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云天辰的人,正与对面的一个儒雅公子交谈,嘴上啧啧两下,说道“这个云三公子,云天辰,听百闻堂传出的消息,云天辰到离天关后,那些身上的气焰呀,全都没了,还听说他被离天关最年轻的将领,叫什么小天狼打压了一番,我估计,他那是吓破了胆,他那些在寒阳耀武扬威的资本啊,在军中就不管用,啧,这下好了,有他受的!”
一旁的儒雅公子折扇一打,摇头笑道“他本就风流成性,寒阳的名声就不好,到了离天关,多多少少有听闻他事迹的人,看他不顺眼是正常,他受排挤欺压也是正常,这就叫做善恶终有报,破鼓万人捶,他再嚣张,总会有人来治。”
纳兰琰听后紧蹙眉头,不知为何他听到这些话后,心中有些不适,或许是因为别人口中的云天辰太过不堪,而他看来也并非如此,这些人说得太过夸张了,抬眸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子,语气中带着丝丝不悦道“此等庸人,可敢踏进这大雅之堂”。
他本该转身就走的,可曾想嘴里会冒出这句话,那两人自然听到了他说的话,自然不悦,就要去与他争辩。
“这位兄台为何口出此言?”儒雅公子摇着折扇沉着脸问道。
纳兰琰瞥了一眼儒雅公子,开口道“无关其人,只是认为我们这些坐享安逸之人,没有资格舆论用命来镇守边关的战士。”
这句话将面前两人的话堵在肚里吐不出来,只好说道“我二人闲聊而已,若是兄台听了不悦,还请离开如兰馆,找个清净地可好?”
这话说出的时候,尧雪初正好听见,走上前施礼道“两位公子,既然是在这议堂之中,自然随二位的意,公子琰也只是说了自己的观点,出了这议堂的门,还望不要伤了和气。”
两人见来人是尧雪初,立马恭恭敬敬的回礼道“雪初姑娘说得甚是,议堂之中,激辩之下言辞粗犷了些,雪初姑娘别见怪。”
尧雪初微笑的点了点头,走到纳兰琰身旁道“纳兰公子,他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纳兰琰点了点头道“嗯,尧姑娘,在下先告辞了,明日就要启程去玉楔,路途遥远,尧姑娘早些休息。”
话落,纳兰琰转身快步离开了如兰馆,心绪有些复杂烦躁,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轻吐了一口气,脑中浮现一张笑脸,那双桃花眼很清澈,还总是带着一丝坚定,好似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在想什么?他去了离天关,我们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不是说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吗。”纳兰琰眉眼低垂,轻声自问,又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听着马车外的那些嘈杂之音,他心中更是烦躁。
次日一早,纳兰琰早早的就等在了宫门口,与大皇子商胤一同前去如兰馆会合鹤顷老先生与尧雪初。
几人会合后,马车驶离了寒阳城,朝着玉楔而去,近日,寒阳城也有不少文人雅士陆续前往玉楔观礼。
商胤的马车,不同于普通马车,此次路途遥远,马车内更为舒适宽敞,而且马车还有用来减震的工具,以往经过公输一族改造,过坑洼之地也不会特别颠簸,不过这类马车也只有王公贵族负担得起。
纳兰琰与商胤对坐在马车内,马车内还焚着香,纳兰琰瞥了一眼马车角落里的那个精致的锦盒,正是他用来放云天辰那把断扇的盒子,他要将此物带回玉楔,可又不想随时看见,就将此物塞在了马车内坐下不起眼的地方。
“子琰,怎么了?”商胤见纳兰琰出神,便开口问道。
纳兰琰回过神来,微笑道“没事,我闻这香的味道,是龙涎香,之前在宫中没见过赢宏使用过香,可为何今日点上了?”
商胤看着纳兰琰的眼睛,眸光柔和,微笑道“我虽不喜香,可是因为子琰与我一同乘这马车,路途遥远,不免烦闷,这龙涎香有缓解心烦气躁,消除疲劳的效果,子琰可还喜欢?”
纳兰琰点头道“喜欢,赢宏费心了。”
商胤眼含笑意道“喜欢就好,我见你从今日辰时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纳兰琰身子一怔,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随后看向窗外,开口道“那个方向是离天关吧。”
商胤见纳兰琰的望着窗外出神,好似思绪都飘走了,问道“是,为何突然提起此地,子琰是有友人在离天关吗?”
友人?
纳兰琰回过神来,他和云天辰到底是不是友人,他也说不清楚。
昨日夜里,忘了关窗,凉风吹了进来,他起身前去关窗,见窗前海棠花开了,还伸手接下被风吹落的花,关好窗转身又看到书桌上那个木盒,脑中又浮现那张笑脸,直到他入睡,梦中人也是那个人,可却是在战火硝烟中满身是血,还冲他温柔的笑。
这就是为什么他今日心不在焉,缓缓开口道“听说将军府的云三公子被皇上发配去了离天关,还有赫连一族的巫乐天,之前在春日盛宴中见过此人,是个练武奇才。”
商胤点了点头,他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此二人的情况,可不知道纳兰琰到底是在担忧云天辰还是巫乐天,微笑道“他二人去离天关,我倒是安排了人盯着,子琰若是想要知道他们的情况,可以问我。”
纳兰琰自然知道商胤因为太子之位的事情,天下各地都有眼线,但他不会参与此事,更不会利用商胤来帮助自己,微笑道“不必如此麻烦,这二人我也只是一面之缘。”
商胤给纳兰琰斟上茶,笑道“我得知,巫乐天进入军营后,被公孙彦将军视为珍宝,毫发无伤,至于云天辰,他入了离天关军营后,跟了最年轻的将领小天狼,不过后来因为招惹了陶禁的部下,又被安排到了陶禁的帐下,人倒是没事。”
说这话时,商胤观察着纳兰琰的举动,在他讲到巫乐天时,纳兰琰很平静,可提到云天辰,纳兰琰微微蹙眉,他便知道,纳兰琰到底关心的是谁。
纳兰琰饮茶道“我也听说近日北部边界部族骚乱,不过镇安将军镇守离天关多年,定能平息此事。”
商胤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先是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块切好的桃递给纳兰琰,微笑道“吃块佛桃,看看味道如何。”
“多谢。”纳兰琰伸手接下,送入了嘴中,而商胤目不转睛的盯着纳兰琰细嚼慢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仰起。
纳兰琰吃了桃后,商胤才问道“子琰觉得味道如何?”
“嗯,很香甜。”纳兰琰回答道。
“既然香甜,那就多吃几块,心情好了,就不会因为云天辰一脸忧愁之色了。”商胤微笑道。
纳兰琰一怔,抬眼看着商胤,眸中有些许慌乱,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开口道“这与云天辰没关系,我与他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商胤抬了抬眉,本想继续问下去,但看纳兰琰脸色变了,旋即笑道“好,我也是随便说说,子琰别生气。”
纳兰琰才知自己刚才失态了,立即回道“是我失态了,赢宏莫怪。”
商胤摇了摇头,心叹道,怎会怪你呢,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你,怎舍得。
“呵呵,子琰别太多礼,你我本就是好友,何必拘于礼节,路途上本就枯燥,还是聊聊开心的事吧。”商胤笑道。
纳兰琰微笑的点头道“赢宏说得甚是。”
马车内,满是商胤和纳兰琰的笑声,跟在后方的马车,马车内是尧雪初,她自然听见了,她内心多次挣扎,只怕说了那句喜欢,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马车里的人,心思都不在此处,行了七八日的路程,走走停停也快到玉楔了,远远的就见到了玉楔城的城门。
马车入了城,城中建筑与玉楔的风气也很搭,都有种说不出的书香之气,城中的人因为玉楔文化风气的熏陶,各个都是身姿飘渺,一副才子佳人的模样,可这肚中有没有才,就不得而知了。
城中也开了很多墨客堂,都是供人吟诗作对,饮茶闲聊的,还有很多工坊,专门提供写字作画用的桌椅,集市上也有很多卖字画的,卖笔墨纸砚的,还有当街卖折扇送题字的,就连街边的乞儿耳濡目染了,都会那么两句诗来讨喜,不愧是文人雅士之地玉楔。
玉楔城种了很多杏树,正是春时,粉杏开了满城,就如女儿般的娇羞之色,听闻是那位名家周抚老先生喜欢杏树,因此玉楔栽种了杏树来怀念周抚老先生。
“玉楔很美,是与寒阳不同的美,更为纯粹。”商胤看着窗外的杏花林叹道。
“既然到了玉楔,我当然会陪赢宏一同好好逛逛,不过,路途劳顿,今日要好好休息。”纳兰琰微笑道。
商胤点头道“自然听子琰的。”
此时马车外有些吵闹,正经过集市,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马车窗边匆匆走过,手中还抱着一堆字画,一脸不情愿的嚷嚷着“老家伙,一来到玉楔就让我出去卖字画,自己在驿站躺着睡大觉,可耻!”
纳兰琰听到那番话后笑了笑,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便收回了视线。
☆、【我行走江湖,靠的是运气】
莫小玄抱着一堆字画,在集市中找了个空地摆了个地摊,将字画摊开来放在一块布上,接着盘坐而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口中发出个蚊子般小的声音“画,字,好字,鹤顷先生的字,有兴趣的来看看啊......”
一旁摆摊卖笔墨纸砚的看他那样子,摇头道“这位小哥,你这样不行啊,一点热情都没有,怎么招来顾客啊?”
莫小玄瞟了一眼搭话的摊主,提高声音道“我这是愿者上钩,况且觉都没睡够,哪来的热情。”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摊主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莫小玄,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杏花开了满城,风吹来如雨般的花瓣往下掉,正好落在莫小玄的头顶,他抬头看了看,他坐在一棵树下,这要是再吹几阵风,花瓣还不得把他给淹了,他寻思着挪了挪地。
他正拖着那块布移位,却听见身旁一声脆响,像是东西掉在地面的声音。
他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去,地面躺了一块圆形青玉玉佩,还是镂雕雕刻,雕的正是杏花,看玉的成色和年头,是块贵重之物,以往在韩宅时,也常有人送来玉器作为礼物请韩权帮忙,韩权会拿着玉观赏一番再给他讲解,然后再退回去。
他再抬眼看了刚才走过的人,前方不远就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正微笑的边走边看,或许是此人身上遗落的,正当他想捡起此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一只脏兮兮的手捡起了他面前的青玉玉佩,正是个端着破碗的乞丐。
乞丐把玉佩拿在面前翻来覆去的看,有些茫然,莫小玄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乞丐,若有所思,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莫小玄走到乞丐面前,仰起那张未脱稚气的小肉脸笑问道“好看吗?”
乞丐立即将玉佩捏在手里藏起来,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好...好看,可是这是我先捡到的。”
莫小玄蹙眉道“可是这枚玉佩是我的,既然你捡到了,能还给我吗?”
乞丐将玉佩拽在手里,警惕的看着莫小玄,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玉佩真是你的吗?”
莫小玄一脸严肃,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传家宝,不能丢的,要不,我给你钱,不过我没多少钱,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摆地摊的,生意不太好。”
乞丐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听到钱这个字眼,他也心动了,立马探口风道“你有多少钱啊?”
莫小玄将腰间的钱袋拿在手上,打开来凑到乞丐面前看了看,乞丐眼睛都钻进了钱袋里,莫小玄又立即将钱袋合了起来道“大概有十几两银子吧,不过为了我的传家宝,我愿意将这点家底给你。”
十几两银子,够他用半年了,乞丐听后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点头道“行,你说你,传家宝可要好好看着。”
莫小玄伸出手道“给我吧,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乞丐将玉佩给了莫小玄,接过钱袋一脸欣喜的离开了集市,口中还念着要先去吃顿饱饭。
莫小玄轻叹了一口气,拿着玉佩揣进怀里,继续盘坐在摊位前打着哈欠。
没过多久,刚才那位掉了玉佩的公子哥找了回来,在各个摊位前问了一遍,一脸焦急之色,莫小玄就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那位公子问到他摊前,他才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面前这位公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且长得也好看,这身上气质,让他想起了公子琰。
“请问这位小兄弟,您可否有见过一块玉佩?”
莫小玄露出个可爱的笑容,点头道“见过啊。”
“那你可知它落在了何处,或者被何人捡了去?”那位公子继续问道。
莫小玄继续点头道“知道,因为它就在我这里,不过,你告诉我,这块玉佩长什么样?”
“那块玉佩是青玉雕刻的杏花,对我来说是贵重之物。”
莫小玄从怀里拿出玉佩,递给面前的公子,道“给你,以后出门注意点,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放兜里吧。”
那位公子接过手中之物,他还以为这小摊主会借机敛财,没想到爽快的将玉佩给了他,施礼道“在下周华,多谢这位小兄弟,还未请教小兄弟贵姓。”
莫小玄扶起周华,嘿嘿笑道“免贵姓莫,我叫莫小玄,周华公子不必如此。”
周华看了一眼摊在地面的字画,微笑道“自然要谢,不如,我将你的字画都买下来。”
莫小玄顿时睁大了眼睛,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见那青玉玉佩定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定是富家公子哥,他这叫舍小财赚大钱,这下这堆没人买的字画也解决了。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不过这些都是鹤顷老先生的真迹,说来惭愧,我家老爷子游历银朔,如今腰间紧,所以只好拿出些字画来卖了。”莫小玄叹气道。
周华轻笑一声,蹲下身来,认真看着摆在地面的字画,拿起一副画来仔细端详,而后点了点头道“这作画形式是鹤顷先生没错,以及所用颜料画纸都是上等,能有这么多鹤顷老先生的真迹,想必你家老爷也是个贵人。”
莫小玄眼睛一亮道“我说的没错吧,是真迹,这每一副我只收你五两银子,我知道人生地不熟,能有人信我很难,多谢周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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