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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武坐在厨房里看陈广仁忙碌，心里有些发暖。
早餐吃的是昨晚陈福带过去的饭菜，包子鸡蛋则还放在篮子里。
陈广仁等他吃完早饭喝完姜汤，站起身送他回李家。
都不用陈福开口，陈广仁就把他被子拆了，里头的棉被搁在院子里的晒，被罩和李武那些脏兮兮的衣服，则被拿到河边去洗了。
等东西都洗好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陈广仁吩咐道：“晚上我回来再给你把衣服收回来，被子也会给他装上，你别自己折腾了，以后要是饿了，就到我那边去，虽然不能说吃多好，但多少能给你吃点。”
李武愣愣地点头，隐约明白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陈伯对自己更好了。
他其实不太给任何人增加负担，所以这些日子去讨吃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自己到处去捡一切能吃的东西，还会去附近的村子讨点清粥咸菜吃。
他还偷偷跟过陈伯去县里，可惜县里有不少乞丐，他年纪太小了，抢不过他们。
陈广仁以前也说过让李武经常到陈家吃饭，但这孩子并没有当回事，开始还会经常来，后来就越来越少。
到现在，一个月也很难见到一次
现在他虽然点头了，陈广仁也知道他只是敷衍自己，心里有些无奈。
不过孩子不想去，他也不好勉强，想到还有事情要做，便道：“我还要上山砍柴，就先回去了，那两个包子和鸡蛋，你记得早点吃完，别留臭了。”
李武点头，见他就要离开，又问道：“陈伯，我能跟你去山上么？”
他听村里的人说了，陈伯经常给县里的人家送柴火，能赚不少钱。
他要是也能一起，是不是就能报答陈伯了？
陈广仁愣了一下，本想摇头，但见他期待地看着自己，就不好打击他，而且也有心让这孩子过得好点，便点头道：“可以，不过在山上要跟紧我，不能乱走。”
李武高兴不已，连忙点头，笑道：“陈伯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不给您添乱的！”
陈广仁见他这么听话，有些欣慰，又忍不住叹息。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上天就造化弄人呢？
陈广仁带着李武回陈家拿柴刀的时候，陈福已经行醒来了。
看到李武，他就想到昨晚的事，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见李武朝他眨了眨眼，脸上带着笑，又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陈广仁见两个孩子一起傻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想到昨晚的事，他又有点心有余悸，板着脸对陈福道：“福儿，以后大晚上的别乱走，外头毒蛇多着呢，万一被咬到怎么办？”
陈福就知道父亲会说他，听话地“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的，爹。”
比起兰氏快把他耳朵拧下来的凶狠怒骂，陈广仁这算是和风细雨了，他并不怎么怕。
陈广仁知道他一向乖巧，昨天肯定是受了委屈才出去的，也舍不得多说他，只道：“好了，吃吃早饭了没？姜汤在锅里热着，你喝了没？”
陈福道：“早饭吃过了，姜汤也喝了。”
其实姜汤已经被陈灵倒了，但他没说。
陈广仁也没怀疑，想到刚兰氏回来后他说起让她对福儿好点时敷衍的态度，担心他在家里还会受委屈，便道：“福儿，小武等会儿跟爹一起到山上砍柴，你要不要一起？”
砍柴的地方不远，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
可惜灵儿太娇气，贵儿太小，玖哥儿更加了，身体虚弱到连床都起不来，不能带在身边。
陈福愣了一下，很快点头：“去！”
跟着爹总比在家里好，兰氏和陈灵都好讨厌！
于是陈广仁就带着两个半大小孩儿去山上砍柴了。
他本来以为孩子还小什么都做不了的，不想这两个孩子都异常勤劳能干，拿不起柴刀，就到一旁捡树枝，回去的时候非要扛一小捆柴，来回走了好几趟也不喊累，懂事到让人心疼。
李武经常一身伤，又到处跑，体力挺不错的。
这天干了一天活儿，第二天依然正常起床，活蹦乱跳的。
陈福就不同了。
兰氏虽然不喜欢他，但因为他不像陈玖那样逆来顺受，兰氏敢指使他干活儿，他就敢告诉爹，反正最后挨骂的不会是他，虽然每次告状之后，兰氏会更加厌恶他，甚至拧他耳朵和手时更加用力，但活儿到底是没怎么干，比起李武来，娇气很多。
加上在李武院子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的姜汤被陈灵倒了，接着山上家里跑了好几趟，第二天就病倒了。
这一病病了好多天，陈广仁再也不敢让他去山上砍柴了，连李武也不带了。
孩子还太小，再过些年再说。
不过为了让李武经常陈家来吃饭，他就让陈福多跟李武玩。
陈福跟李武很快亲近起来，李武引来村里很多孩子的嫉妒。
开始那段日子，不少孩子趁陈福不在围堵李武群殴他。
后来有一次被陈福发现了，训斥了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被陈福训斥，连带着他也讨厌起来，开始连他一起打。
李武平时不反抗一是因为真的吃过人家家里的东西，二是不希望给村里人尤其是陈广仁和陈福留下他爱打架的印象，看他哪里会愿意别人打陈福？
于是两人就跟那群孩子打了起来，李武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武力值，镇住了所有同龄人。
同样被镇住的，还有陈福。
孩子们都跑了，陈福留了下来。
李武有点担心陈福害怕他，再也不跟他玩儿了。
但在陈福眼里，李武却成了大人们口中的英雄。
他伸手拽住了李武的胳膊，眼睛亮亮的，“小武哥哥，你好厉害！”
这还是小福儿第一次喊他哥哥，李武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他高兴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不意外的扯动了脸上的伤口。
“嘶！”
陈福忍不住皱眉，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伤口，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李武大义凛然道。
在小福儿面前，怎么能说有事！
陈福到底年纪小，也没怀疑，只问道：“那你疼吗？”
李武刚想说不疼，就听到小福儿说：“要是疼了我给你呼呼，爹说了，呼呼就不疼了。”
李武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正色道：“有点疼。”
陈福立刻踮起脚尖，鼓起腮帮子，对着他脸上的伤口吹气，边吹气还边出声：“呼~呼~”
李武垂下眼看他白嫩的小脸鼓成了小包子，心都要化了，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大概是见识了李武的厉害，陈福渐渐开始依赖他了，很多以前不愿意说的事，慢慢的也愿意跟他说了。
李武知道那天晚上，小福儿为什么会那么晚出门了。
原因是陈福怀疑自己不是陈广仁的孩子。
“为什么啊？”李武惊呆了。
饶是他已经学会看人脸色，也觉得兰氏虽然偏心，但人还是老实的。
他根本无法想象兰氏跟别人搅和在一起的样子。
这村子里有比陈伯更好的人吗？
兰氏吃错药了吧？
“不知道啊！”陈福显然也很苦恼。
不过因为在李武家里，又是晚上，他也没有太多顾忌，说道，“我生辰那天，葛猎户送了只鸡过来，兰氏把收下了，就要赶葛猎户回去，葛猎户让她到茅草屋去。”
“兰氏本来不想去，但跟陈灵说了什么，就又出去了。”
“他们以为我在屋子里睡觉，我也没出门，但又想知道兰氏去找葛猎户做什么，后来就去了茅草屋。”
“在那里，我就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其实他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地吐了，就不跟李武说了。
李武虽然没能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明显是很害怕很难过，不由得心疼，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道：“他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长得这么可爱好看，眼睛鼻子一看就像陈伯，怎么可能是葛猎户的孩子啊？别乱想了，他们肯定是胡说！”
他怕陈福不信，又道：“葛猎户一定是想逼兰氏就范，才这么威胁她的。”
陈福皱眉，“为什么要逼她就范啊？”
“就……”李武说到一半尴尬了。
他觉得再说下去可能会污染了他可爱的小福儿，于是轻咳了一声，道，“没事，总之，这是大人们该想的事，小福儿不用想这些。”
“那我要不要去告诉爹啊？”陈福苦恼道。
他其实本来是想说的，但回来的路上听到王婆骂她儿媳荡|妇，跟别的男人生了野种，要浸猪笼。
他好奇问了句：“什么是野种啊？为什么要浸猪笼？”
王婆就给他解释：“野种就是二妞不是我儿子的孩子，是这个荡|妇跟别的野男人生的，这是天打雷劈的事，当然要浸猪笼，连带着贱种也要一起浸！”
陈福差点被吓哭了。
第240章 番外：陈福x李武4
陈福虽然很不喜欢兰氏，但也没想过要让她死。
再说，如果兰氏被浸猪笼，那他肯定也会被浸。
他不想死。
陈福赶紧跑回了家里，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陈灵想跟他说什么他都没理，气得陈灵说他脑子有问题。
陈福懒得理她，他心里乱的很，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晚上陈广仁带了豆沙包回来，还给他煮了红鸡蛋，他拿着东西却怎么都吃不下去。
爹对他那么好，他却不一定是爹的孩子，想想他就想哭。
可是怕陈广仁担心，他强忍着没哭出来。
晚上，原本温暖的被窝却变得有些凉飕飕的。
外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陈福爬了起来，拿着东西出了门。
他其实不知道去哪里，在外头转了一圈，恰好走到李武门前，想起李武家里就李武一个人，就走了进去。
篮子里的那些东西，本来是他想自己吃的。
来到李家后，他想起李武平时没有什么东西吃，恰好他没什么胃口，又不想再回家，才想到用食物跟李武交换，请他允许自己在这里住一晚。
李武虽然比陈福大不了多少，但他墙脚听得多，这些事情已经懂了，这会儿听了陈福的话，连忙道：“小福儿，这事儿你一定不能跟你爹说。”
“为什么呀？”陈福皱眉，“爹这么好，兰氏在骗他……”
李武心说就是这么好，才不能说啊！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啊！
而且要是陈伯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难过。
李武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说出来，你爹肯定很生气，也会很难过。”
说不定还会不要你了。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毕竟陈广仁对他这个外人都很好，对养了几年的儿子肯定也舍不得，但也不排除因为头上绿油油，从而迁怒小福儿的可能。
李武觉得他真的是太难了，小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最可怜还是小福儿，有娘还不如没有，不仅得不到该得的宠爱，这个娘还会乱搞事！
陈福倒是不会想这么多，父亲生气他倒是不怕，毕竟每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吓人，但他不希望父亲难过，家里这么多人，他最喜欢就是父亲了。
李武安慰了许久，陈福才决定保住这个秘密。
秘密是不能说，心里却莫名地愧疚，而且这份愧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
李武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很自私，但他是真的不希望小福儿变成跟他一样无父无母。
比起克死爹娘这些虚无的说法，野种更让人看不起。
前者到底是虚无缥缈的，谁都不能确认是真的，因此大多数人是不信的，要不然村子里的人也不会经常给他吃的，后者则是事实存在，谁都无法否认的，而且令人不齿。
他不希望小福儿跟他一样去领略那些人有意无意的恶毒。
孩子的烦恼并不会存留太久，很快陈福的生活就恢复正常。
不过他多了一项任务：一有空就盯着兰氏，不仅他自己盯，还拉上李武一起，让她不能去找葛猎户。
效果是明显的，接下来一年，兰氏再没有去过茅草屋。
次年正月十五，陈广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束侑，打算明天带陈福去找林老秀才，让陈福读书。
然而那天晚上他拉肚子了，他以为自己是晚上吃的鸡肉比除夕那天肥，又喝了冷水，这才不舒服的，根本没想过会有人在他吃的东西里下泻药。
次日，好几年没生过病的陈广仁虚弱到卧床不起了。
兰氏拿着陈广仁准备的东西，代替他和陈福去找林老秀才。
路上，兰氏在陈广仁面前总装得很温和的眼睛，此时正像毒蛇一样阴恻恻地看着陈福。
陈福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兰氏气得咬牙，见周围没人，直接抓起他的胳膊先打了一顿屁股，又在他手上和腰上拧了又拧。
陈福痛得额上都冒冷汗了，但硬是没吭一声，寻着机会直接咬住兰氏的手。
他咬得特别狠，兰氏都有种手指已经被他咬下来的感觉，吓得连忙甩开他。
兰氏眼泪都下来了，看着陈福，气得浑身发抖，骂道：“逆子！”
陈福瞪着她不说话。
兰氏怕他再次咬自己，不敢再惹他，只是冷冰冰地对他说：“一会儿林老秀才教你认字，我不管你会不会，都给我装不会，听到了没有？”
陈福愣住了，显然没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知道娘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这个娘。
但他没想过兰氏对这么对他，剥夺他读书的权力。
隔壁许大娘还不是大牛的亲娘，却都想办法让大牛读书，可他呢？
陈福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兰氏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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