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没有。
没有第一次,也没有男朋友。
他主动献了身,穿成那副模样,他的小叔也不为所动。
所以艾迪错了,他和秦屹之间的问题不在于他还小,而是秦屹根本对他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对着喜欢的人,每天几十次的触碰和粘腻温存,怎么会有人能忍得住,忍那么久?
他太傻了,还以为秦屹的喜欢和他是一样的。
那两样包装鲜艳俗套的盒子张着口,好像在嘲笑他,嘲笑他自取其辱,秦许抬手将那东西狠狠地摔在垃圾桶里。
他抹了眼角的泪,若无其事地走进卫生间洗漱,他听见秦屹走上楼梯的脚步声,到一半的时候又折返回去了,秦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一阵鼻酸。
忽然又舍不得埋怨秦屹,秦屹对他那么好,明明不喜欢他,还要忍受他每天的过分骚扰,吃醋要哄,生气要哄,每天得围着他转,三十几岁正当年的年纪,却被迫把时间全花在一个没任何血缘关系的侄子身上了。
或许李素涵说的对,他太自私了,已经得到了秦屹百分百的关心,还要占据他身边人的位置,剥夺他爱别人的机会,实在是太自私自利了。
洗脸的时候他终究是哭了出来,泪水顺着温热的水流滑落到水池里,瞬间消失无踪。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情绪,他换上家居服,深吸了一口气,往楼下餐桌走。
秦屹坐在那里等他,见他下来,就揭开砂锅的锅盖,给他舀了一碗鸡汤,放到他面前,旁边是两个奶黄包,“快中午了,就将就点,喝酒伤胃,想着冰箱里还有陈姨买的乌骨鸡,就炖了锅汤,我什么都没放,很清淡,你多喝点。”
秦许心里想着事,握住汤碗的时候冷不防地被烫到,秦屹连忙伸手过来,问他:“烫到了吗?”
秦许摇摇头,把汤碗放在桌上,避开了秦屹的手和眼神,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地灌进嘴里,机械地完成任务。
“小许,昨晚——”
“你别说了,我知道,”秦许用力捏着勺柄,指尖发白,努力把违心的话说出来:“我没喝过酒,没想到这么容易醉,我昨晚说的做的都是因为酒精上头失了魂,你别当真。”
说完,还不等秦屹回他,就放下勺子转身上了楼。
秦屹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碟奶黄包,他蹲在秦许身边,“吃点这个先垫一垫肚子,等中午陈姨来给你烧好吃的。”
秦许把放在衣柜底层的行李箱拿出来,“不用了,不饿。”
秦屹看到他的行李箱,“明天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我和陈晨一起,反正又不远,坐高铁半小时就到了。”
秦屹沉默了半分钟,语气毋庸置疑道:“我送你。”
秦许放下行李箱,在秦屹的强硬视线下被迫抬起头,他看到秦屹墨色的瞳孔里全映着自己,他想起秦屹说过的话,还有几次情难自禁的吻。
他说:“好。”
到底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可秦屹却不知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昨晚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秦许心头警钟大响,他只记得他勾引秦屹,坐在秦屹的身上,以及环着秦屹的脖子和他接吻……除此之外,他全无印象。秦屹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你让我太失望了?”抑或是“不要再勉强了。”
反正不管是哪一句,秦许都不想再听一遍。
他说:“不记得了,床上说的就留在床上吧,我不知道,你别说了。”
秦屹安静地看着他,然后起身说好。
半个小时之后,陈姨拎着菜篮子进了门,上楼询问即将回校的秦许想吃些什么,秦许哪有心情,但不忍拂了陈姨的心意,就随口说:“想吃排骨和炸酥鱼。”
“你和你小叔真是心有灵犀,他猜到你想吃,早嘱咐我买了。”
秦许在收拾行李,秦屹在工作,两人各干各事,互不打扰,像四五年前那样。
那时候,“小叔”还只是小叔。
秦许不免难过,他和秦屹怎么好像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点。
……
秦屹开车把他送到学校,路上的两个小时,秦许睡了一觉,又呆呆地望着窗外望了很久,路上堵车的时候,他也不和秦屹说话,把秦屹当透明人,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直到市区,车子过了红绿灯,还有四五分钟就到A大的校门口,秦许突然开始坐立难安,攥着手机挺起腰背,余光不停地往秦屹身上瞥。
车子终于停下来,秦屹把车熄了火,两人都没有动。
长久的沉寂之后还是秦许先败,他转身抱住了秦屹,额头贴着秦屹的下巴,语气可怜,“你不要我了吗?”
“你觉得我会不要你吗?”
“秦屹,我以后只叫你秦屹,好不好?”
秦屹把他拉开,没有说话,目光很重,重到压地秦许喘不过气来。
“我不要什么小叔不小叔了,从今以后,你要么是我男朋友,要么就做陌生人,你自己选吧。”
说罢就下了车,取下后座的行李箱,然后愤然离开。
第45章
“你觉不觉得小许回学校之后就像变了个人?”莫疏辞咬着吸管,和陈晨头挨着头低语道,“过年那几天不是说说笑笑挺开心的吗?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低气压?”
陈晨沉默了一下,“准确来说,他是变回去了,他放假那阵子才叫变了个人好不好?”
莫疏辞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你们在说什么?”秦许把视线从窗外转回面前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莫疏辞忙把陈晨推开,讪讪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说你侧脸特别好看!尤其是在这个光线下面,特别像一幅画,诶我能不能拍下来发到网上啊?我有个朋友最近在运营一个微博号,专门收集帅哥美女照片的,你这种纯天然无添加的帅哥放上去绝对吸粉无数。”
秦许看着莫疏辞,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你敢。”
陈晨在莫疏辞眼前打了个响指,急切道:“看我看我!我可以!几张无所谓,有偿就行!”
莫疏辞抽了抽嘴角,“不好意思,我朋友她目前没想开展搞笑博主的业务。”
陈晨呵呵了两声,埋头吃甜点,莫疏辞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捶着陈晨的肩膀,“你说说你,非要上赶着自取其辱,这是何必呢?”
正说笑着,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男生,身材高挑,发型精致,穿着一身活力满满的黑白色运动装,握着手机走到秦许旁边,略显紧张地开了口,“那个……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坐着的三个人齐齐愣住,秦许反应迟缓地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比秦许懵逼的是莫疏辞,她惊诧道:“你看错了吧,他是直男。”说罢转身捶了陈晨一拳,“要gay也是他gay啊!”
陈晨涨红了脸,“你特么……我也是直男!”
男生有些意外,但没有失态,只是笑了笑,依旧眼神热切地看着秦许,手机屏幕熄了又亮,“可以吗?”
秦许摇头,恢复脸上的冷色,“抱歉。”
男生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莫疏辞缓和气氛道:“帅哥,你是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男生脱口而出一句否认,然后才想起来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笑着说:“是是,刚刚游戏输了,被罚大冒险,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然后转身回到了几步远的桌上。
陈晨泄愤地把莫疏辞面前没吃的甜点全都拨到自己的碟子里,怒道:“你有病啊,到处污蔑我是gay,老子怎么gay了?老子初恋长得可漂亮了,班花级别的,比你还漂亮,莫疏辞,我跟你说最后一遍,我、陈晨、跟gay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莫疏辞冷笑一声:“恐同即深柜。”
“诶我真是——”陈晨气到拍桌子。
秦许喝了口柠檬茶,无意中碰上莫疏辞探究的眼神,躲避不开,于是问她:“干嘛?”
“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这么淡定?”
陈晨立马看过来,突然和莫疏辞站到了统一战线,“对啊,你怎么这么淡定?”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要微信,有什么好激动的?”
“但你肯定是第一次被男生要微信,你刚刚都把懵逼写在脸上了!别装!我看的一清二楚。”
“对!我也看到了!”陈晨很狗腿地跟在莫疏辞后面,莫疏辞一巴掌把他拍开。
“因为……”秦许又喝了一口柠檬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关于他的身世,陈晨是知道的,莫疏辞应该也知道了个大概,但关于他的性向这件事,目前可能只有秦屹一个人知道,他不是不愿意告诉陈晨和莫疏辞,只是这件事好像不是一句性取向为男就能解释清楚的。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问你们,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但对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都没有兴趣,这个算同性恋吗?”
莫疏辞张了张嘴,然后说:“这个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陈晨挠了挠头,“同盲区。”
秦许也没把这个困惑当回事,他点点头,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这样了。”
秦许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出柜了,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过轻松,导致莫疏辞和陈晨都没有震惊的余地,坐在奶茶店座椅上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莫疏辞一愣神被吸管戳了一下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不是富婆啊?”陈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拍了下桌子。
秦许被他喊得一头雾水,“什么富婆?”
“你上次跟我说你谈恋爱了玩得开心,不想回学校,还跟我说你喜欢的人比你大很多,我以为你被富婆包养了!”
莫疏辞立马反驳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秦许他还需要被富婆包养?他小叔那么有钱。”
“也对哦……”陈晨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在视线和秦许对上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僵住,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下秦许,讷讷地说:“不会吧。”
“怎么了?”莫疏辞见他神色奇怪,连忙问道。
陈晨摆了摆手,“没什么。”但纠结的眉心暴露了他的心事。
秦许淡然地低下头,把最后一口柠檬茶喝完。
几人离开奶茶店,往学校走,进了大门之后陈晨把秦许喊住,“疏辞,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跟秦许说。”
莫疏辞夸张地捂住嘴,“你不会要跟秦许表白吧?不行!”
陈晨撸起袖子,咬牙切齿道:“我本来是不打女人的,但今天可以为你破个例。”
莫疏辞笑哈哈地跑开了。
秦许跟着陈晨走到无人的凉亭下,石凳上有水,他俩就站在旁边,陈晨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把这件在他心头焦灼的事情说了出来,“小许,咱们也三年多的朋友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小叔?”
秦许插着兜,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他这么坦然,倒让陈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我就知道你和你小叔关系不正常,他三年前出国的时候,你像死了一回,现在他回来了,你又活过来了。”
“嗯。”秦许漫不经心地用脚尖踢了踢石凳。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本来快了,但被我搞砸了,但迟早会在一起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别人。”秦许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笃定,给漂亮的眼睛增添了许多神采。
陈晨被秦许这个从未见过的任性模样吓了一跳,半天才说:“你厉害。”
秦许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突然抹了一把石桌上的水,然后看着被又脏又湿的手,呆呆地说:“我好想他。”
“这才开学第二天。”
“昨天更想。”
陈晨翻了个白眼,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劝秦许放弃的,但现在看来这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没用过的纸巾,扔到秦许手里,“算了,随便你吧,我还是那句,你开心就好。”
“你心里不膈应啊?”
“隔应什么?”
“你不是讨厌gay吗?”
“不是讨厌,”陈晨摆手,无奈道:“我就是反感莫疏辞说那些,我和她表过白之后,她就经常拿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跟我开玩笑,我知道她是想调节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容易没话聊,会尴尬,但是这样次数多了吧,也挺无聊的。”
“她是真心交你这个朋友的。”
“我知道。”陈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儿八经脱单啊?等我和莫疏辞都脱单的那一天,我俩才能恢复纯友情。”
“别到时候又舍不得。”
“不可能!”
秦许笑了笑,和陈晨并肩走回宿舍。
等学校联盟的活动结束,开学的杂乱事情又紧锣密鼓地迎了上来,秦许忙得团团转,只有在晚上躺到宿舍床上的时候,才有时间想秦屹,想秦屹此时在做什么?想秦屹会不会也在想他。
他发现自己真的病了,一想到秦屹,身体就会难以自控地起反应,他想到秦屹的身体,他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肩背,以及他怀抱的温暖,他开始频繁地做梦,每次都是秦屹在床上情动地进入他,他很疼,搂紧了秦屹的肩膀,秦屹就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和嘴唇,然后进得更深。
可醒来后,意识到秦屹不在他身边,一切又冷却下来,变得没有意义。
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没有给秦屹打过一个电话,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机械重复地生活。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秦屹突然给了他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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