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硝烟染成了黑色,燃烧着的火球从投石机里被抛出,在天空中呼啸而过,高高的越过护城河,如陨石般坠落,将梵斯克王宫城堡还算宏伟的建筑砸毁殆尽。
乔伊斯在阵线前方,当他看见城墙上突然出现的巨龙头颅,一股强烈的危险直觉瞬间爬上心头。
他牵着马,立刻大吼:“撤退!!抛弃投石机!!往后撤!!”
希莫斯军队立刻随命令迅速后撤,投石机被留在了原地。
下一刻,炙热的阴森绿色火焰扭曲着从大张开的龙嘴中喷射而出,烈火熊熊,如同一道不祥的光,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瞬间朝着希莫斯军队的方向灼烧而去。
军队提前撤退,并没有伤亡,然而所有人都看见了,被火舌舔舐过的土地立刻变得一片焦黑,护城河表面的河水立刻被火焰烧灼得沸腾蒸发起来,留在原地的数十辆投石机几乎是瞬间就成了焦黑的残垣。
这可怕的一幕令人们呆若木鸡,人鱼公主的歌声都因此而销声匿迹了。
火焰渐渐熄灭,人们听见了城楼上梵斯克国王张狂的笑声:“来吧!感受真正的龙焰!!屠龙者一族永不投降!!该死的希莫斯杂种们!!”
黑烟飘上天空,荒凉寂静的空气中带着一股令人窒息般的臭味,那是龙焰烧灼过的土地散发出的味道,就像此时希莫斯的军队的绝望心情一样。
“吼————”
远远的,嘹亮的咆哮怒吼声从仿佛是从天际穿来的。
伴随着黑色双翼的阴影笼罩在王城之上,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令人从头到脚忍不住为之战栗颤抖的龙吼。
天地之间刮起了飓风,狂风乱流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城墙上的士兵惨叫着被这飓风扇下了楼去,就像刮走一片叶子那么轻易。
屠龙者的后代,梵斯克国王惊惧交加的抬起头,一个噩梦般的影子随着迎面而来,仿佛铺天盖地的烈火烙印在了他的眼中。
伴随着他最后一声惨叫,梵斯克最后的王城也消失在巨龙口中吐出的烈焰之中。
“撤退!!立刻撤退!”乔伊斯被这一幕震慑住了,但他随即就要因为惊愕和危险而发出命令。
爱丽丝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
她那一头烈火般的红色随风拂动,虽然穿着盔甲,满身污迹也无损她勃发的生命力,远处那可怕的温度即使在这里也能感觉到,她如海般的双眸中也被这火焰映照发光。
乔伊斯立刻看向她,爱丽丝脸上浮现出激动夹杂着感慨的神色,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说:“那是我们的朋友!”
那是阿尔曼啊!!!
终于,一切都在如金子般的龙焰中化为齑粉,入目之处化为焦土,天空中浮动飘散起了如同流星般的火花。
清凉的微风拂过人们因为火焰炙烤而变得滚烫的脸颊,卷走灰烬与硝烟。
天空中的黑色巨龙仰首长啸,然后发出一片片灿烂的金光,变成了一个少年的样子。
他缓缓的落在了地上,朝着希莫斯军队走去。
爱丽丝几乎是立刻就冲了出来,她像是飞一样跑向他,然后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阿尔曼!!”
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爱丽丝松开了他,用不可置信又洋溢着感激的目光扫过他无所适从的脸:“你都比我高这么多了!”
“嘿!虽然我没有帮上忙,但我也值得一个拥抱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爱丽丝瞪大眼睛往阿尔曼身后看去,那个熟悉的海盗船长正骑着马,同时牵着另外一匹,也许是阿尔曼的。
他常年日晒的脸上挂着爱丽丝熟悉的那种带着调侃意味的微笑,骑着马从残垣断壁中小跑而来。
爱丽丝惊喜极了,她几乎是立刻就朝着杰克跑过去,当杰克跳下马,张开手臂,她飞扑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
“船长!!你竟然也来了!!”
她咯咯笑着锤了锤他的肩膀。
爱丽丝在一年前见过阿尔曼一面,但却同样五年没有杰克的消息了。
她简直幸福极了,这些天来,她一下子见到了三个久久没有见过的老朋友,这几乎让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年轻的小人鱼浮上水面,在大海上看到了那艘灯火辉煌,夜色笼罩下如同大海中的夜明珠一样的大船。
那时候她还在和父亲闹脾气,也是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拥有双腿,在风中跳跃奔跑歌唱的感觉。
爱丽丝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真希望路易也在这里,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尔曼猛地向她看过来:“你见到路易了?!”
“是的,没错,他回来了,就在王宫里。”爱丽丝理解他的心情。
她看着阿尔曼那双忽然亮起来,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心中十分酸涩,忙不迭的说:“他似乎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五年,在四处找你,不过他知道莱克托的所作所为之后,就决定先帮我们取得胜利——”
阿尔曼那双纯粹而明亮的双眼不由得黯淡了下去。
他心里有点失落,也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爱丽丝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阿尔曼的眼睛就像孩子一样,永远纯粹而单纯,带着一点点忧郁的亮光,让人难以对这么一双动物般纯洁的双眼说任何重话。
爱丽丝柔声安慰:“这不是他的错,只是现在我们的情况太糟糕了,他不得不先分心来帮助我们。”
阿尔曼眨了眨长得过分的睫毛,眼神依然是带着点点寂静的忧郁:“没关系,我明白的。”
乔伊斯和莱安娜走上来。
杰克看着爱丽丝器宇轩昂的丈夫,忍不住哇哦一声:“即使听阿尔曼提过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已经结婚了....”
当年爱丽丝在珍妮号上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把锅当做帽子戴在头上满地乱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杰克心头忽然充满了沧桑的感慨。
爱丽丝朝他灿烂一笑:“我还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这也太快了?!”杰克不敢置信的摊开手。
乔伊斯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爱丽丝的肩膀,眼中充满柔情。
莱安娜和两位人鱼公主走上前来,毕竟曾在亚特兰蒂斯有过一面之缘。
杰克眼前一亮,看着莱安娜那张即使不可避免有些灰头土脸,却依然难以掩饰其英气美艳的脸庞:“公主们,好久不见。”
莱安娜带着两个妹妹对杰克礼貌的问好微笑。
她们现在也还记得,当初爱丽丝做出的惊世骇俗的举动,以及后来来到亚特兰蒂斯的那艘人类的大船,当然,她们当时还是循规蹈矩,美丽高贵却不免有些无趣的海洋明珠。
不过当时她们就对杰克一行人充满了好奇,不过也没有任何的大胆举动。
谁知道现在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呢。
简单的寒暄之后,大军就得按照原计划立刻返回王宫,准备和莱克托在海上进行终极一战。
莱安娜利落潇洒的翻身上马,拔出长剑号令全军:“让我们回到城堡,准备迎接最终的胜利吧!!”
军队中传来有力坚定的回应呼吼,真正是一呼百应,气势汹汹。
杰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莱安娜的飒爽英姿,看着她穿着银色铠甲,蓬松火红的秀发在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生机勃勃,就像珍珠一样熠熠发光。
他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坐在马背上,沉醉的摇来摆去:“天呐!我觉得我被爱情击中了!!”
阿尔曼在旁边,毫无回应的看了他一眼,无言的继续挽着缰绳跟随军队前进的步伐行进。
杰克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怪怪的,像是被蜂蜜泡软了一样,又轻又柔,同时还有一种气人的调侃意味:“可怜的阿尔曼,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哦当然——你还是个小孩子,我可不指望你能明白爱情这种伟大的情感的可贵之处。”
杰克船长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为了防止惹火阿尔曼,只在心里说出了后半句:“毕竟路易那个家伙也肯定啥都不懂——”
他得意洋洋的想,这就是选择导师和人生灯塔的重要性了,如果阿尔曼不是从小被路易那个无趣的家伙耳濡目染,而是由自己来教导,那这世界上恐怕就要多一个令姑娘们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了,也不至于浪费那张好看的脸蛋。
第91章
暮色初生, 海湾逐渐被海平线上升起的一轮红日笼罩,阳光洒落在雪白的王宫城堡之上,映照着海水的粼粼波光。
昨天的胜利让士气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昂程度, 士兵们的欢声笑语在营地中响彻一整天一整夜, 好在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暂时的兴奋过去之后,哈里森反而更加严格的要求大家打起精神来, 加紧筹备接下来更加严峻的战争。
敖麓弋睡了一夜之后起来,走到室外一看,远远的看见了那一轮鲜明的红日升起来,空中却布满云翳, 看来这点阳光不到中午就会消失了。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淡淡海洋气息的清冽空气, 看着天上一层厚厚的, 如同棉絮一样的灰白色云层。
说不定还会下雨。
他摸了摸下巴, 若有所思道:“看来要下雨了,不知道爱丽丝他们能不能在下雨之前赶回来。”
城堡女仆正在为餐桌铺上雪白的桌布,摆上银餐具和光洁的白盘子, 穿着燕尾服的王宫管家端来一束花放在阳台上,他小心的整理了一下花朵的堆叠方式, 忽然听见敖麓弋的自言自语, 连忙说道:“大人, 我听哈里森殿下说大王子和王妃能在中午之前赶到,昨晚他们就已经抵达最近的村庄了。”
敖麓弋坐到了桌子前的椅子上:“那可太好了。”
女仆为他摆上丰盛的早餐:“请用餐,大人。”
女仆忽然尖叫了一声, 原地跳了起来:“哦,是什么东西!”
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让管家几乎要昏迷了:“天呐!你在干什么.....等等,什么东西在桌子底下?!”
周围的仆人们都要围上来了, 这时,桌布摇动着,一个穿着绿色绸缎裙子的小女孩儿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她红红的卷发乱七八糟的堆在脑袋上,白净的小手和脸颊上满是灰尘。
“茜拉殿下!上帝!您怎么跑到了这里来!?保姆!保姆呢?”管家简直要晕厥过去了。
这个城堡里的清晨毫无礼节尊贵可言,作为王宫管家,他自认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别担心。”敖麓弋反而被逗乐了,他弯下腰把满脸慌张羞涩的茜拉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也许你只是想和我一起共进早餐?”
茜拉脸蛋粉红,抓着手害羞的点点头。
敖麓弋拿起餐巾,给她擦擦脸和手:“但是茜拉是大女孩儿了,可以自己坐着吃饭,是吗?”
茜拉甜甜的笑了起来,自豪的说:“是的!”
王宫侍从拎着小公主的专用高椅子飞奔过来,放在了敖麓弋旁边。
敖麓弋把小女孩儿放到了她自己的座位上:“把她的餐具一起拿过来吧。”
茜拉整理整理自己的小裙子,挺直了腰板,煞有介事的对敖麓弋说:“谢谢您。”
他差一点就没有绷住笑出来了,但是考虑到小公主的自尊心,他还是忍住了。
“那么茜拉,你为什么要藏在桌子底下呢?”
茜拉橄榄绿的两只大眼睛眨巴着看向他:“因为哈里森叔叔不告诉我昨天你们是怎么打败坏人们的舰队的,所以我一早就来了。”
她躲开了保姆和仆人,但是进不去敖麓弋的卧室,只好在这个露天的餐桌底下藏着,直到听见他过来。
“我本来想等他们都离开的,可是我不小心踩到她的脚了。”茜拉偷偷的看了那个女仆一眼。
“...挺厉害的,不过你这样会让大家担心哦。”
“对不起。”茜拉沉默了一下,好像认同他这个说法。
她转头对管家和女仆说:“不会有下次了。”
他们俩看起来都不置可否,显然是对小公主偶尔的调皮习以为常。
她眼睛咕噜噜转,然后带着一点小小的急不可耐:“那么,你下次能不能带上我?爸爸妈妈叔叔阿姨都不肯带我去战场上。”
敖麓弋失笑:“如果他们都不同意,那我肯定也无能为力了。”
他将抹了果酱的面包放在她面前:“不过你要是好好吃饭,长大长高,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哦。”
茜拉显而易见的撇了撇嘴角有些失望,她小小的手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像是在思索,然后她说:“那要是我能帮上忙呢?我不给你们添乱呢?”
她充满希翼的看向他:“以前外公还把三叉戟给我玩,他说我特别厉害呢!”
茜拉用短短的手在空中尽量画了一个大圆圈:“我能把水变成这——么大一块冰,还能让卧室里下雪。”
敖麓弋哼哧哼哧的笑了起来:“那确实很不错,不过可能还是有点不够呢。”
他指着海湾:“等你能把这片海都凝结成冰,或者让整个国家都下起雪,那么也许你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就能带你上战场了哦。”
茜拉圆溜溜的眼睛里逐渐充满了向往和憧憬,小嘴长大:“哇!——”
他并没有把茜拉的童言童语当真,只是以为那是老人鱼国王逗自己孙女展现了一下三叉戟的魔法而已,并没有往更深里想。
接下来,茜拉拉着敖麓弋参观城堡,还给他展示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一个挂毯后的小房间,里面装满了一些她珍藏的东西。
分享了秘密之后,两人的感情立刻上升到革命战友的高度。
中午,他们一起吃完午餐,太阳已经完全被云层淹没了,天色完全的阴沉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铅色的云中开始闪烁银蛇般的电光,当第一声雷鸣响彻海天的时候,天上开始飘下了细细的雨丝。
王宫的管家面带喜色的说:“王子和王妃还有王妃殿下的姐姐们都回来了!他们打了大胜仗!梵斯克的国王和王宫都被烧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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