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描述得尤为形象生动,楚棋收的大脑几乎是在瞬间就勾勒出了言明盯着别人打钱的画面:“善款账户……”
亏他想的出来。
“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早年言明脑回路清奇。他现在沉稳很多了。我没再听到过类似事迹。要是你哪天又听到言明和哪个冤大头吃饭,一定要和我讲讲,让我笑上一笑。”
就在此时,手机通知栏接到了一条新消息。楚棋收点进去,发现是言明发来的。
“这两天有空吗?”
说曹操曹操到。楚棋收把屏幕倾斜到一个乃馨看不到的角度。
他回:有空。
言明:一起吃顿饭吧。
他静默数秒,努力把脑子里慈善晚宴的画面排了出去。
楚棋收:好。什么时候?
言明:中午工作结束之后我就能空下来。
楚棋收:那我去接你吧。你在哪?
言明:?现在就要来吗?
楚棋收:对。
言明给他发了个地址。
那边的乃馨出声了:“你在干什么?玩游戏吗,带我一个。呆在这里好无聊啊……”
“我们离开这里吧。”楚棋收提议,“如果我们一起离开球场,家长应该不会怪我们早退。”
乃馨目光一闪,立即赞同:“你真聪明啊,我俩同时离开,他们就会以为我们是出去培养感情了!”
说罢乃馨便给他爸发了一条消息,过了一会儿,她喜滋滋地说:“好了,他们同意了。我们走吧。”
二人在大门口分道扬镳,楚棋收回到家里开了辆车。赶到言明工作的地方时,对方仍在直播间呆着没下班。于是他干脆把车停在了安静的车库里,看起了直播。
直播间里控场的依然是上次那个主持人,今天她穿了一袭红衣出镜,分外喜庆。这次言明没有像上次一样拿出什么贴有“楚”字标签的东西,让人感到安心。
楚棋收刷了会手机,无意间发现言明的恩师鹿导出了条大新闻。
鹿导作为国际知名大导,竟然在公共微博平台上公然分享了一段情/色视频,虽然已经秒删,但已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保存。最终这条新闻愈演愈烈,不论怎么删都抵挡不住网友们迅速膨胀的猎奇心理,
鹿导不得已,新发了一条微博用以解释:网友们,刚刚我的电脑中毒,微博被盗号了。之前那条微博绝非本人所发,为了和谐绿色的网络环境,恳请大家不要再传播那段非法视频。谢谢!
看热闹的网友们自然是清一色的不信。
“鹿导,我们都明白,这是正常男人的需求。咱们看破不说破。”
“哈哈,每次都这样。公众人物每次都说自己被盗号了。”
“每个月都有明星被盗号,太巧了。”
楚棋收也不信是被人盗了号,这更像是粉饰太平的说辞。
言明已经下班。他照着楚棋收拍给他的车库地址找到了楚棋收目前的位置。
看着言明缓缓向他走来,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楚棋收问:“我们去哪?”
对方马不停蹄地赶来,连妆都没卸,脸比脖子下方的区域白了一圈。
言明无所谓:“看你。你想吃什么?”
楚棋收:“去吃虾堡吧。我知道一家评分很高,就在你家附近。”
“好。”言明扣起了安全带。
楚棋收犹疑良久,仍是决定提醒言明:“对了言老师,鹿导刚刚出了点事情。”
言明眸中透出了惊异的光:“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看热搜……”
言明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会儿:“他被盗号了。”眼神逐渐放松下来。
楚棋收好奇言明为什么这么肯定:“真的被盗号了?”
言明:“其实他平常挺忙的,这些社交平台都不是他本人在使用,就连他工作用的微信都是助理在打理。如果是分享错误,也只可能是他助理的问题。我倾向于是被盗号了。”
言明的判断符合常理。楚棋收很快便倒戈了:“还好只是分享了一段视频。假如黑客用盗来的号做了一些更严重的坏事,那么鹿导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三十九章
言明:“我猜应该能查出ip地址。如果实在说不清楚,可以走法律途径。”
楚棋收:“也是。”
直播间所在的位置是市中心闹市区,周边除了大型商场外,还伫立着不少著名景点,一到节假日便人满为患。为预防踩踏事件,市政专门在国庆辟了几条干道供行人进出,禁止车辆通行。如此一来,市中心的路况会比寻常周末更加拥堵。
同一个十字路口楚棋收等了两个红灯都过不去,他心里烦闷,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找话题和言明聊天:“言老师今天怎么想到找我吃饭?”
“前两天杀青了,之后能放一段长假。想找你庆祝一下。最近没在剧组看到你。”说到这里,言明突然伸手去够丢在后排位置上的皮质背包,这包正是上次在直播间里看到的那个。
楚棋收:“你们拍得还挺快的。三个月就结束了。什么时候能播出?”
“暂定半年后的春节档。这部剧比较短,只有二十多集。”言明从包里摸出一只镜头盖,将它放入了驾驶位中间的杂物筐里,“这是你的。先前落在我这里了。一直忘记还你。”
楚棋收瞥到了那枚盖子,脸上一热:“上次我看到了你的直播。今天玩游戏的时候枫久远还跟我提起你直播时不小心拿错了东西。”
言明:“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幸亏品牌方没有追究。”
“还有件事,说起玩游戏……”楚棋收总算想起来有什么事忘了说,“相亲对象的事你别当真。枫久远当时不了解具体情况。我和那个女孩什么都没有。”
解释完了也不知道为何解释,言明都没提出要他解释,他这么胡乱说了一通说不定还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周围车辆密集而拥挤,楚棋收只好窘了张脸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开车,连言明是什么反应都看不清楚。
言明淡淡地笑了一声,这笑声没什么起伏变化,因而听不出喜怒。他说:“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习惯了?
楚棋收没想明白,但也没继续问。吃饭的地方快要到了。楚棋收在饭店附近搜了个停车场。
按这家饭店的规定,落座人数需大于四人才能订位包厢,两个人只能选择大堂,但言明是公众人物,在大堂明目张胆地吃饭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前台饭店的领班经理鼻梁上正架着玻璃酒瓶底般厚度的眼镜擦拭餐具。听到有人来了,他将眼镜推得近了半厘,看清了来人的脸,是把口罩褪到下巴上的言明,经理吓得手一抖,险些把玻璃杯砸在地板上。
“我们想坐在楼上。可以吗?”楚棋收问他。
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经理诚惶诚恐地为他们安排了一间位于顶楼的包厢,这里离底楼的喧闹最遥远。
楚棋收点了一份招牌虾堡。言明拍完了戏要放长假,近期不需要再精心维护身材,所以他今天没再克制胃口,和楚棋收两个人一起吃完了三大碗米饭。
买单前,在楼上包厢工作的服务员们排着队等待言明签名,她们谨慎地前后小声交谈着,生怕打扰到正与友人聊天的大明星。言明随身带了一沓签名照分发,发完了还剩下几张。
楚棋收问:“剩下的能送给我么。我邻居还有我……我妈妈也想要。”
“都给你。”言明不知道从哪又掏出来一包签名照,放置在玻璃转盘上,慢悠悠地转到了楚棋收面前,里面起码有二十张。
言明真大方。
“现在才下午三点,时间还早。”楚棋摸着吃撑的肚子,靠在背后的小沙发上,“言老师要回去休息吗?我们现在就在你家附近,回去很方便,或者我们可以去哪散散步。”
言明:“我不想回家。”
楚棋收:“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言明思考了一会儿:“想去海边。”
V市是个港口贸易发达的临海城市,许多知名风景区都是沿海而建,阳光沙滩水天一色的美景常常吸引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如今盛夏已过,V市高温消退,阳光不再烤得人肌肤灼烫,正是去海边游玩的好时候。
但是国庆V市人员密集,海边必然人挤人,言明去了也玩不好,到哪都会被路人用惊奇的眼光追逐。
言明比任何人都知晓这个道理,他提了一嘴,不指望真能去得了:“嗯……不太现实。就在我家附近转一转吧。”
“谁说不现实。”楚棋收被他说得来了兴致,“这个季节的海风很舒服,现在不去今年就没机会了。”
V市的凉爽秋季通常只有九月到十月初那么一小段时间,十月晴天过后将迎来连续不断的降雨,阴雨绵绵不见阳光的日子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气温随着降雨不断下落,最终会在初冬跌至冰点。
要是真的因为游客过多而放弃,未免有些可惜。
楚棋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说:“只要我们不下车,就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你。”
“我们沿着南面的海岸线开,那边海风宜人,岩壁高耸,开着窗不下车也能感受到海边的气息。接着我们走跨海大桥,在上面能看清桥下整片大海,到了南边的N市后我们再原路返回。路过在桥上的观景区附近可以开得慢一点……我们能绕着东海观赏一整圈。”
“这么一圈来回可能要两三个小时。回来了正好能吃晚饭。言老师,你看怎么样?”
言明对楚棋收的提议非常满意:“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于是没有迟疑,他们启程了。
长路漫漫,楚棋收专程到附近的加油站加了趟油。他们在导航的指引下开到了V市最南面的海岸线。这里隔几公里便有一座沙滩浴场,从他们这个距离看去,麦色沙滩上的人们缩成了蚂蚁般大小。五颜六色的泳衣和泳圈在海面上漂浮,随着不徐不疾的浪花上下翻涌。
一串小孩子撒着丫子在海滩上奔跑,挖沙子下面的海贝。
楚棋收闻到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海腥味,有飞来的海鸥在头顶盘旋。他侧过眼眸看到了言明的脸。但是言明似乎没有被人群快乐的气氛所感染,他的目光穿过半落的车窗,不知道是在注视海面还是人群。
楚棋收喊:“言老师。”
言明突然说:“你可以不用叫我‘言老师’的。”
楚棋收想起言明原本姓温:“温老师……?”
言明停顿半响:“……那还是言老师吧。”
楚棋收继续向前开了十多分钟,最后一段海滩浴场逐渐远去,驶过的公路如浮光掠影般向后消失不见了。
前方海岸是一大片草树斜阳。浪花比之前的更为汹涌,有座狭长的山峰隔岸相望,与海岸线收成一道幽谷,雪白泡沫吞吐着岸边的岩石,幽谷之上的天空愈发逼仄,跟着低矮了几分。
“这里危险,不让停车。”楚棋收放慢了速度,“我蛮想下去看看。”
这里没有沙滩也没有人群。浪大风劲,大株大株的绿色植被在此生根,从未经过修剪。属于自然的野性气息绽放开来,满天斜阳震不住它。
言明感慨:“时间飞逝。这里和四年前依然是一个样子。”
“四年前?”楚棋收看到了跨海大桥的指示路牌,“还有十公里,我们就能上桥了。”
言明:“那时我第一次来到V市,跨海大桥已经建成,但没有通车。”
他陷入回忆之中,语调逐渐往下沉。
第一次来V市……
那天跟在李半焰身边时,楚棋收听见小朱总说,言明的妹妹小时候走丢了,说言明来到V市是为了找妹妹,妹妹没找到却撞上了鹿导,从此改变命运,成为了人人羡艳的大明星。
不知真假。
数一数,言明出道至今也四年多了。
他们上了桥,在桥梁S型的回旋中登至半空,上面的景色果然比陆地上强百倍,气势磅礴,一眼望不到尽头。桥下的海景实在太壮丽了,壮丽到让楚棋收觉得,不论再怎么居高临下,他也不过是渺小的沧海一粟。
被浪花打湿的浮萍靠不了岸,只能在起起伏伏之间过完一生。
他们在落日时分从跨海大桥离开了V市,又在落日落入地平线前顺着跨海大桥回到了V市。一圈莫名其妙的自驾游归来,楚棋收竟不嫌累,精神反而更加亢奋。
车子缓缓超市区驶去。
楚棋收:“我送你回去吧言老师。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言明:“那你呢?”
楚棋收:“我?我去酒吧。”
言明:“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看来言明现在和他一样亢奋了。
楚棋收:“当然可以。我们找一家光线暗一点的,这样带上口罩就没人能认出你。”
言明:“我知道一家酒吧,不需要戴口罩。”
他拿出手机在地图离输入了个地址,开始为楚棋收导航。
二人来到了言明推荐的酒吧。刚一进门,就有个蓝眼睛外国人出来迎接他们。
“言明,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玩了。”外国小哥注意到了言明身旁的楚棋收,用深邃的双眸盯住了他,“哟,你还带了朋友来。”
“James。好久不见。”言明和他问好。
楚棋收看着那人的脸,越发面熟。噢。他记起来了,他们曾在青岛的某间酒吧打过照面。
当时这位外国小哥在黑漆漆的酒吧里阅读全球把妹手册,里面有一句“你吃了吗?”正是因为这句话,楚棋收误解言明想约他。
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越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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