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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秋倒也没挽留，只是捂着胃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嗯。”
“看的什么电影？”
“讲爱情的。”
邱逸听着裴秋低低的声音，突然有些想抱抱他的冲动。
「你喜欢裴秋。」
“……”
邱逸皱紧眉，甩开脑子里的声音，动作有些粗暴的揪着裴秋的头发就往后扯。
裴秋胃疼得直冒冷汗，正在咬牙忍痛，猛然被他一扯连舌尖都咬破了。
瞬间疼出了生理泪水。
“你以后少吃醋。”还没从疼痛中回过神，又听到那小少爷冷冰冰的语气。
听见他说，“不许对顾轩无礼。”
“不许不打招呼就跑出去。”
“不许哭。”
不许不许不许。
裴秋除了疼痛满脑子只剩下不许二字。
“...还有，顾轩最近身体不好，你做饭清淡点。”说完最后的要求，邱逸松开手，将人往一旁推了些，心情愉快了许多。
刚刚他同这人说话，这人总是拿后背对着他，不过出去一趟真当自己身价水涨船高了？不过是个下人...
裴秋听了也不回答，被他推开之后就脸色惨白的低着头。
想是被吓到了，邱逸得意的挑了下眉，格外大方道：“顾轩不能陪我，你今晚陪我吧。”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裴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水池边吐了一口血出来。拿水把池子洗干净了，他又开始择菜煮饭，还拿小砂锅熬了一锅清淡养胃的山药粥。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给顾轩盛了粥，给邱逸和自己盛了饭，桌上的菜都是邱逸喜欢的，荤素搭配得格外养眼，只是还没等他自己尝上一口就被邱逸掀了。
“我说了顾轩身体不好让你煮清淡点，你聋了？”
裴秋见满桌的菜都喂了地面，当即心疼的想要去捡，可他也看见了邱逸满脸的怒意，手足无措了一会儿，他蹲下身去收拾狼藉，被邱逸一脚踹倒在一盘小青菜上。
手撑着盘子的力没收住，盘子当下碎在了手心里。
“我，我给他，给他煮了粥的。”终归是心疼自己做了多时的菜，裴秋垂着眼小声辩解道。
邱逸扬手就要再打下去，裴秋下意识想起身，手一时没撑住，整个人又滑倒在地上。
邱逸反而收住了手，冷冷道：“…给他煮碗破粥，你吃好的，你想的倒是好。”
……破粥？
我吃好的？
裴秋听完差点笑出声来。
他的邱逸什么时候学会讲笑话了。
这碗破粥是他熬了药膳又熬了骨汤再慢慢调和熬出来的，比他那桌子菜还要花时间，一碗破粥，哈哈哈。
他吃好的……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裴秋手上全是盘子碎片划出来的血，他随手甩甩，从地上爬起来，把顾轩手上正端着的那碗粥猛地往地上一砸，朝邱逸吼道：“哪一样更好你瞎了吗？！”
你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看看我？！
粥的香气整个弥漫开来，邱逸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了另一个空间——他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听见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轻轻的，滴落在地的声音。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像被静止了一般，邱逸的视线里只落了裴秋那张面色惨白的脸。
他当然知道裴秋没有错，但是，那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他只是单纯的想找这个人的岔子。
平日里这人肯定一副唯唯诺诺的惶恐模样，邱逸早就腻了，没想到这次却得到了点意外的收获。
他有些高兴，完全没有要报复裴秋的念头，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眼泪。
啪——
原本还沉浸在高兴的情绪里，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邱逸猛地回过神来。
裴秋半边脸都红了起来，可能痛得厉害，邱逸见他抽搐了几下，然后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手上又有血，擦了几下整张脸上都是血。
“你和他闹是你的事。”顾轩冷着一张脸，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刚刚扇巴掌的手，满脸厌恶道：“闹到我身上做什么？”
邱逸皱着眉头看他正在擦的手，又看了看裴秋冷漠的抿紧唇，脸上的血竟连擦都懒得擦了。
“邱逸。”顾轩又抬头来喊他。
邱逸略移目光，温声道：“嗯？”
顾轩皱着眉道：“我胃又痛了。”
话刚出口就见邱逸脸色变了变，伸手就要来拉顾轩的手。
被站着的裴秋挡了下，邱逸猛地推了他一把，冷淡道：“滚开。”
“……”裴秋被推的撞在一旁的椅子上，心里直苦笑。
他没有想挡他的，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看着邱逸拉着顾轩的手驱寒问暖，还伸手帮他揉肚子，裴秋觉得身上痛得很。
“去吃上次那家的粥怎么样？”
“嗯，我这次要点玉米粥。”
“喝点营养的。”
“...也行吧。”
“那走了，要我背吗？”
“...没大没小。”
“好啦，顾叔叔快点过来～”
——裴裴，你过来啊，我弹琴给你听。
——我哥最近不知道又忙什么，总是半夜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啧啧啧，你看我就不会像他那样…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呐，就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他。
……
办公椅往后挪了几寸，徐睿然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微微挑了挑眉。
“啧，就你这种人，居然谁都护着你。”轻点几下鼠标，电脑屏幕上瞬间示着裴秋放大版的证件照。
徐睿然往前侧了侧身，双手叠加撑着下巴，满脸嘲讽的看着裴秋那一脸冷漠的神情——上一次在医院和这个男人见面也是这种神情。
看得真让人想拿刀子把他那双冷漠沁人的眼睛给挖出来，然后扔在地上踩成烂泥。
……
邱逸带着顾轩去了市中心一家老字号的药膳粥店，人多了些，也没有包厢，顾轩看起来心情不错，直接坐在了大厅角落的桌边朝邱逸笑道：“就这儿吧，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
那桌子靠着一面大玻璃墙，从内往外看夜晚灯光的陆离着实是一道风景。
邱逸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很快又露出笑容，坐到背对玻璃的座位，开始点单。
“吃点营养的吧，过两天去复查。”低着头翻菜单，邱逸温声道。
顾轩“啊”了一声，抱怨道：“又去医院啊。”
“谁让你不好好注意身体。”邱逸也不看他，轻声责怪了一句又在纸上写了一道药膳名给服务生。
顾轩道：“还不是早年你最劳人。”
邱逸闻言抬头瞥他一眼，笑了，“要我给你道谢吗？”
顾轩：“那倒是不用。”
“那你待会把我给你叫的十全大补汤都喝了吧。”
“……”
顾轩默默无语，视线在邱逸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玻璃外。
裴秋正站在路灯下看着他们这里，距离不远不近，身上还与有大片的血迹。
顾轩怔了一下，听见邱逸问他待会儿要不要去哪里玩，“你们这些老人家不是都喜欢那种幼稚的地方吗？我刚看见西槐路有个大游乐园。”
顾轩问：“哪个老人家喜欢游乐园？”
邱逸想也没想就答：“裴……”冒出一个字又停下来。
“裴什么？”顾轩笑着问道。
愣了愣，邱逸沉下脸道：“没什么。”
顾轩听完冒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笑完突然站起来凑到邱逸耳边道：“你要是喜欢他，就早点告诉他，如果不喜欢他，就让他放弃。这种事不难做对不对？”
动作靠得太近，亲昵的紧。
裴秋抬手在外套上擦了擦手上还在淌的血，觉得有些不耐烦。
顾轩…他轻声在心间喃了这两个字，他知道顾轩看见他了，那人投来的目光满是嘲讽，再看那人在邱逸耳边笑着的模样，下意识在身侧握紧了拳。
“什么？”邱逸懵了一下。
顾轩反而在他脸旁亲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我知道你要什么，你配合我，我就答应你。”
服务生将药膳端上桌，邱逸伸手将顾轩轻轻拉到身旁，半眯起眼问道：“你想做什么？”
顾轩也随着他拉，坐在他身旁反而说起别的话题：“我刚开始跟着你父亲做事的时候，你母亲是我的向往，但是你父亲对我很好…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邱逸斜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顾轩瞧见了也只是笑笑，随后淡声道：“你只要不喜欢他就行。”
邱逸闻言瞬间轻笑出声：“就这样？”
“是，你如果确定了，以后可别后悔。”顾轩伸手拿了汤匙搅了搅碗里的汤粥。
邱逸心道有什么好后悔的，他一直以来就在说不可能喜欢那个人，不可能的意义等于零，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你喜欢裴秋。”
胡扯。
点点头，又恢复温柔的模样，伸手揉了揉顾轩的后背，邱逸笑道：“这事情很简单，你只要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就可以。”
顾轩闻言下意识往玻璃外看了一眼，那人还在那儿站着，连动作都没有变过。
“好。”
第三十五章
“邱斐啊。”
“嗯？”床头灯的暗色眯进眼睛里，邱斐伸手揽住靳九溪将被子拉得更加严实了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那弟弟是什么东西了？”靳九溪背贴着邱斐胸膛，清晰的感觉到那人怦动的心跳，突然有些难以名状的涩然。
闻言，邱斐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靳九溪的腰，淡声道：“嗯，就等着你害我呢。”
……
邱逸伸手帮顾轩拿衣服。
邱逸牵着顾轩的手。
邱逸喂顾轩喝粥。
邱逸亲顾轩。
…
裴秋觉得身体有些僵冷，看着邱逸还在同顾轩说话，他动了动脚，往前走了一步，感觉腿有些僵硬，他又往回退一步。
来来回回走了几次，身体才缓过来一些，他轻呼一口气，微微弯了下嘴角。
其实他跟过来不是为了看那俩人怎么恩爱，只是因为邱逸之前说了一句，晚上要他陪他的啊。
……贱是贱了些，但总归是答应了那小少爷的。
脸上被风吹得疼，手也疼，口袋里也没有纸巾，刚刚还有个好心的婆婆问了句怎么了，吓得他连忙摇头说没事。
佛经上说，施比受更能积福。
所以他也不是什么全心全意为小少爷服务，至少，偷偷给自己积了这么多福不是？
“我让你把阳阳的外套拿过来，你做什么呢？又跑去白桓家打游戏……江支彦你当自己三岁啊？！”
耳侧传来一阵略带生气的声音，裴秋偏头看了眼声源处，站着一个长发的…男人，还有一个小孩子。
“让小舍送过来？游戏就这么重要？白桓呢？他也跟你一样放心他老婆走夜路？”
裴秋冷不丁听见这一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被长发男人瞥了一眼，那眼神倒是温和，看得裴秋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我不跟你说了，这风大的很，阳阳要是着凉你就别回来了。”撂下一句，男人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朝裴秋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裴秋也想朝他笑笑，但是脸肿得实在露不出笑容，只好站在那里摇摇头。
男人也不计较，脱了身上的风衣转身去给那小孩子披上，“待会儿江叔叔来了你就拿小拳头打他知道吗？”
“苏苏你好坏啊。”
“他让他老婆孩子都在外面吹冷风，难道不该教育吗？”
“嘿嘿，苏苏你刚刚对着那个叔叔笑了，我要不要告诉江叔叔啊？”
“你个小混蛋。”
裴秋就这么盯着他们，直到小孩子突然叫了一声：“苏苏！这个叔叔手上有血啊……”
“什么？”男人听罢回头来看裴秋，裴秋往后退了一步，男人皱着眉走了过来，裴秋有些尴尬，男人刚刚应该是看到了，但是也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小孩子说出口他才有反应……
“…这么多血？”男人走进了瞧上一眼立马蹙紧眉头，语气也有些着急，“阳阳快把叔叔口袋里的手帕和湿巾拿过来。”
小孩子听罢连忙跑过来递上手帕，男人看裴秋一眼，轻声道：“忍着点，你手上这口子有些大……脸上这伤，你回家记得拿热水敷一敷，然后抹点红霉素软膏。”
裴秋沉默着看着这一大一小紧张兮兮的模样，心里像是被酸水泡了泡，酸酸疼疼的。
“…眼睛这里怎么也有伤口……”男人凑近他的脸，轻轻的拿湿巾擦了擦裴秋脸上的血，说话的语气有些嗔怪，“怎么伤了也不去治，我来这儿站着也有半小时了，你就这么一直站着也不动。”
“……”裴秋垂下眼去，看着小孩子伸手握住他被手帕包扎的左手，低声道：“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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