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今天进度怎么样啊！”
是夏尧的声音。
我马上泄了气。
不知道夏尧为什么能天天给我打电话。
“听你这反应不行啊，段明轩是不是微笑着拒绝了你？我操我每次跟他表白他都这样！”夏尧心情好像很好，“原来你也没多大能耐嘛！我死之前能不能吃到你们俩的喜糖啊！”
“你会……判死刑吗？”我小声问。
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大概吧！估计……死缓？”夏尧语气很轻松，“我要是早点死了早点投胎，下辈子做条狗都比当人好。”
“你说我当什么狗比较好？宠物狗没自由，野狗又吃不饱，仔细想想又觉得哪个都不怎么样了。”夏尧好像真的在想下辈子的事了，而且还挺有希望的样子，“哎！你今天约到段明轩没有啊？我死之前总得看见段明轩找到他的幸福吧！这和老爸弥留之际儿子还没结婚的心态可是一样一样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
“得，看来是没戏了。”夏尧唉了一声，好像还在嗑瓜子。
我正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大声：“喂！你说我这是不是毁了一段挺好的姻缘啊！”
我吓了一跳。
对面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地：“嗯。”
“我操！那我下辈子还能按照我想投胎的事儿办吗！”夏尧握着手机对我说，“你行不行啊！给老子积点阴德吧，能不能把段明轩搞到手啊，我到阎王那里也好交代啊！虽然平时作恶多端，但临终前还是找补回来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无奈地听着夏尧说话。
“哎！我杀人的事是封锁消息的吗？”夏尧好像又在问旁边的男人了。
“全城都知道难民窟里死了一个人，肠穿肚烂的，你说封没封锁？”那头的男人说。
夏尧吐了瓜子：“谁说这个了，我说我是杀人犯的事！”
“这倒是没报导，除了有牵扯的人之外，媒体都是没消息的。”
“那我能出去吃顿饭吗？！”夏尧忽然来了兴致。
“你说呢？”
“哎我都快死了，断头饭不能吃顿好的吗？段明轩还不知道是我杀的人，我就骗他我要去外地打工了，跟他告个别不行吗！”
夏尧好像完全没在跟我说话了，可是他也没挂电话。
“喂！你跟我实话实话，你是不是没约到段明轩？”夏尧突然问我。
我说我不敢了，之前……对他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行吧，老子做的孽老子自己解决，我过两天叫你们吃饭，你抓紧时间啊！老子死之前总得干几件像模像样的好事儿！”
还没等我回答，夏尧又问我：“你死过没？……哦应该没有。”
我说我怕死。
夏尧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操，老子也怕啊！投胎还能遇到段明轩那么好的人吗！”
“哎，我说这些话你都不嫉妒的吗？”夏尧问题好多……
我慌张地答没有。
“我操，小刀剌屁股，老子开了眼了，你喜欢段明轩，我也喜欢段明轩，你都不嫉妒我？”
“我……我本来就配不上少爷，哪儿有资格嫉妒啊……”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可能是没吃晚饭的缘故，头有点发昏。
夏尧我操我操我操了三遍：“谈恋爱呢！哪儿有配不配啊，一个萝卜一个坑，鲜花和牛粪，那不都是搭好的嘛？”
我觉得夏尧要是没有杀人的话，或许可以去做个相声演员。
“我的手机快欠费了。”我小声提道。
夏尧似乎意犹未尽，蛮不情愿地：“那行吧，你等我消息。”
第66章 被欺负了？
2020年12月11日
少爷身边又没有人了。
我跟踪他好多天了，感觉自己像变态。
可我依旧没有勇气上去和他说话。
就算我以前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天天和我腻着。
所以也证明不了什么。
昨天我翻了一下他给我发的短信。
他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还嘱咐我要小心不要被人骗。
他还向我道歉了，不应该逼我做不喜欢的事。
他说他以为我至少不讨厌他。
最后一条短信是他希望我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夏尧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骚扰我，嘲讽我。
虽然他每天都说要给自己积阴德，但我觉得他没给自己积口德。
我的手机屏幕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勉强还能用着。
我照旧等着夏尧跟我说他今天又吃了什么口味的牢饭。
“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很久没听见少爷的声音了，有点陌生，我一下子慌了。
“没、没有……”我说。
少爷轻轻地嗯了声：“我今天好像看见你了。”
“可、可能你看错了吧！”我声音抖得厉害。
少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我觉得我这样回答很不对，于是小声地说：“我想去找你的。”
少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被欺负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钻进被子里卷了起来，没吭声也没挂机。
听听少爷的声音也好。
虽然他没说话。
“没什么事的话，再见。”少爷说。
“我……嗯，再见。”
我还是没能把喜欢这句话说出口。
我好没用啊。
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有有用过。
夏尧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的手机欠费了，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钱给我充了一百块。
还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说他想死之前去给他爷爷扫个墓。
夏尧说了很久，我每次听他说这些的时候都觉得很难过。
虽然他是用很欢快的语气说的。
他今天又想投胎做鸟了，说能到警察头顶拉屎，还能飞。
我思考了一会儿，没把少爷给我打电话的事告诉他。
我觉得他肯定会骂我没用的。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每天都不像在蹲大狱，更像在某个角落逍遥自在。
还有他为什么可以吃到牛杂。
他说季警官带他出去的。
“人家牛逼。我就舔着他就行了。”夏尧说这叫社会生存法则。
他说完哎呦了一声，好像是被打了一下，然后对着旁边说道：“干嘛！不说我舔牛逼难道说我舔牛蛋？还是舔狗鸡巴啊！”
我以前也听过很多脏话，但听见夏尧那么说还是红了红脸。
那边传来一阵开门关门声，夏尧对我说：“我操，他他妈的终于去上厕所了，我跟你讲啊……我为了吃个牛杂差点就没命了。”
“你不会是……越狱了吧？”我担心地问，越狱会罪加一等吗。
“放屁！我越狱买牛杂我有钱吗！”
夏尧忽然扭捏了一下，“我那是换的。”
“用屁股换的。”
嗯……像是夏尧能干出来的事。
“你看不起我！老子都快死了，拿身体换点好吃的怎么不行了！就你能吃好吃的！”夏尧忽然就生气了，“我都没吃过段明轩做的饭呢！”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操一次不是操操两次不是操啊！”夏尧说。
“嗯……”我点点头。
“等我再用屁股换个出去的机会，到时候帮你和段明轩和好，谎话我都编好了！”夏尧说，“你放心吧！就是记得清明节给我多烧点纸钱，还有……我爷爷说了，烧纸钱要分两堆的，一堆给土地山神，要不然烧给我也拿不到！”
“哦。”
其实我希望夏尧不要死的。
第67章 在监狱里吃
2020年12月12日
我帮菜市场大叔搬完一车的包心菜之后，回房间睡了一觉。
其实我可以去住那套用包养的钱买的房子，现在也不用躲着少爷。
但不方便来这里干活。
而且我也习惯住这种破房子了。
大叔看天气冷，多给了我五块钱。
我吃了一个加香肠的杂粮煎饼，感觉暖和点了。
夏尧一般只有晚上才会给我打电话，而我的手机竟然在白天响了。手机屏幕已经烂得不足以看清来电显示，不过经过辨认好像是夏尧经常用的那串号码，好在它还能看见哪个是接通哪个是挂断。
“您好，是汪先生吗？”
我呆住了。
好像是……季警官的声音。
“您好？”
“嗯……怎么了吗？”因为很少被称为“您”，我回答得有点不自然。
“夏尧的事您方便来跟我们说说情况吗？那天真实的情况。”
想到那天，我就觉得头好痛，哪里都很痛。
“是这样的，他情况比较特殊，如果按照故意杀人罪不是死缓就是无期徒刑，夏尧年纪还小，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太可惜了。”
季警官前几句话还说得挺官方的，到了后面好像就有点起情绪了。
“可是……他们……”我抿了抿起皮的嘴唇，“他们弄我的视频不是都……烧掉了吗……”
“您也可以口述那天发生的事。”
“要、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吗？”
像电视里那样？
我不太情愿，可也不想夏尧死。
“不用。”对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搞公开的。”
我好像听明白了一些，压低声音问：“您是……要偷偷帮他吗？”
“嗯。他到底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吧。”对方顿了一下，“……夏尧说过你有个很重要的手链没钱赎回来对吗？你要是肯跟我走一趟，我掏钱帮你买回来。”
我同意了。
也第一次把那天发生的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季警官说夏尧那也算见义勇为，真要录像等他们侵犯完再威胁我不是更好。
有个女刑警在，我说得磕磕绊绊的。
还有另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出来后我问季警官夏尧还会死吗，季警官说不会，他都摆平了。
片警有这么大的权力吗？
我小声问夏尧这样就能被放了吗。
“开什么玩笑，最少三年，最多十年。”季警官说，“不过我往三年去托吧，要是真判了四五年，他表现好点，三年也能出来。”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警官给我递了根烟，我战战兢兢地接过。
“你们俩长大都这么不容易，我还心说这座城市也算数一数二发达的地区了。”对方捂着火点燃了手中的烟。
五金店老板看见季警官穿着警服，不敢漫天要价，只收了人两万。
“看看真假，别做什么手脚了。”季警官提醒我。
老板一笑就满脸褶子：“这我哪儿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啊。”
我说我也看不懂。
季警官帮我看了一下，确认了没问题。
“要不跟我回去一起吃点东西？那个兔崽子说要点披萨。”季警官邀请我去监狱坐坐。
我摇摇头，向季警官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
第68章 不回来啦
2020年12月20日
夏尧找了个小饭馆。
我走到他说的地方，在隔壁桌看见了季警官。
季警官朝我看了一眼，没出声。
“哎你别理他！他怕我越狱！”夏尧把我拉到他对面坐下，开始指点江山，“过一会儿段明轩就坐你旁边，然后你闭嘴，听我说知道了吗？”
我僵硬着点了点头。
夏尧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不会死，又叮嘱我：“我可不白帮你，我死了之后你得把我骨灰找个地方埋了，树底下就成。”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又担心自己说错话，于是选择了沉默。
夏尧敲着手里筷子，自言自语：“我把爱人让给别人，我可真伟大！”
过了一会儿少爷来了，夏尧先迎上去的，一把挽住少爷的胳膊：“段明轩！你快坐！”
少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推开了夏尧，坐到了椅子上。
“哎我就要走了，连摸摸都不让！”夏尧嘟囔了一句。
少爷问他要去哪里。
夏尧偏开视线看着窗外：“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去苏州打工吧！”
夏尧的眼尾有一点点发红。
“段明轩，你不要忘记我呀！”夏尧说，“我去打工赚了大钱，就不回来啦！”
少爷疑虑重重地：“靠谱吗？”
“肯定靠谱，靠谱得不能更靠谱啦！听说特别好，不用担心没钱花，不用挨饿受冻，也不用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做事。”
夏尧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我回头的时候，发现少爷在看我，我吓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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