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都是高挺的树木, 或枝繁叶茂, 或只余下枝干屹立风中, 这光秃秃的一朵矮矮的花在当中有种鸡立鹤群的感觉, 其实看上去有点突兀。
可元宿就是觉得它特别好看, 心里酸酸涨涨的,好像从前的小缺憾, 真的都被一点一点慢慢补全了。
屋里开着暖气,他便一边摘下厚外套挂好一边进门,然后十分自觉地换上了自己可爱的毛绒拖鞋,走起来带着轻微的响动,瞬间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有点恍惚地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地方, 一切竟都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餐桌上放着透明水杯,茶几上的摆件一个也没挪地方,甚至他走时来不及整理放在沙发的衣物也还是原封不动地挂在原处。若不是元宿亲身经历这段时日的波折,简直要以为自己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那台钢琴也还静静立在落地窗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琴盖,这么久没人用,上面竟也没有落灰,像是被人精心养护一般。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陆唯轻轻一笑:“你不在的时候,琴都是我在弹。”
元宿一愣,然后他就看见青年熟练地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演奏起来。虽然指法还很生涩,却已经能弹出一段还算流畅的曲子了。
“一个人实在太安静了,如果房子里有琴声,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他灵活的十指在琴键上跳跃,低沉的嗓音在柔和琴声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缥缈,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后面的我就不会了,元宿,你能教我吗?”青年朝他伸出一只手,眼睛里还涌动着期待的光,那光芒太热烈,好像不止是在邀请他教一曲,而是在期望从此以后开启全新的生活。
元宿毫不犹豫地回握,青年手上的些微战栗似乎也传递到了他身上,那是人接近幸福时的胆怯。于是他也跟着心潮起伏,唇角高高扬起,重重地点了点头。
美妙的音符在居室上空跳动,陆唯忍不住偏头专注地盯着身边人认真弹奏的侧脸,心底一片柔软。
琴声转急,他的目光又温柔地从黑白琴键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线条流畅的手臂一直往上,越过优越的肩线和修长的脖颈,落到那碎发掩盖下,雪白小巧的耳垂上。
然后脉脉的温情就慢慢变了味,他克制不住地凑了过去,一下把优雅的青年困在怀里,紧接着就在他耳边又轻又柔地啄了一口。
元宿下意识地一躲,这个炙热的吻就落到了他的侧脸,面上立刻就染上一抹嫣红。猝不及防之下,手指重重压在琴键上发出凌乱的乐声。
琴凳不是加长的,坐两个成年男子稍显拥挤,但也正因为这样,两人挨得极近。手臂交错在一起,他甚至能感受到陆唯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和颊边令人酥麻的触觉。
他登时像是触电了一样从青年怀里挣脱出去,赶紧丢下一句:“好冷啊,我去泡杯热茶喝。”
接着就在青年滚烫的视线和低沉的闷笑里落荒而逃。
逗人逗得心满意足的陆唯含笑注视着他的背影,也跟着站起身,就在这时,元宿的手机铃声响了。
“帮我接一下。”厨房里的青年脸上绯红未褪,强作镇定一门心思鼓捣着茶具,头也不抬地回道。
陆唯从善如流地摁下接听键打开免提,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就先开了腔:“元哥新年好啊,最近您过得怎么样?”
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寒暄,但是不知为何,话里似乎带着一点往日没有的客套。
“谢谢你的关心,他过得挺好的。”陆唯低笑一声,不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大一阵明显是强压着兴奋的吸气声,心里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由得面带兴味地挑了挑眉。
闻言,原奕然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有点磕磕巴巴:“呃——陆老师好,我找一下元哥,请问他在吗?”
“怎么了奕然,什么事啊?”元宿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提高声音回了一句。
听到他的回复,那边显然松了一口气,不过话一出口还是有点犹豫:“就是那个,元哥,你现在在家里吗?不忙吧?”
“在家呢,今天正好没什么安排。”他挨着陆唯在沙发上坐下,温和地回道。
“呃、那就好,其实我今天就是突然特别想吃家常菜了,不知道元哥会不会做……”他说得支支吾吾的,话里是明晃晃的信息,简直是在明示了。
元宿正打算配合,话还没出口就被陆唯抢了先:“他会,但我们家一直都是我做饭,元宿只要负责吃就好了。”宠溺的语气又引发那头的一阵压抑着的骚动。
原奕然在那边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语气阴恻恻的:“那陆老师能不能——”
“我就更不可能给你做了。”他果断地拒绝,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
“别听他的!”元宿白了他一眼,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禁止发言,然后温声应承道:“奕然,那你过来,我做给你吃吧。”
“任务成功!不好意思啊元老师陆老师,这里是《开心对对碰》的节目现场,和在场的观众朋友们问个好吧。”
主持人兴奋的大嗓门响起,观众这时才敢放开声音,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同时对影帝和歌王的深厚感情又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高兴了?”挂了电话,元宿颇有些无语地扯开巴在自己肩上的大脑袋,语气凉飕飕的。
“我也没想到他在录节目嘛,谁让这小子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陆唯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元宿被他气笑了,当下没好气地又白了他一眼:“你少演戏了,明明早就听出这是奕然节目上的任务了,还非要说些有的没的加戏——”
“谁让那些媒体总是不消停,一天天拿放大镜找蛛丝马迹非想证明我们分开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拆都拆不散的!”青年冷哼一声,难得地露出几分孩子气。
元宿叹了口气,面上无奈,却还是抬手温和地揉了揉他头上的翘起的乱发。
感受到身边人的纵容,陆唯立刻顺杆爬蹭了过来,变本加厉地把头枕在他的膝头:“元宿,从明年开始我大概就不接戏了,时间相对也更自由,我们再到处去走走吧。”
“为什么?”元宿惊讶,低头对上青年认真的眼神,心里又不禁一颤,轻声叹道:“不用这样的,拍电影是你喜欢的事——”
“但是我有安排自己生活的权利啊。”陆唯眼里满是笑意,话却说得很笃定,“对那些是爱好,只有对你是爱。”
那你倒是不要一边用糖衣炮弹砸我,一边又动手动脚做这种事啊!
元宿呼吸一滞,一边艰难地扒开青年在自己身上乱动的大手一边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
他也是随口一说,甚至语气里都没有一丝抱怨。因为成名太早,像这样和人群聚集在一起的热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机会参与了。没有隐□□处有曝光的生活,他也早就习惯了,而且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因为他得到的已经比一般人多很多了,享受了好处,不可能没有一点付出,何况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代价。
可是陆唯听了却沉默了,埋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半晌,他才朝青年晃了晃手机,笑得很灿烂:“我已经买好票啦,晚上的《回神药》首映场,毕竟是我们两个人都参演的电影,怎么能不一起看呢?”
元宿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水润。
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人真的全副武装,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牵着手去电影院看电影,甚至还去柜台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但等到电影开场,他们才发现戴着口罩根本无法进食,于是只好无奈地相视一笑,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切都平静又美好,只在电影散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意外,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竟然被粉丝认出来了。
有个女孩嗓门大,惊呼一声道:“是元宿!他旁边那个一定是陆唯!”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愣了,反应过来以后纷纷举着手机冲了上来。陆唯见势不妙,立刻抓过元宿的手腕,背对汹涌的人潮,向着宽敞的大路飞快地跑了起来。
冬天的冷风卷起一片片落叶,尚未掉落又被疾走的脚步惊起。好不容易甩掉了疯狂的人群,两人在瑟瑟寒意里大口地喘着气,对视一眼,忽然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正巧也一起来看电影的原奕然和窦全也在暗处悄悄松了口气。
“哇真的幸好有他们在啊,都没人会注意我们。”窦全很没良心地大笑起来,而后他突然注意到恋人有片刻的恍神,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然然?”
“……没什么。”原奕然摇了摇头。
在四散的人群里,他看见了那个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少年,面上带着苦涩,向他投来极度心痛又懊悔的目光。
可那又怎么样呢?
人生不是轮回,而是不断向前的大道,所以一旦走错了路口,就很难有再重聚的机会。岔路那么多,阻碍那么大,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破镜重圆的。
除非,那个人是对的人,那段缘分是天注定的缘分。
原奕然望着元宿和陆唯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意,然后看向身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青年:“咱们也该回家了。”
严寒的冬日,好像也因为有情人的存在而不再寒冷。熬过了雨雪,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正文部分就到这里结束了,后面还会掉落洛城小哥哥的番外。虽然写的是破镜重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好的运气,所以还是要珍惜当下吖。再次谢谢小天使们的陪伴~撒花
第66章 原奕然番外 ...
原奕然第一次听说方淮南是在练习声乐的间隙, 那时身边的人都在讨论公司空降了个来头不小的练习生。
他心里好奇,便和其他人一起隔着练习室的玻璃门, 偷偷看新来的练习生跳舞。这一看果然是长得又好实力又强,于是众人纷纷开始担心他会抢走自己出道的名额,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是原奕然没去想这些,他只看到少年清瘦的手臂和婴儿肥的脸颊,练习时不自觉撅起的小嘴巴,还有地上放着的儿童乳酸饮料。
原来是个小孩子啊。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方淮南年纪小, 个头几乎是所有人里最矮的,脾气也不算好,又是大家眼里的大威胁,于是总被人高马大的其他练习生欺负, 但每回都被原奕然拦了下来。
也许是察觉到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善意, 方淮南很快就黏了上来, 成天奕然哥长奕然哥短地叫他,两人关系便逐渐亲密起来。
原奕然性子不算太外向, 但待人真诚, 身边自然也有一些密友。可是每次小孩总是委屈巴巴地揪着他的衣角, 嗓音还带着点少年特有的青涩:“奕然哥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像块黏乎乎的小糍糕, 好像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于是他慢慢便只围着方淮南转, 去哪都带着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别人嘲笑他是弟控, 是方淮南的老妈子,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其他人怎么可能会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呢?他和方淮南好像天生契合,都喜欢听元宿的歌,喜欢喝公司门口奶茶店的霜冻奶茶, 开心的时候一定要吃最大碗的酱油炒饭,难过的时候就抱在一起偷偷掉眼泪。
那么多流汗流泪的日子,都是互相支撑着才一步步走过来的。最狼狈丑陋的模样,也只有彼此见过。这种深刻的羁绊,早就跨过了朋友兄弟的界限,逐渐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方淮南成年的那天,恰好赶上公司给所有练习生放假,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回家了只剩下他俩。原奕然买了个大大的蛋糕,两个人就窝在狭小的床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气氛温馨又微妙。
“奕然哥,”满脸餍足的少年舔了舔嘴角的奶油,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轻声道:“我还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什、什么?”窗帘关得严严实实,大白天的宿舍里也显得有些昏暗。原奕然感受着手腕上的炙热温度,看着面前人眼底跳动的暗芒,莫名有些脸红心跳,甚至冒出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少年人说的情话总是直白又坦荡,他在一瞬间心如擂鼓,然后才恍恍惚惚地发觉,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不知什么时候竟长得比他还要高了。
“原奕然,我会永远听你的话,好好练习,好好长大,然后和你一起站在最高的地方,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
少年语气坚定,眼神热烈,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叫他哥,似乎是打算站在爱人的角度,许下最郑重的誓言,约定了最美好的未来。
原奕然的眼睛湿润了,他用力地点头,露出幸福又感动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自己全部的赤诚和爱意,都献给了对方。
春去秋来,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在变好。他们终于手牵手一起出道,一炮而红成了时下热度最高的偶像男团。
他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彻底的结束。
随着年纪增长,方淮南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他变得左右逢源,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原奕然为他高兴的同时,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
他知道自己不算一个性格特别有趣的人。因为天赋不够,只能靠勤奋弥补,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世界就只有学习各种乐器,练习唱歌跳舞,有时总是插不进同龄人的话题。
出道之后,不论通告再忙,他也还是会抽出很多时间练习来保证自己的业务能力。这是对舞台的负责,也是为了给粉丝,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时下年轻人爱玩的游戏,他一概不会。他们爱去的夜店会所,他也不喜欢去凑热闹,还常常也劝方淮南别老那么折腾,于是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转眼间,方淮南的生日又快到了。
原奕然想到少年曾经说过,元宿前辈的专辑他都集满了只差《迷雾》这一张。于是他便想尽各种办法高价回购,仍旧一无所获。
碰巧那天的音乐盛典,元老师就坐在他身边。一身打扮贵气逼人,浑身上下都在闪着光。
不过只是在节目里合作过一次,发过几次节日问候的关系,他都不确定这位在歌坛地位举足轻重的大前辈还记不记得自己。可是一想到方淮南收到礼物可能会露出的欣喜笑脸,他还是冒着被骂蹭热度的风险,鼓足了勇气开口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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