就是路希把握的分寸,也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也许路希把它竖在两人中间只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以防再次沦陷,重蹈覆辙,但它真正隔绝的是杜君浩想要靠近他的心。
“陪你不是麻烦。”杜君浩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凝望着眼前人的目光深邃而挚诚,“你是我的求之不得。”
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的路希终于意识到,先生外出回来去池洋家找他那天晚上,放下的不只是骄傲,此后这些直白而深切的表白也不仅仅是为了表明他的心意。他有意收敛时间经历沉淀而成的淡然内敛,试图“变回”那个失去了记忆也便失去了这些的先生。
路希欲言又止,他想说您不用勉强自己去模仿那个失忆的先生,又担心伤了对方的自尊。对于先生这样的人来说,放下骄傲矜持,去模仿一个他认为幼稚鲁莽的人说话行事,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再被人当面点破,告诉他现在所做的事没有必要,也无甚意义,他会很难堪吧?
豆豆魔王不甘被两位父亲忽视般踢了路希一脚,路希顺势抽回手,覆住了被踢踹的位置,垂眸问:“又怎么了?刚说你不会发脾气你就踢我。”
杜君浩暗自叹了口气,顺着他有意岔开的话题道:“他大概是想提醒我们别忘了在袜子里放礼物。”
他应该庆幸,至少他和被放弃过不敢再轻易交付全心的路希之间,还有一个两人共同期待着的孩子做羁绊,但他渴望的远不止这些。他不会放弃,他的小茉莉只能是他的。
冬训结束后的公休日,耐不住男友软磨硬泡飞过来与之团聚的刘云澄一把抓住了白鹭脑后的灰毛,硬生生扯开了那张凑上来的大脸。
“下床就翻脸,太无情了。”白鹭微仰着头,两手搂着他家刘长官的腰,用那张痞帅的脸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刘云澄还在为他偷偷扯掉避孕套的事生气,没心情和他打情骂俏:“出去,别妨碍我洗澡。”
白鹭:“给我亲亲,老公亲亲就不生气了。”
刘云澄:“我没在生气!”
白鹭:“骗人,你回头照照镜子,里面有只超可爱的河豚。”
刘云澄:“好,我生气了,如果不想我更生气马上消失。”
白鹭:“好吧,我滚。”
刘云澄甫一松手,那张厚颜无耻的大脸就凑上来了,大型犬舔人似的亲亲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再用手掌揉揉他险些被咬破的后颈,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怀孕就生下来,我会负责的。”
刘云澄:“我稀罕?”
白鹭:“我稀罕,我稀罕死了,做梦都想搞大你的肚子。”
刘云澄不会说脏话,所以没话对他说了,直接提起膝盖往他裤-裆里顶。
白鹭急忙撤身,捂着险些被废的命根子装可怜:“我错了还不行吗?”
刘云澄:“好,去买药。”
白鹭:“行,你等着。”
白鹭放下话就出去了,跟着打给了杜君浩,压着声音问:“路希当初吃的避孕药是什么牌子?你家还有没有?”
杜君浩:“……”
作者有话要说: 死直A的情话越说越溜,奈何某猫不买账哈哈哈~~~~
PS:别急,助攻先锋官和先锋官夫人都出场了,HE还会远吗?
第56章
午后的杜公馆里,座钟刚刚敲过三声。杜君浩向受邀前来做客的刘云澄道了失陪,随即叫住准备上楼的伊莉莎,从她手里接过小孕夫的专属下午茶上楼去了。
刘云澄低声问:“你确定上校请我们来做客是因为他急需我这个业余的心理咨询师吗?”
称自己业余不是谦虚,刘云澄在心理学方面掌握的知识仅止于母亲的书柜和闲时听听母亲的公开课。
白鹭摇了摇手指:“不是心理咨师,是爱情顾问。他希望路希释怀被他渣了的事,重新爱上他,对此已经迫切到偷偷去网上发帖求教了,帖子的标题是,愚蠢天然渣如何挽回一只锁上心门的小猫咪,PS:在线等,挺急的。”
刘云澄满头黑线,伸手指了下远处的单人沙发:“坐到那边去,免得上校等下殴打你溅我一身血。”
白鹭大笑,搂住既嫌弃又糟心的刘长官亲亲蹭蹭:“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嫌弃我的样子都萌得我心颤。”
刘云澄挣扎:“你收敛一点,这是别人家!”
白鹭:“白泽的人都很规矩,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刘云澄:“我没你那么厚脸皮,放手,别赖在我身上!”
白鹭:“我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施了什么黑魔法,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迷恋你?”
刘云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抵着他乱说乱亲的嘴道:“因为你有病!”
白鹭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我男朋友是医生。刘医生,快来听听我的心率,它为你失速了。”
刘云澄面红耳赤的推他,感觉自己才是需要的帮助的那一个——救命啊,我为什么要找一个神经病做男朋友?!
盛满午后阳光的阁楼里,白色躺椅上的小孕夫仍在睡着。
在这个无需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冬季里,路希得到了两世以来最为细心周到的照顾。
他原本不想白白浪费了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有心重拾课本,无奈孕期里记忆力下降,人也嗜睡,常常看不完一页就走神打瞌睡。平日里除去在伊莉莎的指导下做做孕期操之外,能做的事就只剩吃睡和发呆了。白天阳光和煦,夜晚月色温柔,掩上房门就是一方清净的阁楼,因此成了路希最常待的地方。
杜君浩轻轻抽出他倒扣在胸前的笔记本,发现翻开的那页多了几个名字和一副信手涂鸦的简笔画,画的是一个身披斗篷头戴王冠的……胖豆子?
杜君浩失笑,这是小父亲心目中的豌豆王子吗?
扁圆的眼睛,立着的眉毛,抿成一条线的嘴,给了豌豆王子一副正义威严的相貌,馒头手里还握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十字剑。
杜君浩觉得要衬托王子的勇猛还需要一个反派,于是抽出别在本子上的碳素笔画了只被打倒的恶龙上去,最后在空白处写了两行旁白——
王子击败了恶龙,正义得到了伸张。
茉莉皇后在堆满了宝藏的龙窟里沉睡着,他已经成为了最珍贵的龙之宝藏。
路希是被一个温柔的吻叫醒的,朦胧的视野里是眼神比亲吻更加温柔深情的先生,唇角勾成迷人的笑弧:“小懒猫,睡得好吗?”
路希揉着惺忪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初醒的迷蒙:“不是很好,我梦到花卷儿和您吵架,被您气的离家出走了,我急的到处找,您却说脾气那么坏的狗丢了也不可惜,刚好再养一条漂亮的。我也忍不住生气了,花卷儿……”
杜君浩还在听着,那温软的不似在指责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
路希放下手,目光掠过alpha整齐的鬓发,落在了阳光顶上,光线刺进眼睛里有轻微的痛感,他不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彻底醒了过来。
杜君浩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无聊到和一条狗吵架,路希梦里的人不是他……
从梦境勾起的夏日里回到冬季,发现沙漏里的彩砂早已漏光了,路希一时间来不及调整的神情,失落的心情,和沙漏顶端的玻璃球一样空荡荡的。
难言的静默里,路希在与试图趁虚而入的难过对抗,杜君浩在压抑冒险打碎屏障的冲动。
“先生,我想自己待一会,您先出去好吗?”路希失败了,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平和从容,现在他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平复那些不只是难过而已的纷杂情绪。
早在路希重新回到这里那天,杜君浩就亲口答应了,会在他不想看到自己时走开。
“恐怕不行,我不认为放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是你真正需要的。”杜君浩没有理由拒绝路希的要求,但他还是拒绝了。他坐在躺椅旁边的皮凳上,倾身握住了路希握着毛毯一角的手,“路希,不要再回避我了,这样做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只会让你陷在自己编织的假象里,失去分别真假的能力。”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路希抽回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眉目垂拢着没有看他。
“好,我问你,你真的不怪我吗?提出交往的是我,轻易放弃你的也是我。在你怀着我的孩子为生计奔波的时候,我在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我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我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习惯。当我意识到这和习惯没有关系,事实是你比我以为的要重要,我又回头找你,打乱了你刚刚安定下来的生活。”
“我迟钝,固执,自以为是,所谓的尊重、补偿、善待,全部建立在我自己的意愿上。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想要什么,你真的想离开吗?你真的想留下吗?”
“我这样对你,你真的不怪我吗?连我相交十几年的老朋友,老战友,都在为你不平,你是怎么做到不怪我的?”
“说够了吗?”路希冷淡而克制的道,“说够了请您出去。”
杜君浩知道他最无法容忍的是自己的咄咄逼人,他也担心在这种时候把他从那个“不是不被爱惜,是爱惜我的人被取代了”的谎言里拖出来,他会产生强烈的抗拒情绪,以至伤害到身体。可他其实没有那么坚信自己编造的谎言,他要不停的自我暗示,自我压抑,才能守住那个虚构的假象。
“路希,还要继续这样吗?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世上没有拆不穿的谎言,也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自欺欺人。无论你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爱的人不够完美,还是爱你的人消失了,你最终都要面对现实。”
“你让我接受什么?”路希气息有些不稳,捏着毛毯的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泛白,“你不够完美,但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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