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可以不管北疆安稳,但是沛万善不能不管,齐云山是他的根基所在,熬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这番成绩,若他在此时强征良民,估计告示才贴出去,第二天他沛万善就身首异处了。
沛万善愁得像一只大土猪,耸拉着自怨自怜。
书房里一时无话。
只有刘湛翘着二郎腿浑不在意。“征不满那便征不满,颜氏不也号称二十万大军?实际上阵杀敌有十万没有?这就是一个套,套着一个傻的真拉来五万兵丁上头乐见其成,套不着也是意料之中。”
刘湛手指轻敲桌面。“我估计啊,上头号称五十万大军实际人数打个对折吧。”
宋凤林也笑了。
沛万善还没想明白。“贤侄的意思是要我送一些孝敬上去?”
实在不是沛万善笨,而是他没有经历过这些弯弯绕绕的官场暗算,他当十年县令都是别人巴结他,他唯一要应付的人只有前岑州知州,身边的官场关系也很简单。
刘湛道:“实际人数就按军户兵丁数量就行了,但是对外要宣称有五万人,孝敬呢到那时再给兵部的大人送去。”
听到这里沛万善有点回过味来了,他啊了一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
屋里刘学渊宋宜均都笑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转过弯来,实在是,实在是惭愧。”沛万善哈哈大笑。
宋宜均笑着摇头叹道。“兵部这衙门也有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的说法。”
兵部对外号称征兵五十万实际上人数没有这么多,甚至可能只有对半,粮草辎重却都是按五十万的人数向国库申请,再联合户部那边一通操作,这多出来的粮饷便都进了这些人的口袋,京城的世家大族不说全部起码半数以上都能分一杯羹。
沛万善尤自傻笑。“我带来了三十年的陈年女儿红,今晚不醉无归,我先自罚三杯,哈哈!”
当天夜里刘家设宴,宾主尽欢,待客散去,刘学渊没有半点醉意,他让刘管家去把刘湛叫过来。
刘湛喝了酒有些微醺,本来是想回房的不知怎么的就摸进了宋凤林房里,刘湛这两年个头蹿得很快已经接近八尺,身材也越发壮硕,宋凤林根本推不开也躲不掉。
最后他怒了。“你再发酒疯以后别想上我的床!”
刘湛嘿嘿一笑抬起头。“抱一会就走。”
“往日在县城就罢了,这是在家里,万一被人看到了……”
“我知道,就抱一会。”
接着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房外的刘管家震惊得差点把手中灯笼掉地上,深呼吸了几口方稳住心神站在廊下等待。
片刻之后刘湛出来,他看到刘管家却没有多意外。
把门掩上,刘湛示意刘管家跟上。
“都听到了?”
刘管家面有难色。“大老爷让我来寻公子过去。”
刘湛负手不疾不徐的走着。“这事先别跟我爹说,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的。”
“这、这……”刘管家欲言又止。
刘湛停下看着他。“莫要多想,我自有主张。”
刘管家点头称是,这些日子他回到刘家侍候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刘家的未来还得看刘湛,如今他长子刘成也受了刘湛赏识管着商队,他本是下人既然主子拿了决断他听从便是了,刘管家很快就想明白。
刘湛来到刘学渊书房,刘学渊招呼他过来坐下。
“来年出征,你要亲自带兵吗?”
“爹,你知道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刘湛接过解酒茶喝了一口。“你不用担心,我会平安无事。”
刘学渊眼里有着痛苦,刘湛知道他总觉得自己会走上这条路都是因为当年的变故。
“爹,男儿志在四方,这个山沟困不住我。”
“你才十八……”
“过了年就十九了。”刘湛笑了笑,他又喝了口茶觉得神思清醒,本来想出征前再说的,为了让刘学渊宽心刘湛便提前说了。
“县兵营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我会把曹鸣留下来,还有五百个兵,这些都是我的亲兵,如果我不在这段时间有了变故,你便让曹鸣安排,具体的事情我都跟他交代过了他会知道怎么做。”
刘学渊点头。
刘湛又道:“凤林也会留下,商行买卖,我的私人库房,县兵营衙门大小诸事我都托付给他了,有他在不会出乱子。”
刘学渊又点头。
刘湛自信一笑。“爹,且等我封将挂帅。”
次日刘湛与宋凤林返回县城,州府的征兵令一下所有军户都躁动起来,当大家得知武源县领将是刘湛的时候,不用催促许多军户男丁主动来投。
武源县一共征得二千三百人,加上刘湛之前便在编的一千人,人数为岑州六县之首,同时又是六县里最早进入训练的编队。
扩编之后刘湛让曹鸣接替曹壮守通天关,曹壮与李小连一同训练新兵,至于刘湛本人,他最近都扎在铁匠作坊里。
“这一批长矛都按大人的意思加长了,只是这么长会不会影响灵活。”老铁匠总觉得这样的长矛用起来会十分别扭。
刘湛却十分满意,如果不是条件有限,他还想在长矛上加一个倒勾专门用来对付骑兵。
“先给我送来十把。”刘湛拿着长矛满意地返回训练营。
“阿三,去请宋先生,就说我有好东西给他看。”刘湛打发走李阿三又去抓壮丁似的喊来二十人,其中十人配老式的战矛另十人配新式的战矛。
曹壮和李小连也围了过来看热闹。
“头儿,这战矛也太长了点舞都舞不起来吧怎么杀敌?”曹壮笑了。
李小连也说。“瞧着得有九尺,比那几个汉子的个头都高。”
这时宋凤林也来了,只见刘湛神秘兮兮的跟那十名持九尺矛的士兵低语,然后这十名士兵五人一排站成两排,刘湛又安排持普通长矛的士兵按往日训练的阵型对阵。
接下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持普通长矛的士兵正面进攻,分成两排手持加长长矛的士兵却没有动,等刘湛大喊一声“刺!”,第一排士兵立即手握长矛向前平刺,瞬间就把对面最先到达长矛攻击范围的士兵撩倒了。
刘湛又道:“再刺!”
第二排士兵立即替补第一排刺出长矛,对面十人全部被撂倒。
曹壮李小连还有宋凤林都愣住了。
刘湛拍了拍手。“很好,都下去吧。”
士兵爬起来领命退下。
宋凤林道:“这个……是因为长矛加长的关系?”
刘湛道。“没错,这叫突刺阵,配以盾兵,进可攻退可守,长矛加长不适合挥舞杀敌但是能趁敌人还没近身时突刺,凤林你派些人手去铁匠作坊帮忙务必要在一个月内赶制出一千把长矛,辛苦你了。”
“我这就安排。”宋凤林不敢怠慢立即唤来张小满下去安排。
刘湛转身又道:“大壮,小连,你们两个来跟我学布阵。”
其实刘湛也没看过兵书,他对古代兵法的认知只有孙子兵法和三国志,但是架不住他战争题材电视剧看得多又敢想敢试,在这一整个冬天里刘湛都在训练士兵布阵。
直到开春出发前夕,他已经有三百骑兵,一千□□兵,五百盾兵,五百弓箭手,还有七百步勇,这些士兵全部标配牛皮甲短刀,弃了□□弃了弓箭照样能近身作战。
至于游击勇士是刘湛的发明,这些游击勇士并不拘泥于形式,擅长带什么兵器就带什么兵器,且他们都是刘湛百里挑一挑出来的单挑好手,这七百人连同骑兵都算刘湛亲卫,他要亲自带队。
出发当天刘湛特意回来跪别祖母父母,刘湛要上战场这样大的事情自然瞒不住老太太,这些年刘家大起大落老太太没有悲痛欲绝只紧紧抓住刘湛的手,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活着回来。
刘湛最后来到赵氏跟前又磕了一头。“娘,等我回来。”
赵氏眼眶通红不想儿子挂心尽量稳住情绪。
“小肥猪。”刘湛一把举起赵氏旁边的淙哥儿,刘家现在不愁吃穿淙哥儿养得极好,肉嘟嘟的就像年画童子似的,刘湛把他举起来他也不害怕一个劲的笑。
“大哥哥,你要去哪啊?”
刘湛在他小肥脸上香了一口。“大哥哥去给你挣个世袭的功名回来。”
淙儿咯咯直笑。
辞别了亲人,刘湛骑马下山,陪同他一起下山的还有宋凤林和同是天苍村出身的曹壮等人。
待刘湛一行人已经走远刘学渊才忽然回过味来,怎么是给淙儿挣功名而不是为自己的儿子挣功名。
刘湛和宋凤林打马并排走在一起,其他人或远或近的坠在后面。
“凤林,我此去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也说不准,衙门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宋凤林看向刘湛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自己眼里的温柔。“我以性命担保,必不负所托。”
刘湛笑了。“我要你们都完好无缺。”
宋凤林点头。“我晓得。”
往日里相处两人总是时不时斗嘴,宋凤林的性子多少有些骄傲带刺,也许是刘湛即将出征的关系,今日宋凤林特别的温柔乖顺,刘湛越瞧越喜欢。
忽然,刘湛趁他不注意跨了过来坐在他身后。
“你们回去阵前等我!”丢下一句话刘湛抱着身前的心上人打马奔跑了起来。
这个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宋凤林想生气又气不起来只得狠掐了一把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刘湛哈哈一笑贴着他的脸又吻又咬,宋凤林被他弄得鬓角发丝散乱忙扭头要躲返倒是把白嫩的脖子送到流氓嘴下。
“别闹!”宋凤林满脸通红又气又急,这是在路上万一被人看到了,刘湛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立即一扯缰绳进入一旁林中小路。
刘湛狠狠的吻他,又啃又咬。“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的人。”刘湛坚定又霸道的吻从通红的唇一路吻到他耳朵,宋凤林怕痒缩着往后躲,刘湛便吻他后颈。
宋凤林仰起头倒吸一口凉气。
“嘶——!”刘湛竟然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牙印!
“等着我回来,若让我知道你娶亲了……”刘湛咬着他的耳垂说出炽热又凉薄的话。“不管你娶谁,我都会杀了她。”
“你是我的。”刘湛在他耳旁再三强调。
第33章
开春,大楚对外宣称五十万大军开拔,四月陆续到达北疆鹿鸣渡口。
鹿鸣县渡口是整个湟川天险唯一适合大军渡河的地方,越往齐云山方向湟川两岸地势越险隘,水流越湍急,为了确保鹿鸣县渡口的安全,岑州六县兵力被提前布置在笔架岭一带。
带领岑州六县号称五万兵马的将领叫方措,方措乃颜氏旧部,五年前得罪了当时的家主颜启亮被革职,后来通过家族谋划在岑州任校尉,这次临危受命官升一级任六品中郎将率领岑州六县兵马。
方措有过几次与燕军交战经验,也算是一名实战老将了,唯一的缺点是已经年过花甲胡子都快白透。他这次请战意在为族中子侄谋划,儿子方辉侄子方睿都在他麾下任校尉,只待这次出征大捷拿了战功好接替他的官职。
笔架岭,岑州军营。
刘湛躺在土坡上嘴里叼着一根麦草哼着上辈子的流行乐好不惬意。
“头儿,方将军又点兵出战了你怎么还躺在这!”曹壮哭丧着脸跑来报信,果不其然营里很快响起号角声,方措的侄子方瑞和副将陈庆坤领着五千兵马去拦截燕军。
岑州军营驻扎的笔架岭这一带全是密林,鹿鸣渡口在笔架岭和芙蓉坪顶交汇的山坳里,笔架岭背靠齐云山,芙蓉坪顶连接着苍霞平原,燕军只能从芙蓉坪顶的方向进攻。
方措早就在山坳设好了几处隘口,他从不与燕军正面交锋,每次都是等燕军进入山坳他再命亲信子侄带兵偷袭,燕军不擅长在山里野战,方措每次派兵偷袭都能得手。
这战功就像天上掉下来似的,营里的大小兵官无不巴结方措和他的子侄亲信,唯有刘湛从不在方措跟前冒头,甚至还把自己手下的兵驻扎在距离中帐最远的北面。
曹壮和李小连韦成贵张小满等几人都急坏了。
刘湛坐起来示意他们坐下。“我问你们,这次岑州军守鹿鸣渡口有功,上头会给谁嘉奖?”
李小连抢答。“当然是方将军。”
刘湛点头。“没错,至少官升一阶。”
曹壮一听就急了。“头儿,那咱们更应该主动请缨好让方将军看看咱们的能力!”
刘湛耐着性子道:“我经常跟你们讲,凡事都要三思,要通过现象看本质。”这句二十一世纪的话听得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脑子都打结了。
鹿鸣渡口大功,大家都知道能立大功争着抢着要去巴结方措,唯有刘湛看得更透。
“如果你们是方将军,这个明摆着立功的机会是让自己的子侄去还是让你们这些三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外人去?再者说,请功的时候是写自己的子侄亲信大名,还是会写你我的名字?”
李小连有些泄气。“我们也明白,只是想着或许方将军会看得上大哥,毕竟大哥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县尉了。”
这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到底还是见识太少了,刘湛心里想着方措这种自私自利的将领又怎么会提拔后生?
“咱们现在躲在山里控制着峡谷隘口,燕军讨不了便宜是因为地理优势并不是方措用兵如神,最多还有数日大军便抵达对岸,待大军渡河,咱们后面就要进入苍霞平原与燕军正面交锋。”
刘湛正色道。“方措任人唯亲,有功时让子侄亲信上,当有难时必定会让替死鬼上,那些恨不得方措记住自己的蠢蛋他日都是方措子侄亲信的替死鬼罢了。”
刘湛说罢表情一冷。“我们只有三千人,这些都是我们的根基,怎么能给人做靶子,此时躲得越远越好,你们也要约束手下的人,平日里低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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