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推测段璋是因爱生恨,才会杀死“梁斐”的养父母,现在结合叶梦蕾的说法,似乎事情另有隐情。
叶梦蕾继续道:“他身上的伤口都是被人一点一点故意割出来的,老大差点被折磨死。后来我和老大混熟了,才知道割他的人是他男朋友的养父母。”
养父母!
难道段璋不是主动杀人,反而是凶案中的受害者?
梁斐惊讶地张了张嘴,不自觉握紧拳头,他看着段璋身上的陈年旧伤,感到一阵阵心疼。段璋抵触带刃武器的原因找到了,他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叶梦蕾咳嗽几声,叹气道:“老大杀的那两个人都是有特殊癖好的人渣,但那两个人渣的背景在当地势力很大,两人被杀死后,他们的同伙反而污蔑老大有妄想症并且蓄意杀人,甚至连他身上的伤口都隐瞒下来。”
“老大只是个孤儿,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死活。这件事被压下来之后,便成了荒岛监狱的死囚。等老大养好伤之后,就再也不碰带刃的武器了。”
说到这里,叶梦蕾忽然收起怅然的表情,眼中闪过一道八卦之色。她眼神兴奋道:“老大说他的男朋友叫小义,后来不知怎么被监狱的人传成‘晓义’,还被当成了老大的绰号。”
“斐斐,老大口中的‘小义’不会就是你吧?”叶梦蕾得意忘形道。眉飞色舞间,她甚至又说出了那个绝对不能在段璋面前说的“死亡词汇”。
梁斐没和她计较称呼问题,无奈道:“应该是吧。”
叶梦蕾惊讶道:“难怪老大对你这么好。老大介绍你是他的前男友时,我还以为他有好几个前男友。”
“因为老大说‘段璋娶义’,才会故意叫男友是‘小义’,没想到小义就是斐斐呀。”叶梦蕾捂着脸颊扭来扭去,一脸歆羡道,“真是太浪漫了,为什么现在都没有要娶梦蕾的人出现……”
梁斐被叶梦蕾说的话雷得外焦里嫩,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这是哪里来的土味情话,哪里看出浪漫了?!
这种尬到不行的绰号水平,比小学生还不如吧!
但他立马想起在杀死黑鱼之后,段璋一声不吭跳进水里,给他捞了一把黑乎乎海藻的场景。
段璋当时是想送他一束花吧,可惜没料到水里的娇花上岸之后,会变成一团乌七八糟的海藻。
梁斐不自觉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碰了碰段璋的脸颊。
平日的段璋看起来温柔强大,面对感情问题时,做出的事情却单纯又笨拙。
他想对喜欢的人好,便能对所爱之人捧出他的心。
叶梦蕾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一向强大到不像人类的老大竟然会重伤昏迷,无力地躺在另一个人怀里。
但某一瞬间,她竟然感觉这样的画面和谐无比,心底甚至闪过一丝真实的羡慕。
要是能为深爱之人受伤,哪怕死在他怀里,嘴角也是上扬的吧……
叶梦蕾失神了一瞬,喃喃道:“对不起呀……”
“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所以对你冷嘲热讽,没想到你就是老大放在心里的人……”
梁斐失笑道:“没事,误会能解开就好。”
叶梦蕾仍旧蔫蔫的,将脑袋靠在树干上:“从湖里逃出来的时候,我第一次见老大那么慌乱。他担心你被鱼怪抓走,连乔文建的子弹都不躲,才会受那么重的伤。”
“老大虽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生气,但对我和于涛一直都很好。当初要不是老大在,我和于涛早就在监狱里死好几遍了。我又总是做蠢事,给老大惹了很多麻烦,还好他们都没有嫌弃我……”
在经历几场战斗之后,叶梦蕾早已精疲力尽。她靠在树干上,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对象,缓缓讲述着她与段璋于涛共同经历过的事情。
“荒岛监狱的管理稀松,我和老大他们早就能自由在荒岛上行动。一个多月以前,老大发现荒岛上出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怪物,几天之后,监狱的人注意到荒岛的异常……”
“后来荒岛监狱就被抛弃了,大部分狱警都悄悄撤离,只留几个替死鬼在监狱伪装巡逻。这座荒岛也变成名副其实的孤岛,和陆地完全断开联系。”
梁斐闻言感到有些疑惑,段璋等人既然早就知道荒岛的隐情,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跑,反而将监狱里的物资到处撒,甚至在囚犯中散布虚假的逃离线索呢?
他问出了这些疑问,叶梦蕾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因为我们都是罪人。”
“能被流放到荒岛监狱的人,几乎都罪大恶极的罪犯。老大知道我是遭受冤屈,于涛是替人顶罪,才会特意保护我们。”
“在发现荒岛监狱被抛弃之后,老大推测囚犯们很快就会发现真相。便索性先一步将人放出来,散布关于离开荒岛的消息,避免这些囚犯在荒岛上组建成不可控的势力。”
“如果没有遇见你,老大大概打算在确认囚犯不会逃出荒岛之后,就会找地方自我了解吧。”叶梦蕾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以为自己是受冤被困,还总妄想保留着曾经的善意。被关在这个鬼地方这么多年,手上早就沾了不少血腥。”
“我们这样的罪人,就算曝尸荒野,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叶梦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梁斐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往她的脑袋下方垫了一块木头,以免她睡醒时落枕。
他刚刚站起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
“段璋,你醒了?”梁斐惊喜地回头。
段璋突然睁眼,眼中一片清明,似乎根本没有昏迷过。
他的右手动了动,察觉到手中的东西消失后,噌的一声坐起来。
“段璋?”梁斐疑惑地看着他。
段璋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仿佛在思考什么严峻的事情。梁斐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人其实根本没睡醒。
足足过了一分钟,段璋才真正清醒过来,确认梁斐全身无恙之后,对梁斐微笑道:“斐斐,你有没有看到我手上的东西?”
梁斐将刀片拿出来,段璋笑着想要接过去,梁斐却忽然把手收回来,将刀片放进自己的口袋。
“你不是讨厌带刃的东西吗?”梁斐故意问道。
段璋愣了愣,视线还黏在梁斐的口袋上,仿佛想用眼神将刀片勾出来。
“斐斐,我身上没有武器,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段璋无奈道。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梁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段璋在撒谎。
之前连匕首带枪只要是个武器就往他身上塞,现在怎么连个半指长的小刀片都舍不得了?
“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就还给你。”梁斐将口袋捂住。
段璋迟疑了一瞬,终于坦白道:“因为是你送给我的。”
因为是他给的,所以连一块破铁片都要捂得那么严实吗!
“这是你给我的回礼,不能随便收回去。”段璋认真道。
“那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斐趁机问道。
他故意没有说清“那天”到底是哪一天,因为对于段璋来说,唯有一天对他来说最为特殊……
——他杀人的那一天。
段璋沉默了一瞬,沉声道:“斐斐,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我现在想知道了。”梁斐态度坚决。
见梁斐回应得毫无迟疑,段璋稍作犹豫,缓缓说出了八年前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八年前,段璋还是个小混混,梁斐则是某校的学生。两人因为偶然事件相识相知,最后成为恋人。
在梁斐八年前的生日那天,段璋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便在梁斐回家之前,悄悄躲在他家的花园外。没想到却听见梁斐养父母在花园内的谈话。
“他们收养你,只是为了等你成年之后,将你送到某个特殊癖好的俱乐部。我当时太过愤怒,就被他们发现了。”段璋自嘲笑道。
接下来的事情段璋略过不谈,但梁斐大致能猜到,那对夫妻将段璋捉住之后,将其关在秘密房间里折磨,段璋身上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那对夫妻以为段璋奄奄一息失去反抗能力,便对他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会被段璋反杀。
后来这件事情被强行压下,段璋也被关进荒岛监狱,直到八年之后,他与段璋相遇。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梁斐道。
段璋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以为你会恨我,毕竟我毁掉了你的家庭。”
梁斐简直无法理解段璋的思路,如果不是段璋,被那对夫妻折磨的人就是他了,段璋竟然以为他会留恋那些虚假的和谐。
梁斐被段璋自作主张的隐瞒气得不行,只能反复告诫自己,这些都是设定,都不是段璋本体的真实经历,好不容易才平息怒气。
“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段璋温和笑道,他忽然捂住嘴巴轻咳几声,咽下口中的腥甜。
身上的绷带又开始渗血,他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浑身的血痕,又不经意地弯了弯嘴角。
梁斐看着段璋嘴角的笑意,心脏止不住的一阵抽痛。
“别笑了。”他忍不住道。
段璋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笑,有些茫然地看着梁斐。
“斐斐,你以前不是说让我多笑笑吗?”段璋疑惑道。
梁斐怔了怔,没想到段璋竟然将一句随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记了八年!
段璋又道:“以前我不会笑,总是被别人排挤。后来你让我多笑一笑,无论是需要讨好的人,需要警惕的人,还是需要抹杀的人,都会对我放松警惕。”
“没想到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这个习惯却一直改不掉了。”段璋道。
“痛苦的时候,就别笑了。”梁斐声音低低的。
段璋却又露出一丝笑意:“现在我很开心。”
梁斐沉默了一瞬,决定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那你当时想给我的惊喜呢。”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段璋却动作一顿,满眼的受伤。
梁斐表情一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段璋很可能早在八年前就将“惊喜”送给他,而他刚才这样问,明摆着是将礼物给忘了。
段璋勉强笑道:“斐斐,我送给你的戒指,你扔掉了吗……”
梁斐的心情忽然放松,顺应直觉将“因果之戒”取出来。
段璋眼神一亮,仿佛这只戒指是梁斐给他的“惊喜”。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梁斐,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梁斐将戒指放到段璋手里,段璋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右手僵在半空,声音微颤道:“斐斐,你不要了?”
梁斐满怀期待的把戒指给段璋,没想到这人竟然以为他要把戒指还回去!
他本来气得不轻,又突然释然。段璋能做出跳进水里为他摘“海藻”的事,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也很正常。
于是他故作生气道:“你不愿意给我戴上?那还是还给你吧。”
段璋低沉的眼神突然又亮起来了。梁斐目睹此人从惊喜到失落再到兴奋的全过程,只觉得好笑又心疼,几乎忘了段璋是个喜欢抓着别人脑袋往地上猛捶的人。
段璋握住梁斐的左手,手中的戒指差掉在地上。
造型简洁的指环承载了太多的感情,金属戒指沾上他心脏的温度,被他牢牢套上梁斐的无名指。
梁斐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因果之戒,忽然感到一阵心安。
他曾经为段璋的本体戴上戒指,自己却错过了交换戒指的时刻。兜兜转转到了整整第四个轮回世界,这个遗憾终于被圆满弥补。
“斐斐,你的回礼呢?”段璋吻了吻梁斐的无名指,眼睛又盯上了他的口袋。
梁斐无奈地将刀片拿出来,却并没有将小刀递给段璋,反而直接一抬手,将其扔进身后的草丛。
见过要回礼的,没见过要刀片做定情信物的。他要是随便从地上抠一块泥巴,段璋是不是都要珍之若重的藏在怀里?
“斐斐……”段璋没能阻止梁斐将刀片扔掉,想去草丛里将刀片找回来,却又不愿将梁斐扔在一边。
梁斐见段璋还在对着一块破刀片眼巴巴,顿时感到又气又无奈。他一把将段璋抱住,脑袋埋在段璋怀里,闷闷道:“回礼已经给了,你接不接受?”
段璋抬手揽住他的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礼是什么。
梁斐见怀里这根木头竟然还在呆立,抬起头一口咬上他的下巴!
还在愣神的段璋终于想明白梁斐的意思,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低头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与梁斐报复性的小咬一口完全不同,段璋的亲吻如同狂风暴雨,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尽数倾泻在这个吻中。
梁斐不满足于被动承受,也伸出舌头去勾段璋的上颌。可惜他刚有所动作,半秒钟不到就后悔了。
段璋察觉到他的回应之后,亲吻的动作更加强势,手臂一揽,将他压在背后的树干上,附身吻得更加激烈。
口中的柔软不断被卷走逗弄,上颌敏感处偶尔被轻轻搔刮,引得他一阵阵战栗。梁斐感觉背后一阵发软,几乎从树干上软倒下去,段璋却坏心眼的不去扶他,只将他的双臂环在自己脖子上。
梁斐迫不得已,只能努力搂住段璋的脖子,尽量减缓下滑的速度。然而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面色也染上一丝绯红,在口中火热的交缠中,他浑身早已软成一片,哪里还记得挂在段璋身上的事。
“唔……”他微微皱眉,想要偏过头结束这个吻,却被段璋固定住下巴,无法从缠绵中逃脱。
段璋见他脸都憋红了,稍稍退开调笑道:“斐斐,怎么坐在我腿上?”
梁斐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放松,骤然听到这句话,恍恍惚惚低头一看,竟然发现段璋将左腿抵在树干上,而自己早已不知不觉下滑到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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