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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离微微喘着气，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歇息，片刻后，他听到床上的人低声喃喃道：“……水……水。”
段离睁开眼睛，就见楚岚在睡梦中微微拧起眉，口中低喃道：“……水。”
段离不由失笑，喝了那么多酒，也难怪会觉得渴。
他伸手在楚岚头上揉了一下，撑起身子来到桌前给他倒水。
楚岚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桌子上除了茶壶、水杯外，还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坛子，那坛子挺大的。
段离好奇的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就见里面放的都是腌制好的梅子，甜蜜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转开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心里有了主意。
片刻后段离端着水杯回到床前。
楚岚半梦半醒间，只觉喉咙里似是有火在烧，他难受的厉害。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觉得有人轻轻托起他的头，随后一股带着甜蜜滋味的水涌入喉间。
段离喂楚岚喝了小半杯水，就见他长而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随后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就睁开了。
对上小徒弟的目光，段离并没有躲，而是神色自然的道：“醒了？”
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楚岚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一直盯着段离的脸看。
段离眼珠一转，心里不知打起了什么坏主意，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小仙君为何如此看我？莫非认得在下？”
楚岚嘴唇开合几次，终于吐出“师尊”两个字，随后他伸出手抚上了段离的脸颊，有些痴迷的喃喃道：“我又梦到你了。”
段离眼珠微微一斜，看了一眼楚岚胆大包天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并没有挥开，而是很感兴趣的道：“哦？谁说我是你师尊？你师尊已经被我吃进肚子里了。”
他说完装模做样的舔了一下嘴唇，故意做出凶狠的样子：“接下来本座要吃了你。小仙君，怕不怕？”
段离之所以这般逗弄，是因为他知道楚岚绝认不出他。
他当初下界，之所以借用柳成蹊的身体，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虽已过了千年，但也有观澜仙洲的仙君在人界活动，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想玩的更尽兴些。
段离笃定楚岚不知他的身份，也没见他的样子，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却不想，楚岚摇摇头，仍固执的叫他：“师尊。”
醉酒让楚岚的头脑变得不甚清明，但他就是笃定面前的这个人是他师尊。
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他家师尊就该是这副模样。
——肆意、张扬、强大、好看。
段离心情没来由变得很好，他忍不住翘起嘴角，但还是不肯承认，他继续逗自家小徒弟：“这是谁家的小傻子，竟连自己的师尊都不认得。你就不怕你师尊知道了，心里难过？”
楚岚根本没注意听段离在说什么，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笑容和语调是熟悉的，也是他深爱的。
他没想到段离今天会给他补过生辰，在酒楼的时候，他真的特别想，亲亲他。
那时，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失态。但现在在梦境中，就不用遮掩了。
楚岚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段离察觉到了，顺势放开手，正想后退，就听楚岚低声道：“弟子万死。”
“嗯？”段离有些不解的看过去，就见楚岚的脸在面前放大了，随后他只觉唇上一热。
过了好一会儿，段离才反应过来，他家小徒弟是在吻他。
这个吻让段离有些错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楚岚扑倒在了床上。
段离毫无防备，剩下的半杯水全洒了出来。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倒没生气，反而抬手揉了揉楚岚的头发，有些无奈的说：“你这酒品，为师以后可再也不敢让你喝酒了。”
因着段离这一动作，楚岚的眸色变得更深，他低头，再次吻住了那略显苍白的唇。
这个吻与方才蜻蜓点水般的完全不同，既急切又凶狠，毫无章法可言，他甚至叩开了段离的牙关。
楚岚急切的想要发泄满腔的爱意，亲吻中还带上了啃咬的力度。
这毫无章法，又不知轻重的吻给人的感觉并不好，但因为梅子泡的水，又让这个吻带上了甜蜜的味道，倒是冲淡了一些不适。
段离想将突然发酒疯的小徒弟推开，但因为他方才予了一些东西给楚岚，此时手脚绵软，使不上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楚岚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抿了下唇，看着段离，眼神既明亮又有些哀伤。
段离觉得唇上有些疼，舔了一下嘴唇，能清晰的感觉到上面的齿/痕，他瞪着楚岚，不悦道：“孽徒，你被逐出师门了。”
段离这一眼非但不凶狠，还因带着几分潋滟水汽，显得漂亮惊人。
楚岚一点也不害怕，他忍不住弯了一下嘴唇，低下头去亲吻段离的眼睛，又吻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目光落在那双形状美好的唇上。
察觉到楚岚的视线，段离仰头避开了，楚岚的吻就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段离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他一巴掌扇过去：“别以为喝多了，为师就会一直纵着你，讨打是吗，起来。”
楚岚并未起身，而是握住段离的手，轻轻啃咬他的指尖，又顺着修长的指节，一点点吻到他的手腕。
“师尊。”在睡梦中，楚岚才敢肆无忌惮的吐露心声，他看着段离的眼睛，轻声却又含着无限深情地说：“岚儿……心悦你。”
第77章
当碧灵仙君匆匆赶到清秀峰的时候，就见崖边坐着一名红衣男子, 不是段离是谁。
碧灵仙君有些诧异的道：“帝君？你怎么……”
段离淡淡的看了碧灵仙君一眼, 又低下头去, 他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碧灵仙君也不在意段离的冷淡态度，他摸着下巴, 在段离身后转了一圈, 点头道：“嗯, 还是这样子看着顺眼。”
见段离暂时没有起身的意思, 碧灵仙君便也坐了下来, 他注意到段离怀中抱着一个青花瓷的坛子，不由好奇道：“那是什么？”
段离大力咬着口中的梅子, 语气不善地道：“赔罪的东西。”
“嗯？”碧灵仙君不解道：“什么赔罪？”又忍不住看了段离一眼, 狐疑道：“你嘴怎么了？”
段离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不耐的舔了下嘴唇，扭头冷冷的看着碧灵仙君。
碧灵仙君只觉后背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戒备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没惹你。”
他的目光落在段离怀中的坛子上, 又想到他方才说的赔罪，脸上不由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拖长声音道：“哦~还没把小岚儿哄好啊。”
难怪心情这么糟。
段离翻了个白眼, 为了堵住碧灵仙君的嘴，他抓了一把梅子塞过去。
碧灵仙君拿起一颗丢进嘴里, 片刻后赞道：“味道还挺不错，在哪里买的？”
段离哼道：“你买不起。”
“帝君, 我觉得十分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碧灵仙君坐直身体，满面严肃地道：“你这些年花的可都是我的钱。我可都是记了账的，你休想赖掉。”
段离浑不在意：“待会儿见到云寒，你向他讨要便是。”
“不行，不找阿寒，必须你亲自还。”碧灵仙君威胁道：“你要是不还，我就去找小岚儿。他一个半大孩子，做任务的那点钱可不够还的。到时候我就把他抓去给我打工，扛麻袋、搬砖头信不信？那可是很苦……”
段离被他一口一个楚岚烦的受不了，便道：“还，一共多少？”
“一共八百七十二万九千四百一十三两。”
段离想了想，说道：“零头算了，凑个整，一共一千万两。”
碧灵仙君听完乐了：“嚯，帝君爽快，那就一千万两，您准备什么时候还钱？”
段离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坛子里仔细地数了三颗梅子，递给碧灵仙君：“吃。”
碧灵仙君不明所以，但这梅子味道很好，他也就吃了。待吃完后，忍不住戳了段离一下：“帝君，还没说呢，什么时候还钱？”
段离扔了颗梅子进嘴里，说：“不是已经还了？”
“什么时候还的？”碧灵仙君以为自己失忆了，“你只给了我几颗梅子。”
“是啊。”段离咬着梅子，有些含混的说：“你先吃了七颗，我方才又给了你三颗。一共十颗梅子，一千万两，正好。”
碧灵仙君差点没被呛死，他瞪着段离：“一颗梅子一百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段离看着碧灵仙君，慢吞吞地伸出手：“哦，那你吐出来！”
碧灵仙君：“……”
他呼吸再呼吸，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绝交！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不行，不仅要绝交，我还要叛变。我现在就去找黑袍人，我要跟他结盟讨伐你。”
逗了碧灵仙君一顿，段离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挑起嘴唇笑道：“哎呀，真是吓死我了。”
碧灵仙君：“……”
碧灵仙君心里很郁闷，他看着神色怡然的段离，觉得更郁闷了。
他决定回击一下，目光一转，注意到了段离怀中的坛子，他低咳一声，有了主意：“小岚儿……”
“闭嘴。”听他提起楚岚，段离脸上笑容当即一收，转了话题道：“魔族那边是怎么回事？”
碧灵仙君嘿了一声，心说现在小岚儿果真是你的克星。
他心里有些得意，但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当即谈起了正事：“那些魔族忽然在桑从海附近集合了，且数量庞大。眼下情况不明，但魔族大规模集结，肯定没好事。明光宗前几日派了一个小队前去调查，只有一人回来了。”
段离抬眸：“如何？”
碧灵仙君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那人神色极为惊恐，好像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话都说不清楚。最后因伤重，没救回来。”
顿了一下，他道：“我跟阿寒都很在意这件事，决定悄悄过去探查一番。此行可能要耗费一些时间，所以特地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你找不到人担心。你就在此安心的……”
段离起身道：“不用，我跟你们同去。”
“不行！”碧灵仙君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的情况……”
“一群喽啰而已。”段离不怎么在意，“再说，不是还有你跟云寒吗？不会有事的。”
碧灵仙君还是不放心：“你现在正是特殊时刻，还不肯好好喝药……”
段离淡声打断他：“喝了。”
“嗯，喝……喝了？”碧灵仙君不信任的看着他：“你都喝药了，小岚儿还在跟你生气？”
他那表情分明在说，你骗鬼呢。
“爱信不信。”段离有些不耐的转开目光。
他心道，现在生气的分明是本座！
碧灵仙君满眼狐疑的看着段离怀里的青花瓷坛子：“那这个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说赔罪？”
“没什么。”段离将坛子收起来，“你不走，我自己去。”
——魔族动静那么大，他也不是找不到。
段离说走就走，碧灵仙君忙追上去，“你等等我。”
两人并肩前行，碧灵仙君还抓着方才的问题不放：“那药你真喝了？为什么你喝了药，小岚儿还在生气？小岚儿才不会这么不明事理，你一定是在骗我！”
段离选择离这个聒噪的家伙远一点。
耳根终于清净了，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楚岚认真的说“岚儿心悦你”的画面。
段离忍不住在猎猎狂风中回身看了一眼清秀峰的方向，轻哼一声道：“为师都不通情爱，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等为师彻底解决了厉幽那条烦人的虫子，再回来好好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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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岚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他猛地坐起身，糟了！这么晚了，要赶不及给师尊做早饭了。他匆忙套上鞋子，却见一道身影伏在桌前。
“师尊？”楚岚揉了揉因宿醉而胀痛不已的额头，上前道：“您怎么不到床上睡？”
伏在桌前的人一动不动，楚岚有些无奈的拍了他一下：“师尊？”
等了一会儿，见面前的人仍没有动静，楚岚这才意识到他家师尊可能不在。
楚岚小心的抱起柳成蹊，将他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却觉触手湿润——被子竟然湿了一块。
楚岚有些疑惑的扫了一眼床铺，在枕边发现了一个水杯。杯中没有水，却躺着两颗梅子。
楚岚一时有些莫名，他随手将杯子放到床边的矮几上，只是不等他直起身，一些零碎的画面就争先恐后的涌上脑海。
他“看见”一名姿容绝色的红衣男子喂他喝水，含笑问他：“醒了？”
他“听见”红衣男子说：“谁是你师尊，你师尊已经被我吃了。”
红衣男子还说：“这是谁家的小傻子，连自己的师尊都不认得……”
他看见自己亲吻那人，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那句带着颤抖、却无比虔诚深情的：“师尊，岚儿……心悦你。”
楚岚瞳孔猛地一缩，他转头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矮几上的水杯。
——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想到他昨晚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楚岚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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