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醒。”
“殿下?”
持续的呼唤,终于让方游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但也仅限于此了,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靠在躺椅上。
侍女素手芊芊,轻柔的为他束发。
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换上了繁复华丽的红色礼服,宽袖长襟,云纹滚滚,将他整个人都罩在明艳的温暖里。
天还未亮,殿内燃起了喜烛。
“你们……”方游很轻的喘气,“要、干什么。”
这样的虚弱不对劲,是有人给他下药了。
一名侍女轻声道:“今天是殿下和王上结亲的大好日子,奴是来给殿下装扮的,万望殿下怜惜。”
说罢,她看着镜中昳丽的少年面庞,决定如王上吩咐,将发冠散下,只稍作修饰。
以红结束在脑后最好。
侍女是宫中的老女官了,曾经服侍过上任王妃,自然希望王上能和先王一样,娶一位美艳强健的女子繁育后代。但在看见少年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王上的想法。
青涩朦胧,格外使人心动。
更何况还有一副聪慧,但却剔透纯净的好心肠。
方游反抗不过,只能任她们动作,眉间汗珠滴落,又很快被擦去。在他整个人上上下下都被打理过一遍后,侍女就将他扶起,送到了殿外,那里正停着一座红色的轿辇。
这座轿辇并非凡间嫁娶的花轿,而是华丽异常的软座,四角古铃悬挂,红纱曼起,将里面的一切映得若隐若现。
抬轿的是凌元的亲卫,见人出来,半跪而下。
方游被扶着上去,侧卧在了软座上。女官率侍女在殿门俯首行礼:“恭贺殿下。”
宫门大开——
方游手指按在红锦上,但任凭他再努力,也只能撑起半边身子,更遑论逃跑。亲卫很快腾水而起,彻底将他架在了半空。
依仗开道,礼乐随后。
婚礼的第一步,便是未来的王妃要乘坐轿辇,巡视王城一圈,然后去往海岸,接受陆上臣民的朝拜。
隔着结界和红纱,方游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暗影,风铃声在他耳旁掠过,隐隐能感受到底下人群震天的欢呼,却不真切。
世界光怪陆离,他被困在了红纱当中。
而在旁人看来,这是再盛大不过的一场典礼,王城自七日前就不许妖族通行,守卫也森严无比,甚至每座高塔上都有天斗坐镇,连成大阵,形迹可疑者当场诛杀。
但此日过后,整个龙族的属地都会无条件的朝外界开放,允许远商自由穿行,不需缴纳灵石。王族更是设宴七日,赏赐每一个来往行人,海量的资源神珍撒出去,所有的不满之声瞬间消弥。
“真是奇怪……”某个城民摇摇头,这场婚礼看起来格外仓促,偏生规格又极高。就前面弹琵琶的,不是普通侍女,而是一位他曾见过的王亲。
那座轿辇上也设了结界,不许灵识窥探,和往日加持瞳术让每人看清的惯例大相径庭。
不过城民也不在意,只想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吹拉弹唱,以示敬意。
“咚——”
钟声回荡,是时辰已到,王妃要去岸上受人朝拜。海底众妖仰头,看到一道金色的流光,欢呼声更大。
*
失重感陡然袭来,方游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胃里翻滚。
最前的亲卫回头,恭敬道:“殿下,马上便要破水了。”
他的话音刚落,万丈金光便刺破了轿辇,将混沌的空气驱散。海面上升起了一轮金日,紫气滚滚,圆融热烈,映照这片山与海。
这一次,方游很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天佑东洲,亘古长存!”
“天佑东洲,亘古长存!”
“天佑东洲,亘古——长存!”
陆上朝拜的场面远比海下盛大,无数臣民自发跪拜,哪怕他们只是一道转眼即逝的流光,也虔诚至极。
万花同开,彩凤齐鸣,海面上跃起了巨大的鲲鱼,长长的一摆尾,掀起滔天巨浪。
“呜——”当它们翻身发声时,天地一起震颤,像是某种远古的旋律,摄人心魄,围观者甚多。
方游的轿辇在陆上沿线的几个大城稍微停留后,便朝着海外飞去。
婚礼的第二步,祭祀结契。
王族祭祀的地方并不在海下,也不在陆上,而在一处岛屿,名曰海中月。海中月的祭坛四面成梯,敬对北方,此时最顶层一切准备都已俱全,七位长老与祭司位列星盘界点,只等候主角到来。
凌元冠冕华服,同样一身朱红,他站在队伍最前,负手而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在夕阳渐起时,红色的轿辇从云端行来,停在了阶梯下。
按照规则,新任的王妃应该亲自登上阶梯,与龙王行结契礼。但等了片刻,诸位长老没等到方游上来,却看到凌元转身,缓步下去了。
“这……”四长老一抚胡须。
大长老,也就是老道尊却摇了摇头:“唉,随他去吧。”对于这场婚礼,那个孩子十有**不是自愿的。
但这又能如何,他这个孙儿如果想要什么东西,从来就没有主动放手一说。结局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人退却,而造化如何,只看以后罢。
*
轿辇的红纱被人掀开。
方游撑在软座上,抬起头:“你……”
话音未落,他便被打横抱起,凌元神色冷淡一如往常,却不发一言把他搂在了怀里。
方游没有力气,只能很轻的喘着气,由他带着,一步一步登上了阶梯。
走得很慢。
血红的夕阳落在长阶尽头,像一捧熄灭的光,只剩最后的余温。风渐渐有些冰冷了,漫天的云翳翻涌成鱼,飞速朝远方掠去。
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少年因为膝盖放在龙的手臂上,长长的袍角自然垂落,露出一双红色的布鞋。
许是累了,最后他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终于把头靠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元终于登上了最后一级阶梯,而众长老在看到他是把人抱上来的时候,眼神微微一变。
这分明是强迫。
凌元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走到祭司身前:“可以开始了。”
祭司虽然双目已盲,但神识一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问道:“王上可确定了。”
凌元没有回答,祭司观他的神色,明白了一切,于是不再劝说,伸出一手,缓慢开始结印。
方游的手被牵引起,一滴血珠破皮而出,悬在祭司手心上。凌元同样被取走血,两滴血互相触碰,密不能分。
“请王上放下王妃。”
凌元将方游放下,却没有离开,而是环住了他的腰,让站不住的少年靠在自己身上。
祭司引导两人的手在半空划出完全相反的轨迹,像是一个古字的两半,同时开口吟唱龙语,嘶哑晦涩,却与天地相合。
这方海域的空气渐渐变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灵压漫开,恍若从时光深处探出,丝丝缕缕缠在了方游身上,让他的心脏陡然痛楚起来,跟在相思树下一模一样。
朦胧间,他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方游睁开眼睛,却发现是凌元在看他,但又好像不是——
他站在自己身边,血红的瞳孔衬着夕阳,很慢的扣紧了他的手。
风与云尖啸远去,影子熬过漫长漫长的时光,躺在最深最冷的海里,只想等待一次重逢。
虽然俶尔散去。
但龙,终于找到了他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送入洞房——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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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被吃了
结契后的仪式只剩下折香这一项, 方游折不动,凌元就握着他的手替他折了,也算完满。
他抬头, 看着凌元淡金色的眼眸,终于看出了一丝放松的喜悦。
“礼成。”
四长老轻咳一声:“王上, 楚亲王到了, 还有四方邀请的贵宾……起码要见一面。”不是他不识趣,而是他觉得现在不提,那些人想见到凌元,估计要半月以后了。
方游也听出了潜台词,别过头,不想说话。
凌元却似毫无所觉,摩挲了一下他的侧脸:“等我。”
至于等什么,就不必再说出来。方游又被抱上轿辇,直朝着龙宫, 凌元一行则去了另一边。
高台上只剩下祭司,供奉上两个崭新的命牌,神色却有一丝异样。
如若他没有看错……这两人身上已经有过婚契了。
而且与凌元要求的一样,是生随死殉的永生契。
……
*
方游回到寝宫之后, 侍女就伺候他吃了点东西,还有一枚丹药。
吞掉丹药后,他的身体总算不那么虚弱。但是婚礼已成,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王妃,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 默契的守在了殿外,等候龙王来临。
为这一场成年的交合,族内已经准备许久——就在这个寝宫外面, 站了数百个炼丹师和医师,就是为了防止少年在中途受伤或者体力不支,还有一位天斗在旁,其职责是一旦王上失控,就会强行出手打断。
当然,有结界在,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这些安排都没有告诉少年,所以方游坐在床上,还不至于害怕到发抖的地步。
但看着满殿的红色,他心里紧张,不知道要做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红烛爆出烛花,噼啪一声,才打断了他的发呆。
沙漏已尽,现在是半夜了。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方游彻底醒过了神,手指猛地攥紧被子,黑色的双瞳盯着从屏风后出现的人,很轻的吸了口气。
凌元和白天的样子没有区别,仿佛只是来睡觉,不是来睡他。但他的银发却散了,披在身后,淡金色的眸子静静锁在他的身上。
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方游紧张得忘了呼吸,在他蹲下来时不自觉往后一缩,想要躲开。只是凌元并没有亲他,而是握住了他的脚踝。
“怎么了。”凌元淡淡道,手里轻而缓的帮少年脱下了鞋袜。
因为长久没有走动,这双脚白皙细嫩,轻轻一握,就能包在手里。
凌元没有放开,掌心慢慢往上。
方游圆润的瞳仁在昏黄的烛光下发颤,看着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唇瓣上很快落下一个吻,如羽毛点地,只略微一啄,却带着淡淡的暖意。凌元长睫垂下,眼眸幽深专注,叹息着抚了抚少年的侧耳:“不要怕。”
“抱着我。”
低沉的嗓音仿佛蛊惑,方游手指松开锦被,慢慢慢慢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很快被握住。
吻逐渐变得细密温柔。
凌元眼光一扫,外环的红烛应风熄灭,只留下床头的长信宫灯,晕出方寸的天地。红帐垂覆,将两人笼罩在半边的黑暗里。
“唔……”
封闭的环境又唤起了方游的不安,他从凌元的唇舌中抽出来,心如擂鼓,喘息着看着他。
凌元仍蹲在床沿,金色的眸子流光掩敛,显出难以言喻的晦暗和危险来。他戴着白手套的拇指擦过少年的嘴唇,却是道:“别怕。”
复又吻上去。
但这次的吻和刚才不同,已不满足于舌尖的浅尝,而是越发深入,缠绵热切。
方游被推倒在红色的锦被上,呼吸间全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忍不住泄出了一点哽咽的哭腔,十指却被扣住了。
脖颈、肩颈。
直到取下他的腰带。
……
红艳的婚服上,少年躺在那里,羊脂玉一样的身子轻微颤着。但黑发铺散,又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
像条奶白的游鱼。
凌元居高临下,缓缓咬下了手套——
温软的皮肉,便尽数化在掌心。
……
*
龙族皆有发情期,往往在成年时就会发泄出来。
但凌元不一样,他忍耐了近乎三百年,连一个情人都没有,加之血脉成倍积累的戾气,反弹起来本该格外厉害。
人族娇弱,几位长老便做好了万全准备,来相助完成这场交.媾。
这不仅是因为传统惯例,更是因为凌元的戾气已到了影响心智的地步,水清莲都无法压制,唯有人族可解。
不然对这场婚礼,他们不会一点反对之声都没有。
可惜所有人料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仅第二日中午,侍女们便进去送药了——他们的王上强行止住了**,没有伤害到少年一星半点。
纵然贪欢,也绝不放纵。
……
……
红烛早已燃尽,堆成层层的烛蜡,温暖的光透过木窗,落在红帐之上,让里面睡着的人发出了一声很轻的鼻音。
软糯沙哑,无端引人注意。
前来送药的侍女悄悄抬眼,看见红帐中伸出了一只手,上面红.痕遍布,胡乱的挥着,被床边穿戴整齐的王上握在手里,轻轻一抚。
“将帘散下。”
侍女应声而去,只是这样一来,寝宫内情爱后的味道就更浓郁了,激得几人面红耳赤。
凌元执起药碗,垂眸淡淡道:“下去吧。”
“是。”
待所有人退下,他来到床边,掀起红帐,就看到了里面睡得很香的少年。
全身赤.裸,裹在薄纱里,眼尾还带着淡淡的薄红,教人一看就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而让他经历这些事的男人,却在他最困倦的时候把人抱醒了。
“……”方游勉强睁开眼睛,感受到唇边递过来的碗沿,下意识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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