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震惊道:“您怎么在这儿?”
他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多。印象当中的林德尔根本不可能畏惧这种程度的爆炸,更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而受伤。
而现在,他在流血。
这只是皮肤磨破带来的轻微外伤,仅仅看着吓人,实际上问题不大。林德尔在战场上帮别人处理过很多次伤情,迅速地判断了自身的情况之后,轻轻摇了摇头:“先别关注我,把那辆车困住,车里还有重武器,如果就这样在大街上使用的话会很危险。”
“但是您现在!”
少年拔高了嗓音,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身上能流出血来——理论上他应该就算是脑袋被轰掉半个也能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那种身体状态,但现在……
“详细的情况不太好解释,总之我现在是人类,暂时的。”
林德尔说:“你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条街上有几个不错的狙击点,听我的指挥。”
“您现在还想开枪?”
彼得难以置信:“林德尔先生——”
他很多年来,都一直保持着“不用指挥下属的探员最高等级”这个位置,并且从来没有过想要晋升的念头,就连当年只到他腰那么高的科尔森都已经成为了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林德尔仍旧在大多数的任务当中充当一个可以随时被摇过来的打手。
他们这种长寿物种之于人类的特征之一就是“不变”。
不需要时时刻刻踏出自己的舒适区,也不需要随时随地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强者恒常不变,弱者才随波逐流,就像克劳利和亚茨拉斐尔,就像是即便已经肉身死亡灵魂却仍旧从容的古一,林德尔曾经度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铁律。
但现在他是人类。
七级探员的权限足够覆盖在场所有的外勤成员,但他只单线联系了其中几人。敌人当中有很难对付的变种人,车里还配置着重火器,如果没有增援的话,很容易造成人员伤亡。彼得·帕克在蜘蛛丝的牵引下划过半空,林德尔爬进周围的建筑物当中,脊背抵在窗框上,第一枪击碎了吉普车的玻璃,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第二枪击中了一名半截身子已经明显鳞化的变种人。
“那个人大概是普通枪没办法干掉的,就这样持续保持射击,让他没办法摸到车里的武器。”
林德尔压低了嗓音:“他们当中大概有个人能够引发爆炸,之前的珠宝店墙壁起爆得就很奇怪……”
他现在是人类,但仍旧还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的手段——七十年老兵的战斗直觉。他手里捏着之前兴趣使然制作的简易加护可以让他在人群当中的存在感降低一些,原本是打算送给彼得翘课用的,结果被史蒂夫义正言辞地制止了,结果就一直搁在家里,结果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非廣力触发式一次性魔术礼装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就是破坏。他将那枚护符撕碎,没有魔力的身体根本无法辨认加护是否已经生效,但这种效果的持续时间短暂,必须要抓紧时间。
他的体重比别人要轻,而且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我的位置再来一个人保持射击,让他们以为我还在这里。”
林德尔指示完毕之后,桡身翻上坠在吉普车之后的货车箱。周围遍布着枪弹,而他尽可能轻微地砸开货车箱的上顶盖,就在打算跳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惊愕的喊声。
“林德尔!”
是史蒂夫的声音。
他是怎么看见自己的来着?林德尔想,明明加护是在作用着的。
而且这家伙不是有工作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就能回来……
来不及反应,他拽起已经失去意识的店主就要往外跳,而几乎在脱离货车箱的那一瞬间,从驾驶室开始向后传来了强烈的热量。
脊背的灼伤感,以及气流的热度,还有高压空气掀翻的失重感,人类的信息处理能力显然无法同时并行运算这么多的内容,林德尔甚至没有感受到痛觉,在天地颠倒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另一个人在半空接住。
“你到底在干什么?”
是有些愠怒的、明显压抑着情绪的声音。
林德尔从未见过史蒂夫发火。他这人脾气向来好得出奇,在面对托尼·斯塔克的大多数时候甚至都能保持良好的心态,跟他相处更是时时刻刻情绪稳定,如果用感知能力去判断,也只觉得像是经年累月都亮看绿灯的交通指示灯。就算是在任务当中,面对需要攻击的敌人,他的态度也更多是倾向于要“将对方击败”而非“因为暴戾的情绪而复仇”。
但现在,这个人瞪着眼睛,样子居然真的有些吓人。
可惜林德尔从来没怕过他。
“我救到那个人了吗?”
他问:“我现在没办法感觉到他是否活着。”
一天当中被气流掀翻三次,即便是作为人类,这种概率大概也能超越地球上 99%的其它人。史蒂夫的表情一下子柔和起来,逆光之下,他神色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微笑:“还活着,你把他扔出去了,大概会有摔伤吧。”
“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于是林德尔放心大胆地抱怨:“总是出现在最丢脸的时刻。”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睛,有美国队长介入的话,对方绝无可能顺利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一个暂时还没决定好最终名字但已经写了一万字存稿的新预收?
届时不会影响新文更新!看综英美的读者不用惊慌
暂时决定叫《咒术师如何修理留声机》,综主咒术回战,作者日语在线应该能塞很多神道教和日本传统的内容。
文案见下(也是暂时的,我起名字水平真的着急……)
「这次你打算用掉谁?」
他问。
「虎杖吧,我和他最近的关系比较好。」
他回答,态度四平八稳得就像是一贯恪守的弓道八节。
足踏,土造,弓构,内起,张弓如月。
空虚的弓弦当中,逐渐浮现出箭的影子。
伴随着弓箭离弦而去,关于虎杖悠仁的记忆,从他的脑海当中彻底消失了。
★
出身京都的一级咒术师的场灼为了袚除某个咒灵前往东京,而他高中时代最强的同期,叛离伙伴成为诅咒师的旧友,以及一切尚未被燃烧殆尽的羁绊,正全部都等在那里。
——还有他提交了十一次均被驳回的特级晋升申请函。
有人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
「——听起来很有道理,那么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
第97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
说是医院其实有些过火,这里可以说是复仇者联盟自建的治疗设施,他的头发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身上的几处擦伤都做了适当处理, 如今正隐隐作痛, 用火辣辣的痛觉宣告着自身的存在感。
振金圆盾放在他的病床边上,视野再向旁边偏一些, 就能看到伏在桌子旁边趴着休息的背影。对方穿着便装,看样子应该是任务早已结束, 林德尔伸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已经开始觉得人类的身体干什么都不方便:“史蒂夫?”
那个人好像一下子就“醒”了。
史蒂夫转过身, 上下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林德尔的伤口,实际上一开始这里的医生们就已经给出过判断,作为上过战场的老兵, 他当然知道这种程度的烧伤算不得什么, 但即便如此,全复联脾气最好的一个人仍旧紧绷着脸,坚持没有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你是在生气吗?”
林德尔谨慎地问:“我现在也没办法判断情绪,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
“——我在生气。”
史蒂夫看看他:“那个时候你不该介入那起事故。”
他现在掰手腕甚至都未必能赢过班纳,手指虎口和肩膀上都有淤青, 是开枪造成的痕迹。这具身体甚至都没有熟练的持枪经验, 从头到脚都透出临时拼凑的那种仓促感。
虽然说着自己在生气,但史蒂夫还是给他倒了杯水, 没加糖没加牛奶的纯水让林德尔颇为嫌弃,但他还是接了过去:“可是那是工作,而且彼得也在。”
“那是英雄的工作,是探员的工作, 不需要要求每个人都在这种事情上搏命,而且你现在——”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甚至那该是警察的工作而不是你的。”
很奇怪。
林德尔从来不是那种会掩饰自己想法的人:“战场上多得是像我这种身体素质的人,而且比起大多数人类,至少我活的比他们久一些。”
而且索尔不也被奥丁剥除了魔力扔到地球上过,虽然阿斯加德的家庭教育他觉得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但只是没了魔力而已,又不是当场残疾。
“……但你差点就死了。”
史蒂夫说,声音里明显压着情绪。
湛蓝色的眼睛瞪着他,他们的距离很近,从那双蓝眼睛的倒影当中,林德尔甚至能看到他自己的那张脸。
子弹弹射的角度如果不那么正确,如果对方的变种人能力早几秒钟发动,如果他们的追逐战当中少了那么一点点好运气,如果彼得赶到得不那么及时。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死去,从统计学角度上讲是个相当庞大的数目,哪怕单单只计算意外死亡的人数也一样。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即便他们这群人在大类当中出类拔萃的强,那也一样。
他们这份工作原本就是时刻都和生死相随的,只是林德尔,作为妖精的这个个体,要更加安全一些——但如果遇上强力的法师,也会承担着同样的风险。
“这不合理。”
林德尔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我不在那里的话,那个店长说不定也会死,你是要在这个时候来探讨生命本身的价值高低吗?”
一个死刑犯的价值低于一个科学家,一个英雄的价值高于普通,这种探讨本身没有答案,真的要去甄别的话,就连史蒂夫自己都只能说,救人这个行为最主要的驱动力就是“不明理由的奋不顾身”。
他们一同陷入沉默,史蒂夫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巧克力给他,说摄入一点糖分会让痛觉缓解一点,虽然只是聊胜于无的程度。林德尔来者不拒地把甜食往嘴里塞,后知后觉地想大概他自己现在也要有蛀牙的风险了,所幸维持人类形态的时间大概不会漫长到细菌在牙床上开疆拓土。
“你说得对,林德尔,但我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观点。”
史蒂夫说道,伸手去触摸对方额角上被纱布覆盖着的擦伤,那里隐隐约约有着钝痛,伤口生长又会显得有些发痒,总之感觉不算舒适:“大概因为我也有自私的时候吧。”
人类和妖精是不一样的,即便他们早就已经比所有人都亲近,这种“不同”也仍旧存在,当然,这样的小细节并不会影响相处——史蒂夫轻轻说道:“你理解为双重标准,或者精神上还不够强韧也没关系。”
林德尔瞬间摆出“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单论灵魂的稳固程度,这个世界上实在挑不出几个能够和史蒂夫·罗杰斯抗衡的人类,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来直面伦戈米尼亚德,甚至这个名字,都已经成为了“永不放弃,坚毅果敢”之类一切美好词汇的象征。
这样的一个人来说自己不够心志坚定,在林德尔看来就像是在说大多数的人类都像是甘蔗被咀嚼过后剩下的残渣。
“虽然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不够公平,但我还是觉得,比起自己陷入危险,更不想看到你面临死亡的威胁。”
史蒂夫说。
“明明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那么做,但是一想到当时站在那里的人是你,就会不由自主地生气起来。”
“拯救生命绝对没有错误,介入工作的时机判断理论上也没有问题,即便没有超能力,不是由魔力构筑而成的身体,像是克林特那样久经训练的探员也会成为非常优秀的英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他轻轻说道:“但明明知道,明明非常清楚,在意识到那个时候是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又惊讶又生气。”
面前的这个人不畏惧死亡,林德尔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他甚至很多年前就已经接受了“史蒂夫·罗杰斯的死亡”这个事实,怀揣着被对方所传授过的、不那么丰厚的人生经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除此之外,林德尔更加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无论巡回往复多少次,无论将那一刻的时间节点再重来多少遍,这个人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奔赴同样的结局吧。
为了世界而死,似乎成为了一个英雄最好的死法。就像是阿喀琉斯死于战场上,就像是选择了在漫长生命当中不断燃烧自己的杜根,他们这些人几乎都秉持着类似的思路,触及了人类灵魂的上限。
“但我自私地却不愿意你也这样做。”
那个人说:“我希望你永远都能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作为人类的林德尔不具备辨别话语真伪的能力,但他仍旧认可,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因为史蒂夫·罗杰斯几乎从不撒谎。
这种感情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但史蒂夫很少用语言去具体描述自己的想法,在妖精的世界里任何感情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和价值,那是人类的感官所无法触及到的信息量,但现在,他们只能更多地依赖言语层面上的交流。
当然,也可以不止于言语——林德尔弯着眼睛笑起来,随后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吻。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
林德尔宣布:“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会将其视作对等于誓言的约束效力。”
这是作为妖精这种生物,最为郑重的承诺之一。
*
但很快,林德尔就后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成了人类的身体的缘故,后悔的情绪也比当妖精的时候要来得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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