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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观众的话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吹捧。
就像陆平澜和穆临乐说过的那样，比起小新人，超级歌者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充分调动观众的情绪。
布莱恩本来唱得就不错，加上对于歌者天赋的熟练运用，轻而易举就俘获了观众的心。
能走到这一步的选手水平都不错，听他唱完，脸色都有些凝重。
观众评分的满分是一百，除了真的完美到无可指摘，那么多观众的评分上限也就96或者97分。
观众不比评委，在第一个人那么高分之后还能完全客观地评价下一个人的歌曲，他们会无意识地把第二个人和第一个人比较，然后对比着打分。
白格看抽到第二个唱歌的选手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开口说道：“我先来吧，我们换个顺序？”
白格这话一出，几人都看向了他。
白格无所谓地摊了手：“观众们都在讨论白家和布莱恩家族的恩怨吧？虽然我觉得我未必比得上布莱恩，但人可以输气势不能输。”
弹幕被他这话说得安静了一下，再开始刷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白格的粉丝虽然对他充满了信心，但在都有一定天赋的情况下，年龄和阅历的差距是无法被轻易抹去的。
她们提着心，不担心白格输，只担心他被嘲讽，一直到他开嗓，她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脸上也带了些喜色。
穆临乐也是第一次听他运用歌者天赋，多少有些意外。
这意外不是因为白格运用得好或者运用得不好，而是他发现，歌者天赋的运用似乎和歌者本人的性格有关。
胡刻水平太高辨别不出来，但布莱恩和白格非常明显，前者的情感表达相当蛮横自我，后者的情感表达虽然同样自信，但更舒缓一点，比前者唱得更招穆临乐喜欢。
观众里也有不少人更喜欢他唱的。
虽然歌者天赋的运用没那么自然，但白格唱得并不差，加上他更为温和的表达方式，观众们最终给他打了94.3，并不比布莱恩的96.2低上多少。
本来想借着白格放松自己的第三个唱歌的选手被他搞得压力更大了，直接唱了个89分出来。他看着自己得到的分数，颇有种心如死灰之感。
第四个上场的达夫没有这种情绪，而且因为这首歌曲用的是联邦通用语，他的表现比之前更得穆临乐的认可。
穆临乐听着他飙歌者天赋，确认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天赋的运用应该确实和歌者本人的性格有关，达夫这“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丝毫不逊色于布莱恩。
只是风格相似，达夫在评分上就有些吃亏了，他收获了92.5分，以为会迎来布莱恩的嘲讽，谁知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像嘲讽上一个选手那样嘲讽他。
达夫对此似乎没有丝毫的领情，他自己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坐到了一旁。
第五个上场的是和白格调换顺序的选手，他唱得并不差，只是也并不怎么出彩，最后得了91.3分。
手气不好再次抽到最后的穆临乐对上众人的眼神，尤其是布莱恩并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眼神，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唱歌，那清亮的歌声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纯粹，那声音和情感配合这首歌曲，像极了爱情本来的样子。
白格一听他唱歌，就不自觉坐直了身体，就连布莱恩，也收起了自己的满不在乎。
不得不说，穆临乐对于歌者天赋的运用方式和这首歌曲的情感色彩非常搭配，而且情感过渡得非常自然，哪怕最后过渡成释然也一样。
【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我觉得穆临乐给结尾的定调好像既不是希望也不是不安？】
【耳朵木木的我没办法准确地分辨情感，有没有听出来的人说一声？】
【像是释然吧？】
【释然？为什么会是释然？为什么各奔东西的时候要释然？】
【虽然穆临乐唱得很好听，但是按照释然表达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还挺合理的。】
【合理什么？业内主流观点就是希望和不安啊！其他的本来就不被认可好吧？】
……
白格和布莱恩倒不像观众那样唯业内观点是从。
白格和穆临乐更熟悉一点，率先问道：“你最后的情感定位是释然？”
穆临乐点了点头，白格的脸上惊奇之色更浓了一些：“为什么？一对爱人面对未知的未来可能不安，一对爱人面对未知的未来想到自己的爱人可能充满勇气也期待着战争的结束，但是释然的话……你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穆临乐毫不隐瞒地陈述了自己的想法：“歌曲的主人公是在战争发生了一段时间之后才重逢的，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后悔与恐惧，这才让他们在重逢之后，迫不及待地澄清误会，然后在战火里宣誓余生。
“在看似很短实则漫长的后悔与恐惧之后终于得偿所愿，终于可以用新的身份在这场不知道前路如何的战争中继续战斗，我觉得情绪更偏向释然。”
穆临乐的解释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并不足以说服所有人。
布莱恩就问道：“为什么情绪只能转变一次呢？他们表白的瞬间可以有‘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这样的念头，但是之后，他们完全可以对前路充满希望。”
穆临乐并不否认他的逻辑：“每个人对于战争的理解不同。对我而言，在战争开始两年之后，在引以为豪的联邦没有第一时间驱逐敌人之后，在两年了形势依然是我们比敌人弱之后，我恐怕……很难有‘全然的希望’这种情绪。对于很多人来说，支撑他们十余年生死徘徊的，并不全是希望，也许还有一腔热血、一口想守护联邦的心气以及一些无可奈何。如果都是积极向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战后创伤出现了。”
在场的几人虽然不能确定穆临乐理解的是不是原作者本来就要表达的，但不得不承认，穆临乐的表达确实是最流畅的。
最重要的是，他坚定地相信着自己表达的情感。
布莱恩看着他，感觉有些好笑。
他一直觉得外界对他的评价很荒谬，但凡超级歌者，有几个不傲的？
就像穆临乐，别看他好说话，他对自己唱出来的歌曲的自信，恐怕比自己还要浓。
不过他并不反感。
来之前他不喜欢白格，也没把穆临乐当回事，可这两个人唱完之后，他对他们已经没有之前的情绪了。
只是布莱恩觉得只要自己相信表达也顺畅歌者完全可以有不一样的想法，观众却不一定这么觉得。
穆临乐陈述之前，他的观众评分还有95，他陈述之后，评分却有了下降的趋势。
【我认识的人告诉我，他战斗的时候想的就是美好的未来。】
【我认识的也是，是希望啊！】
【不安也是有的，但是释然什么鬼？】
【不同意，我叔叔就是从战场上回来的，6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那些年他既没有满怀希望也没有不安，只是凭着守护家人的念头在死撑。】
【死撑也是靠希望的啊！】
【这还是穆临乐自己的想法吧？我不同意。】
【我也不认同……】
……
陆平澜完全没想到关于情感的争执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他揉了揉额头，正准备在弹幕里说穆临乐的理解确实没问题，却又有人说话了。
【即使穆临乐的理解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我确实不喜欢这种啊！上战场不是军人的本职工作吗？宣扬他们有多辛苦多难熬也太好笑了吧？我也没到处宣扬我工作多辛苦多难熬啊！】
【把上战场比喻成普通工作？你有事吗？】
【不然呢？他们有酬劳有抚恤，有职位晋升，难道还要我们感恩戴德？】
【瞧把你能耐的，当初怎么不一道光束炸死你呢？】
……
随着第一条□□味十足的弹幕，直播间彻底失控了，连带着穆临乐的观众评分也大幅下降，等到倒计时结束，已经变成了90.8分。
雅克一个通讯拨给了陆平澜，问他会不会不舒服，后者仰头，靠在了沙发上：“没事。我的战后创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把我气死。”
雅克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叮嘱他平稳情绪。
陆平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确实会被那些人的话刺激到，但和穆临乐相处那么长时间，他已经意识到，也有很多人是和穆临乐一样的。
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只是陆平澜看得开，其他人却未必能那么无所谓。
有些看着直播的军人家属正准备大战弹幕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谁知字还没开始打，被工作人员转告了直播间争执的穆临乐已经开了口：“不要求感恩戴德，但是对于守护了联邦的战士最起码的尊敬要有吧？不然还算个人吗？”
这话一出，本来就乱的弹幕更乱了。
【穆临乐真是一如既往地一鸣惊人……】
【又开始哗众取宠了？】
【讨好军方讨好得过于明显，他以为自己是神秘大佬吗？再怎么讨好人家军方高层也不会看他一眼的。】
【有些人自己狼心狗肺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狼心狗肺吗？别人在战场上拼死厮杀，你在家里喝饮料打游戏，末了来一句“这是你们应该做的”，恶心吐了。】
【水禾星当初险些陷落，是第三集 团军驰援及时才救下来的。如果临临没有这种态度，那他的人品才值得怀疑好吗？】
【呵呵，反正就是靠与众不同博眼球呗！】
……
第68章
蒂丝虽然希望大赛有更高的关注度，但显然并不想要这种关注度。
不过她也没把责任归到穆临乐或者布莱恩身上。
小比内容是她想的，激进的话也是观众在直播间说的，把锅甩到选手和嘉宾身上，她还没那么不要脸。
她看身边的人脊背挺得笔直，却能看出明显的僵硬，直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老先生评价之后情况有好转吗？”
对方摇了摇头：“基本没有。吵得厉害的那些人现在根本不在乎选手们唱得好不好，他们就是在吵战争、军人、以及穆临乐……”
蒂丝听着这个陈述，也不知道该不该佩服自己的眼光。
穆临乐这……果然是腥风血雨的体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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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腥风血雨体质的穆临乐本人并没有和这个体质相匹配的暴躁脾气。
他的直觉告诉他进入论坛可能会被气死，所以他先上官网看了胡刻对他们组的评价。
胡刻看的似乎是他们组的直播，很早就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欣赏的人很多，布莱恩、白格、达夫、穆临乐，他都给了非常高的评价。
他和这些年轻人一样，并没有执着于哪种情感表达才是“对”的，只要演绎得当，他都非常欣赏。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穆临乐唱的歌。
穆临乐看着胡刻给自己写的“情感真挚，说服别人之前先说服了自己”，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觉得这都是应该的吧？自己都不相信歌曲中将要表达的感情，怎么能让观众相信他们诠释出来的？
“穆先生，我觉得你不用想那么多，”助理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难过，便开口安慰道，“对于歌者来说，这些纷争并不重要，胡老先生的评价才是最重要的。”
穆临乐有些无奈地看向了他：“你不提的话我本来已经没想那么多了，你一提又把我从老先生的评价里拉了出来。”
助理被他说得一僵，穆临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对于歌者来说，这些纷争或许并不重要，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这些纷争还是挺重要的。”
助理看他显然不会被自己说服、情绪似乎也还算稳定的样子，也没有再劝。
他送穆临乐回了家，然后向经纪人汇报了穆临乐的情况。
后者听他说穆临乐的情绪还算稳定，思索再三，让他不要再管。
歌者不是傀儡，有自己的个性才正常。
只要他业务能力还在，他想搞事就搞事吧！
然而穆临乐并不想搞事。
无论是最开始的抄袭事件，还是后来和达夫的争执，再到今天引发的争论，他都感觉不是自己在搞事，而是事来搞他。
而且……他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运气？
一开始的抄袭事件，他们的言论涉及到了那个死去的少年，他没办法冷静。
后来和达夫的争执，涉及到他回不去的家园，他没办法冷静。
今天直播间里关于战争和战士的讨论，涉及到他的团团，他更没办法冷静。
他的团团救了他啊，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救了他，陪着他从战战兢兢连对梦想的追逐都小心翼翼的状态一路走到现在。
那个温柔又强大的人在生死之间徘徊十余年，症状严重到因为一首曲子千里迢迢跑来找自己，他怎么可能看着他们连一点尊敬的心都没有，他怎么舍得自己那么在乎的人就这么看着弹幕上的争吵。
只是……好像他作用并不大的样子。
穆临乐有点沮丧，不过想到陆平澜的心情，他很快又抹去了自己的沮丧，一边开门，一边用尽量欢快的语气喊道：“团团！我回来啦！”
话音未落，穆临乐就看到沙发上的小龙回头看向自己，他跑了前去，再三确认小龙情绪稳定，这才轻舒了一口气，语气也正常了一些：“我们今晚干什么好呢？团团，要不要听我朗诵古诗？”
陆平澜听着，心里微微一动，连顿住的尾巴也晃动了一下。
只是逃避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飞到穆临乐膝盖上，然后认真地说道：“我没事。以前的我或许会因为他们的言论头疼，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要联邦有你这样的人，我们做的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穆临乐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不仅是我这么想的，你看白格和斯乔都是这么想的，上次聊天的时候，他们都非常感激曾经救过他们或者救过他们家人的战士们。今天在直播间也是，会吵起来就是因为有人觉得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太过分，所以，你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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