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身后的人忽然扯住了衣袖。
在他有反应之前,那只手又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狼狈地收了回去。
“我……带你去尝尝漠北的奶皮馕……”
李裴脚步猛地一顿,那句“去屋里”便再也没说出口。他伸手轻轻捏了捏福南音的指腹,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别急,我去关门。”
别急……
福南音心明显乱了,脸上也忽然泛起了层绯色,颇有些难为情地转开头。
这辈子头一次的主动求欢甚至还未过脑便在李裴的注视下脱口而出,而他以为李裴的回应是拒绝,毕竟就在前一个问题时,他的答案听上去还那么拙劣,怎能取信于人……
可方才他在想什么?
万一李裴不想要,怎么办?
门关了,旧书卷的味道被重新锁入了这间久无人踏入的屋子里,此外还有一股淡淡的琥珀香气。前日风尘仆仆地回到王城,他还未来得及熏衣。
李裴的脚步一点点走近,终于重新在他跟前停下,眼前便落下一片阴影来。
福南音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头低垂着,一向冷静自持的国师头一回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李裴那墨缎的鞋尖,连开口问一句的勇气也没攒出来。之前说出口的话要怎么圆?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不是想要我吗?”
头顶传来李裴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就让福南音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后者没说话,两只手却紧紧抓住了身后的书架隔层的木板。
头一次说这般没羞没臊的话,李裴却当了真。可他又实在不知道这个“要”字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是他面对李裴时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渴望,即便相互坦露心迹后的多日,在马车上李裴也为他纾解了很多次,可是不够,显然不够……
两人间唯一的一回,甚至都是在他毫无意识的时候做完的。
“不会?”
李裴看他这副反应,心中登时便明白了,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灿烂了几分。他伸手抬起福南音的下巴,本是十分轻佻的动作此时做来却又带了些挑逗的意味。
而后是一个轻缓的吻,舔湿了那两瓣温软,又如羽毛般划过福南音的唇角。那一声细微的抽气声忽然响起,与此同时李裴伏在福南音耳边压低声音道:
“没事,我教你。”
看着方才还在漠北王的大殿中运筹帷幄设局之人露出这副慌乱的眼神,那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颤抖的喉结……
自持者破欲,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受得了眼前美景。
李裴的心砰砰跳着,明面上是一副把控全局的模样,心中却又不比福南音镇定。
他将福南音两只紧抓着书架的手握起,一点点诱导着他将其放在自己腰封的位置,那里有一根带子,只要轻轻一扯,李裴身上的外袍便会打开,而如今他将之一端放在了福南音手中。
不但交出主权,亦是交出自己。
福南音的手指轻轻颤着,踟蹰着,他的耳根都红透了,抬头看着李裴那看似好整以暇的笑容中甚至带了几分揶揄,心中一急,手上的力气便没控制好,大了些。
衣带应声而断。
这突兀的声音在四下寂静的藏书阁中仿佛一个暗示,两人脑中最后那根与当下无关的理智的弦也断了。
而后便是锦帛落地的声音,以及忽然粗重的呼吸声。
福南音将李裴的身子按在身后的书架上,青涩又迫切地吻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鼻尖,嘴角,耳垂……
同时他又感受着李裴落在自己身上的手,那习惯握着刀剑而磨出的硬茧在皮肤上缓慢而有技巧地摩挲着,所到之处就如星火,引人战栗,寸寸燎原。
福南音唇齿间传来几声隐忍的呜咽,又被迫学着那人的样子两手在李裴身上胡乱摸着。
“就像这样……”
低哑的嗓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福南音身子每抖一下,李裴便咬着他的耳垂问上一句,
“学会了吗?”
海妖夜歌,蛊惑人心魂。
福南音从不知道李裴竟有这样一面,明明做着如此暧昧之事,坏心逼得他节节败退,却又半分不贪婪不急迫,温柔地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六个月的小腹没有衣袍的遮掩已经现了形状,李裴一只手小心地护着,见福南音腿软得似乎已经站不稳,便揽着他的腰。
“还想要吗,阿音?”
一切动作骤停,福南音的手还紧紧攥着李裴身上那件未来得及脱下来的亵衣,脸上潮红未褪,胸口起伏着,轻喘着气。
从最初到此刻,福南音看似握着主动权,却偏又每分每秒都受李裴牵引着,不断满足着他的索求。
媚眼含情。
这四个字毫无征兆地撞在李裴心里,心又跳慢了一下。
他眼神微暗,听见了福南音那细如蚊呓的应允,当即将人小心翼翼放在铺好了几层衣袍的地上。
居高临下,李裴压抑着声音中的情绪,低声道:
“打开,乖。”
……
藏书阁的门被敲了三声,外面的人似乎犹豫着是否要进来。
“主人,有密报。”
听到前面二字的时候,福南音仍是带了几分恍惚,直到“密报”二字入耳,他那双沾染上情瑟的眸子缓缓从李裴身上划过,最终落在那道门上,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屋中依然是旧书的腐气,那丝琥珀香不知何时已经淡得闻不出来了,连带着方才那丝旖旎一道消散无踪。
福南音还摆着羞人的姿势,此刻却只觉得一阵尴尬羞恼。他的脸上烧得红,嘴唇却被咬的有些泛白。想要从地上起来,只是腹中月份渐渐大了,身子也重起来,试了几次,最后还是叫李裴扶着起来的。
他身子又是一抖。
这次却是气的。
气自己竟白日里在藏书阁意乱情迷。
李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若不是身上没有把趁手的刀,若不是此时尚在漠北国师府,若不是门外的人是阿音的暗卫,为的又是公事,他倒当真想要杀人泻火。
屋中的气氛倏然就变了。
“念。”
福南音利落地穿着衣裳。亵衣亵裤,里袍,外袍,最后将衣带紧紧系了一个死结。他的声音很低,又透着冷硬,与方才那伏在李裴肩上轻喘的判若两人。
“城外劫下一人,从中原快马而来,自称是个大夫,姓刘,要见国师一面。”
刘医工。
屋中二人脑中不约而同想到了此人,可惜却不是了然,而是更深的疑惑。
太医署的医工从不为皇族之外的人问诊,从前在质子府上也是卖了太子面子,已然是破例。可如今却从长安千里迢迢到漠北王城来,只是为了见那位质子国师。
蹊跷。
“两个时辰后,带人过来。”
“是,主人。”
直到门外再次归于平静,福南音面上带了几分疲惫的忧色。
李裴面上同样带了几分疲惫的忧色。
两人互换了眼神,福南音没开口,让李裴先说。
“……这府上到处都是你的暗卫”
福南音一怔,眼中忽然划过一丝心虚,别过头否认:
“平时没有……就……有事才会来。”
见人没再说话,四下再次安静得有几分尴尬,福南音深吸了口气,轻扯了扯他的袖边。
李裴抬头,眼中带了几分期许。
“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尝尝漠北的奶皮馕吧……”
第44章
漠北的夜幕来得比长安更早一些。
漠北王白日的话说到做到,一箱一箱的珍宝往国师府送,向着朝野上下做足了姿态。福南音不嫌烫手,有几颗夜明珠被单独取了出来,端端正正摆在了书房的角落之中。
屋外月色皎皎,一室恍如白昼。
福南音闲适地坐在案前翻着一本方才从藏书阁中带出来的典籍,似乎是他早前未来得及看完的,批注只做了一半,只是从墨迹干涸的颜色看,应是过了几年了。
今晚的奶皮馕并不合中原太子的口味。李裴腹中有些不适地在书房中走了好几圈,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停留在那张桌案旁边,看着福南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页一页轻轻翻过桌上的古卷,指腹时而划过字里行间,然后某些存在于不久前记忆里的触感便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极其压抑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却正巧与半个时辰首次抬头的福南音视线交缠了一瞬。
“若是实在闲着……”
福南音握着茶盏的手忽然紧了紧,只是垂着眼,叫一旁的人看不清神情。
“就将被丢到院里的老太医带进来。我家的暗卫做事欠了些规矩,外头更深露重,再晚点刘医工怕是要遭罪了。”
李裴面上先是带了些意外,推开门朝着院墙根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蒙了眼,堵了嘴,看上去十分难受地挣扎着。
一把年纪还有力气折腾,显然是刚被丢进来不久。
细细想来外面动静本该不小,可惜他出了神,没有听到。
却也不该到丝毫没有察觉的地步。
堂堂太子头一次纡尊降贵地为一个医工松了绑,又解开了蒙在他眼上的黑色布条,面上的神色极为复杂,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支暗卫被他低估的力量,以及福南音与之相配合的默契。
屋中亮光骤然映入眼中,刘医工下意识拿手遮住了眼,待看清了身边的人后,忽然有些惶恐地转过身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
李裴正蹲在他的身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医工,稀客。”
被点到名字的人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正看见漠北国师从宽大的扶椅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朝他点了点头,
“听说你想见我。”
即便是见过了几次的人,刘医工竟在此时感到了一种诡异的陌生感。他的目光由下而上慢慢打量着福南音,若不是那未曾刻意遮挡的小腹和未曾改变的容貌,刘医工甚至觉得他认错了人。
被困在长安的那位质子性子收敛,即便有时眼神也凌厉了些,可说话做事终究是不温不火的。可眼前这位,虽然装束与从前无异,身上带着的威压与锋芒,竟不输给身旁那一国太子。
放虎归山。
刘医工脑中不断回响着长安那些臣工贵族对质子离京一事的论断,他起初还不以为意。直到此刻,他忽然觉得对于此人,有些忌惮也并非是多余的。
原来这才是漠北国师原本的模样。
眼前这位老太医的怔愣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福南音并不催促,而是侧过身,伸手将李裴拉了起来。
“地上凉,去椅子上坐着。”
不是躲在太子身后那位任人宰割的囚徒,而是手握权柄的擅专之臣——对太子都能是这般强势的口吻,叫太子冒着寒风将自己带进屋中,叫太子蹲在地上给自己松绑,又叫太子去一旁坐着……
再不是那个一口一个“降臣”“殿下”的国师了。
李裴非常从善如流,原本还在思索的人此时嘴角挂了几分玩味的笑,低声说了句“好”,就坐在了福南音方才坐过的那只扶椅上。
屋中安静下来,只有炭盆噼啪燃烧的声音。兴许是太旺了,刘医工有些热,额角渗出一层汗来。
“是臣……不放心国师腹中的胎儿,所以……”
“中原皇帝也准了?”
刘医工一愣,低头道:“臣告了假,圣人他还不知臣到了漠北。”
他实在不适合扯谎,一句话即便预先想过,还是说得有些难为。
“这样也算是欺君了,看来刘医工为了我这一胎是打算弃暗投明,彻底离开中原,为我漠北效忠。”
福南音随意笑了两声,却把刘医工吓蒙了,眼神不由就朝着上首太子那儿看去。谁知李裴也只是朝着福南音淡淡扫过一眼,并没有要做声理会的意思。
刘医工不知道圣人与国师之前有什么谋划,可凭借着离宫之前圣人的态度也该知道,那便是要为了太子和那位故人护着福南音的意思。可偏偏眼前这人话里话外却分明是回了漠北,又要与中原作对,竟真是传闻中那副阴险自利的模样。
话还未说,刘医工一张老脸便皱了起来。
福南音眉峰一挑。
“圣人这般好意,没想到国师却如此辜负。既然您是这个意思,恕臣这趟来错了……”
“所以刘医工这趟,也是圣人的好意了?”
福南音忽然出声,叫门口的人脚步忽然一个踉跄,正要反驳,便又听人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化不去的嘲弄:
“圣人知道我怀了他宝贝太子的种,叫你来给我安胎?”
刘医工惊诧地转过身,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望向福南音:
“国师是如何知道?”
然而后者并未答他,甚至再没看他,反而回身后意外捕捉到了李裴的视线。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福南音轻笑了一声,道:“最后一个问题,”
“旨意上是‘杀父留子’,还是‘一尸两命’?”
李裴看清了福南音笑意之下的冷色,就在后者话说完的一瞬间,他手上那卷书应声而落,方才还假装乖顺的人忽然站起身,将福南音护在了身后,警惕地望着那个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走向的老太医。
“不……”
刘医工面上带着急于自证的慌乱,“圣人只是叫臣来为国师安胎,自然是要‘母子平安’……”
顿了顿,改道:“父子。”
“是吗?那就是我想错了。”福南音见到他这副狼狈模样,却没有半分要放过的意思。他的手按在李裴肩上,力道并不轻,显然是带了其他的意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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