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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哑(近代现代)——Tanno

时间:2020-12-16 12:27:59  作者:Tanno
  “你家这情况,老师也不照顾照顾吗?”
  裴梧点起烟伸了个懒腰,“开学一个班里五十来个人,到真正高考的时候能剩四十个都算好的,那么多人哪顾的过来,各家都有各家的难。”
  “你才十几岁啊......”吴叔还想再说,裴梧赶紧拍拍吴叔的肩“您放心,考我一定考。”
  就是考个什么成绩我不能保证了,但最后这句他没敢说。
  何野拖着行李箱到店的时候,裴梧正搭着腿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绷带已经拆了,只剩左手手腕处还缠着几圈纱布,右手手指上夹着根烟在烧,非常装逼。
  旁边站着跟他说话的染着一头黄发,满身刺青,一看就是社会青年,没事就会喊上兄弟姐妹一起摇的那种。
  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胖子,手上也纹了一花臂,目露精光,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有段往事,他跟黄毛正在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刚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何野硬是没敢进去,整个店很好找,毕竟在这一条小吃街和居民楼里卖摩托车想不醒目也难。
  何野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把箱子拖进去,地板是纯木质的,轮子一滚上去就“咕噜”“咕噜”得响,声音挺大,于是几个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几人面面相觑,“帅哥你找谁?”胖子问。
  “我......”何野正想开口,裴梧拎着外套站起来,打断道“找我的。”
  何野只好跟着点点头。
  “小裴你朋友啊?”胖子又问。
  “嗯,也是我租客。”裴梧没有否认,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穿上大衣,“我先走了吴叔。”
  “行。”吴叔挥挥手,两人走出店去。那黄毛还想追出来,在后面大声喊道“你报个价!多少钱我都买!”
  吴叔也来气了“都说几遍不卖了,你烦不烦!”
  “你们家有病吧,有生意不做有钱不赚?”
  “那关你屁事啊?你管得着吗?”
  ......
  天色暗沉,周边店的招牌灯都亮起来,何野跟裴梧并肩走在一起,偷偷瞥了一眼。裴梧穿不穿校服的差距是很明显的,穿上就是校园男神,此时一身黑色,衬得整个人都很冷酷,但也非常好看。何野就相反,他喜欢穿白色,一衣柜都是素色,今天也是一件米色的大衣。
  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饮食喜好,何野都跟裴梧完全相反,就好比何野喜甜裴梧喜辣。何野长相就非常疏离让人一看就不好接近,再加上嘴巴也毒,但实际心却很软,属于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
  而裴梧外表就是温柔男神那一挂,话也不多给人感觉就很沉稳,不了解他的人根本想不到这人能一脚踩断别人手,属于闷不做声干大事那一派。
  所以了解人从来不能只看外表,得看细枝末节,就好比何野喜甜,裴梧喜辣。
  两人很快就到了公租房,本来也不远。裴梧翻箱倒柜找出备用钥匙交给何野,何野收好,看一眼手机离晚自习开始就剩半个钟头了。也没时间再打扫房间收拾行李,未接来电有二十几个,何野翻开13个from老何,10个from袁香琴。
  下午他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一收完就打了个出租赶紧过来。何野什么都没解释,袁香琴一开始还在破口大骂,后面也有点慌了,打电话给他爸说了。
  何野暂时还不想回,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他把行李箱放在客厅地上摊开,一打开一堆东西掉了出来。何野收的很匆忙,跟逃难似的,因为他怕慢一步就被袁香琴给锁在家里了。
  各种东西哪有空隙塞哪,26寸的箱子都给塞满了,也就是塞不下才把大衣套身上的,他倒是真没心思耍帅来着。里面还有件黑色的外套,就是早上裴梧借他的那件。
  先把校服换上,何野打开小房间门看了一眼,都是灰还堆了不少杂物。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去买个毛巾脸盆什么的,再顺便买个四件套,今晚可能是个大工程。
  何野脑子转的飞快,但现在再不走上课铁定迟到了,于是背上包冲出门。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裴梧正靠在里面玩着手机,边上烧着一壶开水。
  “我把你衣服给放沙发上了。”何野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你不去上课吗?”
  裴梧头也没抬,“我晚上还有事,不去了。”
  我操,这么随意的吗?何野惊了,“你请假了?”这话一出口何野就觉得不对。
  裴梧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一件不可理喻的事“要请假吗?我以前都直接走的啊。”
  “得,您牛逼!”何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手机上有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你怎么还不回来?”
  裴梧把开水灌好后,决定回一趟危楼。
  裴梧关上门前,看了一眼,客厅地上还散着何野的行李箱,满满地堆成了一座小山,有几双袜子滚到了地上,沙发上排满cd,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音乐播放器,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带这个。
  他偶尔有事回不了危楼那边,会过来住在这里,但也没心思折腾什么,该有的有能住就行了,房子总是冷冰冰地毫无生气。现在看起来终于有了那么点“家”得样子,或者说——即将有。
  他曾经的房间也是这样的,到处堆满一个青春期男孩的玩具和杂志。但那已经是两年的事了,裴梧深吸一口气,锁上门。
  “你回来了?”一道女声自黑暗里响起。
  裴梧视线往上移,裴沂正靠在墙边抽烟,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收破烂的那家人在巷尾装了一盏灯,照明范围很有限,裴沂就站在那里,但没有站在灯下而是在边上的阴影里。
  她很瘦,露出的脖颈和手臂都非常纤细,也很憔悴,有一种颓然的美。
  但裴梧半分都欣赏不来,他眼里只有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就是一场血肉横飞的灾难。这两年她只回来过三次,一次因为离家出走来要路费,一次因为飞叶子被邻居举报遣送回国。
  虽然命题不同但解题方法是一样的,总不会再坏了。
  裴梧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掐掉她的烟。
  “你有病啊!”裴沂暴躁起来,张嘴就骂,长长的指甲在裴梧手背上划出几道红痕。
  “身体不好就少抽点。”裴梧把烟头踩灭,没理她,只是问“这次要多少?”
  裴沂瞬间蔫了,低着头慢慢缩回黑暗里,长长的卷发散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嗫喏的开口“......五万。”
  “怎么了?”裴梧撩开她的长发,皮肤上有一些青紫色的淤青,被人用粉底遮掩过,但失败了,裴梧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裴沂打掉他的手,侧过脸嘴硬道“不关你的事。”
  “那你别想要钱。”
  裴沂猛地扑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你有!那是妈妈留下来的你凭什么一个人占着?”
  裴梧往后一退,裴沂扑了个空,一手挟制住她“你要这么多钱干嘛?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可能给你。”
  裴梧把她甩开,转身就走“你自己想好。”
  “我......”身后裴沂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给你跪下了!”
  “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小梧!”裴沂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扯着裴梧的衣摆“看在我曾经是你姐姐的份上,帮帮我。”
  裴梧一手把人扯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沂闭了闭眼把心一横“爸爸......他把我赶出来了。”
  裴梧松了口气,他居然有一丝庆幸,还好,裴沂这颗炸弹炸的还好只是她自己。
  “这次又是为什么?”
  “我......我跟后妈吵架,把她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第9章 疯子裴沂
  “我......我跟后妈吵架,把她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然后我被爸爸赶出来了,我身无分文在一个人在国外流浪,我真的没办法了。”裴沂接着祈求道“你帮帮我,我会找工作的我不会再来找你了,真的我发誓!”
  裴沂泫然欲泣“你知道的,我有多讨厌回到这里。”
  可就算你再讨厌也还是会为了钱回来,裴梧心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可怜女人,这和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小姐裴沂,简直是天差地别。有那么一瞬间裴梧真的很想问问她,你是被鬼附身了还是被人下了降头,能把自己糟践到这个地步。
  但他没资格,所有人都能嘲笑他,唯独裴梧不可以,因为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
  可能是裴沂前半生活的太恣意嚣张,于是命运在她十八岁那年来了个急转弯,从而铸就了现在的疯子——裴沂。
  裴梧把她扶起来,递过去一包餐巾纸“擦擦眼泪,奶奶知道你回来了吗?”
  裴沂妆花了一片,眼睛下方都是掉落的睫毛膏,她一边擦一边点点头“我一回来就去看她了。”
  “这事儿没让她知道吧,奶奶年纪大了,你别去烦她。”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去学校找得你。”
  裴梧觉得很好笑,那箱牛奶,可能花光了裴沂身上仅剩的现金,明明她一个手包一件皮草外套都不止五万块。她在街头流浪居无定所,会难得的想起自己国内的弟弟千里迢迢来借钱,但却不会想起卖掉这些奢侈品,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我一会儿就去高铁站,你先把钱给我。”
  裴梧看着她补好妆把自己收拾得像白天一样盛气凌人,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说“以后,别再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裴沂紧张的看着他。
  “我没有钱养你,这是仅剩的了。”裴梧把一张银行卡放进裴沂的包里“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以后......脾气别再那么大了。”这是他对裴沂最后的温柔“还有,”
  “别再见了,姐姐。”
  “师傅,去高铁站。”裴沂坐上出租车,窗外掠过夜晚的江城。汽车平稳的驶上一座桥,上面挂满俗气廉价的灯泡,人为营造出一种繁华的假象。两边都是寂静江水,裴沂记得它叫星江,这个国家几万条星江之一,它环绕包围了整个小城,因此这个地方才被叫做江城。
  江城二中就是在这条河里诞生的一个怪物,全部孩子都得在这压抑窒息的河流下拼命争夺为数不多的氧气,再颤颤巍巍走上那座名为高考的独木桥。
  裴沂的青春期又迟缓又漫长,直到如今她21岁了,还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无缘无故的迷茫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她想起来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吵的架了,好像是她的小孩踢到了自己的宠物狗。当时裴沂就炸了,一巴掌就甩了过去,那个小孩被打倒在地上一直哭个不停。然后她的后妈——一个只比她大一岁的中年妇女,跑过来也打了裴沂一巴掌。
  裴沂认为一味的用年龄定位女生是错误的,像一个23岁就做了小三成功拆散别人家庭嫁做人妇还生了小孩的——这么一个女的,裴沂就认为她是个中年妇女。
  裴沂想不明白男人有些什么贱脾性,但他们永远都喜欢一无所有的年轻漂亮女孩。
  车子开过江城二中,裴沂想起了自己十八岁那年。
  那一年啊,真的是最最糟糕的一年,任何言语形容都显得苍白。
  反正,她,裴梧谁都不好过。整个裴家都不复而存,整个江城都在说裴沂,可惜了裴沂。
  裴沂回过神来,飞机在逐渐升空,地上的景物都越来越小,一天之后她将到达大洋彼岸。裴沂翻开手机,消息停留在前天,她曾经的爸爸为了那个23岁的中年妇女把她逐出家门还不够,扬言说要告她让她坐牢。
  她很果断地回复说我回国了,于是对面便没了后文。
  她在最美好繁华的年纪失去了全部,连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家人都是假的。裴沂还清晰地记得那场面有多可笑,她还没从发现父亲出轨偷情的证据缓过神来,就被威胁如果她说出去就会被赶出裴家,反正她也只是抱养的。
  那句话是裴沂整个青春期崩塌的导火索,随后。事情一件一件接连不断地爆发。母亲去世,父母离婚,父亲移民再婚,外公家一气之下断绝关系,大人们之间忙着分割争夺财产,裴沂的抚养权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那些小时候抱着她喊小公主的叔叔婶婶们,现在都撕破慈爱的表象露出可怖狰狞的嘴脸,说我才不要你这个拖油瓶。
  裴沂每天都在以泪洗面,她曾经的温室被整个打碎,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可她只会哭。最后,却是她那个不知进取整日耽溺于玩乐的弟弟站了出来,把自己去澳大利亚的机会给了她。
  她确实没有资格责怪那个男人,在母亲去世以后,还恬不知耻地跟去国外生活了整整两年。
  但是裴沂没有不代表裴梧也没有。
  骨肉至亲彼此仇恨,这种情感其实是十分复杂的,她与裴梧之间,与整个裴家之间,是一场跨越时间的拉锯战。其内里涌动着无数难以言喻的感情,但终究大家都用仇恨来结尾。
  两年没见,裴梧长高了不少,有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样子。
  裴沂有些残忍地笑起来,后悔没有给裴梧看看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长什么样子。
  裴沂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把脸埋在掌心里,放声痛哭,不顾周围乘客一脸鄙夷。
  因为她想起来,那栋楼真的破旧得看起来像随时要坍塌。
  因为她想起来,那是裴梧时隔两年再一次叫她姐姐。
  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裴梧去超市买了几袋泡面和饮料,慢慢走回公租房,他没有用钥匙而是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何野顶着湿淋淋的头发跑过来,显然刚洗完澡。何野把裴梧让进来,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很低。
  但何野没有问为什么有钥匙要敲门,裴梧把东西放到冰箱。他问“吃吗?”何野点点头,于是他就去厨房煮两袋面,裴梧也不会问为什么这么晚你还没吃饭。
  这是他们独有的专属默契,他们都见识过对方最不堪的一角,又都只堪堪踏入一脚。他们尊重各自的脾性,尊重这份不易——生活不易,和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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