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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初轻声道：“我想吻你。”
餐桌之上，鹿宁习惯性地扭头，露出想要找糖的目光，然后神色就一顿。
洛饮冰眼角微红，正在轻轻喘息，他的嘴唇被水光润泽，看上去竟有些诱人品尝，鹿宁心中突然冒出了问号。
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鹿宁又去看纪初，发现青年神色餮足，带着淡淡笑容。
鹿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举起酒杯，试探地问道：“这酒怎么样？”
洛饮冰和纪初都向她投去了目光，鹿宁强装平静道：“如果太烈，我就不做尝试了。”
洛饮冰沉默了一下，一副拒绝回复的姿态。
纪初抿了抿唇，轻轻笑道：“很甜。”
鹿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现在洛饮冰和纪初可以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而不为外人知了，鹿宁作为一个想嗑糖的外人，抬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苦酒入喉心作痛。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鹿宁满脸通红地看向手中酒杯，再看一眼纪初。
保守估计这杯酒有四十多度，而刚才纪初笑眯眯地和她说，很甜。
鹿宁：甜美的难道是酒吗？
不，是爱情。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薛家村的村民们都兴奋起来，他们不少都喝了酒，满脸通红地离开座位围到篝火旁边，跳起了舞，薛家村就像是末世前最平常的村子般，载歌载舞地欢笑起来。
洛饮冰看着火光中众人欢快的身影，被欢声笑语影响，却又莫名地，感受到一丝悲伤。
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从身旁走过，那是邻桌的村民，他面色通红，眼神有些迷离，绕着火堆跳了几圈，突然跪倒在地。
火光映在他脸上，洛饮冰看到，他眼中带着泪光，精壮男子对着祠堂的方向叩头，许久后才摇晃地站起身。
他放声道：“祖宗保佑，让我妻女平安！”
薛家村的村民们静了一瞬，然后人声再次嘈杂，不停有人拜倒，为自己的家人求取平安。
洛饮冰看着眼前这一幕，陷入思索，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传染了村民们，但他并不能看出那情绪究竟是什么。
洛饮冰看向纪初，还没开口，那青年心有灵犀地问道：“出去走走吗？”
洛饮冰点头，两人吩咐鹿宁与顾茶记得早些回住所，随后悄然起身，离开了祠堂。
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聚在祠堂，薛家村中空空荡荡，路上清冷无人。
走了几分钟，身后的喧嚣声淡了，纪初突然靠近，将洛饮冰抱在怀中。
洛饮冰惊了一瞬，却不抗拒，反而顺势在纪初怀抱中调整成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微微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纪初的英俊侧颜。
洛饮冰笑道：“怎么突然又抱我。”
纪初沉声答道：“我醉了。”
洛饮冰有些好笑，纪初分明并未喝酒，最多从他口中渡过去半口，怎么会醉，他借着路旁的灯看纪初，发现青年面色沉静如常，耳朵尖却不知何时红透了。
纪初顿了顿，轻声道：“我想抱抱你。”
自从洛饮冰右膝恢复后，纪初抱他的机会少了许多，虽然仍尽力不放过每个时机，但他总觉得不够。
纪初轻叹道：“想一直抱着你，再也不松手。”
洛饮冰看一眼青年强装镇定的表情，再看一眼他羞红的耳朵，懒散地放松，在青年耳边蹭了蹭，回道：“好啊。”
纪初眼神微亮，按照怀中青年的指引，一路将人抱到了洛饮冰想去的地方。
站在薛家村的村口，纪初有些迷惑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洛饮冰碰了碰他的肩膀，纪初虽然不舍，但知道该做正事了，将洛饮冰放下来。
洛饮冰方才浸着笑意的眼眸沉了沉，变成了一贯的沉静，他道：“从刚来时我就很奇怪，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安全区没有围墙，但薛家村却没有，他置身于两省市间，却像是完全不担心丧尸的攻击。”
纪初一怔，他很快进入状态，跟上洛饮冰的思绪道：“这和他们拒绝去安全区是吻合的。”
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被丧尸攻击，所以薛家村的村民们不需要铸围墙，也不需要像别的村落般投奔安全区，但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知道自己不会被丧尸攻击？
洛饮冰道：“走吧，沿着村落外围走一圈，或许我们可以发现什么。”
月明星稀的夜晚，白天呼啸的风也暂停了，洛饮冰与纪初在月光下并肩前行，他们知道自己在做正事，目光也一直扫过面前地面，但两人的手却不由自主地交握。
十几分钟后，洛饮冰与纪初走到了村落的东北角，白天的那场意外就在这附近发生，两人顿时寻找得愈发专注。
面前的道路并不平坦，洛饮冰的视线仔细扫过，并没有忽略地上的沟壑与堆积的杂物，在路过某个人家的时候，他突然一顿。
目光落在不远处地面的伏起处，那里看上去就像是地面不平整，但脑域异能赋予的观察力让洛饮冰察觉到些许异常。
洛饮冰的眸光沉了沉，纪初看到他的神情，身形利落地走上去，工兵铲凭空出现在青年手中，地面很快被他挖开一角，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只丧尸。
丧尸已经彻底死亡，灰白的皮肤染土，猩红眼眸闭合，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只是一具苍白而枯瘦的尸体。
不知什么人将它埋在这里，还掩饰般地将地面填平，让人看不出这里曾埋葬过东西，只能看到地面细微的起伏。
纪初起身，微微蹙眉，戴上一副手套后继续挖掘。
丧尸的尸体终于完整地展露在两人面前，洛饮冰上前蹲下，看着眼前的丧尸，他曾看过难以计数的丧尸的尸体，眼前这一具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当他的视线落到某一处时，洛饮冰的呼吸突然顿住了。
那丧尸的大脑是空的。
末世后没过多久，人类就知道了丧尸的弱点在头部，他们脑中还有元晶，之后丧尸便很难保持颅骨完整，人类热衷于劈开它们的头骨，用里面的元晶作为狩猎的奖赏。
因此洛饮冰见过无数大脑破损的丧尸，但没有一具像面前这丧尸一样。
它的颅骨并非破损，而是缺失了大片，它的大脑也没有受到翻找元晶的伤害，而是完完全全地不知所踪。
丧尸的头皮软软垂着，洛饮冰面色微变，这就像是有人狩猎了眼前的丧尸，然后将大脑挖出来当做猎物，甚至于……食物。
洛饮冰想起了下午的那个瓷坛。
他当时看到里面装着肉泥般的东西，却并不能看出究竟是什么。
现在想来，疑惑突然有了答案。
洛饮冰感到背后微寒，他看向眼前村落，薛家村的村民明明看上去好客友善，民风也很淳朴，想不到他们竟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洛饮冰抿了抿嘴唇，调查有了进展，但他却更加疑惑。
他垂眸看向那具尸体，道：“先埋回去吧。”
情况未明，他们不能打草惊蛇，还是先埋回去看看村民后续的动作。
纪初点头，当即开始动作，洛饮冰有意辅助他，却被青年拦下。
纪初沉声道：“脏。”
洛饮冰眨眨眼睛看向那青年，刚想说总没有让你一个人忙的道理，却听见纪初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碰这些。”
洛饮冰沉默了一下，收回手。
他喜洁，甚至到了洁癖的程度，纪初显然早就看出来了，并乐于在这点上宠着他。
纪初将丧尸埋回去，他动作很小心，只在裤脚沾了灰尘，看上去同任何散步的人没有区别，却主动地避了避，没靠近洛饮冰。
两人向住处走去，几分钟后，洛饮冰突然靠近纪初，握住了青年的手。
纪初的手比他稍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惯于使用军刺，指腹带着薄茧，握起来并不会不舒服，反而很心安。
洛饮冰看向前方，没有扭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青年的手不松开。
纪初抽了抽手，没有成功，他动作顿了顿，缓缓收紧五指，回握住了洛饮冰，路灯照亮了他英俊的面容，他的嘴角微微翘着。
回到住所后，洛饮冰便看到另外三人已经回来，鹿宁与吴非在屋里，顾茶却躺在庭院中的睡椅上，安静地仰望着夜空。
看到洛饮冰时，那青年坐起些许，踌躇片刻道：“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洛饮冰停步，看向顾茶，微微颔首，让纪初先行回屋。
洛饮冰躺在另一张躺椅上，看着天空，末世后唯一变好的应该就是空气质量，不见一丝雾霾，皎洁弯月悬在半空，洒下清冷银辉，今夜并没有很多星星，但每一颗都在明亮地闪烁着。
顾茶轻声道：“我今天很差劲吧。”
青年的娃娃脸上带着些惆怅，嘴角也不见了梨涡，眼神有些暗淡。
对他而言，自己今天的表情真的太糟糕了，一腔热血地冲去保护洛饮冰，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需要保护，反而是他自己受了伤。
洛饮冰却道：“你很好，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好。”
见惯了末世后的尔虞我诈，骤然见到如此赤诚的人，洛饮冰不希望对方的热血被磨灭。
顾茶轻笑着看向洛饮冰，道：“因为我觉得你就是星星一样的人，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受伤，所以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行动了。”
洛饮冰沉默。
他在心底并不认同顾茶对自己的说法，只好沉默以对。
顾茶又道：“其实我知道康萃有问题。”
洛饮冰这次有些意外，康萃一直伪装得很好，安全区中几乎没有人看透他，想不到顾茶竟看破了真相。
顾茶道：“我是分析异能者，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比旁人清楚，所以看出了康萃表里不一，但我没办法揭发他，甚至看到他又害了人，我很难过，但我没有任何办法，然后，我看到你出手了。”
顾茶的眼底映着星光，这娃娃脸的青年神情成熟了许多，缓缓道：“那之后我就觉得，你是星星那样的人，而我大概连萤火都算不上，只是只飞蛾吧。”
洛饮冰想要说什么，却被顾茶打断了。
顾茶轻笑道：“其实我是来道谢的，飞蛾也向往着光，你做的事，其实为我指明了方向。”
洛饮冰看向顾茶，那青年嘴角漾着两个小梨涡，弯起的眼眸中带着光，神色愉悦而真诚。
顾茶郑重道：“谢谢。”
第62章
道谢过后, 顾茶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严肃成熟的表情褪去，他眉眼弯弯, 清秀的娃娃脸让他看上去像个未成年。
他笑眯眯地道别, 然后回到了屋中。
洛饮冰却没有动，而是躺在睡椅上，抬头仰望夜空, 神色平静无澜。
星星吗？
洛饮冰想起顾茶留下的这句话, 无声地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黯然。
别墅的门突然被推开，洛饮冰以为是另几人在活动, 没回头，却突然被人抱起，纪初嗓音低沉地在他耳边道：“夜里凉。”
洛饮冰想说什么，纪初却一副充耳不闻的表情, 将无法抵抗的洛饮冰抱进屋。
洛饮冰黯然的神情顿时消散, 他被纪初放在房间床上，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看着站在床边面色沉稳的纪初, 突然意识到这青年胆子越来越大了。
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纪初绝对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但那青年现在却敢低头看他，露出不容拒绝的表情道：“该休息了。”
洛饮冰眨了眨眼睛，只好点头。
为防万一，虽然别墅中房屋足够，一行五人还是集中住在两间房间里，洛饮冰与纪初占据了一间。
隔壁屋里, 鹿宁和衣而睡，顾茶看一眼另一张床上的女孩，再看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吴非，忍不住面露难色。
他迟疑道：“我们，一起睡？”
房间里一共只有两张床，鹿宁睡一张，他们两位男士只能挤挤。
吴非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给顾茶带来莫大的心理压力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丧尸并不需要睡眠，吴非坐在椅子上，声音因不常说话，带着干涩道：“你休息吧。”
顾茶懵懂地点了点头，缩进被子里，在沉睡之前，却又偏头看向了窗外。
他在看星星。
星光明亮，为人指引着方向，顾茶勾了勾嘴角，浅浅地睡去。
洛饮冰这一觉却睡得格外沉，半梦半醒时，隐约听到外面有响动，他心底微惊，一行人之所以选择在别墅中入睡，而没有进入空间，就是想看看入夜后是否会出变故，此时变故果然出现。
他想要睁开眼眸，却发现自己如同被梦境魇住，半晌都不能恢复清明，又过了片刻，外面重新安静下来，洛饮冰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间再度入睡。
洛饮冰在梦魇中挣扎时，隔壁房屋，吴非正坐在座椅上，他面色茫然，听到了屋外的声响，呆呆地想了想，起身走到了窗边。
冲天火光突然浮现，一位薛家村的村民面色阴冷，对洛饮冰几人所处房屋发动了攻击。
吴非面色一震，二阶丧尸思维缓慢，但他战斗时更多凭借的是本能，此时觉察到危险，手臂已经抬起，冰墙即将拔地而起，他却又偏了偏自己铂金色的脑袋。
有人在他之前动手，火光被水雾压制，并没有造成伤害。
吴非茫然地来回看窗外的人，眼底尽是迷茫的神色，他侧耳，听到下方传来的对话。
“你做什么？”说话的是后出手放出水雾的那村民，他怕吵醒别人，压低了嗓音，但语调仍是气势凛然。
率先对别墅发动攻击的火系异能者怒道：“我要杀了他们！”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立即就会明白，村民分成了两派，一派想杀死外来者，另一派则在暗中保护着外来者。
但此时站在窗边的是吴非，他只是懵懵懂懂地偏了偏头，一言不发地继续看下去。
保护者厉声呵斥：“胡闹！”
火系异能者冷笑道：“我不想死，所以我要杀了他们，这算什么胡闹？”
话不投机，两人身形快速移动，又一次投身战斗，吴非眨眨眼睛，看到在火系异能者身后又跳出了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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