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棠跑到季子雍身边,抽出手帕就盖住他额头上的伤。“坏石头你想做甚!”说着一只手扒开那个石头。
季子雍先是一愣,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方小棠看到后一愣,连忙大声叫道:“师兄你快点,他摔傻了!”
“……”
当初晋沅把方小棠带给长沅管教,就是怕自己无意识中就给她太多的偏爱,玉不琢不成器,对于一个爱里失去平衡的孩子中更是应该如此。
季子雍第一眼见到方小棠的时候,他觉得他有点惧怕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大小姐,后来慢慢发现,当初跪在殿里那个刚哭过的女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厌恶自己,更多的是率直、活泼和善意。
他想,方小棠是一个活生生的,能带给他活力的人。
季子雍第一次见到顾渊也是在长生殿,他低着头站在晋沅身边,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他在顾渊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他想,自己也要像江弈安和方小棠对待自己那样对待顾渊。
“师兄,我这招怎么样?”顾渊拿着木剑问季子雍。
“啧,什么玩意儿,我看不下去,弈安,你看得下去吗?”
江弈安撅起嘴摇了摇头:“反正不是我教的。”
方小棠坐在一旁黑着脸看着二人,转头马上对顾渊笑道:“师弟,别听他们的,你最厉害。”说着朝顾渊竖起大拇指。
……
回想起这些,季子雍坐在原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那个浅浅的伤疤,伤口已愈,可如今的长生门,还是以前的那番景象。
左景坐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刚要开口,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长师兄。”左景看到江弈安过来后就退了下去。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季子雍睁开眼慵懒地问道。
“怎么?这儿写着你季子雍的名字?不准我来?”
季子雍一听,先是冷笑一声,后直接把头埋进膝盖间放声笑了起来。
江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只给自己看的那不叫真心,那叫自私。”
“是啊,”季子雍摇了摇头笑道:“那日在韶山,曹兄跟我说过,风越有意与长生门联姻,没想到是真的。”
江弈安看着亭子外的那棵高大的柳树,柳枝直直地垂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的心,为何如此焦虑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Q:请问仙尊你是如何做到既不知道季子雍喜欢方小棠以及认为方小棠喜欢曹殊的?
晋沅:嗯……这个问题问得好,那当然是凭借我日积月累的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了。
☆、约定
“曹兄说若真如此他也本意无此,叫我不必多心。你也是知道曹殊的,我也信得过他,可小棠她……”季子雍盯着涟漪,心中也如同那一个个涟漪一般无法平静。
江弈安微微翘起左边嘴角:“这么点小事我才不想掺合呢,你又不是姑娘,何必这么优柔寡断,太不像你了,我在这儿跟你费什么劲。”说完江弈安拍了拍屁股麻溜地站了起来跨步出去。
“你自己去问她,事到如今,我猜她会告诉你的。”说完江弈安一个人走出凉亭,朝他挥了挥手。
季子雍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笑着摇了摇头。
江弈安走出长生殿,转身看了看身后那座高台,风突然从身后迎面吹来,包裹着一阵阵淡淡的檀香。
“真好啊。”江弈安笑着说。
顾渊坐在后院的长椅上休憩,他发着呆看着眼前那片茂密的树林,长生门那些苍天盖日的松树间传来隐约的鸟鸣,夕阳下的余晖落在树杈间,让周围都亮了起来。
顾渊默默地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嘴唇,然后笑了。
过了片刻,他拎着木桶从后院走出来刚路过长生殿,就看到在殿门口踱来踱去的方小棠。
“师姐!”顾渊走过去放下木桶说。
方小棠抬头看到顾渊,微微笑了笑。
“师姐一会儿回十七殿用饭吧,我煲了鸡汤。”
顾渊看方小棠心事重重,顿了顿接着说:“师姐,反正这件事子雍师兄早晚会知道的,既然师伯没说什么,你不如……”
“你、你怎么知道?”方小棠看他缠着袖口站在自己面前,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知晓此事了。
顾渊笑着挠了挠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其实你们……”
“我知道了,是左景!”方小棠咬牙切齿地说,“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他。”
“既然如此,那季子雍他是不是已经……”
顾渊笑了笑:“师姐跟我一道回去吧,太阳快要落山了。”
方小棠点了点头,两人并排走在路上,这时,季子雍朝着二人迎面走来。
“子雍师兄,我们一块儿回十七殿吧,师兄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
季子雍微微低着头,然后朝顾渊瞟了一眼。
顾渊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方小棠,识趣地拎着木桶独自离开了。
下午在长生殿,晋沅低着头对方小棠说:“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倘若小棠有心仪的仙君,告诉为父,为父替你做主。”
方小棠低着头,脸马上红了起来。
长沅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没过多久,左景前脚出去,江弈安后脚就进来了。
“师父、师伯。”
江弈安看此时氛围有些奇妙,本打算自己的事情等会再在与二老商议,可他刚起身,晋沅就对他说:“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弈安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看到坐在晋沅身边的方小棠低着头不停地摩擦着手指,微微一笑,便也心知肚明。
方小棠侧眼看了看长沅和江弈安,觉得现在这个情形实在太难开口。
“师伯,弈安想插一句嘴。”江弈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看方小棠的表情,再想想刚刚偷偷在门外季子雍的态度,江弈安基本明白了个□□,等晋沅默认,他就走上前慢慢说:“如今这个情形师妹怕也不好说什么,师伯不如等过些时日再单独问问吧。”
江弈安话毕,在一旁沉默饮茶的长沅开口了:“是呀师兄,也不着急这么个时候,只不过小棠啊,”长沅放下杯盏说,“还是要尽快打算,在长生门,你爹爹可以给你做主,师父可以给你做主,可此事若真的牵扯进风越的话还会生出更多变数,如若你的心上人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你爹爹无论如何一定会替你考虑的。”
说完看向江弈安,两人相视一笑。
晋沅看着长沅,觉得长沅把他不太能直接说出口的话重点地说出来了。
“小棠,爹爹没有修仙之前也是凡人,凡人嫁娶,娶妻生子,生老病死都是命数,但爹爹希望你如今既然有可以选择的机会,就把握住,如若在人界,很多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江弈安微微地笑了笑,是啊,很多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可……可。”方小棠支支吾吾的,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两个长辈比她还更要开明些。
“师伯,你让师妹自己决定吧。”江弈安说完又转头对方小棠说,“倘若有机会,你自己找他说清楚吧。”
晋沅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后方小棠就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他们三人,晋沅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江弈安刚刚话里有话,于是开口道:“弈安,此事你已有所耳闻?”
“孩子们的消息比我们还灵通呢。”长沅笑道。
江弈安道:“师父不必自嘲了,倘若不是你没参加今年的战会,或许还可以知道更多的旁门消息呢。不瞒师伯,那次我们几人与曹殊一同前往人界,那时曹殊便在人界偶然结识了一位仙官,两人情投……所以我想曹殊恐怕也本就对师妹没有意思,他定是也有自己的打算。”
长沅在一旁听着点了点头。
晋沅突然茅塞顿开般地说:“原来如此,若真是这样也是逼迫他了。”
江弈安点了点头继续道:“师妹的事应该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了吧,师伯不必太着急,曹殊他也并非有意欺瞒师伯,如今由我与师伯说清楚也是一样的。”
三人谈论了片刻,等太阳落到山头,江弈安从长生殿走出来路过书斋,就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被罚跪的场景。
江弈安进殿前在路上看到拿着工具的顾渊,看他的样子兴许又在后院喂毕方了,自从大家发现平日里暴躁喧叫的毕方被顾渊喂得服服帖帖后,长生门里大大小小的门徒之间就开始实兴这么一句话:“畜生都比你会听得懂人话。”
想起这些江弈安觉得很有意思。
远处季子雍和方小棠面对面站着,从小到大,两人或许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尴尬的了。
过了片刻,还是季子雍先开的口:“你要嫁给姓曹的?”
方小棠心想: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我可先说好啊,姓曹的早就有心上人了,人家不知道比你好看多少倍……”
方小棠本来低着头,脸含娇羞,被季子雍着么一说,火气瞬间冒了起来:“谁跟你嚼的舌根,我可没说我要嫁给曹哥哥,你胡说什么呢。”
季子雍一听这三个字,心里有股不愉快也冒了出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老哥哥哥哥地叫,还不害臊,你要叫就叫曹殊曹殊曹殊,他有名字的,叫曹殊!”
“你还知道人家叫曹殊,还不是你每天什么姓曹的叫人家,切。”
“……”
远在风越的曹殊打了一个喷嚏:“谁又想我了?”
“罢了,与你说不上一道,我要回十七殿了。”方小棠跨步从季子雍身边走过去,突然季子雍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等、等等。”
方小棠侧对着他。
“有些话,我想着,或许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很难说出口了。”季子雍一边说着,一边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了,他想,打铁要趁热。
季子雍想过无数次,或许如今开口遭到拒绝,别说是朋友,两人见面都会有几分尴尬,可如果不说,就真的连机会都没有。
方小棠沉默着,甚至还把脸背了过去。“你、你说啊,我又没堵着你的嘴。”
“我……”季子雍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两人可以听得见,“我想说,如果以后不嫁曹殊,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况且……师父总有一天也会老的……”
季子雍还是抓着方小棠的手臂,他微微的转过头,侧眼看到的只有方小棠头发里那根在夕阳下闪烁着的宝钗。
“你瞎说什么呢,我爹才不会老呢……”
季子雍停顿了,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我是说,等到有那一天,或许永远不会有,但是……但是如果那天到了,让……让我照顾你吧。”
我会等的,他想。
季子雍的话一出口,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停顿了,他看不到方小棠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此时是厌烦、喜悦、还是不知所措。他又将头转过了几寸,身子也倾斜着僵硬起来,他知道,他现在很需要方小棠的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答复都好。
方小棠的肩膀微微上下晃动了一下,两人沉默了好一片刻,方小棠伸出手把自己的手臂从季子雍手中退了出来。
季子雍看着她的手臂渐渐从自己手中剥离,心脏越来越快速地击打着胸腔。
方小棠背对着他,季子雍的目光全部投到方小棠的背影里,直到方小棠缓缓转过身来,她眼中含着笑,嘴唇张开两个字呼之欲出:“好啊。”
那年在长生殿外两人相视而语的场景是季子雍永远都忘不了的,周围的风吹过,它交织着两人,也交织成季子雍一生的牵挂。
远处左景悄悄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捂着嘴,眼里含着泪光。
“左师兄,你怎么了?”顾渊突然冒出来说。
左景下了一跳,转身看到是顾渊松了一口气道:“师弟你怎么在这。”
顾渊说:“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师兄你不是早走了吗?”
左景摇了摇头:“这么个好戏怎么能少了我,等这出戏等了好多年了。”
顾渊笑了笑:“怎么你也知道?”说着伸着指头往远处两人之间来回划着。
“你子雍师兄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怎么样也是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这事谁不知道。”
顾渊点了点头:“哦,其实我刚刚也是打算过来看一看。”
左景:……
“不知道师兄回去没。”顾渊摸着下巴琢磨着,“左师兄要不一会儿也跟我去十七殿?”
左景撅起了眉毛,顾渊见他神情疑惑就接着说道:“喝鸡汤?”
左景用力地点点头。
“走吧,我们先过去,哦对了右师兄?”
左景边走边说:“弟弟他跟院儿里的仙侍下山采买了,明天才回来。”
“那一会儿我给你带一盅。”
“好啊……师父呢。”
“我刚刚给师伯送去了。”
两人顺着夕阳一路走回去,等到了十七殿,刚走到月亭,就看到江弈安坐在窗柩上弯着一只腿看书。
左景远远地看到江弈安,隔着莲池就趴在十七廊叫道:“长师兄!跟你说件大事。”
江弈安闻声抬头,面无表情地地摇了摇头,等顾渊和左景进了殿,江弈安背着手悠闲地走了过来。
“长师兄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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