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隐忍和退让换来的不说理解,而是田母越发的得寸进尺。
因为田远平是在镇上当水电工,如果有活儿的时候,就会经常在镇上做工,少则几天,多则个把月都不在家,家里就只她和田母以及金凤这个小女娃在。
田母自从知道了周永丽“不能生育”之后,除了每天例行的磋磨儿媳妇外,就是托人把外嫁的三个女儿生的外孙给借了回来,给他们吃糖、吃肉买零食。
但是田金凤却什么也没有,甚至那几个外孙去和这个小表妹玩的时候,田母还会拉扯着外孙说不要接近她,她妈妈是个祸害,她也是个小祸害。
难以想象这是亲婆婆说出口的话。
这一下子捅了周永丽的逆鳞。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周永丽当下就顶了回去,谁知田母却是个混不吝的,或者说她早就认定了周永丽愧对他们老田家,但现在居然还敢反抗,当下气得打了周永丽几拳头。
田金凤自然是看不得自己妈妈被打的,小胳膊小腿儿的就要去推她婆婆,但是却被田母越发认定她们母女俩是一丘之貉,就是来祸祸他们老田家的,什么祖孙亲情都没有,手上抄起胳膊粗的水竹条大扫把就要往田金凤身上抽。
(水竹是当地常见的一种竹子,可以长得很高,但是茎秆很细,大概也就拇指粗。
当地人很喜欢将水竹条折断后剔去叶子,然后和一根结实的木头捆在一起做成那种大扫把。
这样的水竹条大扫把立起来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用来给院坝打扫卫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一些家长会直接折一根水竹条来直接打孩子,打一下就是又红又肿的长痕,这就是“竹子炒肉”的由来。)
这水竹条大扫把中间的木头棍子比田金凤的胳膊还要粗,而那些水竹条又尖又硬,可想而知,无论是哪一样抽到六岁小女孩儿的身上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重伤。
若是伤到了脑袋、眼睛什么的更是不堪设想。
可田母像是完全没有顾忌似的,就要对着田金凤脆弱的地方打下去。
周永丽目眦尽裂,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凭着一股劲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子一样将田母撞开,直接把她给撞了个屁墩儿坐在地上。
而这一幕,正好被做完了工回来的田远平看在眼里。
在田远平看来就是周永丽在打自己的亲妈,本来因为自己无子且以后可能也没多的娃,会被别人嘲笑抬不起头的怒火一下子有了发泄的源头,“咣咣”两拳头就对着周永丽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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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母也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被摔了个屁墩儿对她这种常年劳作的农村妇女来说并不算得什么。
事实上,她本打算立马就站起来把周永丽也用大扫把打一顿的,但眼看着儿子回来,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想到了另一个报仇的“好”方法。
于是他立马瘫在地上呜呼唉哟:“唉……要死了啊,儿媳妇打婆婆妈了啊……天打雷劈了啊,老天爷不开眼啊,儿啊你看你娶的啥子婆娘哦——哎呦呦没天理了啊,老周家的骑在我们老田家脖子上拉屎了啊……”
她又哭又闹,完全不顾及自己长辈的形象,更不怪孙女外孙他们惊愕诧异的目光,就跟个猪儿虫一样在地上使劲蹬腿,每一句都拖得长长的,简直是魔音贯耳。
毕竟这可是在家里男人早死之后一手带大三女一子四个孩子的寡妇啊。
面子那东西,能吃吗?
田远平本来就心里憋屈得很,他明明长得又高又帅,工作也好,工资也高,原本应该是人人羡慕的人生赢家的,可是从得知周永丽很难再生孩子之后,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结婚七八年了,按照村子里的男人的情况,家里至少得有三四个孩子到处跑了,可是他现在只有一个女娃儿,别以为他不知道,其他男人早就不知道暗地里偷偷嘲笑了他多少回了!
以前他还以为是真的缘分还没到,甚至做了心理准备像是先开花后结果,生两三个女娃子才有儿子的打算,谁知道原因居然是在周永丽的身上!
至于那医院说的什么小产休养子宫没恢复好什么的,都是扯淡!
哪里有那么金贵,听说他妈生他三姐的时候都还在下地呢,生完了第二天就去挣工分去了,哪里又休息到了?后来还不是又怀上了然后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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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田远平就听了她妈的撺掇,想要和你离婚吗?”周母愤愤道,对她们女人家来说,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相处,但如果当家的能站在她们这边那就还好。像是田家这种,母子俩一个鼻孔出气的,周永丽母女俩自然过得就会很艰辛。
“不止。”周永丽擤了擤鼻涕,抹了抹眼泪,她一开始觉得开口很难,可是说出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
“他打我是前天的事情了,然后昨天他二姐来了,她二姐也不知道从哪个神婆那儿问的,说田家如果我和永丽继续在的话,田家就要断子绝孙了。要么和我离婚,要么就把金凤送给别人养,然后让神婆给我作法驱邪——说这样就可以去除掉当初我流掉两个孩子的阴气和罪孽,才能顺顺利利地再怀孕,而且能保证绝对生个儿子。”
周永丽还记得当初刚嫁进田家的时候态度对她最亲热的就是这个二姐,谁知道现在推她入火坑的也是这个二姐。
周永丽抱紧了女儿:“作法驱邪什么的我无所谓,可是把金凤送给别人养就不行!这可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啊!”
“但是田远平他答应了对吧?”周杨不明白为什么作法驱邪的无所谓,但听说小表妹要被亲婆婆亲爸送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记忆”中,原身只关心自己,对家里人比较漠然,对于小姑一家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道田家人家里还挺有钱——事实上,原身还挺崇拜田远平的,认为对方工资高,是个有本事的,自己小姑能嫁给对方是在享福。
而且,当初他上大学的时候这个小姑父还能一口气拿出三百块,更是让原身觉得这个小姑父豪爽大气。
大学寒暑假回来,对方带着小姑和表妹过来的时候,两人经常聊得热火朝天的,觉得很有共同语言,而不是像原身的家人那样只会聊些种地刨土堆肥养鸡养猪这些俗不可耐的内容,简直是降低格调。
不过在现在的周杨看来,他对田远平的感观和原身截然相反。
周永丽不说话,但是却无助地点了点头。
“简直欺人太甚!”
“当初光看着田远平人模狗样的,谁知道却是这么个家伙!”
“田家二姐也是个搅屎棍,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回去娘家伸手管弟弟家的家事!”
“那熊老婆子不是个东西!这回她如果不来赔礼道歉,永丽你就别回去!”
周婆婆和周母你一言我一语地抒发内心的愤懑之情,婆媳俩在这一刻思想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婆媳俩之间会有的那些小磕绊似乎也在共同对田母的责骂中“烟消云散”了。
周杨却皱眉:“什么?还要回去?”
周母:“怎么不回去?你小姑可是田家明媒正娶的!”
周杨:“明媒正娶的又怎么样?他们田家明摆着就没把小姑当做正经儿媳妇对待,那就是个豺狼窝,小姑和金凤回去那还不得继续受折磨?”见其他人一副不懂的样子,周杨皱了皱眉,“田远平他还打了小姑对吧?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而且他们还打算把金凤都给送走,得亏是小姑早早地带着金凤回来了,要不然我相信他们绝对做得出趁着小姑不注意把金凤送出去的事!”
周杨的语气太笃定,女人们都被他的态度给镇住了。
周父瞪眼:“他龟儿子敢!”
周母:“他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对他怎么样?你还能守着永丽和金凤不错眼吗?”
周杨:“所以,离婚吧,小姑,你带着金凤回来,你也不用担心生计,正好我这里需要人手,你给我工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文案,有空的小仙女们可以去看看,涉及到一点点剧透~
这里是亲戚关系介绍【周爷爷,周大军——周婆婆,黄海花:有一子二女,大女儿还没出场,儿子周立志,小女儿周永丽;
周父,周立志(榕树村村长)——周母,杨春玲:儿子周杨
周永丽——田远平(镇上做水电工):女儿田金凤
周二爷爷,周二军(周大军亲弟弟)——陈小翠:有一子一女,女儿远嫁他省(没戏份),跟着儿子儿媳住,有一对双胞胎孙子(未出场)】
一写到这个就有点刹不住车,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那几年真的是看了太多类似的情况——后来到城市里面住,因为家家户户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互相打交道的少了,才觉得城市里的人好像比农村里的奇葩事少,但实际上,就像一句话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事真的不是因为地域、学历、城乡这些就会杜绝的。
啊,扯远了,这种新节奏的文可能剧情发展有点慢,但这是因为需要人物随着剧情出场,所以还请小仙女们多多体谅~
今天看新闻,北京那边高考变成了四天,有几个地方因为大雨洪水的原因也推迟了考试时间,希望高考的师弟师妹们一切安好,不会因为这些小变动受到影响,诸事顺利~感谢在2020-07-07 00:00:00~2020-07-0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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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周杨这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外面院坝里拴着的看门狗在“汪汪汪”的叫,声音虽然响但是并不激烈。
“是有人来了吗?”周母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看,“哎,雨停了。”
夏日的偏东雨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下雨的时候大雨滂沱的,但是雨停了之后阳光也是热辣辣的。
好在现在距离落日的时间不远了,所以外面虽然亮堂但也不至于热乎乎的。
“卫戈?”
周杨在屋里搜索脑海里的记忆,隐约记得这是村子里的一个小孩儿,但是具体多大了,长什么样子却没有印象。
正想着,周母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斗笠:“是来还斗笠的,说是回来路上下大雨谢谢爸借了他遮雨。我还说让他等等我给他抓一把奶糖呢,结果他直接转身就跑了。”
周杨回来的时候给家里人带了不少礼物,除了爷爷婆婆、爸爸妈妈的衣服鞋子外,还有不少吃的,都是村里买不到的、实惠又好吃的东西,比如说大白兔奶糖、奶油饼干之类的,家里人都感动得很,嘴上却说不用花这个钱,就最开始的尝尝味道说留着以后吃。
不过能让妈妈直接开口就说抓一把奶糖,看来她对这个卫戈印象还不错?
周杨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去看,却只看到院子外面小路一个越来越小的瘦削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好像停了一下,但等他再眨眨眼之后,对方已经下了小路的拐坡,又被小路两旁密密的臭椿树枝叶给挡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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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爷爷看到斗笠想起来这个事,磕了磕手上的烟斗:“害,那娃儿也憨实,雨刚停就跑过来送回来,又没有紧到催他。”
周婆婆悠悠地叹气:“他们一家子都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过得也不容易。”然后问周杨:“卫戈你还记得到不?”
周母替他答:“估计没啥印象,卫戈和杨杨差7岁,平日里杨杨都在家里读书学习,村子里的小娃儿都玩的少。”语气中很是为儿子爱学习骄傲。
周杨干笑——原身是喜欢待在家里读书没错,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嫌弃村里的同龄孩子脏兮兮的土包子,比如流鼻涕了也不知道擦一擦或者擤干净,任由两条“黄龙”或者“清龙”挂在人中,若是快流到嘴边了就怂怂鼻子吸溜回去。
周永丽倒是对卫戈有点印象:“卫戈的外公就是七顺叔吧?他好像是村里的五保户?”
周婆婆点头:“就是,还是你哥给办下来的资格呢。”
周父:“七顺叔家里本来也符合五保户的资格,他腿瘸了,李敏(他的女儿)现在也走了,就留个外孙还要养,这两年秋婶身体也不好了,三天两头的要躺在床上还要吃药。唉……真的是老天爷欺负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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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杨听得皱眉——榕树村的村民们其实都过得不怎么样,但能让他们都觉得过得惨,想来那个卫戈家里的确是很难了。
周永丽:“李敏……唉,我还记得敏姐当时是村里一枝花呢,现在却……不过卫戈长得倒是挺像敏姐的,就是太瘦了,我见过几次,有点闷,不怎么喜欢喊人。”
他们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人都互相认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到了都要打声招呼,反正就张张嘴也不费事。别看她嫁出去好几年了,每回回村子里一路上遇到乡亲都要招呼一声,小孩子也会喊一声“永丽嬢嬢”之类的。
就卫戈,有两次都正面碰上了,都闷不吭声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凉飕飕的。
说实话,周永丽对卫戈的印象不怎么好。
不过想想他的身世情况,周永丽也不好说什么。
周婆婆倒是为卫戈说话:“也不能怪他,因为他爸妈……村子里的老一辈对他有点意见,其他小娃儿们被家里人印象,也不怎么和他玩,就比较闷。”
周杨好奇:“他爸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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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婆嘴巴动了动,周爷爷却磕了磕烟斗:“好了莫说别个屋头的事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翻老黄历!我反正觉得卫戈那娃儿本性还是可以的,今天我遇到他就是在山上捡柴,说是下雨天老七的腿痛,多捡点柴烤个‘灰笼’。”
“灰笼”是周杨他们这儿的方言叫法,是指竹编笼子里盛放的小瓦钵,可以在瓦钵里烧炭取暖。
榕树村这儿因为偏僻的缘故,各方面发展都远远落后于大城市,在大城市取暖已经可以用琳琅满目的取暖器、花样百出的热水袋的时候,他们这儿天冷了基本上就是靠灰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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