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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暄想起他们之前的假设：南一明一直又饿又累，还不时冒出个新能力，或许是在经历异能觉醒。所以他的异能觉醒完成了？所以才有昨天的那些？
可他好像仍然没感觉，也不会控制啊！觉得哪门子醒？
饭后回去，房间已经整理干净，床上放着教徒统一的衣服：土黄色的运动装。南一明嫌弃地拎起来看了半天，没看出一点好来。无奈只有这个。
再出房间，陈暄瞧出点异样，笑着问他：“你这下摆怎么弄的？”
“用别针别起来，要么太宽。”
现在不宽了，差不多贴着他的腰。陈暄觉得挺满意——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就更满意了。
接下来是晨读，读的东西倒是可以选——从教义，教规，神谕等等里选，说得天花乱坠，稀里糊涂，不着边际。两个人全仗着要尽快了解这个组织的念头，勉强大略看了一遍。
主题是宣扬人性自然，生命平等。
挺有意思。人装了芯片，怎么自然？产生能力不同的异能又没有附加限制约束，如何平等？
教规里倒是提了，教徒尽量避免使用异能，生活上要追求平静淡泊简单清净。
后面一条让南一明有点诧异。它虽然符合“自然”两个字，可和这个世界的生活理念差得太远。他这几个月所见，说小事，吃喝玩乐，没有一件不是尽力刺激感官。说大事，一天到晚政治斗争不断，人心惶惶，整个社会十分不稳。就好像，用异能把人年纪轻轻操劳死不够，这个世界还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榨干人们的精力。
所以这个教会是怎么想到这种理念的？执行起来是不是都要靠像这里一样的基地强制约束？
至于前一条，避免使用异能，在实践中更难了吧？异能又不是身外之物，不想用放一边。而且，不用不等于没有，更不等于不能用，不会用。用这条约束异能，试图造成平等的假象，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南一明的总结是：想法不错，只怕在这个世界里太特殊，太不同，难以让人接受遵循。
再之后是弥撒，在礼拜堂。
刚要进门，南一明把陈暄拽住。“里面可能有特安局的人。”他的警报响了。
礼拜堂对公众开放，谁有兴趣都可以进来。令人意外的是，有兴趣的人还不少。分给非教徒的区域不但坐满了，过道上还站着很多人。
“我用异能吧。他们还没注意到我们，应该没事。” 现在退出去，反倒引人注目。
也不知道真让特安局的看到，教会会不会帮他们出手。不过非要求他们跟着教徒来听弥撒，这算什么意思？“试炼”的一部分？
两人十分小心，一直走在队伍中间，尽量不让脸朝向非教徒区域。
因为大主教在，就他来做弥撒。
内容其实和刚刚读过的大意差不多。不过大主教演讲技术高超，声音极富感染力，听着很能打动人心。连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都好像合情合理了。下面坐着的教众十分投入，崇敬地望着他们的大主教，随着他的话语不断点头，神情专注。
陈暄暗想这老家伙除了有舌灿莲花的本事，怕还用了异能。他看看旁边的南一明，果然和自己一样，没被影响。
能说的总算说得差不多，大主教顿了顿，特意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然后说：“我们的教义，是引导世人重新过上人类应当有的生活。而最终的目标，是要摒除芯片，还人类以自由。这一天就快到来了！”
礼拜堂里掌声和赞叹声四起。还清醒的两个人听到这种目标，惊讶极了，对视一眼，然后看到大主教从台上别有深意地冲他们笑笑，才转身离开。
两人没说什么，各自揣摩着大主教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随众人出去。
回到后院，教众很有组织，自觉地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剩下他俩，一同去了陈暄的房间。
他们压抑着亲热一番。陈暄问：“你想摈除芯片吗？”
“不好说……”这问题太复杂了。“原本给人类装上芯片是件好事，可现在这个情况……”
他想了想又说：“当年芯片刚出现的时候，我们试图限制异能使用，避免人类因为异能不而产生分级。可现在这样，已经分级了，有能力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既得利益，再想用同样方法限制根本不可能。
“而且我不知道这个大主教想怎么摒除芯片，总不能把所有人的芯片摘除。”那基本是直接杀人。
“或许会逐渐减少芯片使用？”
“我是想不出要如何进行。不装芯片的后果是什么？即使没有血库之类的机构，别人有产生异能的机会，你没有，谁会愿意？更难的是父母。别人的孩子有芯片，你的孩子没有，确定早晚会不如人。即使孩子的成活率会高那么一点点，我怕没有父母会愿意。”
“如果强制呢？”
“只怕教会还没那种势力——我看甚至政权也不会有那种能力。而且，要强制，必须有能强制的手段。他们宣扬要自然，不要异能，不要芯片，怎么打得过异能？没有异能，那个政权能长久？”
“不过我看这个大主教野心很大呢，说不定真有办法。”
“嗯。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让他能说出摒除芯片的话。”总不会是“神迹”。
两人沉默一会儿，南一明问：“你想摘掉芯片吗？”
“……不想。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有芯片，那是我的一部分。摘了，即使我能活下来，恐怕也不能算是我了。呵，跟你正相反。”陈暄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认真地看南一明，“你不会觉得我不够“人类”吧？”
南一明皱着眉，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当然不会。我爱你，爱现在这个。我爱你的人，爱全套，自然包括你的芯片。只是……”他说不下去，垂下眼帘，挡住目光。
“别怕，”陈暄，捏住他下巴，轻轻吻着他说，“我还不会死。”
南一明没说话，也没看陈暄。
他期盼的，是和陈暄白头偕老，日久天长。那种长度，不是陈暄能体会到，理解了的……更做不到。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保存芯片的其它功能，而让你的身体不再受它的刺激，就好了。”
陈暄想了想，“那样不就没有异能了？还怎么保护你？”
南一明叹口气，想说花那么大代价，我宁愿不用你保护。话还没出口，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大主教和教父大概忙完了教内事务，敲门进来。“两位，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试炼’吧。”
第42章 试炼
南一明还没从刚刚的难过中走出来，抓着陈暄的手不放——抓一会儿少一会儿，管他们别人呢？！
教父秦绥看看他俩，皱起眉，又看看大主教的脸色，只好闭嘴。
大主教有点无奈。两人看起来正在兴头上。经过昨天的监听，他莫名不敢在这种事上招惹他们，生怕又被强迫进入肉麻频道。反正教众都在后面忙，周围没人，算了。
一行人由大主教引着，来到教堂另一侧。那里是最初教堂的墓地，有几个很古老的墓碑。
陈暄从他们出了居住区就感到大主教在用异能给他们“隐身”，猜测这些墓碑里有什么。
果然，大主教在一个石碑前停住，用身体当着其他人的视线，捣鼓半天，估计是有某种机关。
“来，陈暄，秦绥，把石碑搬开。”捣鼓完毕，大主教转身挑了苦力。
墓穴里面没有东西，下面连着个小楼梯，通到地底下。
陈暄看石碑搬开后露出的草皮边缘，估计这地方很久没人来了。“以前就没人冒充过救世主？”
“呵呵，有啊。不过很少。我们的教会比较低调，加上知道救世主事情的只有高级教徒。而且在你之前，还没有人能回答出昨天那些问题。”
当然没有。
“那这地方一直没人来？”
“每次大主教上任的时候，会来这里交接。”
陈暄看看大主教的满头白发，估计那是挺久以前了。
地下倒是保存得很好，干燥，没什么异味。他们等了一会儿，通好了风就顺着楼梯下去。秦绥是火系，给他们照明。
地面上只有一个墓碑，很难想到下面的空间很大，秦绥手里的火光刚够他们大致看到轮廓。那像一只倒扣的大碗，碗底，或者说穹顶，似乎是巨大的石砖砌成的，风格古朴。楼梯最多只能两人并排，没有扶手，蜿蜒着顺着碗边迂回向下。走过一百来阶，到达地面。
地面铺着大石板，和穹顶配套，上面铺了层灰——的确很久没人来了。地面大致是个圆形，目测半径五十米。中间有个类似塔的建筑，顶端直达穹顶中心。从下面看，更感到四周空间的巨大，即使在一点火光的微弱照射中，也有震撼感。
大主教微笑着给其他三个人一点时间观摩，然后缓缓地说：“欢迎来到本教圣地。”
深沉悦耳的嗓音在地下空间里回荡，毫不费力地产生神圣的效果。
南一明心说，你就编吧，这里三百年前就有。当时损坏严重，没向参观者开放。你们给修缮了就说修缮了，还圣地！
“这地方只有刚才我们用的一个入口？”他问。
“现在是的。等救世主到来的一天，我们会敞开光明的大门，迎接所有心向圣洁的人们。”
……地方挺大的，要光明得多费电？
微弱的火光中，大主教大概看不清他的表情，继续投入地说：“愿神保佑，今天就是预言中神迹显露的时刻，救世主降临人间！”
说着，他引着众人来到塔前，在前面墙上摸了摸。塔门开了，里面还套了个锁着的小屋。小屋周围都是铁架子，上面细密地插满蜡烛。
秦绥一挥手，蜡烛都点燃，光线顿时好起来。中间的小屋镶嵌金丝，没被岁月遮蔽，闪闪发亮。衬着一片点点火光，倒真有些意思。
“请吧。”大主教示意小屋的前门，话却是对南一明说的。
南一明和陈暄面上不露，心中惊讶。
“您是要我来？”南一明故意问。
“陈暄想试试也行，浪费时间罢了。”
“您怎么知道的？”
“呵呵，救世主没有他那样的异能。”
对哈。三百年前，最多有一级。这个大主教还真是深藏不露。
南一明无语，走到门前。他看了半天没看出门道。
“试炼到底是什么？”
“要打开门，拿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
大主教双肩一耸，“我教历史上还没有记载。”
南一明又琢磨半天。门是对开的，雕刻花纹繁复。门缝两边半人高的地方各有一朵花。花心有手掌大——对，和南一明的手一样大，形状也像。
他试探着把双手对上去，十个手指头正好放在花心上边几个花瓣的凹陷处。一道细细的光线由下而上扫过他的手，从手掌边上将将能看到。
南一明睁大了眼睛。指纹和掌纹的扫描？在这个古董里？三百年后仍然在工作？——哦对了，多谢这里的东西能自我修复。
还没等南大科学家研究完，门喀嚓一声轻响。身后的几个人同时舒了口气。
南一明却没动，在门口站了几秒，回头沉声说：“只有陈暄可以和我一起进来。”
“这是我教的圣物。”大主教沉沉地回应，蓄势待发。
南一明转过身，面无表情道：“东西是留给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只有我能看，还不明白吗？”
要么你们怎么等了三百来年呢？
两个人用眼神对峙，南一明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有了前一天受到神经系攻击的经验，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可以追寻那股压力，回到大主教身上。
大主教意识到事情不对，他的攻击没产生效果，震惊地看着南一明。
“苏教授肯定没想让‘救世主’受制于人，对吧？”
大主教的面色转阴，语气却和缓了：“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请吧。”
小屋的墙的上半部是镂空的，烛光照进来，照亮中间的一个石头台子。南一明估计那是以前放极为尊贵的人的棺椁用的。这个塔本来是个墓。大殿估计整个是用来停放棺材的。
现在，石头台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箱子，通体黑色，登机箱大小，毫无装饰，看不到缝隙。箱子上蒙了厚实的一层，估计是三百年积攒下来的灰尘和蜡油。
陈暄锁上身后的门，跟着南一明走近了瞧。
南一明把灰尘擦干净，看到箱子两侧有两个手印，还是和他的差不多大小。他把双手放上去，果然正正好好。
这个姿势，以他的身高，要垂下脸看箱子。箱子的顶面突然亮了，就像个屏幕。不一会儿，中间闪过绿色，屏幕再次转暗。
紧接着，南一明的左手无名指指腹被刺了一下。他赶忙拿开手看——那里有一小滴血。
“这都是什么？”陈暄凑近了小声问。地下大殿的音效太好，声音仍然传出去很远。
南一明倒是好像不在意有人听见，像给学生们演示实验方法一样，指着各处说：“侧面是手型，指纹和掌纹扫描，上面是面部，耳廓和虹膜扫描，取血做核酸验证——一整套生物锁。”
从南一明开了小屋的门，陈暄就感觉他不太对劲，态度强硬，不像他那个深情温柔的爱人。
现在陈暄有点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救世主的试炼，这个小屋和盒子，完全是为南一明设计的。也就是说，三百年前的人，预备着在未来某天，南一明会活着来到这里，亲自开启盒子。甚至，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们还特意成立了一个组织，三百年来隐秘而不懈地搜寻可能的对象。
这里藏的，得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南一明绝对不会冒险它落入别人手中。
而在创始人生活的年代，南一明明明已经被杀。所以，他们肯定知道，至少十分相信，南一明其实没死。他们知道，南一明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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