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动之前，顾沉特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钟离遂看着新鲜，笑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吃饭之前先拍照？”跟他们公司的小姑娘似的。
顾沉一边把拍好的照片发给邢教授, 一边说道：“给我们教授发的。”
钟离遂好奇：“打算下次带邢老来吃？”这种清汤锅确实很符合老年人的口味。
“不是。”顾沉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我就是馋馋他。”
钟离遂：“……”
钟离遂想了想，笑道：“看来你跟邢老的关系很融洽。”如若不然，以顾沉的脾性，绝对不可能作出这种事。
顾沉没说话, 抿着嘴，笑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坏。
“我们先吃一盘雪花吧。”顾沉将一盘肉倒进锅里, 用笊篱托着把肉涮熟，然后夹了一筷子到钟离遂的碗里：“尝尝我的手艺。”
钟离遂笑着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很嫩, 特别滑，入口即化。”
没等顾沉开口，钟离遂又评价道：“你的手艺绝了。”
“是吧？”顾沉自顾自得意：“虽说这肉的品质好，但我涮的火候也很重要。”
“多涮一秒就老了。”钟离遂附议。
顾沉自己接道：“少涮一会儿就没熟。”
顾沉说着，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雪花, 沾着蘸料放入口中。果然滑嫩鲜美, 入口即化。
“好吃。”顾沉点了点头：“我们教授一定爱吃。”
顿了顿，又说道：“他们家的酸梅汤也很好喝。”酸酸甜甜的，比顾沉喝过的酸梅汤口感更轻柔。
钟离遂纠正道：“是酸角汁。”
顾沉：“？？”
钟离遂耐心重复道：“是酸角汁, 不是酸梅汤。”
“怪不得我喝着味道不太一样。”顾沉好奇问道：“咱们这儿也产酸角吗？不会加了添加剂吧？”
“酸角应该是每天从当地空运过来的。因为食材有限，不能大量供应。”所以只有VIP的客户才能喝到鲜榨的酸角汁。普通客户喝的都是罐装酸角汁，那个里面就有添加剂。
顾沉挑了挑眉：“沾你光了。”
钟离遂莞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顾沉又说道：“帮我记着点儿，一会儿我要打包一壶酸角汁带回去。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我们教授一定会连夜给我发作业。”
那你还要发照片馋人。
钟离遂哑然失笑。可以预料到，顾沉带邢教授来吃火锅的时间不会太久——虽然他现在还嘴硬不承认。
“……吃完饭你有什么安排吗？”顾沉又倒了一杯酸角汁，边喝边问。
“加班。”钟离遂将手工打的牛肉丸下到锅里：“最近大盘风向不太对。天遂资本是搞金融投资的，我们要对客户负责。一定要尽可能的把控投资风险。”
顾沉附和道：“小心谨慎点，永远不会错。”
钟离遂看了顾沉一眼：“你呢？吃完饭要回学校吗？”
顾沉其实是想跟钟离遂一起出去找房子的。得知钟离遂要加班，顾沉索性说道：“我今天晚上要接莫非和他的团队，大家一起聊一聊项目。熟悉一下。可能也要熬夜吧。”
钟离遂立刻说道：“那我们走的时候要不要点一份外卖给他们当宵夜？”
顾沉：“这火锅还可以送外卖吗？”
“可以的。”钟离遂笑道：“我们公司晚上经常加班，有些时候忙到出不来，就点外卖让他们送餐。”
因为是VIP客户，店家不会拒绝。
“我送你回学校。顺便再体验一下外卖员的工作。”钟离遂说道：“你的公司刚刚成立，没有什么团建比坐在一起吃顿火锅更加放松的了。”
顾沉觉得钟离遂的建议很不错：“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顾沉说着话，又下了一盘雪花牛肉。大理石纹的牛肉纹理分明，雪白的脂肪沉积到肌理之间，被清汤锅底一涮，立刻蜷曲在一起。用筷子一夹，已经煮熟的牛肉就在空气中一弹一弹的。在灯光的照耀下，连挂在肉片上的汤汁都显得晶莹剔透。沾着一点蘸料送入口中，只觉得一小股脂肪融合着瘦肉的鲜嫩，还有牛骨清汤的鲜味在口中爆炸开来，带着浓浓的甜味儿和香味儿，滑嫩鲜美，入口即化。
顾沉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这会儿也顾不得晚上要少吃肉的养生习惯了。两个大男人一气吃完了五盘肉，竟然还觉得有些没够吃。
“一定是他们家的牛肉给的太少了。”顾沉脸不红气不喘的把锅推给店家，然后两个人又点了两盘肉：“晚饭一定要吃饱吃好，不然加班都没力气。”
吃到最后，两个人一共吃了六盘肉和两盘青菜。结账的时候，顾沉明显能感觉到收银小姑娘的视线有意无意间的往两人肚子的方向瞟。
“别看了！”顾沉拿着打包好的外卖和酸角汁，幽幽说道：“还没显怀呢！”
收银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钟离遂低下头，竭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从火锅店出来，钟离遂实在忍不住了。含笑说道：“你刚刚也太调皮了。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有吗？”顾沉眨了眨眼，装糊涂。
钟离遂帮顾沉把外卖装进后备箱。顾沉绕回副驾驶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钟离遂：“你车开慢一点。人生中第一次送外卖，千万别搞砸了。”
钟离遂忍着笑：“我努力。”
顿了顿，钟离遂又问顾沉：“先送你去邢教授家吗？”
顾沉应了一声，打开手机。未接来电和微信已经炸锅了。邢老气呼呼的打了十个未接电话，发了三十多条微信，强烈谴责顾沉虐待老人不敬师长的行为。并且表示自己很受伤，就算顾沉给他买云南白药都弥补不了他受伤的心。
顾沉笑着发了一张打包好的酸角汁照片，问道【没有云南白药，打包的酸角汁行不行？】
几秒钟后，手机振动。邢教授在微信里气哼哼的回道【看你表现。】
车子在路上匀速行驶。顾沉打量着外面的各种店铺。钟离遂好奇：“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有没有什么糕点可以搭配酸角汁一起吃，还比较好消化的。当然也不能太甜。我们教授胆固醇有点偏高。”顾沉摸着下巴念叨。
钟离遂想了想：“老人家晚上吃东西不好，何况邢老胆固醇还高。”
顾沉叹了口气：“算了，就这两杯酸角汁吧。还能促进消化。”
钟离遂但笑不语。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邢教授家楼下。顾沉以最快的速度上楼送外卖。因为事先并没有告知邢教授，两位老人家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有些稀里糊涂的。
“什么外卖？我们家没有点外卖？”
“您学生送的。”顾沉站在门外扬声说道。
邢教授一听这嗓音，立刻反应过来：“是那臭小子！”
戚老师忍俊不禁：“是不是你跟孩子闹了？”
邢教授不服气：“他先招我的！”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来送什么。”戚老师说着，给顾沉开门。
顾沉站在门外不肯进屋：“就是两杯酸角汁。促进消化的。时间太晚了，也不敢点什么吃的，怕不好消化。这周末我请您和教授去吃牛肉火锅。他们家是新开的，味道还不错。”
戚老师接过酸角汁，笑眯眯说道：“快点进来。这么晚了，今天晚上就在家里睡吧。房间都是现成的。床单被褥刚好也是今天换过的。”
“我就不进去了。”顾沉摆摆手：“还有人在楼下等我呢。教授给我介绍的那位师兄都被我拐来了。我们今天晚上要加班。”
邢教授闻言，哼了一声：“什么叫拐来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这个当老师的，跟你这个当学生的，合伙拐骗呢！”
顾沉笑嘻嘻说道：“哪儿能啊！充其量就是我拐骗，您老顶多就是一个教唆既遂。咱们爷儿俩量刑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邢教授愕然：“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嘛？”
顾沉笑嘻嘻接话：“还不是跟邢律师兄学的。”
邢教授无奈：“那你也算是深得真传了。”
顾沉与有荣焉。
邢教授忍不住吐槽：“好的不学坏的学。什么时候也能深得我的真传！”
顾沉一脸认真：“还得等个几年才能出师。”
“这小子越来越飘。”邢教授点了点顾沉，冲着戚老师说道。
戚老师不忍直视：“瞧瞧你那副嘴脸，跟谁显摆呢！”
顾沉下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散。
钟离遂打量着顾沉大晚上也能阳光灿烂的模样：“看来是没被骂，顺利过关了？”
“怎么可能？”顾沉觉得钟离遂的想法太天真：“怎么着也得等我们家教授吃完这顿火锅才算完。”
钟离遂莞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气人？”
顾沉不以为意：“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得经常逗逗他。不然多寂寞呀！”
听到顾沉的话，钟离遂看了他一眼。
顾沉：“怎么了？”
“没什么。”钟离遂笑笑：“就是觉得，我有时间，也应该逗逗我们家长辈。”
顾沉深以为然。
“不过，”钟离遂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家里人都比较严肃，我之前也没做过这种事情，没有经验。怕做不好。要不……”
钟离遂看向顾沉，商量道：“你陪我一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顾沉很快就反应过来, 有些惊讶的看向钟离遂。
仲夏的夜色很温柔。晚风徐徐。车窗外，树影婆娑。钟离遂暗含期待的目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顾沉愣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还没准备好。”
钟离遂顿了一下, 笑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就好。”
汽车重新发动，驶出光线暗淡的小区，很快就融入繁华的夜都市。
钟离遂一边开车，一边留意着自从拒绝他的邀请后，就显得非常沉默的顾沉。笑着说道：“不要在意刚才的事。是我没考虑周全。我们两个刚刚确定关系，这个时候就见家长, 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抱歉……”顾沉欲言又止。
“没事。”钟离遂笑道：“慢慢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打消各种顾虑。”
看到钟离遂如此明确的态度，顾沉慢慢松了一口气。
汽车缓缓停在A大校门口，下车之前, 顾沉从兜里摸出一块棉花糖，递给钟离遂。
顾沉喜欢吃糖, 这个习惯钟离遂是知道的。钟离遂不喜欢吃糖，这件事顾沉也知道。两个人平时相处的模式, 通常都是钟离遂给顾沉带奶茶小蛋糕，顾沉偶尔会去钟离遂的家，给他做饭吃。
顾沉反过来给钟离遂糖，倒还是第一次。
钟离遂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一颗棉花糖，哑然失笑：“你是想哄我吗？”
顾沉点了点头：“我这次是没准备好。下一次,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我一定答应。”
钟离遂看着顾沉一脸认真的跟他承诺，笑着拍了拍顾沉的头。
顾沉顿时愣住了。
钟离遂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相信你。”
顾沉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有些郁闷的下了车。
目送着顾沉的背影进入校园，钟离遂笑了笑，拆开棉花糖的包装，将一颗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放入口中。一股浓郁的奶甜味瞬间弥漫开来。
钟离遂皱了皱眉，这棉花糖确实很甜。但是味蕾被这种纯粹的甜度包裹的感觉，竟然意外的叫人心情愉悦。
钟离遂轻笑一声，开车离去。
顾沉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程逸。通知程逸陪他去接莫非一行人。
程逸下午的时候就跟顾沉通过微信，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还特地在网上查了一下莫非这个人，包括莫非跟同学一起开的那家软件公司。又通过自己的人脉打探出一些小道八卦。
“……听说莫非的那个同学不但挖了他公司的墙角，连现实中的墙角也给挖了。”
“什么？”顾沉没听明白。
程逸解释道：“就是跟莫非一起开公司那同学把他女朋友给撬了。”
没等顾沉回话，程逸又在电话里感慨道：“我说这哥们还真不是一般的惨啊。一起创业的朋友，因为利益闹掰了。自己的女朋友也投怀送抱了。情场职场双失意，这打击一般人都受不了。”
顾沉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这不是为了咱们新公司好，对新员工先做个背景调查嘛！我怎么知道他的私生活这么狗血，跟拍电影似的。”程逸说道：“你放心吧。就冲这哥们这么惨，等他入职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他。让他感受到家人般的关怀。”
“我可真谢谢你。”顾沉哼了一声：“莫非和他的团队今天晚上就入职。先在摆摊网总部凑合一宿，我明天去找房子。你一会儿见到人，可千万别这么八卦。”
“我又不傻。第一次见面聊这些干嘛？”程逸说道：“我就给他介绍一下项目。让他们抓紧时间投入工作。”
顿了顿，程逸又问：“你们约的几点钟加班？”
“晚上八点。”顾沉说道：“我们先坐下来吃个火锅外卖。大家都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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