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看,按照顺序,那些大v博主都是后来才关注的。他关注的第一个博主是客服官博……第二位是……”
“我靠!第二位是他的粉丝!”有人放出了主页链接,“是个非常狂热的粉丝,最近拍了好多好多图!”
“没看到图啊。”
“要点关注!他很多图都设置了仅粉丝可见。”
“真的诶真的诶。”
“可是他好像才成为言明粉丝没多久吧?言明起码关注他好几年了。他以前的图拍的都是潘栎,没有言明。”
“难道言明是潘栎的粉丝?”
“不会吧……”
“对,我记得潘栎也被曝光过是gay!”
楚棋收在手机前目瞪口呆。
网友放出的“狂热粉丝”账号是他的。
言明关注的第二位博主是他。
麻辣兔子头2017……
他想起来了。
早些时候这位网友偶尔会回复他,楚棋收当时没几个粉丝,便点了回关。
而上一条麻辣兔子头回他的是……
记忆脉络逐渐在脑海中变得清晰。楚棋收不断往上滑屏幕,麻木冰冷的触觉在指尖放大,页面疾速向下滚动。
他找到了。
两人最后一次交流,是在去年夏天。
那天他在B市的玉华机场被鸽,潘良改签了机票却没告诉他。他在人群中苦等许久,不想空手而归,恰巧黄牛和他说言明乘坐的飞机即将在玉华机场降落。
那天他战战兢兢立于航站楼到达层玻璃门外,在一群小鸟依人的女生中格外显眼,他担忧言明把他当成赚外快的代拍,因为对方在走近时不明意味地瞥了他一眼。
那天晚上回家,潘良发短信和他提出分手。他没有犹豫,和潘良分手了。
那天他发布了言明的接机照片,并设置了好友圈,只有少数几个互关好友才能看到。
这时依旧能看见下面仅有的两条回复。
麻辣兔子头2017:我记得你好像是潘栎的粉丝,今天怎么发了言明的新图?
楚棋收:我爬墙了。
他爬墙了。
准确地说,他分手了。
.
与此同时,V市外的某处偏远酒店。
热搜上挂了三条和自己有关的热搜。网友们热烈讨论着他是不是gay,他是不是潘良的粉丝,他有没有男朋友。言明已经被姚立帆打电话了训了一通,不想再看这些夸大其词的消息。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平复心情,渐渐睡着了。
在梦里,他想起多年前初遇后,他还见过楚棋收几次。
第二次见是在凌晨的机场贵宾室。那时他初在影视界崭露头角,行程繁忙,偶尔需要坐红眼航班赶通告。
凌晨等候室里旅客寥寥。背着相机包的楚棋收靠在皮椅上睡着了。
言明一眼认出面前熟睡的男孩是当初在街上扶起他的人,男孩和他一起跳过舞,男孩的父亲曾在他面前和别人介绍他叫楚棋收,说他已经被高中学校保送了V大。
言明对他印象深刻。
他觉得那时自己并没有多喜欢楚棋收,顶多只能算抱有好感。楚棋收的身形和脸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于是又忍不住在他身上多扫了两眼。
他没料能在如此寂静又陌生的时间地点与对方再次相遇。好感随着奇妙的缘分在心里迅速翻番。
楚棋收面容俊秀,眉目舒展,侧脸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尤为立体,头靠在座椅上微微向下斜倾。因为舟车劳顿,他的眼角泛着困倦的水光,睫毛偶尔在睡梦中打着颤。灰色口罩敞开,松紧绳只有一边搭在耳廓上。
贵宾休息室的大块落地窗呈半透明状,磨砂的玻璃映出了黑夜模糊的轮廓。这副温柔的面容好似在一瞬间白到发光,格外吸引言明注目。
言明发现楚棋收脚边落着一枚镜头盖。应当是睡着后不下心落下的。他蹲下把镜头盖拾了起来,放在楚棋收的座位上。
镜头盖上贴着一枚字迹娟秀的标签,写了个“楚”字。
起身时他瞧见了楚棋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里开着微博,上面的数字红圈正在不断更新。他不是故意扫到对方帐号名的,他只是视力好。
意识到窥到了别人的隐私,言明立刻别开目光。
接着言明坐到了过道另一侧。连日来的工作让他非常疲惫,他也闭上了眼睛小憩。
“楚哥!”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男孩聒噪地走了进来,兴奋又吵闹的声音把言明给吵醒了,“楚哥,飞机要起飞了!呼……晚点了两个钟头,终于被我们等到了。”
言明随声望去。来人是位同样眉清目秀的男孩,下巴比楚棋收短了一小截,是小巧的瓜子脸,骨相更加趋于平面。那时言明不认识他,等到后来屡屡在大小宴会红毯打过照面后,他才知道这男孩名叫潘良,是汇星签约的艺人。每次遇见潘良,他身边都会有楚棋收的陪伴。
潘良摇着楚棋收的胳膊把他喊醒。
楚棋收睁开惺忪睡眼,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手机,说:“走吧。”
潘良攀住了楚棋收的臂膀,旁若无人地把下巴搁在楚棋收肩头:“我们后天就要出道了……你要把我拍得漂亮一点!”
楚棋收笑着摸了摸他靠上来的脸颊:“嗯。你最漂亮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随后言明的助理走了进来。耳边没有吵闹声,又有助理护在身旁,言明觉得安心,却又在同时漫出一种奇异的失落感,涟漪阵阵。
这阵失落感短暂地出现,短暂地结束,谁知并没有完全消弭,而是在与楚棋收和潘良的屡屡相遇中再度触发,甚至在之后愈发高涨,伴随着他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
离开贵宾候机室前,他向楚棋收坐过的位置前瞟了一眼。
——那只镜头盖仍躺在地上。
估计是对方离开时没注意,又把它从位置上碰掉了。
言明上前将它捡起,收进了包里。
.
“言哥,醒醒,李半焰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说要找你。”王筹推了推他的胳膊。
言明睁眼,发现窗外天色微亮。
不到六点。
言明接过电话,说:“你好……”
李半焰说:“言明老师,棋收刚刚找过你没有?”
言明坐了起来:“没有。”
李半焰忧愁不已:“哎,刚刚他爸爸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又把他藏起来了,我哪里还能管的到这种事情,冤枉死我。”
言明问:“出什么事了?”
“这事儿吓我一跳——”光是说出来,李半焰就觉得后怕,“楚棋收大半夜从四楼爬窗跳下,离家出走了。”
.
言明小号数月前发布的最后一条微博被人翻了出来,经网友及媒体多次截图转载、热情探讨,上了热搜。
而上热搜的原因竟然是:没人看得懂。微博只有八个字,总感觉想说什么,却又故意不说明白,像是话里有话。但不管再怎么隐晦遮掩,大家都清楚这句话一准儿是在描摹恋情。
“朝朝暮暮。如是我闻。”
第七十四章
楚棋收这辈子总共“叛逆”过两次。别人叛逆是和父母顶嘴,小打小闹居多,而他则是离家出走。一次是小时候为了参加夏令营离家出走,一次是长大后为了言明离家出走。
一楼正门有人看守,楚棋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通过房间四楼的窗户攀了下去,爬到三楼阳台栏杆下时,不幸一脚踏空,仰面朝天跌落在楼下的花坛上。
夜晚云厚雾浓,客厅水晶灯散发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他躺在溢满芬芳的泥土里,眼冒金星了一会儿。
距离头顶一厘米的位置伫立着一只硬邦邦的石墩子,有一撮头发已经扎在了上面。楚棋收地怔怔地打量了一圈四周,这才惊觉原来自己脑袋差点开花。
两只手掌磨破了皮,有几块严重的地方洇着血珠。他摸出裤袋里的手机。手机被他用一卷红色钞票包了起来,可还是摔坏了。
屏幕碎了一半,蜘蛛网纹密布,开不了机。他来回尝试了几次都不行。
楚棋收坐起身,拍掉了身上的泥土和叶子,然而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左腿一动就疼。骨头没断,可能是哪里的筋扭着了。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要是被抓到就糟糕了。他双手撑地,踉跄着着爬了起来,躬着身体踮起脚尖,一瘸一拐离开了后院。
驱使他爬窗逃脱的因素有两个,一个是言明小号上了热搜,还有一个则是他刚刚听见父亲对手下人说,他打算在金猿奖颁奖典礼上修理言明,要在明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十五分这段时间里,把一些照片偷偷放到场地内的某处走道灯箱上。
这绝对比曝光小号更严重。
金猿奖颁奖典礼现场……想到台下媒体那些闪烁不停的镜头,楚棋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明晚不论出现任何意外,都会被放大为网友瞩目的焦点。
他决不能让言明成为这样的焦点。
楚棋收现在不能去言明所在的剧组添乱。父亲发现他不见了以后,多半会派人找过去。他手机打不开,没办法联系别人,身上也没带身份证,晚上无处可去。
想来想去,他觉得晚上还是不要和人打交道好了,以免暴露行踪。于是随便找了一处勉强能挡风的桥洞休息。
身后湖水微波荡漾,淅淅地流动着。
V市虽然已经入春,但夜间仍是冷风凛冽,他走得急,身上仅仅穿着一件不怎么厚实的羊毛衫,浑身寒意阵阵。他倚靠在长着青苔桥洞墙面上,抱着双腿蜷缩着。幸亏手掌上破皮的部位血迹已经干涸,左腿也不怎么疼了。他叹了口气,在黑夜中哈出一屡温暖的白雾。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路灯在洞檐斜切下一道光,落在楚棋收的鞋面上。
四下无人,周围安静极了。他冻得睡不着,快速搓了搓手。拇指指甲盖已经覆上了一层青紫色。
不多时,他听见黑夜里有一串清脆的铃铛声。那叮铃桄榔的声响从南方由远及近。一开始楚棋收以为来的是猫狗,但步伐比他想象的要缓慢。
铃铛声逐渐逼近,近在咫尺,有一只小猪仔出现在他的面前。小猪仔大约也没想到桥洞里还坐着个人,吓了一跳,呆愣愣得不敢动弹,它抬头与楚棋收视线相交。
一人一猪对视了大半天。
小猪仔浑身粉粉嫩嫩,只有头顶上长着一小块灰斑,屁股和肚皮都圆溜溜的,银色铃铛挂在颈间,一晃便响。它全身上下不染一点泥泞,反正比在花坛里滚过一圈的楚棋收干净多了。
看来是谁家养的小香猪走丢了。
大半夜不回家会被冻死吧?
楚棋收把小猪仔捞过来囫囵个裹进怀里。小猪仔没有挣扎,芭蕉叶形状的耳朵尖颤了两下,朝天鼻靠紧了楚棋收的腹部,一小根尾巴也缩了起来。
小猪仔的肚子摸着很暖和,不一会儿便把他的手捂热了。
楚棋收一时困意高涨,他合上眼睛。一人一猪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睡了过去。他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个梦,梦境里他变成了言明,怀里的小猪仔变成了他。
两人在寒冷中互相取暖,他拱在言明身上安心地睡着。
许久过去,身上压着的沉重感逐渐消失了,楚棋收睁开眼睛——远方天际有光明袭来,转而低头一瞧,小猪仔已经不见了。
面前竟然还摆着两枚五毛硬币。
夜里有人路过桥洞时,可能把他当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
楚棋收站起身,捡起了那一块钱。他走进附近的小寺庙,把它们扔进了门口的功德箱。
叮铃一声,硬币滚落在箱壁上,听着有点像昨夜小猪仔走路时晃动的铃铛响动。
太阳升起来了。楚棋收在寺庙旁的早餐店里点了笼包子。一笼有四只大肉包。他饿着了,一口气全部吃完。店家看他狼吞虎咽怕他噎着,送了他一碗牛肉粉丝汤。
等商场开门后,他进去买了套便宜的衣裤换上。他身上带着的钱不多,买完衣服后只剩下两张红钞票。他在商场全身镜里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又觉得不够,于是又去买了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双瞳仁黑圆的眼睛。
余钱要省着点用。楚棋收没有打车,而是地铁转乘公交横跨V市去了金猿奖颁奖典礼所在的地点,一路颠簸。
到达时已经是下午。红毯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开始,红毯外满是粉丝布置好的花墙和注水旗,各个明星的粉丝们站在门口挤成一团,保安怎么赶都赶不走。这也不怪粉丝,华语电影每年最高奖近在眼前,谁能不激动呢。
艺人陆陆续续坐着车来到了现场。
今年金猿奖开头不顺。场地车库门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坏了,艺人们只能提前在场地门口下车,这可让粉丝和记者们激动得不行,在入口前挤成了左右两堆。
保安拉起铁烤漆护栏限制人流,长长的拉带横了在面前。
楚棋收在一旁观察。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见了多日未见的芒芒。
“芒芒。”他下意识要问,“申梓——”
记起来芒芒和申梓丘已经闹掰了后,他赶紧闭上了嘴。
那天她把申梓丘的黑料全部抖到了网上,申梓丘一时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家争相唾弃。这位曾被捧上神坛的偶像轰然倒台,星途惨淡。
芒芒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对他笑了一声:“楚哥。”
楚棋收也笑:“你怎么来了。”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颁奖典礼。”芒芒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小腿来回晃动着,“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他送给了我两张能进媒体席的工作牌。楚哥……这几年来我习惯了每天为偶像背着相机到处奔波的生活,如今看着这两张工作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芒芒今□□着质朴,妆面素净,脖子上没挂着相机,也没背相机包,和以往参加典礼的她确实不太一样。
楚棋收跟着坐下:“进去看看颁奖就好。不要想别的。”
芒芒问:“你要工作牌吗?我给你一张吧。两张我也用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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