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吟道:“我不会在百花宫地界和你动手。”
“那就管好你的人,少让他来招惹我。”慕鹰扬说完,扬长而去。
“……”确定要把他说成是顾楼吟的人?傻师弟是真的傻啊。萧玉案问沈扶归:“你找到师妹了吗?”
沈扶归郁闷道:“还没有,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哪了。”
接下来两日,顾楼吟和沈扶归继续在城中打探小师妹的消息,却依旧没有线索。三人聚在一起吃饭时,萧玉案猜测:“你师妹会不会已经进百花宫了?”
沈扶归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者我们也进去吧。”
萧玉案笑道:“万一她真的在里面,看到你去参加赏花会,岂不是又要和你发脾气了?”
沈扶归愁得直挠头,“那我该怎么办啊。”
“依我看,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你继续留在红袖州寻找你的小师妹,我化成你的样子和顾楼吟进百花宫,如果遇见了你师妹,就和她解释清楚,说明你的心意。你看如何?”
沈扶归看向顾楼吟,“楼吟,你觉得呢?”
顾楼吟轻一颔首,“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萧玉案叫来店小二点菜。店小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活泼可爱,伶牙俐齿,笑嘻嘻地给他们介绍酒楼里的招牌菜。
“凉瓜酿肉,瓜翠肉红,鲜香软润,一点都不苦——客官真的不尝尝吗?”
听着很诱人,可惜萧玉案一吃凉瓜就会全身起疹,瘙痒难耐。换颜术能改变他的容貌和身形,却改变不了他的体质和口味。
萧玉案正要拒绝,听到顾楼吟道:“来一份。”
小姑娘喜笑颜开:“好咧,凉瓜酿肉来一份!”
萧玉案看着顾楼吟,微微眯起了眼眸。
顾楼吟道:“怎么。”
萧玉案惋惜道:“没什么,就是我不爱吃凉瓜。”
顾楼吟胸口暗潮涌动,越来越多的疑惑压在他心头。他不知道疑虑从何而来,但他几乎要被这些疑虑压得喘不过气了。
他到底在怀疑什么,又在奢求什么。可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抱安木一样,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寻找安木和萧玉案的共同点。
菜上齐后,萧玉案没有去碰那道凉瓜酿肉。顾楼吟吃了一口,道:“不错。要不要试试?”
萧玉案笑容自然:“免了,还有这么多其他的菜。”
顾楼吟夹了一块放入萧玉案碗中,“试试。”
萧玉案还未做出反应,沈扶归咋咋呼呼道:“不是吧楼吟,你给他夹菜?我们自幼相识,你都还没给我夹过菜!”
萧玉案顺势把凉瓜酿肉夹给了沈扶归,道:“四舍五入就是顾楼吟给你夹的了,开心吗?”
沈扶归道:“开心没有,卑微倒有。”
顾楼吟眼眸沉了沉。
这顿饭过后,萧玉案变成了沈扶归的模样。沈扶归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既别扭又不安,再三叮嘱萧玉案要管好自己的言行举止,别让他和玄乐宗蒙羞。
萧玉案笑道:“放心吧,我既然收了你的银子,定会将事情办好。”至少他不会用沈扶归的脸去偷无情华,就算用了也不会被发现。
百花宫坐落于红袖州的正中心,不似云剑阁由多座山峰组成,而是连在一起的巨大宫殿。其内万花齐放,四季如春,芳气笼人;四处可见亭台楼阁,轻纱帷幔和曼妙多姿的百花宫仙子,宛若人间仙境。
接引两人的是一位名叫常岚的仙子。常岚清雅灵秀,气若幽兰,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萧玉案一向喜欢美人,主动和她攀谈起来,顺便打听沈扶归师妹的消息。
“敢问常姑娘,玄乐宗除了我还有其他弟子来了么。”
常岚微笑道:“有的,不仅是玄乐宗,云剑阁也来了不少人。”
“那玄乐宗的弟子里有没有一位姓蔡的姑娘?”
常岚稍作思考,“我隐约记得是有的。”
萧玉案和顾楼吟对视一眼,问:“哦?那她现在在何处。”
“应该在熹园,女修们都在那里。”常岚道,“男子不得入熹园,回头我替你们传话便是。”
萧玉案笑道:“有劳常姑娘了。”
常岚将他们领到男子住的焘园,道:“百花宫已为两位少主备好上房,请随我来。”
焘园内都是前来参加赏花会的男修,萧玉案又看到了慕鹰扬。其他修士都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唯有慕鹰扬独自一人。三人擦肩而过时,慕鹰扬凉凉道:“那个姓安的没来?”
顾楼吟道:“与你无关。”
萧玉案觉得有些奇怪。来参加赏花会的大多都是上仙界以云剑阁玄乐宗为首的名门正派,慕鹰扬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那他是如何拿到百花宫请柬的呢?
慕鹰扬呵地一声冷笑,正要冷言嘲讽,忽然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极差,好似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萧玉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亦是陡然愣住。
站在他身后,那个眉目凛冽,俊美绝伦,一袭红衣尽风华的男子,不是萧渡又是谁。
萧渡……真的是萧渡。他为何会出现在百花宫,还是这样堂而皇之,没有任何伪装的出现?是了,仙门正道只知魔尊其人,未曾见过其容,整个百花宫,恐怕只有他和慕鹰扬二人知道萧渡的真实身份,萧渡不屑伪装,也没必要伪装。
注意到萧玉案神色有异,顾楼吟道:“那人有何不妥吗?”
萧玉案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应该问慕鹰扬。”
慕鹰扬咬牙切齿道:“他居然也来了。”
萧渡似有所感,抬眸看向他们,眼眸微挑,喜怒难辨。
这时,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少年跑到了他跟前,朗声唤道:“哥哥!”
第25章
萧玉案和这个蓝衣少年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还是在刑天宗的时候。
一日,孟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告诉他,萧渡的生辰要到了。萧玉案想着无论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 总归是受到了萧渡悉心的照料。“哥”都叫了大半年了, 萧渡的生辰他既然知道了,就要有所表示。于是,他在膳房忙活了整整一日,没有用阵法, 亲手给萧渡做了一桌美味佳肴。
是夜, 萧玉案命人请来萧渡,先斟了两杯酒,笑道:“哥, 我敬你一杯。祝你修为一日高过一日, 容貌一年俊过一年。”
萧渡扬唇一笑,“谢谢阿玉。”
他虽笑着, 眼中却没什么笑意。萧玉案只当他是在为宗内事务不悦, 没有多问,给他盛了一碗蹄花汤,道:“哥,你尝尝这个。我炖了两个时辰,应该很软烂了。”
萧渡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萧玉案颇为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样?”
“好喝。”
萧玉案唇角飞扬, “好喝你就多喝点。”
萧渡放下汤碗, 道:“阿玉,小时候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萧玉案摇摇头,“真的不记得了。”
“是么。”萧渡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萧家人人手一块暖玉,你是弄丢了吗?”
萧玉案无奈道:“哥你都问了好几次了。我没什么玉,师尊捡到我时,我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什么都没有。”
萧渡轻叹一声,“可惜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撩人,却让萧玉案莫名地有些不安,“哥?你这是……”
萧渡道:“让他进来吧。”
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了进来,一脸惶恐,战战兢兢,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满是不安,惹人怜爱。
萧渡问他:“听说你找我?”
少年吞了口口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我、我来找哥哥。”
萧玉案心跳漏了半拍。早在萧渡把他接到刑天宗的那日,冥冥之中,他就想过这日的到来。但他没想到这日来得这么慢,慢到他几乎要认下萧渡这个哥哥。
如果早来一点该有多好。
少年的记忆非常清晰,他还有萧家的信物。萧渡听他说完,看向萧玉案,似笑非笑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萧玉案镇定道:“我是不是能回师门了?”
“不能。”萧渡缓缓道,“你还有用。”
……
思绪回笼,蓝衣少年的脸和记忆中少年的脸渐渐重合,他便是萧渡的弟弟,萧容。
相比初见时,萧容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脸颊白里透红,纤纤十指嫩白如葱,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人。
萧渡朝他们斜睨而来,狭长的眸子掠过顾楼吟和慕鹰扬,最后停留在萧玉案身上。
萧玉案从容地和他对视。他现在顶着沈扶归的脸,没什么可心虚的。
萧容见萧渡没有理睬自己,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萧渡的衣袖,“哥哥?”
萧渡将目光从萧玉案身上收回,嗓音低沉懒散:“怎么?”
“我在那边看到一种颜色形状都很奇怪的花,”萧容兴致勃勃道,“哥哥也去看看吧。”
萧渡摸了摸萧容的脑袋,笑道:“好啊。”
萧渡揽着萧容走了两步,略微一停顿,似想回头,后只是稍稍侧过脸,走了。
慕鹰扬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萧玉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也想知道。”
顾楼吟问常岚:“方才那人是?”
常岚道:“似乎是一无门无派的散修。”
萧玉案道:“散修为何会有赏花会的请柬?”
“赏花会,意在让天下修士观赏各类奇珍异草,珍稀药材。百花宫虽为医修药修之首,但也不敢说能囊括天下珍品。我记得两年前顾少阁主曾亲自来百花宫求药,可惜……”
顾楼吟垂下眼帘,目色藏于长睫之下,“嗯。”
“为了能收集到更多的珍品,百花宫有一宫规,赏花会前主动献药者,无论身份地位,百花宫都将奉上请柬,视为上宾。”
萧玉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想来慕鹰扬的请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拿到的吧。
萧玉案的房间一边是顾楼吟,另一边是慕鹰扬,幸好萧渡和萧容住得比较远,否则他就是心再大,估计也睡不好觉。
晚上,百花宫的弟子给客人送来晚饭。给萧玉案送饭的依旧是常岚。常岚问:“沈少宗主找的师妹可是一位叫蔡寻念的姑娘?”
“正是。”萧玉案道,“常姑娘看到她了?”
常岚黛眉微蹙,面露不解之色,道:“这位蔡姑娘几日前进了百花宫,和其他女修同住在熹园。可我方才去寻她时,她并不在里面。我同住在她隔壁的女修打听了一下,那女修说她昨夜出去了一次,便再也没有回来。”
萧玉案诧异道:“还有这种事。那她是出宫了吗?”
常岚摇首道:“赏花会期间,宾客出入宫均有录入在案。我查过了,蔡姑娘并未离开百花宫。”
“如此说来,她就是在百花宫内不见的?”萧玉案觉得事情颇为蹊跷。按照沈扶归所说,小师妹是以为他要和百花宫的仙子相亲才拿了请柬负气出走。她既然来了百花宫,就证明她是愿意被沈扶归找到的,不然她大可去一个沈扶归完全没有头绪的地方。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乱跑呢?
常岚赞同道:“蔡姑娘肯定还在百花宫。但百花宫堪比一座小城,还有几处禁地,近来又人员繁杂。若她有心要藏,恐怕要废不少功夫才能找到她。”
萧玉案沉思片刻,道:“她会不如误入了什么只进不出的地方,比如你刚刚提到的禁地。”
常岚道:“沈少宗主放心,若蔡姑娘真的是在百花宫失踪的,百花宫定然会找到她,给玄乐宗一个交代。”
“有劳常姑娘了。”
常岚走后,萧玉案来到隔壁,想把蔡寻念失踪一事告知顾楼吟。不料他敲开门后看到的竟然是——
慕鹰扬正在吃饭,突然被打扰了,还是被顾楼吟身边的人打扰了,心情极度不爽,冷着一张俊脸道:“你想干嘛?”
萧玉案眨眨眼,退一步左右看了看,道:“抱歉,我走错了。”
“你眼瞎啊。”
萧玉案本不想理他,却突然想起了过去被【都有】支配的日子。那些年无论慕鹰扬说话有多难听,他都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师兄。现在【都有】不在了,他再不回嘴简直对不起过去他受过的气。
萧玉案微微一笑,“你嘴这么毒,你师兄知道吗?”
慕鹰扬脸色骤沉,愠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提我师兄?”
萧玉案淡道:“我听楼吟说,你师兄跳崖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对吗?”
慕鹰扬双眸大睁,像是置身梦魇一般,愠怒被绝望和痛苦取代。他甚至失去了反击之力,只能僵在原地,任由“沈扶归”的话一刀刀地刺入他的心脏。
“他看都没看你一眼,一句话都未同你说,明明你离他那么近。”萧玉案缓缓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慕鹰扬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
“我觉得我说不定知道哦,要不要我告诉你,嗯?”
慕鹰扬眼眸猩红,嘴唇颤抖着,“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萧玉案向前一步,凑到慕鹰扬耳旁,轻声道:“因为你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和他说话的。他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却讨厌你。讨厌到临死之前,都不愿再多看你一眼。”
说完这段话,萧玉案做好了被袭的准备。然而慕鹰扬没像他想的那般扑上来,好似受了什么重伤一般,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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